童亚辉:博士,1960年生,浙江宁海人。字有伦,号颐云楼主人、竹香书屋主人、有道人。现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书法家协会理事、杭州市书法家协会主席、西泠印社社员、浙江省文史馆馆员、浙江书法院研究员,杭州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
书法证明书法
文/童亚辉
这是一个试图以存在说明本质的命题。然而,西方先哲马丁·海德格尔早就断言,在存在与本质之间,没有一条可以互相说明的思想道路。更早的东方先圣老子也有言“道可道,非常道”。但总有一些怀有使命感的人,孜孜不倦地努力做着这样的事情。墨守芳野——池长庆、楼可程书法展就是他俩所做的这样一件事情——以书法的存在来说明书法的本质。他们鲜明地提出“回首初心,回望传统,回归自性”的展览理念,以纪念浙江大学龙泉分校建校八十五周年为契机,弘扬“大先生”们的文化精神,让书法艺术回归初心、传统和自性。他们以慧心巧思,镶嵌式地把自己的书法与大学历史印记、道德文章和“大先生”精湛的书法艺术融汇一堂,为书坛吹入一缕清风!
敬抄毛主席菩萨蛮诗词
书法何以需要再证明?叔本华说,世界是我的表象,这是一个定律。很不幸的是,当前的书法正大踏步地走向这个“定律”,书法艺术越来越多地被书写者们建立在表象的层面,成为他们在艺术大地上逗留的唯一空间。人们仿佛看到,书法艺术的文化灵魂正在扭身而去,并努力地把自己遮蔽起来,使书法成为表象化的一片文化荒漠。“荒漠在生长”(尼采),书法也在生长——向文化荒漠而生长。
敬录毛主席七律一首
书法的表象化、荒漠化迫使我们重视审视书法艺术的本质问题,即书法是何以成为一门艺术的?一般而言,具有技术性、审美性和形式性的文化创造或表演活动,可以称其为艺术,如绘画、音乐、戏剧,但如果我们以艺术的这三个特征来衡量书法的艺术性,似乎是,但又似乎不是。
录赵之谦诗一首
“艺术”一词最早见诸《后汉书·伏湛传》,指的是六艺、术数、方技等。而何时成为现代意义上的艺术,已无从可考。人们似乎天经地义自然而然把书法作为艺术看,而对书法艺术的本质属性,则少有深究。从目前已知的国内外书法史上有据可查的,最早对这个问题提出反思的是日本明治十五年(1882)关于书法观的大讨论,由日本油画家小山正太郎和日本画家冈仓天心之间关于书法是不是美术的争论。小山认为,书法只不过是语言符号记录而已,不能使人感动于心,不能有助于文明进程,因而不能称其为美术。
深渊岩壑联
冈仓认为,书法作为语言符号书写,具有造型意义,通过对美的不断探索和锤炼,从而抵达美术的领域。当时,冈仓的书法是美术的观点占了上风,但在明治维新的大气氛中,小山的看法仍有相当的代表性。以至到大正十三年(1924)日本万国博览会上,书法被认为不是艺术,而不被允许参加展出,引起了日本书法界的大抗争(陈振濂)。
阮郎归 笔歌墨舞迎亚运
回观中国,关于书法艺术及其教育的思考,则是书法作为美术专业进入大专院校以后的事。尽管众说纷纭,但从未真正触及书法艺术的本质问题。书法作为“中国文化核心的核心”(熊秉明)这一根本属性,正在发生颠覆性的改变。古希腊形式主义美学的幽灵正在深刻地蛊惑着当代书法的审美,中国书法正在走上美术化的歧路。无论一些“学院派”“新锐派”如何以“书法美学”“艺术书法”还是“书法纯艺术”等时髦概念加以文饰,其本质都是书法“艺术的美学化”(海德格尔)。
怀和玉 索酒盆
由此,我想到了巴门尼德的“箴言”必须要道说和思考“存在者存在”。书法艺术必然是作为艺术而存在,而不是作为美术或其他而存在!孔子以“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来形容君子之美,孙过庭以此来形容书法之美。可以说“文质彬彬”是中国传统的一个重要美学思想,比如工艺只要有优雅的外表与质朴的内涵相协调,内容与形式相统一,即是美。但书法艺术的“文质彬彬”,却有另外一番深意——具有“双重性”。一重是文字书写层次上的“文质彬彬”:优美的文字书写,与被书写文字形式中所反映出来的高雅品质相结合,达到形象与内容的完美结合;另一重是书与文层次上的“文质彬彬”:优美与高雅的文字书写与书法作品章句内容的完美统一。
少欣老叹联
只有做到了这两个内容与形式上的完美统一,才是书法中的“文质彬彬”,从而使书法的“存在”,成为书法艺术的“存在者”。著名的《兰亭序》《祭侄稿》《寒食帖》都是“双重性”文质彬彬的最好诠释。如果我们只追求文字书写一重的“文质彬彬”,那还不算是真正的书法艺术。试想,如果把王羲之“法书”的文字打乱,成为一幅只有书写技法而不成章句的“作品”,我想是不会有人称其为书法的。单纯在文字书写上着力,得到的只能是“炫技”。而只有着力于文本思想意境上的书面表达,在书写技巧的加持下,才能创造出真正的书法艺术来,苏东坡的“书初无意于佳乃佳尔”便是这个道理。我想,这便是书法艺术的本质和自性了。
李白诗一首
文以载道。书法艺术也只有通过“文载”,才得以“见道”。而“文心”便是书法艺术的灵魂。池、楼二位先生以“墨守芳野”铸“文心”于书法之中,以书法的文化存在,证明书法的本质,唤起人们对书法艺术时代走向的再审视、再思考,功莫大焉!二位先生的书艺,各具特色、各有千秋。但在“文人书”方面却是一致的,充满着浓浓的书卷气,如谦谦君子,吐气如兰。
这是一个可思虑的书法时代,而最可思虑的是我们尚未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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