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用“学富五车”和“才高八斗”来夸奖一个人学识渊博。学识怎样用车载、用斗量呢?这里有两个典故。
我国古人很早就会用竹片或木片作为信息载体。用以书写的竹片叫做“简”,又称“策”;用于书写的木片,叫做“方”,又称“犊”。一册书往往由很多“简”或“犊”组成。
“学富五车”语出《庄子》:“惠施有方,其书五车。”说惠施是个有学问的人,道术很多,他读的书要用五辆车子拉。后来人们便以“五车”、“五车书”等来表示对饱学之士的称赞。
“八斗”是南朝谢灵运称颂三国曹植时用的比喻。他说:“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曹植)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人们便把“才高八斗”用来形容文采高超的人。曹植前面说了,七步成诗确是才子,那谢灵运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谢灵运(图片来源网络)
谢灵运(385年-433年),浙江会稽人(今绍兴),小名“客”,人称谢客。谢灵运出身世家,祖父东晋名将谢玄。谢玄在决定东晋存亡的淝水之战做前锋都督,以少胜多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前秦军队,赫赫战功被封为康乐公。谢玄生有两个儿子,早死的大儿子王奂给他生了四个孙子,老小就是谢灵运。谢灵运长的漂亮,聪明好爱,谢玄视若掌上明珠,感叹说:“我生了笨儿子,笨儿子却生出这么聪明的孙子!”谢玄临死前,嘱咐家人一定要把灵运培养成才。谢灵运八岁时袭承康乐公,世称谢康乐,食邑二千户。
含着金勺子出生的谢灵运,不负家族期望,十几岁便写得锦绣文章,二十岁出任琅琊大司马行参军,后任一系列官职。420年,刘裕取晋立宋国,对谢家大族怀有疑忌,将谢灵运降爵降职,改任永嘉太守。谢灵运自恃门第高贵,又才华横溢,为人非常高傲,所以能讲出天下有一石自得一斗的话来。这句话表面似乎在赞美曹植,实际上是夸耀自己。曹植已经作古,那么现在活人所有的才华指标,他一个人就占了一半。被降职外调之后,谢灵运非常不爽,根本不理政务,一味纵情山水,平日写写诗文,中国最早的一批山水诗作就这样诞生了,他最有名的《登池上楼》也创作在这个时期。
登池上楼
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怍渊沉。
进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徇禄反穷海,卧疴对空林。
衾枕昧节候,褰开暂窥临。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嵚。
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祁祁伤豳歌,萋萋感楚吟。索居易永久,离群难处心。
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
沉潜的虬龙,姿态幽闲而美妙;高飞的鸿鸟,声音嘹亮而传远。我想要飞到天上,却愧对云里的飞鸿;我想要栖息川谷,却惭对深渊的潜龙。我修身修德,却智慧拙劣;我退隐耕田,力量又无法胜任。为了追求俸禄,我来到偏远的海边,卧病面对外面光秃秃的树林。躺在枕上蒙著被子,浑然不知季节的变换。偶然揭开窗帷,暂且登楼眺望。倾耳细听流水泠泠,举目眺望高峻的山岭。初春的阳光代替了残冬的凉风,新鲜的阳气更替了去年的阴冷。池塘长满了春草,园中柳条上的鸣禽也变了种类和声音。想起诗经楚辞的诗篇,心情忧伤感慨。一人独居感觉时间特别长久,离开群体让人心绪难宁。坚持节操难道只有古人才做得到么?避世无烦恼,我今天正在体会验证。
诗人用各种方式来表达了内心的郁闷,抒发了复杂的情绪。写景与抒情结合得相当密切,体现出诗人对自然的敏感和喜爱,其中“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一句,尤其细节生动,自然清新,成为历代传诵的名句。
宋文帝即位后,对世家大族采取笼络政策,将谢灵运被征召为秘书监,实际上要他充当一名文学侍从。没多久谢灵运辞官回家,回乡之后行为更加放纵,终日聚友狂饮,“以夜续昼”。他酷爱登山,为此特别发明了一种上下山可以取掉前后掌的木鞋,人称“谢公屐”。一次带领数百人外出游玩,从宁南山出发,队伍浩浩荡荡,一路“伐木开径”,不觉间竟到了临海郡境内,使得临海太守误以为是盗匪来犯,连忙带兵抵御,及近前见面方知误会。
后来朝庭又派谢运灵出任地方官,他依旧不理政事,终日出游,而且口出不逊,私自扣押官员,被判流放广州,后加重罪名于广州被当街斩首,死时仅四十九岁。
谢灵运是一生矛盾的人,出身世家却仕途坎坷,身具才华却结局悲剧,他的历史名气更多来自于他的文学成就。钟嵘《诗品》将其诗作列入上品,大诗人李白对他十分推崇,曾有“吾人咏歌,独惭康乐”之句。谢灵运的创作,开拓了诗歌的境界,使山水的描写从玄言诗中独立出来,确立了山水诗的地位,使之成为中国诗歌发展史上的又一个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