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的攻击,停了下来,第13兵团的阵地,往后退了不少,但很快便安静下来,这一次,总部和兵团部,都没有叫嚣着要枪毙这个,法办那个,而是进行着抚慰。较之于第2兵团轰轰烈烈的“反宣传”,李弥的第13兵团则显得安静不少,他以另一种方式,努力地维系着他的残兵败将们。
大雪纷飞,粮弹无法空投,部队饥寒交迫,粮弹殆尽。在解放军铁桶般的严密包围内,战场上死气沉沉,国民党军处于不击自溃的境地。而对面的解放军抓住这个弱点,展开政治攻势。一面写信给杜聿明、邱清泉、李弥和军长、师长们,进行劝降;一面在相距不过百十米的阵地前,竖起大幅标语,进行广播喊话和投掷馒头等。解放军对国民党官兵晓以大义,号召他们弃暗投明。
刚开始的时候,第13兵团的官兵,在各级官长监视和欺骗下,认为解放军所说都是假的,各部先宰杀牲口,继吃麦苗、树皮,支持度日。以后到了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对解放军投过来的馒头由秘密拾捡以至公开抢夺。甚至有的士兵乘黑夜到解放军那里吃饱了再回来。23日,第9军有两个整排和五个班在阵地投诚了。
听到第9军军长黄淑的汇报,李弥好久没有说话,最后,他有些痛苦地对黄淑说:“这些弟兄,要么是跟着我们从抗日前线一路打过来的,要么是在山东招收的新兵,我们还是有感情的,此前枪毙了杨京他们,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局面如此,我们还有会办法啊。你回去后,要秘密向师、团、营长说明,士兵愿意到解放军那里,就随他去吧,吃饱了回来也好,不回来也好,唯一的要求是不准带武器去。”
黄淑无奈,也只好向外走去。李弥想了想,说了句:“我们还是到前线看看吧。”
已经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雪,根本就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时紧时缓,时大时小,时而风裹着雪,时而雪带动着风,天地之间,到处是刺目的雪光,到处是呼啸的寒风,到处夹杂着死亡的哀鸣。
“司令官好,黄军长好!”一个低矮的掩体之内,正在蜷曲着的一个老兵,喊叫着,就要起来敬礼,李弥弯着腰,向他们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苦笑一声,说道:“留点气力吧,都不要起来了。你们太辛苦了,天下大雪,又冷又饿,我是知道的。我和你们军长都来了,你们真挨不下去,就把我和你们军长杀了,吃了好了。”
众人笑了起来,李弥从怀里掏出半张饼子和一盒饼干来,说道:“弟兄们,这是我这个当司令官的全部家当了,杜长官特批的,来,一人一片,分吃了,分吃了。”说完,把两样东西,递给了那个老兵,眼里含着泪花说道:“弟兄们,都怪我李弥无能,大伙落到如此田地,等天晴了,我亲自率领你们打前锋,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共军,没什么好怕的,难道他们比当年的松山还难打?”
“来,弟兄们,听老军长的话,把东西分吃了。”那个老兵显然激动了,一边一人一块饼干地给大伙分着,一边又说道:“当年打松山,老军长亲自坐在前沿指挥,小日本鬼子的整个山头,都给他炸飞了,共军的土阵地,算得了什么?”
李弥听了老兵的话,又含泪敬了个军礼,无语而退。
第9军军部内,团长以上军官已经赶了过来,李弥看了众人一眼,说道:“下面,先宣布一个命令,经蒋总统、国防部批准,由我第13兵团,恢复重建第64军,由李荩萱同志任军长,周藩同志任副军长,项金洪同志任参谋长,下辖第156师,吴家钰、顾隆筠任正副师长;第159师,由黄志圣、姚轻耘任正副师长。这样,我们第13兵团,就拥有四个军了。第115军、第64军的实力,虽然还很弱,但只要我们冲出了包围圈,蒋总统那里,要兵员有兵员,要武器有武器,我们第13兵团,不比他邱疯子的第2兵团差到哪儿去,我们,照样是大兵团。
诸位,我们这些同生死、共患难的弟兄们,忍饥受寒已经一个星期了。这叫忍常人之所不能忍,为常人之所不能为。只有大智大勇的人才能做得到。现在补给虽然很少,但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要把这厄运挨过,你们的事业将来一定可以成功。‘天生人,必养人’,总有一天命运会好转的。
大家求老天爷不下雨,不下雪,多晴几天,空投就多些,吃饱了肚子就好办。有人说我李弥迷信,那就迷信一回,求告一声老天爷,快快晴了,救我们弟兄们一命。
有人如果实在受不了,要投共军,我绝不阻拦。但记住,你是老8军出来的人,不要坏了老8军的名义,并希望不要带武器走,不要把我们忠诚的官兵带走。将来还要见面的,见面时,也好相互间有个交代吗。以后,我们坚持下来的同志们,发达了,你们再回来,我们同样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