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赵文尧

编发/史乎文乎

注：为使得大家阅读流畅，文章包含部分虚构情节

古人云，“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每个人的一生，总会有一些值得回忆的那些或幸福、或艰苦的时光。对我来说，我人生中那一段最难忘的日子，莫过于当兵在部队了。

1970年12月，我应征入伍；1976年3月，我退伍回到地方，在部队，我工作和生活了五年。这五年，也给我的人生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在我五年的部队生活中，让我最难忘的，也是最累，最辛苦的日子，莫过于1972年，我跟随连队参加电缆施工的那几个月了。

说累，这话一点也不假。在参加电缆施工的那几个月，连里要求我们每天每人必须完成挖10米电缆沟的硬性任务。挖沟时，我们每个人都是一身汗一身泥，那汗水就像雨滴一样倾泻而下，很快打湿了衣服，随之又被火辣的阳光蒸发掉，然后又是汗水，接着继续蒸发。每天傍晚收工时，我们军装上衣的前胸和后背，都是一圈圈的白碱。再加上，因为当时我们临时借住在老乡家，还不能不穿衣服洗澡，所以每天只能用那冰冷的井水，穿着衣服站在村头的井台旁冲凉。

说苦，是因为当时我们的伙食比较差（在七十年代，部队一类灶的伙食标准是每人每天0.45元），每天的一日三餐，早饭基本上就是小米稀饭、窝窝头和一份榨菜；午饭的主食基本上就是二米饭（大米掺小米），菜就是白菜炒肉丝或者土豆炒肉丝；晚饭的主食是高粱米饭，菜就是萝卜炒肉丝（有红萝卜和白萝卜）。

午饭和晚饭说是炒肉丝，但其实肉很少，基本上没有什么油水。因此，我们每天干那么累的活，还没有什么油水，蛋白质补充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热量流失的速度。有时候施工，遇到石头较多的地段，任务没完成，不能吃晚饭，还要接着加班，那真是饿得肚子咕咕叫，连走路都抬不起脚。

那几个月，我们连里每个战士的双手，都是“茧子套茧子，硬皮叠硬皮”。每天挥锹舞镐，手上磨满了水泡，泡被挑破后，忍着痛还要接着挖。有时候遇到密集的石块地段，一锹下去，双手的虎口都被震的发麻。而往往这时，我们挖沟的进度也变得十分缓慢，加班到深夜，自然是家常便饭。

那么艰苦的日子，如此重负荷的工作，按理说，筋疲力尽的战士们，在吃完晚饭后，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恢复体力，养精蓄锐，明日再战。然而，连里却命令各班晚上轮流站岗。站岗的原因，第一可能是怕有人搞破坏，第二可能是怕村里有个别老乡会趁夜色偷拿部队的施工物资。

但当时，其实除了炊事班伙房里的大灶和铁锅以外，我们站岗守护的只有静静躺在炊事班门外的那些铁锹、镐头、铁锤、钢钎和安全帽等等，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物品。而考虑到战士们都很累，所以是两人一班岗，每班站岗的时间也只有两个小时，但由于睡前惦记着上岗的时间，下岗后又不能马上入睡，还是特别影响战士们的休息。而且，赶上站岗的日子，晚上这么一起一折腾，那肚子里为数不多的晚饭，就基本消失殆尽了，站岗回来更是饿的无法入睡。

很多战士向连里提了几次意见，希望能取消晚上轮岗，但领导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决定继续站岗。但方法总比困难多，万般无奈下，一次我站晚岗时，竟摸索出了“悄悄加餐”的方法。方法的发现，让我赢得了大家的欢呼，班里的战士们，也由原来的讨厌站岗，到最后争先恐后的抢着跟我一起站岗。而说到加餐吃饭，不由得让我想起了1971年初，我当兵刚到部队时，连里吃饭时的场景。

1970年12月底，我应征入伍，刚到部队时，新兵们吃饭是最热闹了。因为刚到部队还不熟悉，老乡之间总是少不了互相关照，那勺子就像是接力棒一样，总在老乡们的手中互相传递。看到这种情况，新兵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吃饱肚子，只好动手去抢勺子。看到抢勺子，平时还好，老兵们还能开口制止，但一到改善伙食的时候，更是抢得一塌糊涂，当时我们一排有个新兵，因为抢勺子，都把自己的皮帽子给挤到锅里去了，但他也顾不得捞帽子，而是一直盛饭，直到盛的碗都装不下了，才想起去捞他的帽子。

而且，因为新兵们的饭量都很大，盛饭时必须一步到位（只能盛一次，轮到你盛第二次的时侯，锅里的饭早就见底了），所以谁也不能客气，谁要是讲客气，谁就得饿肚子。因此，那抢饭时的场面，还真是有点壮观。而且每到这个时候，就连老兵们都吼不住，但民以食为天嘛，也可以理解。记得当时，我们一排有个新兵，有一顿竟连吃了六大碗二米饭，这个记录，直到我们三个月新兵训练结束，也无人打破。

除此之外，在新兵连时，新兵们最怕的，就是紧急集合了。记得我当新兵时，有一天晚上，连里竟进行了四次紧急集合，大家都被那紧急集合的哨音搞得晕头转向，一个个神经兮兮，都不敢睡觉，也不敢脱衣服，一直提心吊胆到天亮。而且，因为有了这次经历，当时我们每天都在猜测，晚上会不会进行紧急集合。

同时，因为怕来不及（每次紧急集合，只有两分钟的准备时间），有的新兵，干脆每晚直接打好背包，就在那躺着等待着那揪心的紧急集合哨音响起，可老兵们，每晚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是安稳睡觉。而新兵们，看见老兵都躺下睡觉了，也都只好打开背包，开始躺下睡起觉来，可是等你刚刚进入梦乡，那揪心的紧急集合哨音就又响起来了，真是让人受不了。

而且每次都是一集合就开跑，这下可就热闹了，新兵们，有的背包跑散了，有的帽子跑掉了，有的鞋带跑开了，甚至还有一个湖南兵，因为时间紧急，他把裤子给穿反了，零下几十度，他仍然是“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的跑着，大家跟在他后面，是一边跑一边笑。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到今天，转眼五十多年过去了，那场面，现在想起，还是让人忍俊不禁。

言归正传，“悄悄加餐”的事情是这样的，有天晚上轮到我站岗时，因为无聊，所以我就在炊事班厨房的炉子里捅着玩儿，但捅着捅着我忽然发现，炉子里的火能死灰复燃。虽然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确实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我捅了几下，不一会儿，炊事班那看似已经熟睡的大灶，就又烧的红红火火了。看着那重新烧起来的大灶，我灵机一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趁着站岗的时候做点吃的，这样一来，既能打发站岗无聊的时间，也能填饱我和同岗战友那饥肠辘辘的肚子。热热乎乎的吃碗面条，然后回到老乡家舒舒服服地一觉到天亮，想想心里就美。

说干就干，我站起身来环视四周，发现炊事班的厨房里有面粉、油、盐、几颗大白菜和土豆。这些食材，配上火红的炉火，足可以让我在半个小时内做好二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面条了。要知道，做面条几乎是我从上小学开始，就已经掌握的炉火纯青的拿手好戏。

小时候，我的父母因为工作原因，每天都很忙，加班到深夜更是家常便饭。因此时不时的，我们兄弟四个，就会饿肚子。但还是那句话，方法总比困难多，饿肚子的次数多了，我们兄弟四个，也都学会了做饭，其中，我最拿手的，莫过于做面条了。我本想着，到了部队里，我这点特长，就没了用处，但没想到这下，还派上了用场。

因此，自从那次站岗开始，每次上岗前，我就吩咐跟我一起站岗的战友，让他提前捅开炉子，并把小半锅水烧上。而我，一到站岗开始，就迅速地和面、擀皮、切条。等我忙活的时候，就让那位战友去外面放风兼站岗。因为做饭熟悉，所以每每不到半个小时，面条就出锅了。而看着眼前那热腾腾、香喷喷的两碗面条，我真是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每到这时，我就招呼着跟我一起站岗的战友进来端面条，然后我们两人就蹲在炊事班门口，大口地吃着。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到今天，转眼五十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我也已经淡忘，但每每回想起部队生活，回想起当时站夜岗时悄悄做吃面条的经历，还是让我难以忘怀。那面条，真香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