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浴血抗日十四年(77)栆宜会战(9)

子名历史回忆录 2024-08-03 12:40:35

杏儿山只是一个小山包,除了南边有一部分连着前面的山峰外,其余全部是光秃秃的,无险可守,整个山头,早已成为焦土。

日军已经四面包围,并凭借南面的山头阵地向“最后阵地”上,坚持抵抗的中国守军射击。

战至下午4时许,守军几乎伤亡殆尽,日军已从四面山坡向山头发起冲锋,子弹犹如暴雨般密集,张自忠身边的勇士们倒下一个又一个,倒下一排又一排,最后,仅剩参谋随从副官数人。

张自忠全身 6 负伤失血过多,一阵昏厥,终使他站立不住,倒了下去……

一阵激烈的枪声,使张自忠清醒过来,他看到六七个日本兵已经冲上山头,正在二三百米外猫着腰向这边靠近,由于不知这边的虚实,十分小心谨慎,推进速度很慢。

此时,张自忠身边能够还击敌人的战士已寥寥无几,他十分坦然,非常镇定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笔和纸,向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作最后一次报告:

职率七十四师及骑九师一部和特务营,与南窜之敌连日激战,今晨敌增飞机 30 余架,, 20余门助战现在炮方家集以南之南瓜店正在激战中。又三十八师铣(16)日将敌击溃,占领新街,敌数千人因我到处堵截,企图沿襄河东岸南窜,已饬属努力追击中。

写完之后,张自忠把钢笔插入上衣口袋,把纸片折叠起来。此刻,他身边的高参张敬正用手枪向冲到前面的日军射击,多处负伤的副官马孝堂爬过来,扯下衣服给张自忠裹伤。

张自忠把写有“最后报告”的纸片塞在马孝堂的手中,握着他的手,含笑说道:“我对国家、对民族、对长官,良心平安。大家要杀敌报仇!”

说罢,用力猛推马孝堂,未加提防的马孝堂骨碌碌滚下了山坡,成为唯一的生还者。

滚到山坡下的他回首山头,看到了悲壮的一幕……

坡顶上,几个日本兵已冲到张自忠前面 10 米左右的地方,有两个日本兵同时举枪刺向张敬,张敬被刺死倒地。

就在此时,张自忠突然一跃而起,抡起手枪,“啪、啪、啪!”复仇的子弹射向近在咫尺的敌人,最前面的几个日军应声倒地。

可是,张自忠子弹很快打光,他扔掉手枪,准备拾起面前的一支步枪,新冲上来的一个日军扣动了扳机,张自忠捂着肚子,向前扑去,随即他又站立起来,晃了几晃,又倒了下去。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日军,端着枪向倒下的张自忠刺去,张自忠突然向旁边一滚,日军刺空,他就势抓住枪头,站立起来,一脚踢在日本兵的下裆处,就势夺过枪来,抡起枪托砸在这个日军的脑袋上。

就此同时,出现在张自忠身后的一个日军举起了枪托……

张自忠受到致命一击,一个趔趄,他忙把手中的步枪拄在地上,倚住身体,怒目圆睁,高呼:“杀敌,报仇”吓得他们纷纷后退,不知所措。许久许久,他才匐然倒地……

张自忠殉难处 图片来自网络

过了一会,几个日军小心谨慎地一步步向张自忠倒下的地方靠近,一个日军少佐仔细端详了足足一刻钟,然后弯下腰来,搜查张自忠的上衣口袋,想从中找到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物品。

但是,他失望了,口袋中既无身份证件、名片、笔记本之类的东西,也没有金银石玉之类的饰品,更无分文现金。

正在失望之际,这个少佐见到张自忠胸前挂有一支钢笔,忙伸手抽出,一看上面刻有“张自忠”三个字,两眼立刻放出惊异的光来,连连后退,倒吸了几口凉气。

少顷,这位少佐复又近前几步,再次端详,然后“啪”地一个立正,恭恭敬敬地对着张自忠的遗体行了个军礼。

随即,他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同伴声音颤抖地高喊:

“张自忠!”

所有的日军,立即围拢上来,少佐一声口令,他们向着张自忠遗体毕恭毕敬地行军礼。

接着,日军第39师团参谋长专田盛寿大佐听到张自忠阵亡的消息后,立即赶到现场。

张自忠将军访问日本时,他曾经与张有过接触,想亲自验证阵亡者是否确实是张自忠。

当他见到张自忠的遗体后,不由得肃然起敬,为他整理了一下上衣,令部属找来担架,把张自忠的遗体抬到山下15公里左右的陈家集附近,并从就近民家寻得棺材,亲自目送入殓,予以礼葬,用木牌立了一个墓碑。

重庆最高统帅部惊悉张自忠殉国的噩耗后,严令第五战区右翼部队,不惜任何代价,夺回忠魂遗骸。

蒋介石在致李宗仁的电报中说:

“战争胜负,兵家之常,不足为虑。而忠烈遗骸,如不觅得,实为我全军上下终身之遗憾无穷,望特注意。”

第33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77军军长冯治安得悉张自忠总司令殉国的噩耗后,立即动身由驻地普门冲赶往集团军总部驻地快活铺,一面部署各部继续执行原作战任务努力作战,一面指挥部队寻找张自忠遗体。

一直跟在张自忠身边作战、最后关头被张自忠推下山坡的少校联络副官马孝堂,连同其他未战死的伤兵被日军俘获,日军即用刀将所有伤兵——砍死,马孝堂头部被砍两刀,脑膜已露出,幸未致命。

随后,日军又将被砍杀的尸体堆在一起,点火焚尸,根本没有想到其中还有存活者,点火之后便离去。马孝堂因而死里逃生,爬到附近民家,被民众救护起来。

他是南瓜店血战中追随张自忠战斗到最后的唯一幸存者,被俘之后,他又目睹了日军对张自忠将军的下葬。

在新街方面的第38师、179师由新街赶到南瓜店附近时,南瓜店血战已经结束,当地群众用簸箩抬着身负重伤的马孝堂,找到反攻到南瓜店附近的中国守军,寻回了张自忠的遗骸。

张自忠的忠骸送到襄河西岸宜城快活铺之后,官兵把他的伤口重新洗净包好,换上内衣,穿上军服。

这时,重庆来电,军委会追晋张自忠为陆军上将。于是,他们又为张自忠佩挂了上将领章和短剑,殓入楠木棺材,在宜城公祭 3天。

运载张自忠灵柩的客轮 图片来自网络

随后,张自忠的灵柩运抵宜昌。民生轮船公司派“民风”号客轮,义务将灵柩由宜昌运送重庆,沿途巴东、巫山、云阳、万县、忠县、涪陵等地群众,都在江边举行了隆重的公祭仪式。

5 月 28日,张自忠的灵柩运抵重庆朝天门码头,蒋介石率军政要员及各界人士臂挽黑纱迎候在江边。

灵柩一到,即举行了隆重的接灵仪式,灵柩下船时由蒋介石亲自执绑,接着,举行公祭和盛大的葬礼。

重庆江边的张自忠接灵仪式 图片来自网络

最高统帅部决定向张自忠遗属颁发抚恤金 10 万元,对其子女给资教养成年,以慰忠魂。并令军令部将张自忠生前事迹及殉国经过整理出来,备作史料。

蒋介石还通电全国将士,号召大家效法张自忠,精忠报国。全国各地也先后都举行了追悼和公祭张自忠的大会或仪式。

国共两党要人及各界著名人士,纷纷为张将军作词题挽,多不胜数。

张自忠殉国之后,第33集团军由副总司令冯治安指挥,旋即,军委会升任冯治安为总司令,所遗第59军军长之缺,由第38师师长黄维纲升任。

冯治安也是原西北军将领,是张自忠患难相济、荣辱与共的亲密战友;黄维纲也是张自忠的忠实部下,多年相处,二人之间情深义笃,既是上下级,又亲密无间如同手足一般。

黄维纲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黄维纲率左路纵队赶到南瓜店附近时,南瓜店血战已经结束,张自忠已经阵亡,左路军第38师、179师以无比的愤怒,立即展开对日军的勇猛反击。

经过两昼夜激战,日军被击溃,纷纷撤离南瓜店一带。第38师和179师尾追不放,日军数路窜逃,一时无法捕捉到主力。

第38师追击到吴河营,第179师追击到王家湾,沿途经过方家集、南瓜店,所过之处满目凄惨,遍地尸骸,血迹斑然,更增添了守土将士的义愤。

当晚,黄维纲得到准确情报,在陈家集、吴河营以北有日军活动,大部队近日内将从这一带通过。

黄维纲立即作出抗击日军的统一部署:第38师为右翼,守备排山至灌子口以南之线;第179师为左翼,守备霸王山、吴河营右接排山之线。骑兵第9师为总预备队。

各部奉命立即抢占阵地,刚刚就绪,工事尚未完成,日军大部队即到,随即向中国守军阵地发起猛烈攻击。

从 19 日至 21 日,激战三天三夜,日军在飞机、大炮配合下,集中兵力,从三面对中国守军阵地展开钳形包围,攻势异常猛烈。

中国守军一线兵力有两师之众,另有一个骑兵师为预备队,左右策应,甚为灵便。

虽然霸王山、排山、罐子口等阵地曾多次被日军突破,但战场上的中国守军异常勇猛,哪儿有险情,勇士们就冲向哪儿;哪儿出现缺口,战士们就堵向哪儿,日军始终未能得逞,一次次进攻均被中国守军击退。

日军遗尸累累,不能恋战,无心死啃硬骨头,便绕过黄维纲所部署的蒺藜阵,按照第11军司令部的既定作战计划,向西南窜犯,靠近汉水,准备下一阶段的渡水作战。

旋即,黄维纲接到冯治安的命令:

“日军已占领双沟镇,其先头部队不断窜扰张家湾以东地区,令第59军(欠180师)及第179师切断双沟镇日军后方补给线,相机占领双沟镇。”

黄维纲接令后,立即部署,以第38师为第一梯队,第179师为第二梯队,骑9师为预备队,各队间保持一定距离搜索前进,对于左、右、后各方严加警戒,准备随时能应付战斗。

黄维纲亲率第一梯队进发,以第114四团为前锋,该团又以能打硬仗的栾升堂第3营为前卫营,率先向双沟镇以东地区搜索前进,以第112团为右侧卫,对东面严密监视,搜索前进,掩护军部右翼的安全;以第113团为本队,在军直属部队后跟进,并派一部兵力为左侧卫,掩护军部左翼的安全。

栾升堂率第3营为全军前哨部队,接令后即刻准备就绪,立即出发。当他们行进到狮子山附近时,接到第114团团部转达的第59五军军部命令:

“敌情有新的变化,着栾营就地停止,在当地选择有利地形,占领阵地,构筑工事,务于明日拂晓前作好一切作战准备,敌如来犯,立即予以迎头痛击。”

栾升堂接到命令后,立即令所部停止前进,就地待命。随即,他又命各连迅速派出警戒哨,对敌方可能来的方向严密警戒,现场划分了各连的警戒区域。

接着,他亲率各连连长一同侦察地形,研究阵地配备,规定了各连的任务。并根据所侦察的实际地形,决定了工事构筑计划,并着重对防空防敌炮轰击作了相应的安排。

狮子山地处大洪山脉,周围全是高山峻岭,以狮子山为最高峰,易守难攻,是比较理想的防御阵地。

栾升堂根据前低后高的地形特点,决定采取纵深配备,第一线各连占领阵地,构筑工事,避免、减少敌军炮火伤亡。

具体部署是:

王占元第7连配属重机枪一排在狮子山北面,面向北方占领阵地;

闻庭山第8连配属重机枪一排面向东方占领阵地,并派一个排附重机枪一挺,占领东北方向约半公里左右的制高点,作为前哨阵地,以消灭第七、第八连阵地前的死角;

谷在德第9连为营预备队,派出一排占领狮子山制高点。命令各部进入阵地后,立即抢构工事,限令翌日拂晓前先完成跪射掩体及匍伏交通壕,然后,再逐步加深工事。

第二天黎明,各连排工事均按计划完成,但并未发现敌情,于是继续加强工事。

第 3天凌晨 4 时许,侦察人员探到动向,日军先头部队已经进抵山下各村。

栾营长立即用电话向第114团团长樊仑山作了汇报,并请求将迫击炮连迅速调到狮子山第一线阵地,配合三营作战。

迫击炮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樊团长答应了栾营长的请求,立即派迫击炮连火速赶赴狮子山一线阵地,迫击炮连到达之后,被配置在第7连的第一线阵地上。

恰在此时,又有侦察员上山报告敌情,说是日军正在山下几个村庄的空地上集合,看样子像是等待分配驻地。

此时,山下的几个村庄已在迫击炮射程之内,根据侦察员探明的日军集合点位置,栾升堂立即令迫击炮连向敌人集合点射击,突如其来的炮击,打了敌人一个猝不及防,村边上的一些柴草堆,也被炮弹打着起火,犹如照明弹一般,可以看到日军到处乱窜、惊慌失措的狼狈情景。

位于前哨阵地的马攀会排,待部分逃窜日军进入该排有效射程之内后,立刻下令轻重机枪一齐开火,打的日军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纷纷抱头鼠窜。

日军遭此突然袭击,恼羞成怒,立即整理队伍,实施报复。大约两小时后,日军炮兵开始向我守军前哨排阵地发起轰击。

马攀会久经沙场,估计日军在不明中国守军阵地虚实的情况下,第一轮炮击时间可能较长,因此,当日军发炮之际,只在阵地上留下监视哨,观察日军动向,其余全部后撤至安全地带,以逸待劳,以静制动。

利用战斗间隙,他再次鼓动大家要勇猛杀敌:

“我们要用新的打法,消灭敌人。我把重机枪隐蔽在全排右翼位置,待敌步兵攻击时,不还击,等敌军进入有效射程以内时,仍不还击,让敌人摸不清我们的虚实。

当敌炮停止攻击,敌步兵发起进攻时,大家进入阵地要尽量利用地形隐蔽前进,不要暴露。

进入阵地后,步枪一律上刺刀,手榴弹盖全部打开,等到敌人进到距我们五六十米远时,听我命令,一齐投掷手榴弹,轻重机枪也一齐射击,争取一举把敌全部报销掉。

剩下的敌人如果胆敢继续攻击前进,我们就和他们拼刺刀;如果掉头逃跑,轻重机枪一齐扫射,叫他进不能得逞,退无法逃脱。”

果然不出所料,日军连续炮击了 1 个多小时,方才停止炮击,接着发动步兵冲锋。

200多名日兵,向马攀会排阵地发起进攻。由于敌人不明中国守军虚实,速度很慢,犹如蜗牛爬行一般,一个个日本兵端着枪、猫着腰,一面放枪,一面战战兢兢地向上爬行,一步三停,互相观望,唯恐走在前面先挨枪子儿。

距离200米时,不见中国守军动静,进到 100 米时,仍不见中国守军动静。

日军以为中国守军已被炮击伤亡殆尽,剩下的可能早已逃跑,便放开胆量,跑步前进,争立头功。

日军现出狂妄的原形,不再猫腰隐蔽前进,又是喊又是叫,争先恐后地向上冲锋,很快进到距马排阵地60米之内,马攀会一声令下,轻重机枪一齐开火,一排排手榴弹飞到敌群中爆炸,日军血肉横飞,死伤累累。

剩下的敌人掉头连滚带爬地向山下逃跑,马排长指挥轻重机枪猛扫逃敌。一场激战从开始射击、投掷手榴弹到结束战斗前后不到半小时,200多名日军绝大部分被歼灭。

日军吃了大亏,以更大的疯狂炮击中国守军阵地,随后出动 500多名步兵,向马攀会排前哨阵地及第7连阵地同时发动进攻。

栆宜会战中,向中国守军发起进攻的日军 图片来自网络

中国守军沉着应战,放敌军进入有效射程内,集中迫击炮、轻重机枪等一切火力猛烈射击,并用手榴弹猛炸,经过一个多小时激战,打退了日军进攻。

下午,日军又调动 600多名步兵发动第三次进攻,也被击退。

狮子山之役首战告捷,日军被打死打伤 500 多人,第3营守军仅伤亡 70多人,缴获步枪 30多支,子弹 4000多发。

当夜,受到重创的日军未再敢轻易发动进攻,而是调整兵力,谋划对中国守军发动更大的攻势。

这时,一位老乡冒险跑上狮子山,向中国守军传送情报。第3营营长栾升堂仔细盘问,了解到老乡的根底。此人姓张,65岁,双沟镇人,老伴已故,家里有儿子、儿媳和一个孙子,共 4口人。

儿子是双沟镇民团团丁,5月初,日本鬼子第一次闯进双沟镇时,有一天晚上有两个鬼子兵调戏侮辱妇女,被民团给收拾掉了,这下惹了大祸,日军全面出动,逐户搜查,见了男人就杀,残暴至极。

老人的儿子被日军杀害,儿媳抱着孩子向村外逃跑,也被日军乱枪打死,老人也被日军抓去,本要杀死,幸亏一个乡亲认识翻译官,翻译官说了好话,这才幸免于死,被留在日军中当马伕。

这次,他趁日军失败之机,他得以逃脱,来找中国人的队伍。

张老汉报告说,山下附近村庄住满了日军,番号是第39师团。据一些汉奸说,要打大仗,怎么打法就不知道了。

栾升堂听了张老汉的报告后,认为这个情报非常重要,他招待张老汉吃了饭之后,立即派人把张老汉送到第59军军部。

黄维钢询问张老汉之后,认为张老汉所讲与自己派出的侦察兵侦察到的情况吻合,可以证实,日军确实正集结大部队,准备采取大动作,而且可能进犯汉水,窥伺襄西。

黄维纲把所得情报及自己的分析立即电告冯治安和李宗仁,旋即便接到第33集团军和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命令,令黄维纲立即率部撤到汉水以西,准备在襄西阻击日军。

黄维纲接到西撤命令后,令第179师在前,第59军军部和骑9师随后,第38师殿后,从狮子山左侧一条隐蔽小路撤退,由刘家集渡口过河。

为了保证撤退的安全,黄维纲特令殿后部队第38师以正在坚守狮子山阵地的栾升堂营负责掩护,并亲自给栾升堂打电话,安排任务。

黄维纲电话中对栾升堂说:

“全军撤退,派你这个营担任掩护,必须掩护到明晨 5 点,你们才能撤退。当前敌情紧张,渡口上船只又少,撤退需要时间,你们这个营任务艰巨,全军(欠180师、附179师)能否安全渡过襄河,全靠你们这个营了,希望你和官兵们讲清楚,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

栾升堂立即回答道:

“谢谢军长信任。我们绝对不辜负军长和全军官兵的嘱托,请军长放心。”

栾升堂深知,掩护大部队撤退任务非常艰巨,担子非常沉重,必须要用鲜血和生命作代价来堵击敌军,而且大部队撤退,是渡过汉水撤到襄西,后卫营必然落在敌后,想渡河西撤,在敌人的夹缝中又没有其他部队掩护的情况下,将非常困难;

留在襄东敌后打游击,仅一营兵力,掩护战斗之后兵力肯定大大减员,那么处境将非常艰险。

而且,第59军抗战以来多次与强敌对垒,打过许多大仗、硬仗,习惯于大兵团作战、阵地战,缺乏小分队作战和游击战的经验,敌后游击是该军的弱项。

所以,栾营所面临的困难不仅是客观上处境的艰险,还有主观上敌后小分队游击作战经验不足,而且,官兵对这种战法有畏难情绪。

因此说,栾营负责殿后掩护,任务是极其艰巨的,处境是极其险恶的。栾升堂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但为了全局,为了大部队,栾升堂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气慨和精神,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掩护任务。

栾升堂受命于危难之中,令黄维纲大为感动。黄维纲率部撤退经过栾营阵地时,又约见栾升堂,语重心长地对栾说:

“抗战以来,你们营打过多次硬仗,正因为这样,往往派你们营攻击在前,撤退殿后,你这个营我是信得过的。

军事上有很多牺牲少数保护多数的例子,现在情况紧急,为了全军安全撤退,我不得不把重担子交付给你们。军部拨给你们一部电台,到必要时你们自己想办法,愿意到哪里就到哪里,到达安全地方以后,再用电台和军部联系,咱们再见吧!”

说到这里,黄维纲两只眼睛里充满了热泪,栾升堂的情绪受到极大感染,他一字一句向黄维纲保证:

“请军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撤退的队伍离开了狮子山阵地,黄维纲走在队伍后面,一直拉着栾升堂的手,不得不分手了,黄维纲把栾升堂的手紧紧地握住,许久没有放开……

黄维纲率部离开之后,栾升堂查看了全营阵地,布置加强了一些薄弱工事,并分别向各连官兵传达了军部的命令,勉励大家努力作战,一定要完成掩护全军撤退的任务。

黄昏时分,日军开始炮轰狮子山中国守军阵地。

从炮声判断,日军动用了 10 多门重炮,敌炮轰击了一个多小时,便发动步兵冲锋,栾营官兵利用有利地形,仍然采取后发制人的防御办法,待日军冲到有效射程以内,予以迎头痛击,充分发挥轻重机枪和手榴弹的威力,打退了日军进攻,并使日军伤亡近百人,缴获轻机枪 9挺,步枪 23 支,全营官兵仅 16 人受伤。

该营以较小的代价,换取了较大战果。显然是地形极为有利、阵地工事构置合理帮了大忙,不过,全体官兵沉着镇定、勇猛顽强的作战经验和战斗作风,应当是取胜的主要原因。

这时,日军已侦知中国守军一部出狮子山左侧由刘家集渡口西撤,为了把襄河东岸的中国军队围歼于襄东地区,日军急于追击堵截向西撤退的中国守军,但狮子山是附近山峰的制高点,控制在中国守军手中,犹如卡住了日军前进的咽喉。

不拿下狮子山,日军就无法翻过山脉追击中国西撤之兵。一天多来数次攻击,都未能攻下,看来狮子山守军决非弱敌,难以对付。

但不啃下这块硬骨头,又确实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插翅难行。

因此,日军不顾山区作战大部队无法展开、中国守军已占据有利地形、不易夜间攻击的客观现实,于当夜 11时左右,再次发动对狮子山栾营阵地的攻击。

日军采取惯常伎俩,仍然先行炮击,10 多门重炮,集中对栾营第一线吴凤阁第7连阵地轰击。

敌炮一响,吴连长只留 3 名监视哨在阵地上观察日军动向,他率领其他官兵立即后撤到安全地带。留在阵地上的 3人,均被敌炮炸伤,但没有一人离开岗位。

待敌炮向后延伸射击、敌步兵发起冲锋时,监视哨及时向吴连长发出信号,吴立即率领全连跑步进入阵地,大家把手榴弹保险盖全部打开放好,等敌步兵冲到阵地前50米左右时,一齐投掷手榴弹,轻重机枪也一齐射击。

日军的夜间攻势再次被瓦解,只在阵地前留下 70多具尸体,便仓皇逃下山去。第七连缴获轻机枪8挺,步枪 60多支。

午夜过后,日军又向狮子山第7、第8两连阵地发动炮击,连续打炮 40多分钟,但只令少数士兵作试探性攻击,未敢再发动大规模进攻。

凌晨 4点多钟,栾营已基本上完成了掩护任务,趁着天未放明,日军不敢发动大规模进攻之机,栾升堂部署守军撤退。

他命令第一线各排以有效火力向试探性攻击之敌射击,压制住敌人的进攻,然后逐步向狮子山以西转移。

以第9连两个排固守狮子山,另以一个排阻塞通往后方的道路,借以迟滞敌人前进。第7、第8连迅速撤出战斗,在狮子山西面集结,准备撤退。

5 时许,第59军军部电令栾营撤退,已准备就绪的第7、第8连立即撤离狮子山。

恰在此时,日军又开始炮轰狮子山顶,并吸取一天一夜来攻击失利的教训,派出一部日军绕攻狮子山尾部,试图切断狮子山上中国守军的退路。

但是为时已晚,第7、第8连已安全撤离,留在阵地上的第9连在山顶居高临下,对日军的行动看得清清楚楚,待敌人前进到狮子山尾部时,即以轻重机枪猛烈射击敌人,使得这股敌人伤亡很大,无法立足退走。

黎明,日军再次炮轰狮子山阵地,准备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击。敌酋第39师团师团长村上启作下了死命令,务必在 8点钟之前拿下狮子山阵地。

负责殿后的第9连完成了掩护任务,准备撤退,按照事先约定,打了三发红色信号弹给已经先行率部撤退的营长栾升堂报信。

未曾料到, 红色信号弹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日军发现山头阵地升起 红色信号弹,误以为中国守军要发动反攻,立即停止炮击,部署部队准备迎战,第9连乘此机会,迅速撤离战场,追上主力。

接着,第3营直奔襄河,神不知鬼不觉地安全撤到襄河西岸归队。

与此同时,攻击狮子山的日军调整部署,准备迎击中国守军的反攻,迟迟不见动静,一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少顷,日军集中炮火,再次猛轰狮子山阵地,一直打到天色大明,日军步兵才发动攻击,200米、100米、50米……山头阵地上毫无动静,但日军仍不敢大意。

过去的进攻,均是逼近阵地时,中国守军才还击。因此,他们以为这次仍将是一场恶战,仍然战战兢兢。待扑到山头阵地,发现空无一人,中国守军已无影无踪,日军个个气得面部发青,高呼上当。

这样一来,日军不仅仅是浪费了炮弹,更主要的是失去了战机,让第33集团军在河东的部队,安全撤到了河西。

为此,第11军司令官园部和一郎把第39师团师团长村上启作狠狠地责骂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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