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霸王赏剑录》第二十一章顽童

刀白说小说 2025-02-17 20:12:42
雨秀和朱云聪带着莫志高在路上走了半个月,才赶回七星岩来。好在雨秀金针之法颇有功力,在路上莫志高肩膀上的毒已基本被她全部拔清了,到了武当山下,莫志高已一改一路来的萎靡不振,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他挺着长枪连使几路枪法,只觉肩头肿胀,手臂麻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伤口还有写痛痒,别无异常,抱枪谢了雨秀道:“连城总管什么时候来野狐寨,在下请贤伉俪喝几杯。” 雨秀笑道:“怎么,你不跟我们去见沈盟主了吗?” 莫志高扮了个鬼脸,道:“盟主家那位太岁爷,上回已经把我捉弄得差不多了,我还去,那不是不要命了么?”雨秀和朱云聪对望了一眼,露出些无可奈何的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勉强了。莫副寨主一路保重。”莫志高抱枪施礼道:“多谢。”把长枪负在肩头,一路唱着山歌,自回野狐寨去了。雨秀夫妇俩站在路上,一直目送他走过山涧,不见了踪影,这才回头,夫妻俩一道上山。 话说七星岩乃是武当山山腰上的一座小峡谷,峡谷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间只有一条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座横跨峡谷的石桥。夫妻俩才到桥下,只听桥上传来一阵阵欢呼声,一群孩童,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从峡谷里跑出来,那大孩子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色彩艳丽的风筝。孩子们围在他身边,一边叫着风筝风筝,一面央求道:“大少爷,你快把风筝放起来吧,我们都等不及啦!” 那大孩子笑道:“好啊好啊,你们都跟我来吧!等我们到了桥中间,大风起时,只要慢慢松开风筝的线,它就会慢慢自己飞到天上去啦!”他手里拿着的风筝是个巨大的蝴蝶形状的风筝,又大,色彩又鲜艳,小孩子们围在他身边,一个个连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不但雨秀和朱云聪两人在桥下的山路上望着这十七八岁的大孩子,不远处也有一个人正在看着他。当雨秀和朱云聪夫妻俩顺着山路转过一个弯,迎面来了一人。朱云聪见了那人,连忙施礼道:“原来是鲁大师下山来了?” 那人八十出头,精神矍铄,满面红光,身披红色袈裟,见了夫妻俩微笑道:“老僧是特意来看沈施主的。两位风尘仆仆的样子,这是从哪里来?”原来那人正是十八年前跟陈抟一同来到武当山上闭门隐居的“天北第一僧”鲁公严。雨秀也笑了笑道:“好教大师得知。我们奉沈盟主的命令,去给连云寨的兄弟们送一批粮草和过冬的衣物,刚刚回来。” 鲁公严点了点头道:“哦。沈盟主连年自筹粮饷支援连云寨抵抗暴政,英风侠骨,老僧也是十分佩服。放在他这个年纪,老僧可没这份肚量。惭愧,惭愧。”雨秀夫妻正要说话,只听桥上的孩子们大声欢呼,原来那个大孩子已经把手里那个巨大的风筝放了起来。雨秀心中想道:“别人放风筝,要手拉风筝线四处奔跑寻找合适的风向,才能把风筝放起来。他手里这个风筝如此巨大,却不费一点力气,就被他放得这么高,想是他已经摸透了桥上风向的变化,才能轻而易举地把这么大的风筝放飞上天。这孩子若是肯用心习武,难道不是块好材料么?” 原来两山对峙,中间峡谷会自然而然产生一种风流,名叫“穿山风”,借助这种不大不小的风流,只要站在桥上选中一个合适的位置,可以非常容易地把风筝放起来。那大孩子日日进山砍柴拾蘑菇放套逮兔子山鸡,都要从这桥上经过,桥上的风向以及风流的大小,自然全在他掌握之中。但同在七星岩下和他同样大的孩子,却从来没人想到可以到这座桥上来放风筝,而且轻易地可以把风筝放得很高很远。鲁公严见雨秀望着那大孩子出神,微笑道:“以女施主所见,此子若何?” 雨秀微微叹气道:“盟主一世英雄,想不到中年之后收养的这个孩子转眼长得又高又大,却全然学不到一点点盟主的风范。”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那孩子名叫沈靖,却是江南绿林盟主沈慕禅隐居七星岩第二年上,从附近一个农户家中抱来收养作为义子、指望他将来继承沈家家业,也和自己一样,成为一名热血男儿、成为一位名满天下的大侠客的。不过沈靖聪敏是聪敏到极了,读书识字可以一目十行抑且过目不忘,四岁时,已能读通《诗经》、《大学》、《大雅》、《国风》等艰涩难懂的词章,但让他写一篇文章,却又写得狗屁不通,毫无文理;沈慕禅自负文武双全,名满天下,到此也是束手无策,只好自己安慰自己道:“这孩子父母都是普普通通老实巴交的山民,平日种菜养猪图个温饱已是难能可贵,他们生下的孩子,我如何指望他天赋过人、能‘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孩子好玩,乃是天性所致,倒也不必勉强拘束于他。” 及至沈靖长到八岁,骨骼已成,沈慕禅便将他带往九石岩师父陈抟修道处,让他认个宗门,叙个班辈,好从此教他武功。岂知沈靖学武也是如此,今天教他三个招式,明天一早起来便忘得一干二净,昨日沈慕禅的严加督促,换汤不换药,又要推倒重来。一套三十六式北派长拳,学了三个月有余,尚自出了前招,忘了后式,内力更是稀松平常,可以用糟之糕也来形容确是丝毫也不嫌过分。 不但沈慕禅看了这孩子头疼,就连周围野狐寨等几个寨子的山民,也都知道大名赫赫的江南绿林盟主沈慕禅养了个扶不上墙的“二世祖”,文不成武不就;雨秀等人旦夕陪在沈慕禅身边,也对这个孩子头疼之极。话说他既不会作文章,也不会练长拳,却生来满山走的,放套打鸟下水摸鱼安弓下药钓蛤蟆,对付山里的野物无所不能,手到擒来从无漏网,惹得附近山民的孩子没一个不喜他爱他,每天多时至少也有四五十个孩子跟在他屁股后面满山乱跑。 性情诡谲,最好捉弄别人,一旦被他记恨上了,不捉弄到你死去活来,他总放手,真真是顽劣不堪,无所不复其极。沈慕禅无可奈何道:“想他定然不是个练武的材料,待他冠礼之后,我再严加督促他定心改性,一心从文,将来世界清平,考个功名博个封妻荫子,也就不枉他的亲生父母临终对我的重托,也就算对得起他、也对得起他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鲁公严听了雨秀的话,却是轻轻一笑道:“未必。此子来日的开发,堪比沈盟主之今日呢,不可小看,不可小看!”雨秀大为诧异,问道:“大师何出此言?” 鲁公严微笑道:“你且仔细看他来,这崇山峻岭险石恶地,何曾拦得住他一双脚?”要知武当山乃是连接川鄂要冲最为险峻的一道山脉,山中怪石嶙峋丛林密布,但沈靖却是奔走如飞,从未曾磕着碰着,一点油皮也不曾损失。鲁公严道:“此子前程不可斗量,若问他去休,我的老道兄可比我精明太多。”合掌道:“老僧告辞去了。”朱云聪连忙躬身行礼道:“不能远送上人。”鲁公严微笑道:“无须客气,两位请回吧。”袈裟飘飘,自上山去了。雨秀与朱云聪目送鲁公严远去,这才暗暗叹了口气,去见沈慕禅。 再说沈靖带着一群孩子放完风筝,高高兴兴跑回来,远远望见雨秀与朱云聪的身影,心头嘀咕道:“雨秀姑姑严厉得很,我还是不去见她。”绕个弯儿,却走到另外一处所在来。 你道那所在是谁的住地?却是当日沈慕禅大闹太原太极院时,太极院的副总管桑不空的的住所。太极院被雷传亨火药炸毁,李克用好不容易得来的《戒日神功》经文毁于一旦,雷霆震怒,将班长昭与桑不空发配前线军中,罚做苦役。班长昭在发配途中不幸病死,剩得桑不空孤孤单单好不凄凉,一人独自去往前线。在路上想道:“我们两个好歹也是跟随晋王起兵的老臣子,不说功劳,苦劳总是有的。不想一时之失,晋王便全然不记往日相随之义。长昭尚不免身死异乡,死也不得回乡葬土,这样的功名,我要来何用?” 心念想定,当晚便将两个押解公人两掌杀了,卷了两个公人的行李盘缠,一路南下。桑不空虽是脱了虎口狼窝,却又茫然四顾,不知去往何方,心中忽然想道:“沈慕禅在江南名声显赫。我与长昭的功名就毁在他手上,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不去找他,却去找谁?”当下化妆成一个卖菜老农,继续南行。这一日终于来到沈门所在地江南润州,哪知一打听,沈门早已经人去楼空,周围的邻居也不知道这一大家子的人去了何方。 桑不空找不见沈慕禅,心灰意冷,暗道:“如此命蹇。要寻仇也找不着个人来。”自思年纪高大,就打算在润州买些地土,以了残生。不道那日在酒楼吃饭,正好碰见丐帮几名弟子,大声议论沈慕禅火烧太极院的往事。桑不空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在旁偷听,终于被他知道沈慕禅带着江南沈门的人,去了武当山中隐居,当下心中大喜道:“沈慕禅武功精绝,以我今日的修为,休说将他杀了,就算能刺他一两剑,也都是难能。不过他家人口众多,待我赶上前去,哪怕杀得他一两个,也算为长昭报了些许仇怨!”当下回客栈收拾行李,一路赶到武当山来。 桑不空这日到了武当山下喝茶歇脚,向山民一打听,知道沈慕禅就住七星岩下,暗暗合计道:“沈慕禅武功高强,恐怕不是他对手,我且前去,走一步看一步,再做计较。”哪知他一路行踪,都被江南霹雳堂雷门的人发觉,早已飞鸽传书,将消息告诉了山中的沈慕禅,沈慕禅便专程出山来,在道上等着他。桑不空还没走进七星岩,便在山路上忽然看见沈慕禅,吃了一惊,一言不发,上前便要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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