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天里的冰雹 ■素材:陈雨晴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陈雨晴,今年28岁。此刻正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凉了的咖啡,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理不出头绪。
三天前,我婆婆刘淑芳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秘密让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我时常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掐了自己好几次,那种疼痛感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说起我和老公江文豪的相识,说来也挺平淡的。那是五年前的夏天,我在一家外贸公司做会计,他是隔壁小公司的经理。因为两家公司时常有业务往来,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第一次见他时,他穿着一件白衬衫,打着深蓝色领带,瘦高个儿,斯斯文文的样子。那天他来对账,我记得他说话很温和:“陈会计,麻烦你了。”
这种温和,在后来的相处中,我发现是他的一贯作风。他从不对人发脾气,也很少有情绪波动,就像一潭平静的水。
谈恋爱时,他对我也是一样的好,从不让我多花钱。每次约会,他都会提前订好餐厅。虽然不是什么特别高档的地方,但每次都会换着花样,让我觉得很新鲜。
结婚后,我们租了一套小两居,离公司不远。平时我打车上班,他就骑着电动车,说是环保。其实我知道,他是想省下油钱给我买化妆品。
婆婆和我们住在一起。她是个很节俭的老太太,喜欢去菜市场买快要收摊时的便宜菜。但每次儿子回来,她总会变着法儿做几个好菜。
“文豪啊,你最爱吃的红烧肉,今天肉买得好,你多吃点。”婆婆总是这样说着,眼睛里满是慈爱。
可就是这样平静的生活里,总有一些让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比如,江文豪每个月总有一天会不见人影。开始我以为是应酬,后来发现他那天连电话都是关机的。问他去哪儿了,他总是笑笑说:“去见个老朋友。”
再比如,我们家几乎没有江文豪小时候的照片。我问婆婆,她就说搬家时弄丢了。可有一次,我在收拾房间时,在婆婆的柜子深处发现了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块江诗丹顿的手表。
那表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我们家的条件,怎么可能买得起这种奢侈品?我问婆婆,她慌忙把盒子收起来,说是以前一个老板送的。
还有一次,我在医院给婆婆拿药时,碰见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他提着一些补品,见了我就急忙转身离开。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每个月都会来送药和钱。
这些违和感,就像是平静水面上的涟漪,轻轻荡开,却让人心里不踏实。直到三天前,这些谜团才终于解开。
那天下午,我正在医院照顾婆婆。江文豪出差去了广州,说是要谈一个大单子。婆婆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往常还要差。
“雨晴啊,”婆婆忽然拉住我的手,“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我坐到床边,看着婆婆布满皱纹的脸。她的手有些发抖,眼神却异常坚定。
“其实,文豪他爸爸。。。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婆婆深吸了一口气,“他爸爸是江志远,江氏集团的董事长。”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江氏集团可是我们这座城市最大的企业,做房地产起家,现在已经涉足多个领域。集团董事长江志远更是本地有名的企业家,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里。
“这。。。这怎么可能?”我结结巴巴地问道。
婆婆的眼睛湿润了:“三十年前,我是江氏集团的一名秘书。那时候公司还不大,江志远经常要加班,我也跟着加班。慢慢地,我们就。。。”
说到这里,婆婆咳嗽起来。我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后来我怀孕了,他已经结婚了,而且夫人萧雅芝家世显赫。我不想破坏他的家庭,就主动辞职离开了。”
“那他就不管你们了吗?”我急切地问道。
婆婆摇摇头:“他一直在暗中照顾我们。文豪的学费、生活费,还有我们的房子,都是他安排的。每个月他都会派人送来生活费,那个送药的人,就是他的司机老王。”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们家虽然看起来并不富裕,但生活从来没有拮据过。原来一切都是江志远在背后默默付出。
“文豪知道这些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知道。”婆婆叹了口气,“从他18岁那年就知道了。每个月消失的那一天,其实是去见他父亲。只是他们都不能相认,只能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见面。”
我突然想起江文豪每次见完“老朋友”回来,总是特别安静,有时候一整晚都不说话。原来他心里装着这么大的事。
婆婆继续说:“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很愧对文豪。让他活在阴影里,不能大声叫一声爸爸。现在我这病。。。可能时日不多了,我怕我要是走了,文豪会更难过。”
我握着婆婆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妈!”江文豪冲进病房,“医院打电话说你病危,我立刻订机票赶回来了。”
他看起来疲惫不堪,西装也皱巴巴的。见到我在,他愣了一下:“雨晴。。。妈是不是都告诉你了?”
我点点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江文豪深深地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病房外又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闯了进来,正是江氏集团的董事长江志远。
“淑芳!”他急切地喊道,但看到房间里还有我们,立刻收住了脚步。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我看着这个传说中的豪门总裁,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深深地刻印着岁月的痕迹。
这时,婆婆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监护仪的数值开始剧烈波动。江文豪赶紧按铃叫医生,江志远则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医生护士很快跑来,把我们都赶出了病房。在走廊里,江志远试图跟江文豪说话:“文豪,你妈妈她。。。”
“请您不要这样叫我。”江文豪冷冷地打断了他,“这三十年,您不是一直都叫我小江的吗?”
江志远的脸色变得煞白。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名牌的年轻人匆匆赶来,正是江家的大少爷江文轩。
“爸,您怎么跑这儿来了?董事会还等着您开会呢!”江文轩拉着父亲的胳膊,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我们。
这时,医生从病房里出来:“病人情况不太好,需要立即手术。”
“多少钱我来出!”江志远和江文豪同时说道。两人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显得特别刺耳。
江文豪冷笑一声:“不必了,我自己的母亲,我来照顾。”
“你一个小公司经理,哪来的钱?”江文轩突然插嘴道,“这家医院是我们江氏集团的,手术费。。。”
“够了!”江志远怒喝一声,“文轩,你给我闭嘴!”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护士跑出来说婆婆醒了,想见江文豪。我们赶紧跟着进去,只见婆婆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文豪。。。过来。”婆婆有气无力地说。
江文豪走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婆婆又喊:“志远,你也过来。”
江志远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婆婆用尽全身力气说道:“你们是父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你们父子相认。。。。。。”
话还没说完,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医生护士冲进来,开始抢救。我们都被赶出病房,在走廊上焦急地等待。
半个小时后,医生摇着头走出来。江文豪瘫坐在椅子上,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江志远想去扶他,却被他用力推开。
“这三十年,我和妈过得很好,不需要你!”江文豪咬牙切齿地说,“现在妈走了,我更不需要你这个父亲!”
说完,他转身就走。我追了出去,看见他蹲在医院的楼梯间里,浑身发抖。
“文豪。。。”我轻轻叫他。
“雨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他抬起头,眼睛红肿,“这些年,我一直想证明,没有他江志远,我一样能活得很好。可是现在。。。”
我蹲下来抱住他:“我懂,我都懂。”
回家的路上,我们谁都没说话。到家后,我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块江诗丹顿的手表,和婆婆收藏的那块一模一样。
盒子里还有一张字条:这是我送给淑芳的第一件礼物,她一直珍藏着。现在,我把新的这块给你,就当是。。。父亲的礼物。
江文豪拿起手表,看了很久。忽然,他“啪”的一声把手表摔在地上。
“我不需要他的东西!”他冲着楼下喊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知道,楼下一定停着江志远的车。果然,没多久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江文豪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我默默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心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第二天,江文轩找上门来,提着一箱子现金。
“这是赔偿金,你们拿了就离开A市。”他傲慢地说,“我们江家不需要这种丑闻。”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以为我们稀罕你们家的钱?”
江文轩冷笑:“装什么清高?要不是我爸一直补贴,就凭你们。。。”
“给我滚!”江文豪突然出现,一把推开江文轩,“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在外面惹了多少祸,都是爸帮你摆平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江文轩脸色大变:“你调查我?”
“不需要调查,每个月和爸见面,他总是为你的事情叹气。”江文豪冷冷地说,“我虽然是个私生子,但至少活得光明磊落!”
江文轩还要说什么,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记者们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蜂拥而至。
“江总,请问江文豪是您的私生子是真的吗?”
“江文豪先生,您打算争夺江氏集团的股份吗?”
“江少爷,对于突然多出一个兄弟,您有什么想说的?”
闪光灯此起彼伏,江文轩的脸色更加难看。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江志远从车上下来。
“都给我住手!”他的声音充满威严,“谁要是再乱报道,我就告你们诽谤!”
记者们安静下来,江志远转向我们:“文豪,跟我走,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江文豪冷冷地说,“这三十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志远叹了口气:“你妈妈走了,我总得照顾你。”
“照顾?”江文豪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我心里一颤,“你知道这些年,每次和你见面,我都在想什么吗?”
江志远沉默地看着儿子。
“我在想,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若无其事。见面时笑呵呵地问我生意做得怎么样,工作累不累,就像一个关心晚辈的长者。可你明明是我父亲啊!”
江文豪的声音开始发抖:“你知道我多想叫你一声爸吗?可我不能,因为你是江氏集团的董事长,是江家的家主,是别人的父亲!”
围观的人群安静下来,连记者们都放下了相机。
江志远的眼睛红了:“文豪,爸爸对不起你。。。”
“不需要!”江文豪后退一步,“你知道妈为什么要告诉雨晴这个秘密吗?因为她怕她走了,我会恨你一辈子。她临死前还在想着你,想着父子和解。”
说到这里,江文豪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可我现在只觉得,妈太傻了。她用一生的时间,守护着一个不值得的秘密。”
江志远踉跄了一下,江文轩赶紧扶住他。老人的背影突然显得那么萧索。
“文豪,你恨我,我认了。”江志远的声音很轻,“但你不能否认,这些年我一直在关心你们母子。每个月见你一次,是我最期待的事情。”
“是啊,”江文豪苦笑,“你给钱,给物质条件,可是你给过我一个完整的家吗?”
这时,一个优雅的妇人走了过来。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谁——江夫人萧雅芝。
“志远,够了。”她平静地说,“文豪说得对,这事没什么好谈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萧雅芝继续说道:“文豪,这些年委屈你了。你比文轩懂事多了,也争气多了。”
她转向江志远:“这些年你暗地里照顾他们母子,我都知道。只是没说破罢了。现在淑芳走了,你想补偿儿子,我不拦着。但是。。。”
她看了看江文豪:“要看人家愿不愿意接受。”
现场一片寂静。萧雅芝的话,像一把重锤,将所有人的心思都敲得粉碎。
江文豪深深地看了江志远一眼:“谢谢萧阿姨。但是真的不必了。我和雨晴会过得很好。”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走。身后传来江志远的声音:“文豪!爸爸。。。”
江文豪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我们就这样走进夜色里,身后的喧嚣渐渐远去。
回到家,江文豪取出一个旧盒子,里面是几十张照片。那是他和江志远这些年见面时偷偷拍的。照片里,父子俩的笑容都那么勉强。
“其实我一直在等,”江文豪轻声说,“等他有一天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叫我一声儿子。”
我靠在他肩上:“现在他叫了。”
“是啊,可妈却听不到了。”
窗外下起了雨,哗啦啦的雨声中,我听见江文豪低声说:“雨晴,对不起,让你嫁给了这样一个残缺的家庭。”
我紧紧抱住他:“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残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江志远还是会派人送来生活费,但都被江文豪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他开始拼命工作,好像要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事业中。
一个月后,江文轩来找江文豪。这次他放下了傲慢:“哥,爸住院了。”
江文豪抬起头:“什么?”
“他心脏病发作,医生说是劳累过度。”江文轩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一直睡不好,总是念叨着你和刘阿姨。”
江文豪沉默了很久:“他住在哪个医院?”
“还是咱妈住的那家。”
我看着江文豪的表情变了变。那家医院承载着太多回忆,有太多的不舍与心痛。
当天晚上,我们去了医院。江志远躺在病床上,比上次见面又消瘦了许多。见到江文豪,他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江文豪说,声音有些发抖,“我就是来看看你。”
江志远拉住儿子的手:“文豪,这些年,爸爸欠你们娘俩太多。现在你妈走了,我就更不能再辜负你了。”
“你别说了。。。”
“不,我必须说。”江志远坚持道,“这些年,我每次见你,心里都很痛苦。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创业,看着你结婚,可我什么都不能说。我是个懦夫,我。。。”
“别说了!”江文豪突然喊道,“你知不知道,妈走的时候,我有多恨你?可是。。。”
他哽咽了:“可是我更恨我自己。因为我知道,如果当初你们真的在一起,现在的江氏集团可能就不存在了。妈为了不连累你,宁愿自己一个人带着我。她什么都没有要,只在每个月见面时,偷偷看你一眼。”
江志远老泪纵横:“是啊,淑芳她太好了。好到我这一生都愧对她。”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男人的啜泣声。我默默退了出去,让父子俩好好说说话。
在走廊上,我遇到了萧雅芝。她请我去喝咖啡。
“其实这些年,我也挺痛苦的。”她优雅地搅动着咖啡,“我知道志远心里一直有淑芳,知道文豪的存在。可是为了家族,为了企业,我们都在逢场作戏。”
她看着我:“现在好了,都不用演戏了。你转告文豪,他要是愿意,可以随时回江家。该他的,一分都不会少。”
我摇摇头:“伯母,文豪不在乎这些。他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是啊,”萧雅芝叹了口气,“可完整的家,谁又能给得了呢?”
回到病房,江文豪正在给江志远削苹果。那个样子,让我想起婆婆在世时,江文豪也是这样,细心地照顾着母亲。
“你知道吗?”江志远看着儿子的背影,“你削苹果的样子,和你妈一模一样。”
江文豪的手顿了一下:“是吗?”
“是啊,她总是把苹果削得很薄,说这样才不浪费。”
父子俩聊起了往事,声音渐渐变得轻松。我站在门口,看着窗外的月光。
或许,这就是婆婆想要的结局吧。在天堂的她,应该会露出欣慰的笑容吧。
一个月后,江志远出院了。他没有再勉强江文豪回江家,但父子俩的关系明显改善了。每个月见面的次数也从一次变成了好几次。
江文轩也改变了态度,逢人就说自己多了个好哥哥。萧雅芝更是常常送些补品来我们家。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流淌着。生活中的裂痕,终究会被时光填平。
只是有时候,我看着江文豪对着婆婆的照片发呆,知道他心里还是有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毕竟,有些遗憾,就算用尽一生的时间,也无法弥补。
婆婆啊,您在天堂还好吗?您守护了一辈子的秘密,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文豪的。
只是我时常在想,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里,像婆婆这样的女人,是幸福还是不幸?她用一生的沉默,换来了儿子的平安长大。这份母爱,值得还是不值得?
也许,这个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