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天里的冰雹 ■素材:林小雨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空调“嗡嗡”地响着,可我还是觉得浑身黏糊糊的,心里头更是烦躁得慌。
老公陈建国这段时间有点不对劲。
我俩结婚五年了,他一向是个粗线条的人,从不计较什么时候回家。可最近一个多月,他每天晚上准点十一点到家,一分不差。要搁在以前,我肯定高兴坏了,觉得他终于有了时间观念。可这会儿,我总觉得不对劲。
“小雨啊,你说你家建国最近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前两天秦阿姨站在楼下乘凉,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这么说?”我强装镇定地问。
秦阿姨压低声音说:“那天晚上我遛弯儿的时候,看见他跟一个年轻女人站在小区门口说话呢!那女的穿得可漂亮了,头发还烫得跟个洋娃娃似的。”
我心里一阵发慌,嘴上却还要帮他解释:“可能是工地上的事儿吧,他最近接了个大项目。”
“哎呦,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秦阿姨摇摇头,“男人啊,都是一个样,有了钱就变坏。我跟你说,你得留点心眼……”
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回家后仔细想想,还真觉得不对劲:他最近总是一身消毒水味道回来;手机设了密码,从来不让我碰;银行卡上的钱也在一点点少。
我这人心思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昨天跟闺蜜王芳吃饭,把这事儿一说,她一拍桌子:“这还用说?肯定是在外头有人了!你说说,一个大男人,身上咋会有消毒水味?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去那种特殊场所!”王芳压低声音,“现在那些场所,为了显得干净,都喷消毒水。”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些不堪的画面。
“不能够吧。。。”我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是那种人啊。”
王芳翻了个白眼:“现在的男人,谁能说得准?你要是不信,就装睡偷偷看看他到底在干啥!”
这话像一颗种子,种在了我心里。我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蝉鸣,脑子里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我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
“咔嚓”一声,防盗门开了。
我赶紧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陈建国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先是去了卫生间,接着就听见他在客厅里摆弄什么东西。
我一动不动地躺着,听着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走进卧室,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好像在看我睡着了没有。我的心跳得厉害,生怕被他发现我是在装睡。
过了一会儿,他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我悄悄睁开眼睛,透过门缝往外看。
只见他坐在客厅的茶几前,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低头写着什么。写完后,他又掏出手机,轻声打了个电话。
“嗯,今天情况还好。。。血压稳定。。。对,我记下了。。。好的,明天这个时候见。”
我听得一头雾水。他说完电话,又从包里掏出一叠单据,仔细整理起来。我眯着眼睛看,好像是一些医院的单据。
这是什么情况?他生病了?还是。。。有了私生子?
我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可怕的念头。正琢磨着要不要起来质问他,就听见他叹了口气,把东西收拾好,进了书房。
第二天一早,我偷偷翻他的包,想找找那些单据。可包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我又去垃圾桶里翻,居然真让我翻出几个药品包装袋,都是一些我没听说过的药名。
这事儿让我更加坐立不安。上班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各种可怕的猜想。午休时间,我又给王芳打电话。
“你说他会不会是得了什么大病?”我忧心忡忡地问。
“那他干嘛不跟你说?”王芳说,“我看啊,八成是在外头有人,还怀了孕!这些单据说不定是产检单据呢!”
这话把我吓得不轻。
当天晚上,我又装睡等他。这回我特意没关卧室门,想听得更清楚些。
果然还是十一点整,他准时回来了。还是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还是轻手轻脚的步伐。我听见他在客厅里摆弄什么东西,像是在数钱。
这下我更坐不住了,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躲在门后往外看。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仔细数了数,又掏出笔记本写了几笔。我眯着眼睛看,那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像是在记账。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
“喂,李医生。。。对,我这就过去。。。好的,我马上到。。。”
他急匆匆收拾东西,拿起外套就往外走。都这个点了,他还要出门?我这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了。
等他出门后,我赶紧翻出他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好些数字:今天缴费3000,明天要准备5000,后天还要交医药费。。。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
我越看越心惊。这么多钱都花哪去了?我俩的存折上这几个月少了将近十万块钱!
这一晚上,我辗转难眠。第二天上班,我浑浑噩噩的,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林会计,这账目你算错了!”主管把账本拍在我桌上,我这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改。”我手忙脚乱地翻开账本,却发现眼前的数字全都在打转。
中午吃饭,同事张磊凑过来问:“小雨姐,建国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啊,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看他最近总是往医院跑,还经常请假。。。”张磊欲言又止。
我的心又是一沉。原来他白天也经常往医院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跟你说他生病的事?”张磊小心翼翼地问。
“没。。。没有啊。”我强装镇定,心里却翻江倒海。
这天晚上,我决定跟他摊牌。可等到十一点,他又像往常一样准时回来,进门就往卫生间冲。我跟在后面,闻到他身上还是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建国,咱们谈谈。”我站在卫生间门口,语气有些发抖。
“啊?怎么还没睡?”他明显愣了一下,“有啥事明天再说吧,我有点累。。。”
“不行,必须现在说!”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为什么总是这个点回来?为什么身上总有消毒水味?为什么银行卡上的钱越来越少?”
他脸色一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我哽咽着问,“还是。。。你生病了?”
“小雨,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我都看到那些医院单据了!你要是真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跟我说?我是你老婆啊!”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叹了口气,靠在墙上,神情疲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怎样?”我冷笑一声,“难道是你在外面有了私生子?那些单据是产检单据?”
“你。。。”他猛地抬起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呢?你整天神神秘秘的,花那么多钱,还总往医院跑!你要是没问题,为什么不敢跟我说实话?”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你还记得老马头吗?”
“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咱们刚认识那会儿,在建筑工地门口卖烤红薯的那个老人。”
我愣住了。那是八年前的事了,我和陈建国刚认识那会儿,他还在工地上当小工。每天下班,我们都会在工地门口买老马头的烤红薯。那老人人很好,常常多给我们几个。
后来我们谈恋爱、结婚,就很少去那边了。再后来工地拆迁,就再也没见过老马头。
“他。。。他怎么了?”我隐约感觉不妙。
陈建国的眼圈红了:“上个月我在医院看见他了。他得了胃癌,已经是晚期了。。。”
我的心猛地一颤。
“他。。。他现在一个人住在医院,没有老伴,也没有儿女。”陈建国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去看他的时候,他都认不出我来了。护工说他晚上总是痛得睡不着,没人照顾。。。”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每天晚上都要准时出门,为什么身上总有消毒水的味道,为什么要偷偷记账。
“那些钱。。。”
“嗯,都是他的医药费。”陈建国低着头说,“他没有医保,看病要自费。我想着咱们两个工作,省着点还能帮衬一下。。。”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怕你不同意。”他苦笑了一下,“毕竟是花咱们的积蓄。再说,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烤红薯的,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可他帮过咱们啊!”我扑过去抱住他,“记得吗?咱们刚认识那会儿,你工资低,他总是多给咱们红薯。那年冬天特别冷,你感冒发烧,是他骑三轮车把你送到医院的。。。”
陈建国紧紧抱住我:“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就是。。。就是看不得他一个人在医院受罪。那天我去医院办事,碰见护工在喊人帮忙。一看是老马头,我就。。。我就忍不住了。”
我抹了把眼泪:“你做得对。咱们虽然不是他的亲人,但他对咱们那么好,这会儿咱们不能不管他。”
“可是。。。咱们的积蓄。。。”
“钱没了可以再赚,人要是走了,就什么都没了。”我拍拍他的肩膀,“明天开始,我跟你一起去照顾老马头。”
那天晚上,我跟着陈建国去了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直咳嗽,病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老马头躺在靠窗的病床上,比我记忆中消瘦了太多,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握着我们的手,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我看着陈建国轻轻给老人擦拭身子,调整输液的速度,熟练地不像个外人。原来这一个多月,他每天晚上都是这样照顾老马头。
后来的日子,我和陈建国轮流去医院照顾老马头。
渐渐地,我发现老马头虽然说不出话,但只要我们来了,他的眼睛就会亮起来。特别是看到陈建国的时候,他总是想努力抬起手,像是要拍拍他的肩膀。
有天晚上,我看见陈建国坐在病床边,低声跟老马头说话:“老马叔,你还记得不?那年冬天,我发烧到四十度,浑身冷得直哆嗦。要不是你把我送到医院,我可能就交代在工地上了。。。”
老马头眼睛湿润了,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碰碰陈建国的脸。
“那会儿我刚来城里打工,身上就剩二十块钱。是你天天多给我红薯,让我能省下钱买药。。。”陈建国握住老人的手,声音哽咽,“您放心,我和小雨会好好照顾您的。”
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当年陈建国刚来城里的时候,过得那么艰难。而老马头,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默默帮助着这个远离家乡的年轻人。
“老马叔,您知道吗?”我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要不是您照顾建国,可能我都遇不到他呢!那会儿要不是天天去买您的红薯,我也不会认识这个傻小子。”
老马头眼角又有泪水滑落。我赶紧给他擦掉:“您别哭,现在换我们照顾您了。”
可惜,生命终究敌不过病魔。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老马头安详地走了。走的时候,他握着陈建国的手,眼睛里满是不舍。
收拾老人遗物的时候,我们在枕头底下发现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一沓零零散散的红薯钱,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老马头,站在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旁边,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他这是。。。存了一辈子的钱啊。”陈建国拿着那沓皱巴巴的钱,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我们把钱捐给了医院的慈善基金,专门用来救助像老马头这样的困难病人。照片我们一直留着,挂在家里的墙上。每次看到照片上老马头憨厚的笑容,我就会想起那些飘着红薯香甜气息的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陈建国的感情反而比从前更深了。有时候我会想,要不是那天我起疑心,偷偷跟踪他,可能就错过了参与这段温暖的故事的机会。
现在想起来,那些让我怀疑的迹象——准时回家、消毒水的味道、医院单据,竟然都是一个人默默行善的证据。我们总是习惯把最坏的揣测加在最亲近的人身上,却忘了有些人的心,比我们想象的要善良得多。
前几天,我和陈建国路过以前的工地。工地早就变成了一座高楼,但我们还是能想起那个飘着红薯香的角落。陈建国说:“老马叔要是在天上看见这些,应该也会笑了吧?”
我点点头:“他肯定会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收获,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碰到了你这个‘孝顺’儿子。”
陈建国笑了:“那是,他可是我在这座城市遇到的第一个贵人啊!”
后来,我们在老马头去世的日子,都会去医院看看那些孤独的病人。虽然帮不了太多,但能让他们感受到一点温暖,也是好的。
有时候我在想,人这一辈子,遇到好人是运气,但能做个好人,是福分。就像老马头,他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善良在八年后,会让一对小夫妻学会用爱心回报这个世界。
现在每当我闻到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都不会觉得讨厌了。因为这味道让我想起,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曾经有一个烤红薯的老人,用他的善良温暖了许多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