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风月(二)

每读故事 2024-12-24 11:50:22

风港中心医院vip区,安庆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安雪和其他安家人都已进去看望过。

轮到孔苓,安庆却推说要休息,避而不见。

安雪拦在病房外,面上不掩得意。

“说到底,外人上赶着讨好有什么用?到底比不过我们一家人血浓于水的感情。

“孔苓,你想要取代我爸爸这算盘是彻底落空了,眼看董事长也要做到头,不如主动请辞还能给自己留些体面。”

孔苓上前一步,她个子高挑,气势上总能盖过安雪。人到底醒没醒,她今晚必须要亲自确认。

“让开,我要见安庆。

“安雪你别忘了,在法律上,我才是你爸的第一监护人。”

孔苓随即将声音压低到只有她二人能听到。

“就算你急着继承公司,也要等安庆死后。可你又怎么确定遗嘱上,你会是他的第一继承人?”

安雪闻言,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从小到大因为是女儿,安庆对她从不上心,将她随便丢给保姆甚至情人照料,有疯女人赌气剃光她的头发,安庆却送出上百万的珠宝哄佳人一笑,对哭到声音嘶哑的她视而不见。

安雪清楚,她想要的一切并不会顺其自然得到,必须去争,去抢,去把挡在她前面的人一一扫除。

眼下,这个人是孔苓。

安雪的视线落在走廊尽头走来的那道身影,勾起唇角。

“你还真有脸说,我爸这两年对你可不薄,如今他刚脱离生命危险,受不得任何刺激,你就带着小情人找上门——

“你这到底是真心探望,还是存着其他什么心思呢?”

孔苓回头发现宋连筠竟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不由恼怒他没眼色。

安雪那边恐怕也收到金风玉露的消息了,孔苓托人带话给她,要帮宋连筠还债。

他们私底下怎么玩无所谓,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大家面上也都是一家人。

但刺客,所有安家人都在病房门口,孔苓必须要撇清与宋连筠的关系。

“安雪,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身上不是穿着你会所的制服吗?

“等会若是林擎得到消息过来,看到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你让他怎么想?”

安雪也没想到孔苓竟然睁着双眼说瞎话,嘴唇发抖。

她可是靠着跟林擎订婚,才从爸爸那分到一些股权,这门婚事是安雪的软肋,也是孔苓最好利用的点。

而宋连筠回味着“不三不四”这个词语,停在孔苓身后两步远的距离处,眸中闪过嘲讽。

可不是吗,他在孔苓眼中就是这样的人。

他本看着孔苓与多人对峙,隐隐有争吵声,不放心,如今看来是自取其辱。

孔苓虽第一时间发现了宋连筠的疏离,却并不在意。

她小时候养过狗,因为不听话挨教训,也跟她闹脾气,过后给点零食逗弄两下,还是会不遗余力地朝她摇尾巴。

孔苓坚持要进病房看一眼安庆,如果安庆当真伤重,短期难以重返公司,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布局。

反之,她必须早做准备。

安雪已有松动,倒不是因为宋连筠这么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她是不想林擎撞见孔苓。

毕竟喜欢上林擎的时候,他还是孔苓的男朋友。

孔苓见安雪放下阻拦的手臂,正要去推病房的门,安庆的堂姐安容忽然冲出来,朝她甩巴掌。

“贱人,还轮不到你在我们安家人面前逞威风!”

若挨了这巴掌,孔苓在安家只怕再也抬不起头,偏偏她今日穿着紧身的套装,迈不开腿,只能后撤一小步。

孔苓想要格挡,忽觉腰上一紧,竟被只手臂圈在腰间带了起来。

一瞬腾空后,孔苓高跟鞋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和安容巴掌甩在墙上崩断玉镯的声音,刚好重叠在一起。

孔苓知道,是宋连筠“不计前嫌”帮了自己。

但眼下安家人都看着,他们二人如此亲密站在一处,不是做实了安雪的指控?

孔苓见拉不开他的手臂,有些气恼地用鞋跟去轧宋连筠鞋背。

也不知是因为疼痛造成的条件反射,还是宋连筠故意报复,他反而进一步收紧手臂,将二人之间压缩到再无缝隙。

孔苓甚至能感觉到,隔着那层薄薄的裙布,宋连筠正用男人的方式宣泄着不满。

安家那边闹起来,要叫保安来赶人,孔苓心知要探明安庆伤势,只能从长计议,她拉住宋连筠的手臂,轻轻捏了捏安抚着,示意他和自己先离开。

“姓孔的,你别走!我要让你们上风港头条!”

安容还在放狠话,孔苓并未理会。

安家这些人的黑料,她手里也有不少,她敢鱼死网破,对方却未必。

宋连筠感受到女人服软,便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腕走进电梯。

“你……”没事吧?

宋连筠话才开了个头,就被转过身的孔苓打了一巴掌。

“蠢货,你坏了我的事。”

孔苓气不过,由其看到宋连筠没所谓地摸了摸下巴,她又扬起右手。

这一次,宋连筠却主动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明着服软,却又暗带挑衅。

“打这里更疼一点,打到你气消为止。”

顿了顿,宋连筠忽然放缓语气。

“对不起,可他们是安家的人,为什么要拦着你去见……丈夫。”

从宋连筠口中听见那两个字,让孔苓有些不适应。

事已至此,再责怪他也没什么意义。

“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金钱与利益纷争,足以解释所有恩怨。

“你不懂,也没必要懂。”

收起所有锋芒的孔苓,单薄的好像一碰就碎,宋连筠将更多追问咽下,默默走过去与她并肩而立。

忽觉肩侧一沉,是孔苓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们站在深夜的电梯里,门页挡住所有疑心暗鬼,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一个愁肠百结,一个神不守舍。

半晌过后,孔苓按下楼层键,世界才在沉闷的嗡鸣中重启。

宋连筠见孔苓按了二楼,忙想取消。

孔苓拉住他。

“你膝盖有伤,去处理一下。”

宋连筠处理伤口时,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孔苓有片刻跑神。

安雪有些话说得没错,安庆绝对不会放任她在公司做大做强。

由其现阶段刚刚跟城投确立了投资意向,若安庆让她就这么把项目拱手与人,她实在不甘心。

但安庆收购华建后,就已经清算了许多对孔家忠心的股东和员工,她在公司孤立无援。

到底是要抓着项目跟安庆正面交锋,还是退一步保全实力。

孔苓必须尽快思考出一个结果。

一直回到车上,孔苓才发现宋连筠的沉默。

也许是还没从医院的冰冷中回过味,孔苓伸手从宋连筠衣摆下探入,想要汲取些温暖。

“我跟安雪说过,会替你把钱还了。”

“夫人……”宋连筠顿了顿,捉住孔苓的手,小心试探,“暂时我想只当助理,不做别的,至少在您和安总离婚之前。”

“谁说我要离婚?”

宋连筠被问的一滞,“夫人看起来跟安总不和,我听安家的司机说若是安总死在那场火中,夫人就能完全掌控公司……”

“说完了吗,宋连筠?”

孔苓蜷起手指,裸色美甲在她掌心崩断了一根。

“睡你,让你当情人,都是在可怜你,抬举你。

“且不说我不可能离婚,就算离了,排队要跟我结婚的富家子多到一艘游艇都装不下,我不选他们,选你吗?

“宋连筠,置喙我的生活,你以为你是谁?”

看着宋连筠眸中的隐忍和不甘,孔苓忽然觉得,一直以来,是自己给了他太多在意的错觉。

她降下挡板,吩咐司机停车。

“孔总,这里是高架……”

“我让你停车。”

孔苓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等车停稳,直接让宋连筠下车。

孔苓以为他会求饶,会服软,会抓住机会。

但宋连筠默默下车,转身朝刚才经过的辅路走,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的背影很陌生,孔苓有一瞬想喊住他。

父亲去世后,已经有很多年没人对她表现出在意了。

它初时尖锐的像锥子,在她厚厚的心墙上凿出裂纹,可片刻后透进来的光,让孔苓难得贪恋。

但她的骄傲,不允许为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低头。

车子重新启动,消失在与宋连筠相反的方向。

孔苓这晚看着与父亲的合照,喝醉了。

当年华建赶上房地产市场低迷,资金链断裂,为了让公司存续,她父亲只能同意安庆的收购方案,且为避免大量裁员,做出许多让步。

安庆野心膨胀,很快陷入以贷养贷的恶性循环。

孔苓的父亲顶着病体,四处卖人情拉贷款希望帮助公司度过难关,她那时还在外地世交家的公司实习,根本不知父亲如此艰难。

最后收到的,却是父亲心疾发作死亡的通知。

孔苓继承了父亲的股权,为了不被安庆彻底赶出公司权力中心,她做出那个让风港上流圈子跌掉下巴的决定,跟安庆结婚。

安庆是外来人,需要风港老牌家族孔家帮他背书,而孔苓,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公司,甚至夺回公司。

在外人眼中,他们办了一场豪华婚礼,但夫妻婚后却各玩各的,是标准商业联姻。

但只有孔苓和安庆自己知道,他们没有领证,并非真的结婚。

就算安庆死亡,孔苓也继承不了他的股权。

她怀疑,那场火是安家人,没准就是安雪放的,他们要往安庆身边塞个人,太容易了。

孔苓一直在暗中调查,搜集证据,如能证实这点,对安庆也会是个致命的打击。

安庆醒来这几天,除了问过李叶的后事,对公司现状不曾表现任何关心,就连安雪回回试探着,要赶孔苓下台,安庆也没表示。

孔苓每天带着阿姨炖的汤,去医院走一趟,营造一种他们夫妻关系稳定的假象。

实际她一次都没见到安庆,就连找主治医生询问病情,对方也三缄其口。

孔苓隐隐觉得,安庆或者安家人在瞒着她下一盘大棋。

只是不知道她自己已然成为被包围的猎物。

与城投正式签署合同那日,孔苓才刚把人送走,办公室就进来数名警察。

“孔苓女士,我们现在怀疑你与10月9日平安庄园的火灾有关系,请你配合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孔苓重复着警方提到的关键字眼,平安庄园是安庆包养李叶的私宅。

他们怀疑那场火是她放的?

孔苓知道,警方若没有找到一些证据,是不会直接上门带人的。

如果安庆伪造证据构陷她,进了警局又无法跟外界联系,她又该如何为自己脱罪?

孔苓答应着,本想以拿外套为由拖些时间,哪知警方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只穿着薄毛衣,跟着警方从会议室出来。

小刘端着水杯,远远站着不敢上前。

员工们都在工位后悄悄窥探着她的狼狈,小声议论。

“不会真是孔总放的火吧,她放着那么多公子哥不选,嫁给大20岁的安总,不就是图安总的股权?”

“谁说不是呢,他们那个圈子,夫妻、家人为了利益说翻脸就翻脸,根本没有人性可言。”

“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其实孔总吧,跟那些捞女有什么不同?就非得要靠男人?要有真才实学,早就出去创业单干了。”

这里面大部分员工都是这两年入职的新人,但说话最难听的还是那些跟过孔苓父亲的老人。

当年,她父亲竭力保住这些人的饭碗,是恩。

孔苓跟安庆结婚后,为表“忠心”,拿这些人开刀,辞退大半,是仇。

她为达目的,连自己都能牺牲,更何况些无关之人。

墙倒众人推,此时她被压在最下面,却有些喘不过气。

前方,安雪从孔苓的办公室走出来,透过玻璃隔断,她的私人物品被随意堆在地上,那张华建十周年年会跟父亲的合照,相框已经满布裂纹。

孔苓此时顾不上别的,就想进去把照片收起来。

谁料安雪随手拿起员工桌上的冰美式,泼了孔苓一身,褐色的咖啡液,又冰又苦,像要浇灭她所有体面与骄傲。

在警察训斥下,安雪满脸歉意。

“孔总,不好意思,我手滑了。

“不过你现在的正事是配合公安机关调查,还原事情一个真相,也给我爸爸一个交代。

“公司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警察催促孔苓快走,她却站着未动,任由薄毛衣吸满咖啡液,又顺着她浅色的羊毛裙摆一滴滴淌下。

员工们各个屏气凝神,等着看高层的权利争夺。

还有不少人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孔苓。

孔苓笑了笑,抬步走到安雪面前,微微俯视。

“安雪,你好像很确定我要在待很久?

“不过没关系,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坐稳了那把凳子,否则,我会亲手拉你下去。”

孔苓与安雪擦肩而过时,将她撞了一个趔趄。

有员工没崩住,偷笑出声,惹得安雪大动肝火,取消所有员工午休。

初冬北风凛冽,才走出公司大楼,孔苓半身湿衣冻到打颤,她环抱着双臂,却阻止不了四面裹向她的寒意。

距离警车还有几步远时,忽然有人拦至面前。

孔苓面颊被风吹得有些僵,就连叫出眼前男人的名字,都有些艰难。

“宋……连筠?”

在她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候,偏偏那个昨晚被她像小狗一样丢弃在高架上的男人,回来找她了。

宋连筠不顾警察驱赶,执意脱下外套披在孔苓身上。

一瞬间的暖意,再无任何阻拦融化了孔苓心上的坚冰,让她变得像水般柔软。

宋连筠替她挽起过长的袖子,求和般,又拉了拉孔苓的手。

“夫人,等调查结束,我去接您。”

青年目光炽热,像道独独照耀她的阳光。

孔苓跟着警察上车,看着宋连筠消失在车窗外。

她胸口热起来,紧接着是掌心,知道还有人等着她带回一场胜利,这就够了。

一小时后,警局。

“孔女士,据我们了解到的信息,你和安先生婚后一直处于分居状态。

“那么,10月9日也就是火灾发生那晚,你是否去过平安庄园?”

警察第三次提出这个问题时,沉默已久的孔苓终于开口。

“去过。”

桌下,她紧攥着自己的手腕,10月9日,对孔苓来说也是个不愿回忆的日子。

10月9日,是孔苓父亲的忌日,她喝了些酒去找人叙旧。

安雪跟林擎订婚后,安庆就借助林家人脉渠道变卖公司资产,试图掏空华建。

孔苓本以为,自己到死都不会去向林擎低头。

他们本是青梅竹马,是这风港最般配的一对。

林擎送她装满玫瑰的游艇当生日礼物,在孔苓留学期间,每月往返一次长途飞行,只为给她带风港独一样的小吃。

人人都说孔苓命好,有个疼她的父亲,还有爱她的未婚夫。

可父亲出事后,林擎却是第一个站出来与她撇清关系的人,让她变成风港最大的笑话。

10月9日当晚,孔苓借着酒劲找去林擎市中心的住处。

无论如何,她都要拉拢到林擎,哪怕代价是背叛她的自尊心。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无法割舍的旧情人。

林擎也不例外。

面对孔苓投怀送抱,他虽有警惕,更多却是心理上极大的满足,在不给出任何承诺的前提下,他又能有什么损失?

然而孔苓早已不是他熟知的千金大小姐,她狡诈、阴险,一个不注意,林擎就被咬住了命脉。

他上了头,想做到底,嘴上承诺着要帮助孔苓重新成为华建的主人,手却在一寸寸推高孔苓的裙子。

20岁的孔苓,相信过林擎爱她、护她一辈子的承诺,但27岁的孔苓却毫不留情抽身离开。

她推开林擎,拿起摆放在桌上的手机。

林擎这才知道孔苓是有备而来,她录制下二人亲热的视频,反过来威胁自己停止与安庆的交易。

林家老爷子是老古板,当年林擎为跟孔苓顺利退婚,没少往她身上泼脏水。

如今风港关于她的谣言,多半往根上数,都出自林擎之口。

孔苓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人谈判才进行到一半,孔苓就收到平安庄园失火的消息,安庆是生是死,对她和林擎都很重要。

林擎住所不远,载孔苓第一时间赶到。

那时火势愈渐失控,佣人怕担责任,能跑都跑了。

别墅中,尚有人在尖叫、求救。

孔苓立时分辨出,那声音来自三楼安庆的卧房。

倘若安庆死在这场火灾里,孔苓要重新拿回公司就没了最大的阻力,而林擎在安雪继承股权后,也是受益者之一。

听到消防警铃传来那刻,他们默契上车,头也不回离开现场。

而警方手中的视频,刚好拍到的是安雪在火海前上车离去的画面。

眼下虽只是请孔苓来配合调查,但警方句句提问,都似在引导孔苓认罪。

毕竟作为安庆的“妻子”,她有最直接的利益关系。

孔苓从警方抛出的问题中,已经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她不再继续绕圈子,坐直身体,双手交握置于桌上。

“既然起火时间已经明确,我现在就可以提交不在场证明。

“还有,请林氏集团总经理林擎来,他是我的人证。”

用来威胁林擎拍摄的视频,却成为孔苓关键不在场证明。

平安庄园起火时,她正窝在林擎住处的帆船沙发上与他热吻。

视频长达十几分钟,让一室办案人员尴尬不已。

在场谁人不知,林擎与孔苓,如今在关系上可是准姑婿。

但法律确实无法给他们定罪。

林擎自诩风港名流,极重体面,虽配合孔苓给她做了证。

但承受着警方怪异的目光,他全程握着拳头,眼色深沉。

初步调查问话结束,二人离开警局。

林擎掐住孔苓的手腕走向车子。

“我需要一个解释。”

“有那段视频在一日,林总就一日坐卧不安。”孔苓反手按住林擎的手臂,她不愿被人牵着鼻子走,“今日用掉,我可是亏大了。林总不也正是清楚这一点,才到警局给我作证吗?”

孔苓根本就是狡辩。

虽然警方办案证据不会外传,但她前脚被带来警局调查,林擎后脚就来帮忙,这在外人眼中,远比一段视频难解释的多。

不论说他旧情难忘,还是脚踏两只船,都破坏了林擎与安家的关系。

林擎压着怒火,将孔苓甩在车门上,手臂挡在她两侧。

“孔苓,你真以为一个视频就能随意拿捏我?

“风港不是从前孔氏的风港了,孔苓,我也不介意让你那些流言,都成为事实。

“如果孔伯父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你猜他会怎么想?”

林擎羞辱般用左手紧紧揽住孔苓的腰肢,想要将她的傲气彻底粉碎。

“你要是心里始终放不下我,我可以给你机会,当我的情妇。必须承认在床上,你可比安雪更得我心。”

“是吗?可惜,林总在这方面甚至还比不上我的司机。”

孔苓面上在笑,虚与委蛇,却暗自咬破舌尖,口腔弥漫着血腥味。

这一刻,她对林擎恨之入骨。

警局外没什么行人,被激怒的林擎手上更加放肆,隔着薄毛衣,就摸上她内衣的搭扣。

孔苓眼中闪过丝狠厉,紧接着她曲膝上顶,打算给林擎一个难忘的教训。

就在这时,孔苓感觉身上一轻,林擎竟从她面前飞了出去。

寒风中,只穿衬衣的男人并不显单薄,跟爱好健身的林擎一对比,身量上就已完胜。

宋连筠踹开林擎的同时,扶稳孔苓,递给她一个纸袋子。

“夫人先暖一暖。”

闻着香甜的气息,孔苓知道袋子中是烤红薯,还热着,跟宋连筠冰凉的手指对比鲜明。

也不知道他在警局外面等了多久,发丝被风吹得凌乱,倔强翻过几缕,平添不羁。

宋连筠看向穿着昂贵西装的林擎,当然也没有忽视掉一旁的豪车。

“他是谁?”

对于林擎来说,林氏这几年如日中天,外面谁人不尊称他一声风港太子爷,偏偏此刻冒出来个穿廉价衬衣的穷小子,还对他满眼不屑。

更不用说,这穷小子还以保护的姿势,揽着孔苓。

他也问了孔苓同样的问题。

看到她挽住宋连筠手臂,林擎面色比锅底还要黑。

紧接着听到孔苓开口,更是被倒灌入口鼻的冷风引地呛咳不止。

孔苓介绍林擎,用的是“一个人渣。”

至于宋连筠?

孔苓扬唇,“我的司机。”

带着孔苓转身离开时,宋连筠回头看了眼刚被人扶起来的林擎,温和全无。

林擎对孔苓说的话,他全听见了,让他对所谓的风港上流更是好感全无。

他刚才那脚踹出去时,就带着些说不出的愤怒。

宋连筠将车停到孔宅外,张成来接孔苓,却发现车门锁了,打不开。

孔苓刚解开安全带,又被宋连筠重新扣上。

车外张成等人还躬身在等指示。

宋连筠扣着孔苓的双手,问得一本正经。

“夫人之前说的,当情人,我可以。”

把他丢在高架桥上这事,孔苓自觉做得过分,道歉的话又说不出口。

但一码归一码,歉意不代表她要被动。

男女关系说白了就是攻城略地,他进一城,你就得退。

而孔苓从没把宋连筠放在对等的地位,她要的是顺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宋连筠不合适。

“我记得,你拒绝了。”

孔苓要叫张成,却被宋连筠带得歪向驾驶座,唇上紧跟着一热。

宋连筠咬着她的唇瓣,细细碾磨,看到孔苓眼底的怒意,非但不退,还得寸进尺试图撬开她的牙关。

孔苓想把人推开,才发现双手竟被宋连筠用安全带缚住,难以挣脱。

明知道车窗贴了膜,张成等人在外面看不到,孔苓还是露了破绽。

“……无耻。”

宋连筠时机把握地很好,在孔苓启唇那刻大举进攻,霸道地吞下她全部抗议。

孔苓故技重施,想要给这登徒子些教训尝尝。

然而不等她咬实,后颈就被宋连筠拿捏住,他按在颈骨下方的凹陷处,时轻时重,让孔苓的身体尚没组织起成型的防御,就已溃不成军。

等孔苓因为缺氧,脱力倒在宋连筠怀中时,安全带早已被解开。

宋连筠替她拉好毛衣下摆,话里带着餍足。

“看来,夫人还是更喜欢人渣。要不我再替夫人按一按……”

缓过来的孔苓一把将他推开,开门下车,头也不回。

她让宋连筠滚。

身后,宋连筠带上墨镜,果真踩着油门,在巨大的声浪中绝尘而去。

孔苓站在院门口,手下在左右排出两列,挡住社区里的道道窥探。

张成帮孔苓拿着包,低声请示。

“小姐,追吗?”

孔苓看着宋连筠离开的方向,目光也随着夕阳一寸寸变冷。

“跟上宋连筠。

“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字不落向我汇报。”

孔苓想知道,宋连筠从哪得到她被调查的消息,来得如此及时。

至今为止,他们每一次见面都好像经过精确计算。

哪怕增减一分,孔苓都不会像如今对宋连筠有这般在意之心。

孔苓不是演员,也不打算按照剧本编排走。

这场利益与权势的角逐要怎么演,她说得算。

风港太平山顶。

宋连筠停稳车,对着后视镜,抹掉唇上沾染的口红。

刚才,他并非失控。

从出现在华建公司楼下那刻,宋连筠就看到了孔苓眸中触动以外的戒备。

警局外与姓林的针锋相对,在车里又对孔苓以下犯上,都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过,并没成功,

宋连筠用舌尖搜刮着口腔里残留的味道,拿着孔苓的烟和火机下车,眼神扫过半山腰上停靠的黑车。

孔苓派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宋连筠点燃一支烟夹在指间,苏烟柔和细腻就像孔苓身上的味道,他不抽烟,却有些上瘾。

孔苓把宋连筠丢在高架后,这些天像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两人之间本就有身份上的差距,宋连筠必须把握好这个度,确保自己留在孔苓的安全距离内,才方便他调查火灾真相。

等第一只烟燃尽,宋连筠拨通了一个海外电话。

直至第三遍,才被接起。

“乔,知道你没睡醒,我长话短说。

“帮我黑掉风港的林氏集团内网,越快越好。

“技术那边有你们顶着我放心,忙完国内的事情,我就回去。”

宋连筠听着那边好友抱怨了几句,随即挂断电话。

眼看着太阳落山,风港亮起万家灯火,宋连筠靠在车头,有些迷茫。

曾经,离开这里过上更好的生活,是他最大的愿望。

宋连筠幼时跟母亲相依为命,好赌的父亲输光家产,就来抢母亲给他攒下的生活费。

为了他,母亲没再妥协,争执间被推下了楼。

刚放学的宋连筠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在后来审判的法庭上,亲手指认了父亲的罪行。

也因此,没有亲戚接纳宋连筠,他被送进福利院,每一餐每件衣,都是风港上流阶层慷慨赠予。

宋连筠比任何人都更懂得把握机会,因此他才最早从底层挣扎爬出,申请到欧洲名校的全额奖学金。

离开风港前,他和李叶爬过一次太平山。

他答应过李叶,会回来带她一起走。

可宋连筠最后等到的是李叶葬身火海的消息。

他必须回来。

刻意制造出巨额赌债,一次次遇见与搭救,是他在步步为营,赚取孔苓的信任。

从第一次见面,那个女人毫无顾忌用鞋跟去踩他后腰。

宋连筠就认定她如自己想象那般,是个外表优雅内里狠辣的蛇蝎女人。

更不用说在酒店里,她当面交杯畅饮,背后要人一条胳膊还面不改色。

这让宋连筠坚信,孔苓为了利益,完全做得出放火杀人这种事。

从一开始,她与宋连筠就站在对立面。

酒店那晚孔苓是中了药,但他全程清醒,却还是犯下男人最低级的错误。

孔苓是美,但留学时不是没有比她更热辣的女孩主动。

午夜梦回,宋连筠一次次在脑中复盘,试图分析那晚失控的原因,然后要在防御最薄弱处,砌上一堵墙。

可想到最后,除却憋出股邪火无处发泄,他毫无收获。

宋连筠不敢再想,他选择看事实。

他返回驾驶座,拿出手机连接行车电脑。

这辆车是孔苓最常开的,只要她用手机连接过汽车,就会有数据留存。

很快,宋连筠复制了通话记录,翻到10月9日当天。

在火灾发生前半个小时,孔苓拨出过一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备注。

宋连筠通过手机号很快查到实名信息,但这个人看起来跟风港毫无关系。

这张卡,应该是用来掩盖真实联系人身份的。

宋连筠用程序模拟出孔苓的号码后,拨通了那个电话。

很快,手机传出中年男人的声音。

“夫人,平安庄园的事情都已办好,以后您不要再联系我了。”

电话挂断,再打过去已经关机,正在进行的定位也宣告失败。

宋连筠握着手机,指尖崩到发白。

孔苓绝对跟那场火灾有关系。

孔家大宅。

孔苓咬了一口凉掉的红薯,甜度似乎随温度完全流失,干巴无味。

她把红薯扔进垃圾桶,毫不可惜。

张成汇报宋连筠去了太平山顶,那里除了适合飙车,也是风港的约会圣地。

想到跟林擎恋爱时,他称之为廉价的浪漫,二人从未去过。

宋连筠为什么一个人去那里?

孔苓的直觉告诉她,宋连筠是在怀念着什么,一个人,以及一段跟这个人分割不开的往事。

孔苓后来查过宋连筠这个名字,一个来自地级市的孤儿,三流本科毕业找不到工作染上网赌。

也派人去地方上打探过,电脑里虽然能查到宋连筠学籍资料,甚至考试成绩,但老师都对他毫无印象。

一无所知本就代表着危险。

可孔苓看着他一次次出现在面前,拙劣表现着,不着痕迹的讨好,她又觉得有趣。

孔苓比宋连筠更像个赌徒,她有钱有颜有经验,孔苓拿自己赌,赌甩开宋连筠时,难过的那个人,不是她。

今天公司紧急召开的董事会上,孔苓已经被停职。

她一改前些日子强横争权的姿态,安静接受了这一处理结果。

作为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孔苓的项目由安雪接管,这会儿她本该忙着核对账面,为项目启动的诸多事宜做准备。

安雪却找来孔苓住处,用车子堵住别墅前后门,下来几十号手下。

来者不善。

“孔苓,有夫之妇还来勾引林擎,你到底要不要脸?

“他为什么要去警局给你作证,你们背着我做什么了?你说话!”

孔苓裹着披肩,被保镖拱卫着,站在门廊下。

“安雪,我身份上是你长辈。

“你整日对我口出秽言,安家又是什么教养?

“再说,我去勾引林擎那是自降辈分,划不来。”

安雪见孔苓拿辈分压她,只觉得胸腔里更加憋气,她这些日子在林老爷子跟前尽孝,早就被说教够了。

无论是孔苓,还是林家,打从心底就看不起安家是外来户。

孔苓知道向安雪求饶没用,也犯不着自降身份。

“但若是林擎主动上门讨好我,长辈岂有将晚辈拒之门外的道理?”

谁不知道林擎像舔狗一样追了孔苓两年,就算安雪跟他订了婚,也从未有过这般待遇,例行约会,常常一顿饭吃不完林擎就要走。

对男人来说,爱与不爱太过明显。

由其林擎跟孔苓藕断丝连,今天还去警局替她做证,这让安雪在整个风港的圈子里都抬不起头。

谁能容忍未婚夫心里有别的女人?

安雪被刺激得太狠,红着眼命手下上前,她发誓今天要给孔苓点教训尝尝。

张成带人跟着宋连筠还没回来,别墅里剩余人手不多,好在各个能打。

孔苓站在一楼落地窗前,看着院子外数十人缠斗的场面,不时还有血点飞溅到玻璃上。

别墅里很安静,佣人各忙各的,给她添水的管家手也很稳,没洒出一滴。

孔苓就是可惜院里她亲手种下的圣诞玫瑰,原本再过不久,就到花期了。

她没打算报警,警方那边刚出动,安雪必然收到消息带人撤退,随后再卷土重来。

太麻烦。

她可以容忍安雪发脾气,但要有分寸。

谁料安雪在气头上,全无理智,打倒孔苓的保镖后,命人来砸别墅。

铸铝装甲门一时半会儿破不开,有人拿着棍棒,朝客厅落地窗挥来。

玻璃破碎的那刻,巨响在院外乍起。

一辆飞驰而来的跑车将堵在院门口的黑车顶翻出去,车子在半空中腾起大火,几乎照亮半边天空。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跑车上下来位白衬衣的青年,他身手矫健如游龙,在极短的时间里连越数人,将安雪钳制在手中。

“小安总,请让你的人退下。”

他话说的虽客气,细看安雪被她钳制在后的手腕,手掌已经惨白。

孔苓环抱着手臂,她不确定眼前这幕,是偶然还是又一次精心安排。

直到她对上宋连筠的视线,在明锐中捕捉到一抹来不及掩去的急切,又或者说担心。

宋连筠冲她点头示意。

“我来了。”

孔苓并不需要他救场,也不想他自作多情。

却在注意到安雪目光变幻那刻,下意识出声提醒宋连筠。

“小心!”

安雪忽然发力,身体扭转,左腿直踢向宋连筠侧腰。

她从小被安庆当半个儿子养,虽然吃不了苦,但也学过些拳脚功夫,宋连筠未必就能应付。

而他像早已料到,见招拆招,一脚勾住安雪单独支撑的右腿,让她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时,张成带人终于赶到,照面间,安雪一方就落入下风。

“你敢动我?!信不信在风港,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有些歇斯底里,更是恨极宋连筠,他分明是孔苓又一条舔狗。

孔苓踩着玻璃碎渣,走到距她两步远,指着院外的火光。

“我看,你该想想,怎么跟你爸和局长解释今晚的事。

“这里是风港。

“就算人情庇护,也不是无限制的。”

论心机谋算,安雪根本不是孔苓的对手。今日这出泄愤,分明是为消耗他们安家在上面的人情。

安雪反应过来后,再不甘心也不敢继续纠缠,走时留下不少残兵败将,孔苓让张成把人送去局子接受教育。

等她安排好,转过身,宋连筠就站在身后。

“你流血了。”

孔苓伸出手想替他抹掉脸上的血珠,宋连筠却后退两步,与她保持着距离。

“夫人没事,我就先走了。”

宋连筠意在提醒是孔苓让他滚的。

看似听话,实际得理不饶人,分明是在等孔苓低头挽留。

孔苓又气,又觉得好笑。

见她走近,宋连筠还想躲,却被身后的张成使出擒拿术硬控在原地。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宋连筠挣扎不脱,任由孔苓抹掉他伤口渗出的血珠。

等张成退下,她随口问道。

“太平山的日落好看吗?”

“百闻不如一见。”

宋连筠答得漫不经心。

他们各怀心事,满腹算计,偏偏又抓着一丝暧昧不忍释手,用沉默做起无声的博弈。

半晌,孔苓淡淡开口,却并非投降认输。

“不早了,我让人再给你备辆车。”

没问他去哪,也没说什么时候让他回来。

宋连筠眸中闪过失望,抬脚要往外走,却在听见角落传来那声闷响时,转而扑向孔苓。

尚不足以惊动飞鸟的声音,在归于寂静刹那,让挡在孔苓身前的宋连筠倒下。

从死亡威胁中缓过神的孔苓,身上的力气已被抽空,加上身量悬殊,根本拉不住宋连筠,只能紧跟着跪坐在地。

“宋连筠,你怎么样?”

孔苓掌心温热,她低头一看,眸子颤了颤,满手的血,宋连筠的血。

宋连筠撑着最后的意识看向孔苓,笑容恰到好处。

“以后,我不欠夫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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