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老屋漏雨邻居送来3000块30年前你娘熬的那碗姜汤还记得吗

一颗柠檬绿吧 2025-03-27 01:00:46

屋顶漏水的声音像是在点钟,一滴、两滴,落在放了三个铝盆的地上。我蹲在墙角,不知道该先接哪一处。雨水顺着瓦檐流下来,在檐口处结了冰凌,一根一根的,像是老宅的白胡子。

这场雪下得太突然了,连镇上的天气预报都没准。

老朱拖着半瘸的腿,从炕上爬起来,扶着墙往外看。“得,这下封山了。”老朱摸摸口袋,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红塔山,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窗户糊着一层塑料膜,外面的世界像隔了层毛玻璃。

我和老朱是一个村的,他大我十几岁,算是半个长辈。我回老家修缮祖屋,他来帮忙,结果碰上这场大雪。现在就剩我俩困在山上,村里其他人早都搬到山下的新村去了。

“老朱,你说咱俩得被困几天?”我从厨房找出一袋方便面,问他要不要来一碗。

“得看老天爷的意思。”老朱看都不看我,眼睛盯着窗外飘飞的雪花,“以前你爹在的时候,村里被雪困过一次,足足半个月。”

方便面的香精味在屋里散开,和屋顶漏下的雨水混在一起,有股说不出的味道。我把面端给老朱,他接过去,却没动筷子。

“你知道吗,老六子,”老朱突然开口,我愣了一下,已经好多年没人叫我这个小名了,“我欠你家一碗姜汤。”

雨水滴进铝盆的声音更清晰了。滴答、滴答。

那天晚上,老朱睡在靠窗的炕上,我睡在门边的小床。屋里烧着煤炉,但还是冷得厉害。我半夜起来添了两块煤,听见老朱在说梦话。

“姜汤,姜汤热着喝…”

我以为他是饿了,转身想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姜,却发现厨房的窗户被大雪压塌了一角。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灶台上,像撒了一层盐。

第二天早上,屋子漏得更厉害了。我搬来家里所有能接水的容器,还是跟不上漏水的速度。老朱说,得上屋顶看看。

“你歇着,我去。”我说。

“你懂个屁。”老朱骂道,“你爹在时,这房子漏水,都是我帮着修的。”

我没再坚持。确实,关于这座老房子的事,我知道得太少了。十八岁那年我就去了城里,一晃二十年,回来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老朱拿了梯子,带上几块油毡和铁皮,颤颤巍巍地爬上了屋顶。我在下面接应,心里直打鼓。

“哎哟!”老朱一脚踩空,差点从屋顶滑下来。

“小心点!”我喊道。

“放心,死不了。”老朱稳住身子,“倒是你,看着点铝盆,别漏了水。”

修屋顶的过程很慢,老朱的手脚都不灵活了。他一边修,一边骂现在的瓦不结实,骂现在的水泥掺假,骂这骂那。我在下面听着,时不时应一声。

中午时分,屋顶大致修好了,漏水的地方少了很多。老朱从屋顶下来,脸色有些发白。

“你没事吧?”我问。

“能有啥事。”老朱摆摆手,“就是有点冷。”

我赶紧帮他把湿透的棉袄脱下来,在炉子旁烤着。老朱坐在炕上,搓着手,看着窗外的大雪。

“你说你,这么大雪天跑回来干嘛?城里不好吗?”老朱问。

我沉默了一会儿。“公司倒闭了。”

老朱点点头,没再多问。

“我听村里人说,你在城里挺有出息的,还开了公司?”过了一会儿,老朱又问道。

“开是开了,就是没开好。”我苦笑,“欠了一屁股债。”

“欠债?那你还回来干啥?不怕讨债的找上门?”

“找不到的。公司是有限责任,我已经申请破产了。”我解释道,但看老朱一脸迷茫,就不再多说,“反正就是,我现在两手空空,想回来看看还能做点什么。”

老朱点点头,又摇摇头,看样子是既理解又不理解。

“你爹要是在,肯定高兴。”老朱忽然说,“他老人家总念叨你呢。”

我心里一酸。父亲去世那年,我正在城里拼命做项目,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老朱又咳嗽起来,我听着有些担心,想着明天雪小点,得想办法下山找医生来看看。

“姜汤。”老朱突然说道。

“啊?”

“煮碗姜汤吧。”老朱说,“你娘做的那种。”

我在厨房里翻来翻去,找出了几块老姜,已经有些干瘪了。灶台上落满了雪,我用手拂去,生起火来。锅里的水烧开后,我放进切好的姜片,加了一点红糖。

我不确定这样做对不对,只是模糊记得小时候发烧,母亲会煮这样一碗姜汤给我喝。它的味道很冲,但喝完后,身上会出一层汗,第二天就好了。

姜汤的香气慢慢飘满了厨房。我端着碗回到堂屋,老朱已经靠在炕头睡着了。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我把姜汤放在他旁边,轻声叫他。“老朱,姜汤好了。”

老朱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伸手接过碗。他捧着碗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怎么样?”我问。

“差远了。”老朱摇头,但还是慢慢地把碗里的姜汤都喝完了。

“你娘的姜汤,放的是冰糖,不是红糖。还要加一点桂皮。”老朱把空碗递给我,“那味道,喝一次忘不了。”

我有些惊讶。“你喝过我娘做的姜汤?”

老朱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那天晚上,老朱的咳嗽越来越严重。我找出家里所有的药,可都不对症。我开始后悔自己回来修祖屋的决定,如果不是我,老朱也不会在这大雪天跑到山上来帮忙。

“别担心,老六子。”老朱看出我的心思,“死不了。”

“明天我去找医生。”我说。

“这么大雪,你找个屁的医生。”老朱骂道,“再煮碗姜汤吧。”

我按照老朱说的方法,用冰糖和桂皮重新煮了碗姜汤。他喝完后,脸色好了一些,终于能躺下安稳睡了一觉。

第三天早上,雪停了。阳光照在白雪覆盖的山上,亮得刺眼。我推开门,外面的雪有半人多高,空气冷得像刀子。

我试着往山下走,但没走多远就被积雪挡住了。正在我犹豫要不要继续前进时,远处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

是拖拉机的声音。

我赶紧往声音的方向跑去,发现是村支书老张开着村里唯一的拖拉机,正艰难地在雪地里开出一条路来。

“老六!”老张远远地看见我,挥手打招呼,“听说你回来了,这不,我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

我赶紧把老朱的情况告诉他。老张二话不说,从拖拉机上跳下来,从后斗里拿出一个医药箱。

“我就猜到会有人需要医生,把卫生所的小刘也带来了。”老张指了指拖拉机后斗,一个年轻人正朝我们走来。

小刘医生给老朱做了检查,说是急性支气管炎,不算太严重,但需要打针吃药。他从医药箱里拿出几瓶药和一次性注射器,给老朱打了一针,又留下几天的药。

“老朱叔,你这身子骨不行了,要保重啊。”小刘收拾医药箱时说道。

老朱躺在炕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死不了,死不了。”

老张坐在堂屋的板凳上,看了看屋顶。“这房子还行吗?要不要我让村里派人来帮忙修一修?”

我摇摇头。“不用了,老朱已经修得差不多了。等雪化了,我自己再修修就行。”

老张点点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老张。”我知道他肯定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老六,”老张犹豫了一下,“村里最近在整治山上的闲置房屋,你这祖屋……”

我明白了。“你们要拆?”

老张赶紧摇头。“不是拆,是统一规划。你要是不打算住,村里可以给你一笔补偿款,然后这地方……”

“做成旅游开发区?”我替他说完。

老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有这个打算。咱们村背靠大山,风景不错,县里有意发展乡村旅游。”

我沉默了。这座祖屋是我们家在这村里最后的根了。父母去世后,我一直没舍得卖掉它,尽管我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回来常住。

“我考虑考虑。”我最后说。

老张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临走前,他拍拍我的肩膀。“无论你决定怎么做,都要想清楚。这毕竟是你家的根。”

拖拉机的声音渐渐远去,屋里又恢复了宁静。老朱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但我知道他没睡。

“老朱,”我坐到他旁边,“你说,我该不该把祖屋卖了?”

老朱睁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说:“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我苦笑。确实,回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公司倒闭后,我几乎一无所有。如果能拿到一笔补偿款,或许可以重新开始。

“我小时候,”老朱忽然开口,“你娘救过我一命。”

我愣住了。这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事。

“那年冬天,也是下了大雪。我从县城回来,半路上摔了一跤,感冒发烧,抬到你家时已经昏过去了。”老朱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很远的事情,“你娘熬了一整夜的姜汤,一勺一勺地喂我喝。第二天,我退烧了。”

老朱的眼睛看着炕顶,仿佛那里有他的回忆。

“你娘是个好人,”老朱继续说,“那时候村里人都不大理我,因为我爹…有些事情。但你娘从来没嫌弃过我们家。”

我默默听着,心里有些酸楚。母亲去世得早,我对她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后来我一直想报答你娘的恩情,但一直没机会。”老朱叹了口气,“你父母走得都早,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我拍拍老朱的手。“都是一个村的,说这些干嘛。”

老朱摇摇头,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布口袋,递给我。“拿着。”

我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现金,一沓一沓的。

“这是……”

“三千块。”老朱说,“我这辈子的积蓄。你拿去,重新开始。”

我愣住了,赶紧把钱塞回给他。“老朱,这我不能要。”

“拿着!”老朱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坚决,“当是还你娘的那碗姜汤。”

“一碗姜汤值不了这么多钱。”我摇头。

“值,怎么不值?”老朱坐起来,眼睛盯着我,“那碗姜汤救了我的命啊。”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六子,我知道你在城里日子不好过。”老朱的声音缓和下来,“你爹走的时候,我答应过他,有机会要帮你一把。现在机会来了。”

我看着老朱苍老的脸,突然有些哽咽。这个固执的老头子,为了履行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承诺,要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给我。

“老朱,这钱我真的不能要。”我再次把钱递回去。

老朱却把头扭向一边,不接。“你要是不拿走,就是瞧不起我。”

我被他的话噎住了。老一辈的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倔得让你没办法。

“这样吧,”我想了想,“钱我先替你保管。等雪化了,咱们一起下山,到时候再商量这事。”

老朱看了我一眼,知道我只是找台阶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行,先这样。”

雪化得很慢。我和老朱在山上又待了三天,屋子里的漏水情况好多了,但夜里还是能听到零星的滴水声。

第四天早上,太阳终于露出了脸。山路上的积雪开始融化,变成了浑浊的泥水。老朱的身体也好了不少,咳嗽减轻了,能下地走动了。

我们决定下山。临走前,我最后看了一眼这座老屋。阳光照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有些陈旧但温暖。

“想好了吗?”老朱站在院子里,问我。

我点点头。“想好了。”

下山的路不好走,但比上山时容易多了。老朱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时刻注意他的脚步,生怕他滑倒。

快到村口时,老朱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我。

“老六子,如果你决定不卖祖屋,那三千块就当是我借你的。等你东山再起了,再还我。”

我看着老朱认真的表情,突然有些感动。“好,我答应你。”

老朱点点头,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村口,老张正等着我们。看到我们平安下山,他笑着迎上来。“你们可算下来了,我正打算再上去看看呢。”

老朱摆摆手。“没事,就是下雪封山了,又不是世界末日。”

“老六,考虑得怎么样了?”老张问我。

我看了看老朱,又看了看远处山上的老屋,深吸一口气。“我不卖。”

老张有些意外。“真的?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款子啊。”

“我知道。但那是我家的根,卖了,就真的没有家了。”我说。

老朱在一旁默默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老张问道。

“我准备回来住一段时间,好好修缮一下祖屋。”我说,“如果村里真要发展旅游,我可以把家里改成农家乐什么的。”

老张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你有经商经验,做这个肯定比我们内行。”

我笑了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回到老朱家,他硬是要留我吃饭。他家里条件不好,但饭菜做得很香。吃完饭,老朱又拿出那个装满钱的布口袋。

“拿着,当是启动资金。”

这次,我没有拒绝。我知道,对老朱来说,这不仅仅是一笔钱,更是一份情谊,一份承诺。

“老朱,谢谢你。”我接过布口袋,认真地说,“等我把农家乐开起来,你一定要来帮忙。”

老朱憨厚地笑了,点点头。“一定。”

晚上,我躺在老朱家的客房里,辗转难眠。窗外,月光洒在院子里的积雪上,闪闪发光。我想起那碗姜汤,想起母亲,想起这些年在城里的拼搏与失败,想起许多许多事情。

人生就像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有时候会让你措手不及,但雪化了之后,才能看清前方的路。

我摸了摸枕边的布口袋,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明天,我要去镇上买些材料,好好修缮一下祖屋。然后,一步一步,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夜深了,我终于睡着了。梦里,我站在修葺一新的祖屋前,母亲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笑着叫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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