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回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这首《满江红·怒发冲冠》词乃是赫赫有名的南宋中兴四将之一岳飞大元帅流传于世的词作之一。写这阕词时,正当金宋之战的武昌、颖昌两战皆捷,高宗皇帝闻报大喜,下旨封岳飞为武昌开国公、太子少保、开府仪同三司,总揽全国马步三军,继续挥师向北,务求直取黄龙府,迎二圣还朝。岳元帅在武昌登黄鹤楼有感,遂作此词,南宋一国上至封疆大吏,下至贩夫走卒、八十老翁、黄髫小儿,无不能诵,就连金国士子,也是无人不知。
岳家军收复颍昌府后,岳飞赋大将杨再兴与重任,率兵驻守,将颍昌府作为向北进军的根据地,岂料一同进军的中线大将张俊和东线副总兵王德所部在未曾通知杨再兴之下,忽然撤军南归,中线杨再兴与牛皋、张宪、董先四将两翼空虚,立处孤军无援的危险境地。金国名将兀术闻张俊退兵,当即变阵,将分开的五路大军调集一处,准备反攻陷入四面无援之境的岳家军战于颖昌府坚城之下。岳飞接颖昌守将杨再兴七百里加急军报,星夜从武昌拔寨起兵,驰援中路杨再兴四将。
这一日,正是南宋高宗绍兴十年四月。金国五路大军渐渐集结,只待完颜兀术主力调动完毕,便由盖天大王完颜宗贤前锋尖兵首先倾巢而出,直扑郾城。道路纷纷传言,说金国之军分兵五路,气势汹汹杀奔前来。杨再兴即令董先、张宪、牛皋驻军颖昌,自将兵四千,与副将李璋一道前出四十里外土屯城中下寨,连日两军零星交战,双方互有胜败。再兴知土屯城一破,颖昌则成四战之地,再是无险可守,连日急报,雪片般飞到岳飞军中,情势十分紧急。
杨再兴计算岳飞大军驰援之期,召集谋士偏将皆会于中军,道:“鞑子猛攻土屯,必夺颖昌而后快。大帅急速未至,我等深受朝廷大恩,未来决战,必尽心竭力,杀敌报国,万不可有丝毫怯战之心,若违我军令,便如此案!”拔出腰间宝剑,喀地一声,一剑将帅案左边一角砍了下来,众人见之变色,面面相觑,齐声称是。再兴见诸将色变,其心不坚,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哈哈大笑道:“我自引五百军士,先出城杀他一阵,不教金虏见见我杨再兴的手段,誓不回军!”众将苦劝不住,于是皆临城头,看再兴如何厮杀。
却说再兴痛饮美酒,只得半醉,披挂上马,腰间挂剑、背后插锏,开了城门,手挺五十斤重虎头錾金枪一条,骤马直撞金人中军来。但见金人如浪,翻翻滚滚,未知虚实。再兴杀入人群之中,大喝一声,宛如平地起个霹雳,挺枪骤马,杀入重围,枪挑锏打,如入无人之境。那杆虎头錾金枪浑身上下,金光闪闪,枪尖如雪,催魂夺命。金人心惊胆战,大叫:“杨无敌来了!快走,快走!”不敢迎敌,再兴长枪所到,挡者披靡,无人敢阻。金国前锋元帅盖天大王在中军登橹望之,但见再兴在重兵围困之下东冲西突,所向无前,诸将莫敢迎敌,勃然大怒,自领中军铁骑,如墙而进,来战再兴。
土屯城上副将李璋见了,急令鸣金收军,五百壮士正待回转,再兴大喝道:“锐气正盛,不可后退!就算兀术亲至,我杨再兴亦不惧他,金兵如狼似虎,在我眼中,无异土鸡瓦犬,有何惧哉!” 复翻身杀入金人阵中,阵斩百十余人,浑身上下,如沐血雨, 遍体通红,纵马横枪,再兴令五百军士后退,跃马横枪,厉声大喝曰:“我乃山后杨再兴也!金狗谁敢与我决一死战?”声如巨雷,金兵闻之,尽皆股栗。再兴瞋目又喝道:“山后杨无敌在此!谁敢来决死战?”喊声未绝,一名百夫长惊得肝胆碎裂,倒撞下马,竟是活活吓死了。再兴哈哈长笑,缓缓约军后退,退入土屯城中,闭了城门,安排踏弩药箭,磨扇灰瓶,严守城池。
再兴回城,与李璋议道:“大帅军马,不日将到颖昌。你我只需同心固守,候大帅一道,再与金虏决一死战。城中粮草尚有多少?”李璋道:“粮草军需,总够十日支取,十日之外,可杀牛宰马为食,颇为窘迫。”正议论时,探子来报:“金国统帅兀术已到三十里外马回山下下寨,联络七星,纵横百余里,其势甚大。”此时乃绍兴十年七月初二日。再兴与李璋带五十人小队出城登高,但见星横野阔,隐约见马回山下,灯火通明,果然布阵严谨,丝毫不乱,心道:“兀术那厮精通兵法,纵横战阵,少尝一败。今日一见,名不虚传,未可小觑。”李璋见了这等声势,暗暗骇然,道:“敌军势大,宜从长计议。”当下二将扔回城中。
想再兴何等人也?乃山后金刀杨令公玄孙,武功高强,胆大包天,“杨无敌”之名,声震宇内,其时眼睛一转,对李璋道:“我欲单骑探营,知其虚实,你与我谨守城寨,未可轻动。”李璋大惊道:“金兵倾巢而来,不下百万之众,将军岂可以身犯险?!”再兴哈哈大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听李璋之言,出寨结束停当,上马提枪,轻身而出。李璋只恐有失,沿路连下七路伏兵,在后接应。
时当二更时分,再兴单枪匹马,闯入敌营。但见金兵军营重重叠叠,前后有序,首尾呼应,再兴只闯到一半,便给巡查的金兵发觉。军中击鼓鸣锣,立时有两个外营百人队围了上来,其余营寨却是岿然不动,毫不惊慌。再兴心道:“兀术果是将才,治军严明有道,难怪是个劲敌!”但见敌兵虫攒蚁集,愈聚愈多,数十枝长矛围着再兴攒刺。再兴金枪到处,敌兵死伤枕藉。但金兵悍勇,复又恃众,竟不退却。
正恶战之间,只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那啸声宛若龙吟,众军喧闹,那啸声却似乎压过了喧闹之声直传入耳,再兴心头一凛道:“这人好深的内功,来的到底是谁?”枪尖颤动,当当当三响,挑开了三面盾牌,拔出腰间长剑,飞身下马,枪剑下击,噗噗两声,靠近身边两人鲜血狂喷,直飞出去。猛可里一人从旁飞出,喝道:“休要逞狂,我来与你斗一斗!”风声飒然,一人从半空飞落,挡住再兴去路。但见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那少年布冠粗衣,但风神俊秀,衣袂飘飘,手持一口宝剑,双眼神光湛然。再兴久经大敌,见了那少年,心道:“想不到金国也有如此人才。刚才那啸声如果是他所发,此人堪称劲敌!”喝道:“来人是谁,通名受死!”
那少年一笑道:“久闻杨无敌武功盖世,当世除岳飞之外,无人可以为敌,在下完颜小我,有心前来请教几招,请赐教!”再兴喝道:“好!”插了金枪在地,宝剑斜指,喝声:“看剑!”几个起落,长剑飒飒之声大作,迎面飞到。完颜小我见他来势刚猛,不敢硬接,再兴大喝一声,一股罡气自长剑之上传了过去。完颜小我长剑一格,胸口如中大锤,气息顿时一窒,心中暗道:“这人乃是宋军中有数的高手,单只这手剑法,我若非尽出全力,恐怕非但难以胜他,能保得住自己不受伤,也是万幸!”当下不敢冒进,挥剑守住门户,见招拆招。杨再兴长剑颤动,连刺数剑,迫完颜小我一步步退后。
完颜小我但眼前剑光闪烁,全力抵御都是有所不及,更无余暇去想如何破解对方招数,心中愈惊:“杨家枪法剑法,我都有所涉猎,未尝见得如此神妙。难道他续传家学之后,另有所得?”仍是挥剑自守,将信将疑,心想他内力便再深厚,剑法如此凌厉,必难持久。岂知再兴数有奇遇,练成一门神功,初时真力还不显露,数十招后,长剑上传来的劲力忽强忽弱,忽吞忽吐,阴柔相济,非但不落下风,而且越斗越是挥酒自如。
完颜小我一边斗,一边惊佩无已,他号称金国第一高手,少年成名,威震北方,曾游学中原,从中原浩如烟海的武林秘技中参悟到了不少深奥的武学之道,另辟蹊径,自成一家,杨再兴比他大了二十岁年纪,多了二十年的功力,二人若是单打独斗,非到千招之外,只怕胜败难分。但杨再兴长剑威力实在太强,斗到分际,身形穿插来去,一个人竟似化身为数人一般,方圆三丈,到处是再兴的人影剑影。两个在重重包围中连斗了五十多招,忽听完颜小我怪啸一声,腾空飞起三丈,手中宝剑向下一指,连人带剑,俯冲下来,剑光闪耀,临空刺落。再兴长剑挥舞,剑光人影中直穿而前,挥剑追击。完颜小我收剑挡格,身子已再兴剑力逼得飘开五尺。
但闻再兴哈哈长笑,喝道:“技止此耳,汝非我之敌,待你练成剑法,再来寻我!”双臂一振,架开几支次刺来的长矛,反手抓住两名金兵向完颜小我投去,叫道:“接住!” 脚下竟无片刻停留,背上又如长了眼睛一般,顺手将金枪拔起,一枪反刺完颜小我右肩,准头劲力,分毫不减。完颜小我暗暗喝采,飞身闪过,两名金兵,摔得半熟,看再兴时,却已飞身上马,直闯金兵阵中。完颜小我倏地几个起伏,已然追到再兴马后,五指如钩,要伸手将他拉下马来,再兴胯下这匹白龙好马,乃宋高宗亲手所赐,日走一千,夜行八百,其速如风,完颜小我手去得快,再兴马走得更快,这一抓竟尔落空。
他武功高绝,见机极快,脚步踏出,在一名金兵头顶轻轻一点,再度凌空飞起,双掌齐拍。突然眼前白影闪动,再兴把马一勒,一枪刺出,完颜小我身在半空,顺手黏引,卸开对方枪劲,心下诧异:“这可不似纯粹的枪法!”疾出数剑,将再兴长枪逼开,回剑刺落。再兴在马上闪个过,枪交右手,左掌往完颜小我胸口疾拍,完颜小我忙退开数步,但杨再兴被他这几招一迫,也不得不回转马头,闯向金营重地的脚步终于还是被完颜小我硬生生给阻拦住了。
完颜小我武功好生了得,一退即进,长剑疾点再兴胸前要穴,再兴横剑一格,当当两声,铜缸对铁瓦,登时双剑齐断。完颜小我连退数步,再兴也从马上飞落下来,左掌护胸,右掌挥出,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尘灰飞扬,这一掌只震得完颜小我全身发烧,脸色通红。再兴双掌一错,掌力乘虚而入,完颜小我气门已破,再也抵挡不住,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猛压过来,急卸对方掌力,以本身上乘内功硬接一掌,身子连晃,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双臂一振,越过人群,腾空向后营飞去。再兴大笑道:“你年纪轻轻,能接我的掌力,算你是条好汉!”也不来追他,上马横枪,恍若惊雷掣电,直闯出营,金兵竟不敢接。李璋亲自伏兵,离金兵大营二十里外接着再兴,七路伏兵,缓缓而退,分毫无损,回到土屯城中。再兴痛饮美酒,大醉而眠。军中士兵,见大将如此,各自惊佩,勇气倍增。
次日天甫黎明,但闻鼓角雷鸣,兀术亲统大军,来攻土屯。再兴使李璋带十员副将,督率兵马,严密守御,再兴登城望去,只见金兵漫山遍野,不见尽头。金兵数次南侵入寇,但军容之盛,兵力之强,无过于此。幸好再兴熟知兵法,诸般守御方略早已有备,不论敌军如何用弓箭、火器、云梯攻城,宋兵居高临下,一一破解。直战到日落西山,金兵锐气已挫,稍稍后退。土屯城中除了精兵两万,尚有数万百姓,人人皆知此城一破,刚刚收复的颖昌又要陷入敌手,因此丁壮固然奋起执戈,妇孺老弱也是担土递石,同抗强敌。一时城内城外杀声震天动地,城上城下,血流成河。夕阳返照,寒光如雪,人人莫不心旌动摇。
正在恶战,猛听金兵后营连珠炮响,大将兀术,手提金雀斧,亲临前线。金兵见统帅不畏弓矢,士气复振。只见令旗招动,金兵两个万人队急攻北门。这是兀术手下精炼的“龙虎营”劲卒,最是精锐之师,但见数百架云梯纷纷竖立,金兵如蚂蚁般爬向城头。再兴攘臂长啸:“兄弟们,今日叫金虏见见咱们大宋男儿的身手!”这一声长啸中气充沛,万众喧嚷之中,人人听得一清二楚。宋兵苦战一日,已然疲累不堪,忽听再兴这声长啸,登时精神大振,当下各人出力死战。
但见金兵战死者的尸体在城下渐渐堆高,后队仍如怒涛拍岸,踏着尸体前赴后继,悍勇攻城。城内城外点起万千火把,照得如同白昼。金兵军中枭将悍卒个个不顾性命卷扑上城。副将李璋手持双铁戟,对再兴道:“鞑子猛攻不退,待小将开城冲杀一阵。”再兴大喜,抚其肩背,道:“好!对方人多势众,你可要小心!”李璋抱拳道:“是!”战鼓雷鸣,城门开处,李璋领了三千官兵,标枪盾牌,坚木大棒,冲了出去。
金兵攻城正急,突见宋军杀出,回身便走。李璋挥军赶上,突然金军三声炮响,左右两个万人队从中军杀出,包抄上来,将李璋并三千人围在垓心。那三千官兵乃是岳飞托付守城大任时留下的游奕军,个个训练有素,武艺精熟,骁勇善战,虽然被围,丝毫不惧,阵势不乱,以一当十,高呼酣斗,好一场恶战!
又战良久,猛可里只听东南角上,号炮连声,一队宋军急驰而至,金兵冷不及防,慌忙放箭。只见一名大将手执月牙铲,突入阵中,见人就杀,威不可挡,羽箭飞蝗雨点般向他射去,都被他一一拨开,身后一面大旗,上书一个“董”字,乃是上将董先到了。再兴在城上见了大喜,叫道:“大帅援军到了,大家拼死杀敌!”但见董先拍马杀到城下,两名千夫长双枪来迎,董先大喝一声,月牙铲一起,“砰砰”两声,两名千夫长枪杆震断,跟着一铲,两个斗大头颅旋空飞起。城上再兴见董先到了,急展令旗,大鼓齐鸣。
李璋在阵中闻得将令,反身杀至,在马上避过一矛,跟着双腕翻转,大喝一声,宛如在半空中起个霹雳,双戟齐出。那两名金将乃是军中有名的武士,也当不得李璋神力,登时手臂酸麻,双枪脱手。李璋双戟急送,登时将两人刺杀,尸体倒撞下马。四围金兵见首领丧命,仍挺矛来刺,李璋右手一翻,重重击在一人头盔之上,只打得他脑盖碎裂,尸体飞出丈外。
正在此时,中军一阵发喊,又是一支宋军冲了过来。当先一人,头戴束发金冠,身披银甲,两柄银锤四下荡开,直如飞星掣电,狂砸猛打,碰着就死,擦着就亡,却是少帅岳云到了。原来岳飞自武昌驰援而来,先从后路进了颖昌府,第一路董先、第二路岳云、第三路牛皋、第四路张宪,一一分拨出发,自己总揽后军,杀奔土屯,来解土屯之围。兀术在高处,但见远方“岳”字大旗迎风招展,心中失惊,慌忙挥军后退。
金兵见主帅退后,阵势稍乱,又见宋军中军竖起“岳”字帅旗,知道岳飞大军已到,军心大乱,士无斗志,潮水般纷纷后退。再兴在城上见了,愈加欢喜,下令追杀,大开北门,倾巢而出。副将李璋率领的三千人已折半数,余下的与援军会合一处,乘势追敌。兀术麾下精兵久经战阵,虽败不溃,精兵殿后,缓缓退却,再兴在高处见了,知兀术颇为知兵,金枪一招,宋军渐回,土屯城下,垒尸数里,血流五步,五千金兵精锐之师无一活命。
待得金兵退尽,天色已然大明,岳飞亲临土屯,与再兴携手上楼,但见四野里黄沙浸血,死尸山积,断枪残戟、死马破旗,绵延十余里。岳飞环顾众将,道:“敌人亡我大宋之心不死,兀术乃是宿将,此败尚未动其根本,日后必来。”遂与众将下楼,吩咐犒赏三军,待大战结束,具表申奏。
第二日连环探马急报,金兵重整旗鼓,以连环马和铁浮屠军为主力,再度杀回。岳飞擂鼓聚将,商议退兵之策,由牛皋打头阵,杨再兴打第二阵,李璋打第三阵,张宪打第四阵,岳云打第五阵,岳飞与董先坐镇后军,分头接应,严阵以待,军中选拔精壮,授以大斧、利刃、钩镰枪等,吩咐如此如此。当下调拨已定,候了一日,在第三日上,望见前头尘烟大起,刀枪塞路,兵戈如墙,兀术精锐一起到来。
金兵先锋队里韩常为首,龙虎大王居次,盖天大王再次,兀术总领后军,至土屯城下二十里射住阵脚,这里岳飞早分派已定,五路齐出,两阵对圆。韩常挺槊跃马,来战牛皋,两个正是对手。酣斗良久,不分胜败。再兴挺枪出马,叫道:“牛二哥让我一阵!”骤马而出。韩常副将古力赤替回韩常,与再兴交手,只三五招内,被再兴扯起银装锏只一锏,连盔透顶,打得古力赤双睛暴突,顶门碎裂,死尸栽倒马下。纵马摇枪,直冲敌阵。兀术在中军见了,急收转本部军马,各敌个住。连珠炮响,将连环拐子马放将出来。但见马带坚甲,人披重铠,做一字长蛇之阵,每三十匹马连在一处,一齐咆哮冲撞,漫山遍野,弯环踢踏而来。前面牛皋第一队和再兴第二队策立不定,又听震天价响,兀术军中,放起铁浮屠大炮,炮声落处,前队死伤甚重,再兴与牛皋急招兵退回。
岳飞这里见了,令旗一挥,中军伏兵尽起,那些伏兵个个教会了钩镰枪法,伏在中军,只等一声令下,来破兀术的拐子马。原来连环拐子马之法旧日河东双鞭呼延灼用过,传有梁山泊名将金枪徐宁的钩镰枪法可破。兀术大驱连环拐子马卷地而来,甲马跑动,收勒不住,这里岳飞的钩镰枪手一齐举手,先钩倒两边马脚。两边一倒,中间拐子马大乱,顿时东歪西倒,无法奔跑,顿时乱做一团,不成阵列。五百刀斧手手持利斧,猛砍拐子马上重铠骑兵。兀术见拐子马大乱,急令放铁浮屠大炮,不知另有五百刀斧手各持钢刀,皆乃军中精壮,轻身杀入阵中,赶杀炮手,那铁浮屠大炮只放得一轮,第二轮装药填砂,又费时候,被五百刀手砍瓜切菜一般,四散奔逃。
兀术大惊,但闻岳飞中军再起号炮,响在半天云里,五万精兵,潮水般出。兀术无心恋战,大败而走。正在此时,猛听得喊声如雷,岳飞阵后两万铁骑分开中军,从两侧杀出,三面齐攻,呼声震野。岳家军步兵与敌骑“手拽厮劈”,杀得金兵尸横遍野。此时天色渐黑,金兵重骑损失惨重,一败涂地、狼狈溃逃。至此,岳家军将士以少胜多,在平原旷野地区大败兀术的金国主力,史称“郾城大捷”。岳飞捷奏:“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河南、北诸路招讨使臣岳飞伏奏:七月初八,贼酋兀术四太子、龙虎、盖天大王、韩将军亲领马军、取径路,至郾城县北土屯城二十余里。飞遣背嵬、游奕二军,杀死贼兵不计其数。至天色昏黑,贼退,委获大捷,统制再兴,居功至伟。谨录奏闻,伏候敕旨。”说的便是这场振奋人心的“郾城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