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任清华校长17年,却一生没有房产,病重连住院费都交不起

建锋阅览过去 2025-03-21 15:58:34

1962年,清华校长梅贻琦在台湾病逝,他生前一直不准其他人碰的那只手提包,终于被打开。

可这一开,在场所有人泪腺的阀门也被打开了,皮包里存放的不是金银珠宝,也没有房产地契,只有一本泛黄的账本。

里面记录着他自1931年担任清华校长起,清华基金每一笔收支的明细。

从庚子赔款到校舍建设、从教授教师的薪水到学生奖金补助,分文不差。

每一笔都记得非常清晰,可越往下看,大家就越觉得模糊,止不住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在病重急需用钱的时候,他堂堂一个清华校长,连住院费都交不起。

最后还是跟他住在同一家医院的胡适,给他垫付了500美元。

得知他病重的消息,67岁的韩咏华急忙撇下学校护工的工作,从美国飞回国,到医院照顾他。

梅贻琦没有私人住宅,金华街设置的清华办事处,就是他晚年栖脚的地方。

韩咏华白天在医院照料他,晚上就回去办事处休息。

而每次她回去,梅贻琦总要叮嘱她一句:不可用清华的公款。

不用他提醒,韩咏华也知道,清华的钱任何人都不能动,包括梅贻琦自己。

别说动公款了,自从1931年梅贻琦出任清华校长一职,不是他的,他一分一毫都不觊觎。是他的,他还要砍半,主动申请降低工资,取消校长的优待。

在昆明西南联大时期,由于物资匮乏,教授们的月薪一般能维持个十天半个月就已经不错了。

作为校长,梅贻琦发工资都会优先其他人,有些教授家里有困难,他还会拿自己的贴补。

弟弟梅贻宝曾回忆五哥:

“抗日战争期间,身为大学校长的梅贻琦,经常吃白饭拌辣椒,有时吃上一顿菠菜豆腐汤,全家人就很满意了。”

实在连白饭也吃不上,怎么办?摆摊!

上过学的都见到过老师们五花八门的“迟到理由”,但绝对没有梅贻琦的奇葩。

有学生还记得,有一节梅贻琦的课,上课铃都响过好久了,老师还没来。

过一会,只见梅贻琦气喘吁吁跑进教室,鞠躬道歉解释:“对不起大家,我帮夫人看铺子,来晚了。”

为了补贴家用,夫人韩咏华就与别人合作做米糕,梅贻琦还给它取了个好兆头的名字“定胜糕”,寓意抗战一定胜利。

韩咏华每天挎着篮子,步行45分钟到“冠生园”摆摊卖。

怕给丈夫带去不好的影响,她卖糕经常避着学生,也不敢顶着“梅校长夫人”的身份卖,自称“韩姓”。

但梅贻琦才不在乎,夫人忙不开时,他就帮忙照看摊子。

学生很震惊,梅贻琦拍拍刚刚在摊位沾到的灰说,“点心卖得好,有钱挣”,台下的学生闻言哭了。

有人将这段场景写入日记:“校长拍灰谈笑,台下学子泪湿衣袖。”

不单单只有梅贻琦一家,当时西南联大的教授月薪不高。

后来物价飙升更顶不住了,于是很多夫人各显神通,绣围巾、织帽子、做点心,以此来帮丈夫分担生计压力。

有次梅家突然来了客人,韩咏华还要着急忙慌拿着旧物去换10块钱,招待客人。

生活条件都这么艰苦了,梅家几个孩子品学兼优。

教育部准备给他们发放奖学金,梅贻琦替他们拒绝了,说“要留给更困难的学生”。

除此之外,梅贻琦主动放弃校长应有的待遇:

辞掉学校安排的家庭帮工,拒绝领取学校派发的米、面、煤等日常供应,把校长的专车留给学校公用,自己出行自己负责。

1941年梅贻琦去成都出差,校方已经给他订了回昆明的机票。

但他打听到有邮政汽车经过昆明,他毅然退掉机票,搭邮政的顺风车回去。

有校长几天可以贪1200万,而有校长花费了几天,就为了给学校省下200块机票费。

即便在美国,管理着清华数十万美元基金,梅贻琦也能做到坐怀不乱,给自己只开了300块钱的月薪。

梅贻宝回忆晚年的梅贻琦:“五哥先前住的还是一栋通常的公寓,后来退掉了,搬进一个很不像样子的住处。大概是撙节而然。”

而清华校友、外交官刘师舜也曾登门拜访梅贻琦在美的住处:

“有一次我到他的纽约寓所请安,有机会看到他所住的公寓,是所有熟人住宅中最小的一家。

小得连一间单独的卧室都没有,可见他平日是省俭到何等地步。”

而女儿梅祖彬的工资,既要维持自己小家的开支,还要通过给研究生修改论文赚外快,每个月寄五块钱给父母。

韩咏华年轻时要为生计奔波,到了晚年也要。

62岁的她在衣帽厂打过工,在首饰店卖过货,还在医院里做过代班,66岁还去盲童学校,照料盲童。

1955年,梅贻琦离开美国,回国到台湾定居,台北金华街110号,是清华办事处,也是梅贻琦在台北的住处。

办公室连一套像样的沙发都没有,梅贻琦办公的椅子就是很普通的矮藤椅。

后来,年纪渐长,每天要坐在那里写信、看公文、打字,身子骨受不住,梅贻琦才“斥巨资”添了个厚靠垫。

除了清华,梅贻琦还很爱花花草草,清华办事处有块后院可以种花。

但他咨询了酷爱园艺的友人蔡鳞笔,得知打理一下起码要花掉2000元。

梅贻琦一听,立马打消了种花的念头,只在窗前种了几株玫瑰,勉强满足一下自己。

在台湾梅贻琦节俭得更厉害,一天花费控制在三四块。

衣服穿来穿去,都是长袍布鞋,长袍哪里破了就自己补,布鞋坏了就到地摊买双便宜的。

当然,他不只有布鞋,他还有一双黑色皮鞋,但只在出差、出席重要场合才会穿。

秘书赵赓飏曾贴心为上司考虑,托人给梅校长做了件丝绵袍,价值1175元。

梅贻琦心疼了好几天,因为他当时的月薪不过1300元台币。

赵赓飏回忆:“在物价见涨中,校长有时条谕将其个人所需之草纸、火柴、茶叶、肥皂等等完全自付,不得报公账。

梅校长不止高风亮节为举世所钦,即此生活收支细节亦世鲜其匹。”

抠只对自己,对学校、学生他大方得很。

只要是教学研究所需,购买仪器设备,聘请教授和资助教授和同学们出国进修等费用,他一点儿也不心疼。

曾有人游说梅贻琦,让他把钱拿出来盖大楼,回报更快,守着这些钱到死,有什么用?

他怎么可能愿意!一个病重都不愿动这笔钱的人,又怎么肯把钱拿出来随意挥霍?

他说,清华的钱只能用于科研,于是清华原子科学研究所建成了,而这个研究所,就是新竹清华大学的前身。

有钱建学校的人,晚年病重却被区区的住院费难住了。

1960年5月30日,梅贻琦因前列腺癌住进医院,差点因住院费断缴,而被赶出去。

最后清华的校友帮忙凑钱,住在同家医院的胡适也资助了500美元。

有人斥梅贻琦“守财奴”,说他不会变通。

也是,别人把校长当职业,梅贻琦这一生却傻傻地被清华困住了。

1931年在梅贻琦上任之前,清华走马观花似的换过好几任校长了,结局都一样,被学生骂走了。

可以说,梅贻琦接到的是个烫手山芋,校方看着这个沉默寡言、办事没有半点雷霆之力的新手,觉得他也不久矣。

可没想到,清华从1931年到1948年离开北平,17年校长都姓梅。

别人问梅贻琦怎么做到的,他开玩笑回答:“大家倒这个,倒那个,就没有人愿意倒霉(梅)。”

学生不愿倒霉,他却上赶着触霉头。

教务长潘公旦被学生误会把名单交出去,他们抢过潘公旦的拐杖,扔在地上,作势要打他。

梅贻琦赶过去,挡在潘公旦前面,厉声喝道:

“你们要打人,就打我好啦!你们如果认为学校把名单交给外面的人,那是由我负责。”

训斥归训斥,他们来抓人了,梅贻琦又立即把名单上的学生送到安全的地方。

他还曾把一名姓郭的学生领袖藏到汽车后备箱,他泰然自若开车出城。

学生被捕了,他立马想办法保释,与那些人来回斡旋、打太极,气得那些人牙痒痒,却又不能拿梅贻琦怎么样。

学生们还模仿梅校长的口吻编了个顺口溜:

大概或者也许是,不过我们不敢说。可是学校总认为,恐怕仿佛不见得。

有人说,梅贻琦当校长这么多年,肯定给自己谋了不少福利,大家都是人,别老说那些脱俗可笑的假话。

西南联大时期的清华历史系毕业生孔令仁曾回忆说:

西南联大办了一个附中,某领导的女儿去报考没考上,领导很生气,觉得梅贻琦装清高,要钱直说,还要装模作样给他使绊子。

于是,他吩咐秘书长去疏通,该拿钱拿钱,该送礼送礼,脑子灵活一点。

谁知秘书长迟迟不行动,欲言又止,“我打听过了,梅校长的女儿梅祖芬也未被录取。”

该领导一听,脸都羞红了,从此不敢再轻视梅贻琦。

1948年,北平解放,他离开南京,暂住上海。

各方邀请他入阁当官,他说:“此次南下,是为北方各大学想办法,不是来做官的。”

等到实在看清事无可为,梅贻琦只能出国。

以清华大学校长的名义,掌管清华在美国的基金,他要确保这笔基金的每一分钱都用于清华。

1915年,26岁的梅贻琦从美国学成归来,应聘到清华教书,但仅教了一个学期,他就打起退堂鼓。

他告诉中学时期的老师张伯苓,说自己对教书没兴趣,不想干教育了,没有前途。

张伯苓对他说:“你才教了半年书就不愿意干了,怎么知道没兴趣?青年人要能忍耐,回去教书!”

就这一句话,“绑”了梅贻琦一生。

26岁清华教书,42岁任清华校长到快60岁,脱离了清华系统,还要耗尽自己的晚年,去守护清华的基金。

清华贯穿了他的一生,可放眼清华的历史,他又只是个匆匆过客,鲜有人为其驻留。

(重病住院时的梅贻琦与家人合照)

1962年5月18日,梅贻琦去世的前一天,体温升高到39度,脉搏越发不明晰,他神志已经不大清楚了。

他迷迷糊糊地说,“神,什么事都知道”,又说,“我又换了一个地方”,最后说,“我感觉这个地方很好”。

神,知道我所有,从中国大陆、美国再到中国台湾,这次我又换了个新地方,这个地方很好,可供我继续守护清华基金。

梅贻琦被葬在台湾新竹清华大学校园,原本是个双人穴,韩咏华坚决表示:

“梅校长是清华的人,理应长眠清华。而我则不是,不需要如此安排。”

她又强调说:“我和月涵(梅贻琦)都是基督徒,日后会在天国会晤,我自己随处可安,不必留墓穴。”

她亲自给丈夫写挽联:“且待我主重来定与君再相会。”

时间倒回44年前,1918年,梅贻琦和韩咏华宣布订婚,同学陶履辛提醒韩咏华:“告诉你,梅贻琦可是不爱说话的呀。”

韩咏华只回了句:“豁出去了,他说多少算多少吧。”

后来才发现,这句话应该是对梅贻琦说的:

梅贻琦你大胆豁出去,你说多少我听多少,你做多少我陪多少,你走多少步我跟多少步。

你先离开了,你大胆往前走,别担心我,这次我依然跟得上。

1993年,韩咏华百岁寿辰,在清华大学为她举办的活动上,她说:“我这一生,就是跟着月涵后面走。”

最后的离开,同样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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