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帝妃子,三皇子却说喜欢我

每读故事 2025-03-20 14:15:03

楔子

三月初二,是个春光和煦的日子。

长乐一大早就推开我的房门,站在我床前嘚瑟。

她说:“伊伊,今早刚下了废后诏书,新皇后就做了三个月,这次我赌赢了!”

我坐在被窝里耷拉着眼皮:“你都是个六十岁的老太太了,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她不服:“你不也四十岁了吗,看你头发又白了不少。”

我一时有些忧伤。

倒不是因为我的年龄,而是想着我们俩,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竟然还会为新皇后的任期时长打赌,着实是有些为老不尊。

说起我跟长乐的关系,也是颇为微妙。

她是先帝的姐姐,长乐大长公主,我是先帝的嫔妃,还是最后一批入宫的那种,跟当今圣上的年纪差不多。

所以尽管我俩年龄相差了二十岁,辈分却是平辈。

先帝逝后,我这个没子嗣的太妃,跟她这个没出嫁的大长公主,一起搬到了京郊行宫。每天晒晒太阳、喂喂鱼,再就一些时事打些无聊的赌,便成了我们晚年生活的全部。

我起床后,孙太妃包了饺子,招呼我们都过去吃。

我端着碗筷正要过去,突然被如霜叫住:“姑娘,皇上来了。”别问我她为什么叫我姑娘,这是我的至理名言——女人至死都是少女。

只是这次我并没有因为这句“姑娘”喜笑颜开。

我捧着碗筷不情不愿地走到了行宫后门,陆昀果真在那里等着我。他这人着实古怪,每次都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非得偷摸地等在偏僻清冷的后门。

这么多年,我到底没摸透他的脾气。

因为没吃上饺子,我心里老大不高兴,端着碗筷站在他五米开外的位置,冷着张脸,企图将“高冷”二字刻在灵魂深处。

如霜在我身后小声说:“姑娘,我帮你把碗筷拿回去吧,你这样看着特别像个要饭的。”

我:“……”

然后她夺走我的干饭工具小跑离开了。

阳春三月,春风和煦,陆昀慢慢朝我走近,问:“听说你跟姑姑打了个赌,赌这次新皇后能做多久?”

长乐这个大嘴巴,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陆昀又问:“那你当时,赌她能做多久?”

我望着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林湘。

顿了顿,我才说:“我当时说的是永远。毕竟你已经很久没立后了,我以为你遇到了真爱,谁知道,又是故技重施。”

陆昀站在明丽的春日里,许久都未曾说话。

我叹了口气,不想再跟他说这些没用的话,脑子里都是孙太妃的饺子。于是我问:“陛下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儿我先回去了。”

“宋伊,”他叫住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恨我吗?”

我觉得他问了一个很无聊的问题,无聊到我根本不想回答。

我打了个哈欠:“当年我说过我会恨你一辈子,虽然我已经四十岁了,但一辈子还没过完,有生之年,我会继续恨下去的。”

陆昀苦笑一声:“原来如此。”

他低下头时,暖煦春日覆上他的发顶,恍惚间,我发现他的头发已经半白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老了。

对了,我是哪年入的宫呢?

我入宫时,孙太妃好像还不会做饭,长乐好像还在跟先帝怄气,林湘还只是个看到帅哥就犯花痴的傻姑娘。

至于陆昀,陆昀……他那时还是个屈居冷宫不受宠的皇子,常常吃不上饭,第一次见面时,我还教会了他去御膳房偷食物的本领。

我到底是哪年入的宫呢……

回去后,我得去问问长乐。

我入宫时,我爹哭了一宿。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武将,顶着红肿的双眼出来送我,现场表演了一出“猛男落泪”。

我觉得这有失体统,就拿手里的帕子盖住他的脸。我说:“爹,我是入宫当娘娘的,不是上刑场的,你这哭得我也想哭了。”

他拿帕子狠狠擤了下鼻涕,转过身不再看我。

直到马车离开将军府,他都没再看我一眼。

我气得在心里直骂:宋庭岳,你可真够狠心,把我塞进皇宫,也不知道过来送送。

不过这也怨不得他,那皇帝老儿一纸诏书,让宋家送个女儿入宫。我家孤女寡父,我爹想推也推不掉。

所以我就入宫了,在我十四岁这一年。

我听说,皇帝老儿比我爹还大,后宫莺莺燕燕无数,儿女子孙满堂。我是实在不理解,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充盈后宫呢?

进宫后,我理所当然地被冷落了。

皇帝很少来后宫,跟我一批入宫的姑娘,大多都没见过天子真颜。

老实了一段时间,我好玩的天性终于抑制不住了,就从御膳房偷了只鸡。

鸡是活的,我没敢吃,藏在院子里偷偷喂了起来,只拔了几根鸡毛做成毽子,跑到御花园的角落踢着玩。

我不敢白天去,只挑天蒙蒙亮的时候,踢踢毽子、练练拳。

从前我做这些时,都是我爹陪在我身边,如今孤身一人,一向没心没肺的我,竟生出伤春悲秋之感。

我就是在那里遇到长乐的。

那日我踢毽子踢得相当激烈,许久后才发现身后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的女人,后面跟着乌压压一群宫人。

我猜她肯定是贵妃,或者是皇后,于是我手忙脚乱地行礼:“见过娘娘。”

结果我垂头许久,也不见她叫起,只听到宫女的轻笑:“这是哪儿来的野丫头,长乐长公主都不认识。”

我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去。长乐也在笑,温和的眉眼让我想到了我早逝的娘亲。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我。

“我,我叫宋伊。”

她好像愣了一下,又问:“你是哪个宫的?”

原谅我不善记忆的大脑,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那个我住了两个月的宫殿的名字。

长乐又笑:“我瞧着你投我眼缘,往后就跟我回福喜宫吧。”

她那时只当我是哪个宫的宫女,直到两个月后,她才得知了我宫妃的身份。

长乐大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答得理所当然:“你也没问啊。”

那时长乐好像在跟先帝嘉宗怄气,袖子一撸,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那你是想跟着皇帝,还是想跟着我呢?”

我被她突变的气质吓得一缩:“我,我不想走……”

她的笑容立马阳光灿烂:“这就对了。”

就这样,我从一个宫妃莫名其妙变成了长公主的女伴,每天跟她一起晒太阳、嗑瓜子,再八卦一下后宫的妃子们。

长乐说:“自古以来,皇帝没一个好东西,我爹是,我弟弟也是。”

我哪敢接她的话茬,只能“嗯嗯啊啊”糊弄过去。

结果长乐说得更起劲,连瓜子都不嗑了:“我十几岁时,我爹给我找了个伴读。翰林大学士何重善的孙女,那叫一个才华横溢,学富五车。

“起初我不喜欢她,觉得她抢了我的风头,但后来我发现,这姑娘虽然文化程度高,但脑子好像缺根筋,一见到一个叫姜堰的小伙子就满脸通红,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的少女心思。

“哎对了,姜堰就是如今的镇国公,他那时还只是我六皇弟身边的一个小小护卫。”

我点点头:“我知道。他是我爹的同僚,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

长乐突然两眼一亮:“那你最近见过他吗?他现在长什么样了?”

我脑海里浮现出姜堰那张胡子拉碴的糙汉脸,着实想象不出小姑娘对着他脸红的情景。

我斟酌着言语,最后还是委婉道:“他现在……挺粗糙的。”

长乐眸底的光渐渐暗下去了:“也是,毕竟他征战沙场,每日风吹日晒,难免粗糙。但他那时可是个白皙清瘦的爽朗少年,任哪个姑娘看了,都会忍不住动心。”

我想都没想,问:“你也是吗?”

问完我就后悔了,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长乐顿了半晌,才笑着点点头:“是啊,我也动过心。所以我向那个姑娘摊牌了,说要跟她公平竞争。结果她脸红了好久,才支支吾吾跟我说,她喜欢的不是姜堰,而是我的六皇弟。

“你知道那时我有多震惊吗?我六皇弟天生左手断指,被我父皇视为不详之人,整个皇宫都没人待见他,这姑娘竟然傻乎乎地去喜欢他,而且她还告诉我,两人已经私定终身了。

“你说她是有多傻啊。何家一直都是太子一党的人,已经准备将她嫁给太子做太子妃了,她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了背叛家族的事。”

我捏了把汗,问:“那之后呢?”

“之后?”长乐冷笑一声。

“她与我六皇弟私通,怀了身孕,家族没法,只能将她嫁了过去,可我六皇弟已经有了王妃,她只能屈居侧妃之位。再之后,整个何家都不得不离开太子,转而支持六皇子。”

我长舒一口气:“也算是个好结局。”

“好?你怕不知什么是深渊吧?我那六皇弟,便是当今圣上,你可曾听过他后宫中有何重善的孙女,一个姓何的妃子?”

我微微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听过何重善这个人。”

“这就对了,因为皇帝登基后,就过河拆桥,随便找了个理由治了何家的罪。整个何家被迫离开京城,远离了权力的中心。”

“那……那个姑娘呢?”

长乐抬手挡住眼睛:“那个姑娘啊,她在不久后跟皇上彻底闹翻,发下生死不复相见的毒誓。

“可是有什么用呢?皇上不断往宫中纳入秀女,每年都有许多人为他诞下子嗣,他早就不记得她了。直到她死,皇上都没有再见过她一次。”

长乐终于说完了这个故事,我坐在她身边,与她一同沉默了许久。

春日杲杲,我却觉得冷得厉害,忍不住依偎到长乐怀里。

我终于理解了长乐的话,自古以来,皇帝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我在长乐身边的第二年,她又找来了一个姑娘,说要与我做伴。

这个姑娘就是林湘。

她是当朝相国的孙女,才华横溢,学富五车,连长乐都说,她与当年那个何姓姑娘极其相像。

但何姑娘的事情给我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在林湘入宫后,我每日都在向她灌输正确的恋爱观。

什么“恋爱需谨慎,生命价更高”、“情郎错选,命丧黄泉”。

每次我高喊这些朗朗上口的标语时,林湘就眨巴着漂亮的杏眼,不解问:“宋伊,你是不是被男人伤害过啊?”

她这样问一个宫妃着实不合适,只是长久的相处中,她和长乐好像都忘了我是宫妃,连带着我,都快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所以我拍拍她的肩膀:“不,我只是参透了恋爱的本质,轻则一命呜呼,重则连带九族。”

林湘看着我,咽了口唾沫。

好在她是个听话的姑娘,虽然喜欢偷偷躲在被窝里看情情爱爱的话本子,但从没主动提过某个异性,也未曾有过心上人。

我的苦口婆心到底没有白费。

我们年龄相仿,脾性却南辕北辙。她好静,我喜动,她说话柔声细语,我说话中气十足,她喜欢猫狗兔子之类的可爱之物,我喜欢鸡鹅鸭子之类的美味食物。

然而谁都没想到,我们这样截然不同的人,却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到了秋天,福喜宫院子里的柿子树结了满树的红柿子,一个个浑圆莹润,像极了喜庆的红灯笼。

我趁长乐不在,拉着林湘去爬树。

等林湘被我忽悠到树枝上后,我就使坏,沿着树干滑下来,站在柿子树下,仰面朝她笑:“哈哈,林湘,你下不来了吧?”

她这时才发现我已经溜了,倚在树枝上又急又气,却动也不敢动,唯有眼角慢慢通红:“宋伊,你快上来接我下去!”

“你好不容易爬上去的,先摘几个柿子,我在下面接着。”

林湘拗不过我,只好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扭了几个手边的柿子,丢到我怀里。

“这下可以了吗?宋伊,你快点上来!”

她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我自觉有些过分,正要爬上去接应,她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枝头摔下去。

几乎是瞬间,我纵身朝她扑去,赶在她落地前接住了她。

只是我到底没有雄壮的臂膀,被她砸了个四脚朝天,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好在林湘仅受到了惊吓,并未受伤。

我松了口气。

当夜,长乐发现我们爬了树,我还因此受了伤,一怒之下罚我们抄一夜的经书。

我跟林湘坐在窗边的案台前,头对着头,就着昏暗的烛光,写得磕头打盹,头晕眼花。

林湘一边写一边抹眼泪:“都怪我,要不是我心里急,就不会从树上掉下来的,也就不会砸伤你了。”

我心头一暖,想微笑证明我没事,结果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林湘站起身:“我去拿伤药。”然后小跑着取来了药膏。

她站在我面前,微微躬身,用手指蘸取一些药膏,轻轻抹在我唇角的伤口处。

满室昏暗的烛光中,我能清晰看到林湘蝶翼似的卷翘睫毛,以及眸底显而易见的担忧。入宫后,除了长乐,她是第二个对我这样好的人。

伤好后,我跟林湘商量着该怎么处理摘来的柿子。

我说:“做柿饼吧,这样到冬天时,我们也能吃上柿子。”

林湘点头:“那我们就去御膳房请教厨娘柿饼的做法吧。”

我面露难色,随便找了个理由逃避,让林湘自己去。

毕竟我已经从御膳房偷了两只鸡,一只鸭子,现在堂而皇之地过去,难免做贼心虚。

林湘虽有疑惑,却还是自己去了。

她走后,我跑到福喜宫的犄角旮旯看那几只鸡鸭,在我的悉心喂养下,它们都比之前肥了不少。我满意地点点头,思考着该如何悄无声息地宰了吃。

我在福喜宫并不挨饿,这些肉,我是准备给另一个人吃的。

我跟陆昀刚认识时,我以为他是个小太监,他以为我是个小宫女。

毕竟我们两人都太过落魄,没一点宫妃和皇子的影子。

那时我刚从御膳房里偷出一只鸡。月色皎洁,夜风柔和,我一手拎着母鸡的翅膀,一手奋力扶住通风窗口往外跳。

身体落地后,我长舒一口气,一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个人。

那人一身深色长跑,黑发未束,松散披于脑后,面庞在月色下莹润如玉,几乎惨白。

我吓得连鸡都甩掉了:“你你你,是人是鬼?”

那人未动,只眉尖轻轻蹙起。

目光流转间,我看到了他在月光下的影子,松了口气,故意理直气壮地问:“你是哪个宫的小太监,大半夜不睡,来御膳房作甚?”

他终于开口:“你不也半夜来御膳房,不仅翻窗,还偷了只鸡。”

我随他视线看向一旁“咯咯咯”的母鸡,立马认怂:“大哥,你就当没看见我行吗,这只鸡送你了,你就当夜宵。”

他半晌都没回答,只定定看着我。

就在我以为这招行不通时,他忽然问:“通风窗那么高,你是怎么翻进去的?”

我眉头一挑,闹了半天,这小太监是想跟我学偷食物的本领啊。

我从怀里掏出一根带有铁钩的绳子,现场教学:“用这个甩到窗口里,铁钩挂在窗台上后,再拽着绳子往上爬,就可以了。”

他点点头:“方法不错,身手也可以。”

我理所当然:“我自幼习武,身手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他略显讶然:“既然如此,你为何甘愿进宫?”

提及此,我忍不住哀叹:“我家只有我一个女儿,没办法……”

他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后来我想,那时陆昀应当把我当做了被家人卖进宫里的宫女,空有一身武艺,却命运不公,身世悲惨。

那晚我们聊了许久,他说他叫阿昀,半夜来御膳房,是因为许久没吃东西,实在太饿,想着能不能找些吃的。

我听后同情心泛滥,当即又翻进御膳房,偷了些点心出来。

我们并肩坐在月下,我自顾自说些有的没的,他安静地吃着东西。

如果不是他面黄肌瘦满脸憔悴,我很难相信他饿了很久。

因为他吃相太优雅了,咀嚼时也完全没有声音,我问了好几次,你真的很饿吗?

他点头:“我真的很饿。”

好吧,看在他瘦弱的样子上,我姑且相信了吧。

不过我发现,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抬眸看人时,漆黑的瞳仁湿漉漉的,像只无害的兔子。可眼尾却微微上扬,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一抹冷冽之意。

还有,他的睫毛也很长,就跟林湘一样。

想到林湘,我心底又柔软了几分,把翻墙工具塞进他手里:“往后你要是还吃不饱,就用这个翻进御膳房里,里面山珍海味,任君挑选。”

阿昀看着我,瞪大了那双好看的眼眸。

与他的相识,成了我为数不多的秘密。

他没有探究我的身份,我也没有追问他是哪个宫的小太监。我们把彼此当做树洞,偶尔相聚在夜色下的御膳房,将隐秘的心事相互倾诉。

后来做好柿饼后,我给他带去了一些。

我们坐在墙头上赏月,阿昀吃了口柿饼,忽然说:“柿饼要撒上藕粉才好吃。”

我问:“你听谁说的?”

他抬头看向月亮,顿了许久,才说:“我娘说的。”

我想他应当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于是转移话题:“我娘在我五岁时就去世了,我都有些记不清她的长相了,真羡慕你,还记得她说的话。”

他摇头:“我刚出生没多久,我娘就不在了。这句话,是我爹告诉我的。”

我自觉说错了话,正想安慰他,他突然跳下墙头,仰面看向我,朗笑道:“宋伊,谢谢你的柿饼,回去后,你替我尝尝,撒上藕粉的柿饼到底好不好吃。”

原来他并没有吃过。

第二天,我托林湘弄了些藕粉,慢慢撒到柿饼上。

咬进嘴里第一口时,我忽然红了眼眶。

这是阿昀母亲喜欢的味道,那我的阿娘,喜欢什么味道呢?

我要写信问问阿爹,我还要告诉他,我有些想他了,我好想回家看看。

可能是与阿昀的互动太过频繁,我渐渐忽略了林湘。

等我发现她的异常时,已经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这日小雪,寒风瑟瑟,世间一片银装素裹。

长乐嫌冷,一直卧床没起。我跑到她床头,问:“林湘呢?”

长乐侧身朝里,动也不动:“我哪知道。”

我有点不悦:“外面还下着雪,林湘不知去向,你就不担心吗?”

“她又不是第一次跑出去了,还能丢了不成?”

我心头一跳:“不是第一次?”

长乐突然噤声。

我扭头就往殿外跑。

碎雪簌簌覆在我身上,凛冽寒风吹得脸颊有些刺痛。我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千万,不要让林湘遇到什么皇子王爷。

那不是浪漫甜蜜的偶遇,那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我没有找到林湘,却冲撞了一个贵人。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哪来的贱婢,竟敢冲撞圣驾。”

我跌坐在雪地上,愕然抬起头。

我终于见到了天颜,在灰白飘雪的天空下,在寒风凛冽的冬日里。

他很高,好像跟我爹差不多,据说年龄比我爹大,可看起来却比我爹年轻。

我盯着他有足足十秒,一旁太监怒斥:“直视天颜,罪加一等,拖下去!”

可皇帝抬手止住了他。

顿了顿,他抬起绣金龙靴,一步步朝我走来,低沉的男声自我头顶上传来:“抬起头。”

我攥紧衣袖,依言看向他。

他的眼神好像有些恍惚,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我还是乖顺回答了:“我叫……宋伊。”

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他眸底一闪而过的悲伤。

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忙俯下身子,额头抵在冰凉的雪地上:“冲撞了陛下,奴婢罪该万死,求陛下饶奴婢一命,准许奴婢回去自行领罚。”

他没有回应。

我又大着胆子说了一遍:“求陛下准许奴婢回去。”

我抬眼看他,发现他竟然怔住了,我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也不见他出声。我胆子更大了,步履踉跄地转身离开。

我想我真是命大,赶上皇帝心情好,没下令重罚我。

只是我没看到,在我转身的一瞬间,皇帝抬起手,拦住了想要追我的宫人。

我惊魂未定地回到福喜宫,发现林湘已经回来了。

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簌簌白雪,似乎心事重重。我走过去,就见她手里拿着一卷书,红光满面,一看就是少女怀春的模样。

我心头一跳,就听她问:“宋伊,你说话本子里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生生世世,永不相离。”

我猛拍桌子:“都是假的!”

她却丝毫不惊,只是起身往内殿走,边走边说:“只是你不信罢了。”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窗外雪势渐大,忽地压断一条枯枝。那根一直紧绷在我心底的线,在这一刻,猛然断裂。

我知道,我再也劝不住她了。

第二天,我是被长乐的骂声吵醒的。

大雪初停,处处沁着寒意。我裹着披风走出偏殿,就见长乐站在院门前,朝外指手画脚,口沫飞溅,不知是在骂哪个倒霉蛋。

我拽住身边的宫女如霜,问:“公主在骂谁?”

如霜小脸皱在一起,小声说:“皇,皇上……”

“谁?”

“皇上……”

我彻底震惊了,往日我只知道长乐是个剽悍的女人,没想到她剽悍到这种地步,敢指着当今圣上的鼻子骂。

我又问:“那……公主为什么骂皇上呀?”

如霜急得快哭了:“皇上一早来福喜宫,问公主要人,公主不给,还把他骂了一顿。”

“要人?要谁?”

如霜避开我的视线,支支吾吾半天,才哽咽:“是……要,要你。”

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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