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胜仗归来,却失忆了。
他忘记了说要娶我的诺言,爱上了战场上那个英姿飒爽,与我截然不同的女子。
我努力过让他想起来,他却骂我不知羞耻。
我擦干眼泪,扬起最后一丝体面的笑。
“一别两宽,唯愿殿下千秋。”
后来他想起来了,红着眼问我还要他吗。
“努力加餐勿念妾。”
今日是毅国公府嫡次女的及笄宴。
府内红练高挂、锦笼熏香,达官贵人们来往络绎不绝,期间谈笑风生,称得上是热闹非凡了。
只有我是孤身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其实这事儿若搁在半月前,我身边该是围满京城贵女的。
那时候我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太子妃,又深得帝后宠爱,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贵女。
可惜这块板太脆了,太子打仗归来后就把我忘了。
他爱上了战场上带回来的女子,说那是他的救命恩人,扬言今生只娶她一人,帝后拗不过儿子,估摸着就要松口了。
板碎了,钉子就全扎在了我身上,疼得要命。
“商破兰,你倒真敢来。”不必回头也知道,这一声正出自今天的主角,毅国公的小女儿梁婉玉。
她一母同胞的哥哥,随太子出征,立了不少功,成了朝中新贵,如今风头正盛。
故而连带着她也水涨船高,成了这贵女们间的翘楚。
翘楚一声,自然多的是附和的。
“可不是嘛,要我我可没脸来。”
“都被太子殿下抛弃了,要我就紧闭门窗,哪还能上门来赴宴呢。”
“人家今天是高高兴兴的事儿,她这么一个弃妇上门,可不是平白给人添晦气么。”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至于落井下石,倒也是人之常情。
何况她们说也算实话,确实是公冶策抛弃了我。
我拍拍了软软因愤怒而攥紧的手,施施然回身。
“这帖子,好像是梁姑娘亲自下给我的。
“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梁姑娘为了递这请帖,甚至不惜爬了一天的凌云山。”
当时我在普济寺替公冶策祈福,并不见人。
梁婉玉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爬了一日来求见,我难为她的诚心,便也客客气气的应了下来。
如今她这番冷嘲热讽,大约是爬山时候的怨气积累罢。
一经我说破,梁婉玉便涨红了脸,吊着眼恶狠狠地瞪我。
“商破兰,当初是我给你脸,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
“真是人如其名,好大一个破烂!
“我说你是天煞狐星吧,克父克母又克夫,难怪如今只剩你一个,真就该烂死在普济寺!”
其实他们讥讽我的婚事并不算大不了,公冶策伤我,比之她们要更甚的多。
可她们提我的父母,嘲笑我的名字,便是触我逆鳞了。
我的父母是魏国鼎鼎大名的将军,可惜在我幼时便双双为国捐躯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今圣上为彰显皇家恩德,便把我接进了宫,交由皇后亲自抚养,我是和太子一起长大的。
皇上还给我取了个小字,叫寄雪。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皇上和我父母是结义的异姓兄弟,尤其还是为他的江山牺牲了的兄弟。
从此旁人便都唤我寄雪娘子,破兰二字已少有人提起了。
我正要张口,一道响亮干净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毅国公府没钱请西席教书么,怎么连‘不破楼兰终不还’这一句都不知道。
“你兄长才被封为云麾将军,你便敢如此出言轻视武将,是看不起你兄长,还是不满圣上!”
来人眉目间神采飞扬,高昂着脖子,骄傲的神情像一只翱翔九天的凤。
她穿着一身竹青色的衣衫,和站在她旁边穿着天青色的太子很是相衬。
没错,她就是太子带回来的那位女子,顾青。
确实如太子所说的,英姿飒爽,洒脱超凡。
她不像那些话本子里的恶毒姑娘,处处为难我,反而会在公冶策一次次伤我时安慰我。
正如此时还会出言助我,所以我甚至无法大声骂她,骂她为什么要抢走我的未婚夫。
梁婉玉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一见了这两人,气焰立马就歇了下来,嗫喏着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告了罪就要悻悻然告退。
太子对此一句话也没说,只牵着顾青也预备离去。
看着他们十指相握的手,我心里痛的厉害。
那只手啊,从前是牵我的。
“等等。”
不同于顾青,我讲话一贯是轻声细语的,嬷嬷说这叫淑女典仪。
公冶策当时总爱逗我,必得要逗得我气呼呼的唤他阿策,而不是规矩的一声太子殿下。
一时众人都停下脚步来看向我,连太子和顾青都回头了。
但我没看他们,我只是两手端正地叠在腹前,挺直了纤瘦的脊背,走到梁婉玉面前。
“梁娘子,我父母当年孤守襄城,誓死不降,他们是魏国的英雄,容不得你诋毁。”
旁边丫头托盘里正放着一盏茶,我接过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前,捏着梁婉玉的下巴,就给她灌了进去。
“口臭不打紧,我替你洗洗。相信便是毅国公在场,听到你的这份厥词,亦会亲自替你漱口。”
梁婉玉被灌的仪态全无,领口湿了一大片。立时勃然大怒,扬起手就要打我,却被软软擒住了手,动弹不得。
哦忘了说,软软面上是我的丫头,实则是皇上派给我的暗卫。
名叫软软,拳头却硬得很。
梁婉玉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当场哇哇乱叫起来,一众贵女们想替她出气却又不敢,相互推搡着,场面一时乱极了。
直到噗嗤一声笑。
“兔子终于也会咬人了?真是精彩。”
这混不吝的声音是六皇子公冶符清。
与他的名字恰恰相反,他是个放荡不羁的混世魔王。
他母妃是贵妃,宠冠后宫十几年,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所以当他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往外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拦。
“小商,我就说别来吧。乖乖帮我抄书多好,爷趁早抄完,就可以带你去骑马。”
其实别看他言语间与我好似多亲近,实则过去这几年,就属他为难我最盛。
我跟他的梁子要从我七岁那年说起。
那是我入宫的第一年,在御花园偶遇了贵妃,她捧着一个盒子脚步匆匆地往关雎宫赶,嘴里嘀嘀咕咕着。
“这破蛋糕真麻烦,打蛋打的老娘手都快断了。”
然后就遇上了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我一并带了回去。
原来那日是公冶符清的生辰,贵妃娘娘特意亲自为他下厨,做了一个叫什么蛋糕的甜点。
新奇得很。
贵妃娘娘把印有“快乐”二字的那块分给了我,公冶符清当场就不高兴了,却被贵妃娘娘揪着耳朵吼了一声。
“别逼我在你生日这天扇你啊!”
此后公冶符清每每见着我,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好在那会有太子殿下护着我,倒也没真叫他欺负了去。
如今他这出,大约不过是想叫我替他抄那一百遍《孝经》。
嗯……他前段时间把贵妃娘娘最喜欢的一盒脂粉打翻了,被贵妃娘娘揍得满宫逃窜,最后获得一个抄书的惩罚。
我正暗自较劲要把手抽出来的时候,公冶策张口了。
区别于他从前的温和有礼。
这一声冰冷彻骨。
“男女有别,未有婚约便拉拉扯扯。商寄雪,你受母后教养多年,就是这么给她蒙羞的么。”
我顿住步子,手下也不挣扎了。
波澜不惊的眸子对上公冶策,他漆黑的眼里是一片寒潭,要将我溺毙。
“殿下与顾娘子,亦未有婚约,怎么就能出双入对呢?”
公冶策好像没想到我会反驳他,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孤与青青,和你跟公冶符清怎么相同!”
公冶符清立马接上。
“啊对对对。”
这句我知道,是从贵妃娘娘那学来的。
娘娘说这是少有的一句三重肯定表否定的话,叫我们一定要记住了。
这话的威力果然很大,公冶策的脸色更难看了,手下也越来越用力,甚至捏痛了顾青。
直到顾青一声“嘶”,公冶策才如梦初醒般松手。
而公冶策的目光仍是死死地盯着我和公冶符清相握的手。
这道目光像是投石入湖,我心下突地荡开了涟漪。
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公冶策把我忘了后,就把我请出了东宫,他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若继续住在东宫,顾青会不高兴的。
顾青是他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让她不高兴呢,底下人都惯会看眼色。
于是说是请,实则是赶。
老太监利落地把我的东西都打包了起来,摞成一叠一叠的,看着倒挺壮观。
其实我刚进东宫的时候,不过两只小小的包袱。
那些衣裙朱钗,都是公冶策一样样替我添的,曾经他极热衷于打扮我。
他也会亲自替我画眉,笑着说。
“孤的寄雪是天下第一美人,孤要金屋藏娇。”
所以我看着那堆行李的时候,当下就很不争气的落了泪,后来我怀疑,那些泪也落进了脑子里。
否则那会儿,我为什么非要自取其辱的去找公冶策。
我哭着求他想起来,将我们青梅竹马的过往一点点讲给他听。
我颤抖着手慌慌张张地掏出一枚印章,刻的是“寄雪娘子”四字。
“这是你十五岁那年送我的,你说这是你第一次刻章,往后也只为我刻章。”
见他无动于衷,那双一贯温和的眼眸竟没有一丝温度,看我和看芸芸众生是没有区别的。
我又急切将他拉到窗边,指着外头的杏树。
“那棵树也是你亲自种的,说等结了果子就可以和我一起在树下吃杏子,吃不完的还可以酿酒。”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好多,而他只是一根根掰开我拽着他衣袖的手,甚至将我推倒在地。
他冷着脸,很不耐烦。
“商寄雪,你好歹是名门闺秀,这幅哭哭啼啼的样子还有丝毫闺秀模样吗,你的羞耻心呢?”
后来还是顾青进来将我扶起,顾青皱了皱眉,仿佛是不太满意公冶策对我的粗鲁。
公冶策当下就转变了口气,好声好气的同我致了歉。
“抱歉,孤实在想不起来了。往前种种,便都当云烟作罢吧。”
这种难堪,让我恨不得将脸缩到地下,整个身子都有些发颤。
我捂着绞痛的心口,垂眼看了地面好久,再抬头时一颗晶莹的泪珠还是没忍住滚落下来,无声地滚入衣襟。
“好,我会离开东宫,离殿下远远的。希望如果有一日殿下想起来了,也永远不要后悔。”
我擦干眼泪,扬起最后一丝体面的笑。
“一别两宽,唯愿殿下千秋。”
我没敢再看公冶策的眼睛,也不知他听着我这话高不高兴,只慌忙地转身离去。
至于那一大堆行李,我原没打算要的,只是后来想着,若弃在东宫,它们也没个好去处。
索性一股脑都带走了。
衣裳我烧了,烧一件我便清醒一分。
直到最后,只剩了些金银首饰。
我是不缺银钱的,偌大一座将军府,也只我一个主人。
于是这些瞧着颇碍眼的东西,我把它们分给乞儿、寡母、老人、残者,他们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软软出口的声儿清丽又响亮。
“大家快请起,不必言谢,此为庆我家娘子浴火重生!”
再后来,我果然没再见过一次公冶策。
我想也好,十来载的相知相许,又何必闹得太过难堪。
直到今日。
公冶策亲自打破这最后的相安无事,他死死盯着我和公冶符清交握的手,近乎咬牙切齿地逼出一句话。
“不知羞耻。”
这四个字好似钉子一样,打进我胸口,痛到麻木,痛到无法呼吸。
我也口不择言。
“我倾心于六殿下,陛下曾允我一诺,不日我便会求嫁于六殿下。
“虽未有媒妁之言,但既有圣诺在前,又如何叫不知羞耻。还请太子殿下慎言。”
公冶符清和公冶策同时睁大了眼。
只是前者的大眼睛里全是清澈的愚蠢,而后者的,似烧起了熊熊怒火。
公冶策将手背到了身后,我甚至好像听见了他捏拳的声音。
“商寄雪,你真是……好的很!”
好似再不能等我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来,公冶策甩袖走了。
我终于吐出这口憋着的气,身子一软险些跌了,又是公冶符清扶住了我。
他边扶着我往外走,边有些烦躁的。
“小商,我好心给你撑场面,你怎么恩将仇报说喜欢我啊!”
我苦笑。
“对不住,六殿下。今日确实是我口不择言,但你放心,我不会真去求嫁的。”
可公冶符清听了这话也没高兴,反而更烦躁了些。
“那……那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唉,反正,算了。”
我再次入宫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了。
这三个月里,公冶策为了娶顾青真可谓费尽心思。
他忙着平山贼、击海寇,几次将自己置身险境,只是为了换个功劳,好向陛下求个恩典。
于是在太子统领三司这一日,陛下终于愿意见一见顾青了。
只是巧的很,今日贵妃娘娘也宣了我。
忘了说,这三月里公冶符清常常往我府里跑,给我带了好些新奇玩意,据说都是出自贵妃娘娘之手。
一来二去,倒叫我与他关系也缓和下来。
只是他总仗着比我年长四个月,逼我唤他哥哥。
我不爱搭理他,便也不进宫与他打照面。
只是贵妃娘娘的新奇玩意里,其中有一样叫“桌上球”的,娘娘说家伙什太大,只设在了她宫里,今个非邀请我去顽。
甫一入宫,我便觉宫里好似哪里不一样了。
软软眼睛尖。
“怎么多了这么多柳树?”
我也疑惑,宫中并无人好柳。
路过一个倒霉的小宫女,被软软擒来逼问,她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有些难启齿,犹豫好久才道。
“是太子殿下命人移的。”
“为何?”
“那日殿下赞顾娘子,纯粹如菩提树下童子,顾娘子反问,为何是菩提树,不能是柳树么?”
“殿下楞了愣,直言此句真是太妙了。
“在顾娘子眼里,菩提与柳无异。故而移栽柳树,以彰顾娘子质朴心性。”
还没等我说什么,软软先阴阳怪气了一句。
“你倒挺会讲故事的,说的跟真看见了一样。”
我拍拍她的手。
“是咱们叫她说的,总不能她说了又怪她。
“不过,倒不愧是傅尚宫的侄女儿,口才确实不错。”
小宫女瞪圆了双眼,又惊觉失礼。
“您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却没回答她。
我在宫中近十载,是按着未来皇后的标准教养起来的,大到诗书礼仪,小到算珠奴仆,我都悬梁刺股地记下来。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需要了。
“替我向你姑姑问好,她出宫采买时,请她来我府上坐坐。我家新来了个厨子,最会做蜀中菜,保管能辣到她。”
去贵妃娘娘那儿前,我又照着规矩先去了趟未央宫,皇后的寝殿。
她素来有咳疾,我便总亲自替她做枇杷露来润肺,算算日子,上一罐也该吃完了。
去时皇后娘娘不在,我也料到了。
陛下要见顾青,皇后娘娘这婆母也该在场。
从前的“一家人”,到底是我该退出了。
但我没想到,贵妃娘娘也不在。
迎头倒撞上公冶符清。
他二话没说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我从没见过这样神情紧张的他。
一时骇得我都不敢问为什么,要去哪儿。
没等我喘口气儿,我就已经和他一起猫着身子躲在乾元宫的窗檐下了。
乾元宫里一片肃然,皇后娘娘仍像一尊菩萨那样坐着,满脸慈悲,事不关己的垂着眼拨弄手里的念珠。
公冶策满脸的不可置信,又无措又慌张,连带看向顾青的眼神都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方一与顾青对上眼神,就慌乱地移开,嘴里嘟囔着“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而顾青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张嘴不知朝谁低低地唤了一声“娘”。
“娘——”
耳边突然响起公冶符清急切的一声呼,随后这呆子浑然不管是在偷听,拔腿就冲了进去。
原是贵妃娘娘硬生生的吐了一口血,我从未见过她那般凄厉的模样。
她瘫在地上,泪水淌满了她那张绝代风华的脸。
她颤着声音。
“所以,我是一个替代品?”
她又大笑起来,声音叫人听了很是揪心。
“哈哈哈哈哈,去他娘的宛宛类卿,老娘穿成了个笑话!”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皇上。
他只是匆匆看了贵妃娘娘一眼,随后急切地朝顾青迈去一步。
“你娘呢,你娘在哪。朕要将你们母女接进宫,好好的补偿你们。”
顾青冷笑着抬眼。
“我娘?早就死在了塞北。她说她的身体不干净,但灵魂永远自由。”
对于乾元宫的这宗皇室秘闻,所有人都三缄其口。
我至今记得,当日皇上走出宫看到窗檐下的我时,那眼里所含的杀意。
他到底顾念了我父母,只警告了我一声便作罢。
那一眼叫我冷的浑身发颤,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后来我从皇后娘娘那里,拼凑出了一整个故事。
原来当年皇上的异姓兄弟不止我父母,还有英国公和一位江湖女子,名叫顾如素,他们四人一起辅佐着皇上坐稳了皇位。
后来我父母相知相守,而英国公和顾如素也日久生情。
可偏偏皇上也喜欢上了顾如素,更是在英国公和顾如素成亲前夕强占了她。
顾如素从此远走,而英国公也和皇上撕破了脸面,隐于朝堂。
谁也不曾想到,多年后顾青会救下公冶策,还令失忆了的公冶策一见倾心。
不过,他俩这婚事终究是要告吹了。
有情人终成兄妹,真是好大一个笑话。
皇上不顾皇后阻拦,不管朝臣死谏,执意将顾青封为了合浦公主,封户三千。
是堪比亲王的待遇。
自打皇室出了这宗事,整个后宫都纷纷扰扰的,我便也不大去宫里请安了。
春去秋来,我来往这静心庵已有五个月了。
倒不是我有出家之意,是贵妃娘娘如今住在了这。
她一贯是个爱恨分明的女子,爱陛下时爱得热烈。
如今所有的真相剖开,露出锦绣繁华下的白骨森森,她也狠绝地断了发还甩了陛下一巴掌。
差点没把陛下给气死。
在打入冷宫的圣旨下来前,皇后娘娘求情,便打着为国祈福的名头,搬来了这静心庵。
贵妃娘娘打小就对我好,我私心里也把她当娘亲,故而从她搬来开始,就时不时的来陪陪她。
一陪两陪,贵妃娘娘就要拉着我结义金兰,今日非要让公冶符清喊我二姨。
公冶符清当下脸就黑了。
看着他们娘俩的唇枪舌剑,我没忍住乐出了声。
贵妃娘娘突然恍若初醒般在我和公冶符清身上看了个来回,然后就给了公冶符清一个爆栗。
“你不会喜欢小商吧!臭男人滚!”
我和公冶符清都闹了个大红脸,我嘴巴张了又张也没说出话来。
最后是公冶符清咬牙切齿地说了句。
“没有!您再胡说八道,我就不给您带酒了!”
贵妃娘娘一点儿不带怕的,叉着腰斜眼看他。
“没有最好,我们小商这辈子再也不沾臭男人了,尤其是你们公冶家的臭男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呸!”
公冶符清气的胸腔起起伏伏,我都怀疑他要气的吐出血。
“我可是您亲生的!”
贵妃娘娘瘪了瘪嘴,嘟囔了一句什么,我们都没听清。
然后就双双被她赶了出来。
刚一出门,转身就碰上了皇后的仪仗,以及她身后的太子。
隔着远远儿的距离,太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俩看。
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下意识就往公冶符清身后躲了躲。
大抵是看见我这个动作,太子的脸色更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