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位合格的吃瓜群众，上周末最大的“瓜”就是，一名自称在网易游戏工作了5年的老员工发文，痛斥网易暴力裁员（原文标题《网易裁员，让保安把身患绝症的我赶出公司。我在网易亲身经历的噩梦！》）。应该说，赶在网易未来科技峰会这个时间点发布，既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智慧！

回顾一下今年，大概是因为加班太多的缘故，导致我现在的记忆力也的确不好，印象中这已经是今年至少第3次出现这种新闻了。年初，就有一个叫有赞的企业宣称“学习”华为，正式执行996制度，“鼓励”员工离婚。4、5月份的时候，当时热烈的讨论996.ICU，甚至据说国内的互联网巨头“抛下成见”，集体“封杀”这个网站（实际上就是员工禁止登陆吐槽）。临到年底，又一次出现了这种新闻，只不过这一次中招的是国内现在非常“火热”的网易游戏。

我依稀记得，几年前还有一位部级大佬在公开场合表示，“《劳动合同法》是一部过分超前的法，可能超前了50年”，因此“下一步要修改《劳动合同法》，把合理的地方保留。但是要把过于僵化的部分剔除，保证劳动力市场灵活性。体现企业和劳动者的平衡。”上个月我在跟某公司人力大佬一起开会的时候，某公司人力大佬也在吐槽说，目前劳动法对劳动者是过度保护。不过，由今天的故事我们又一次看到，对劳动者“过度保护”肯定还远远谈不上！

1.“员工可以随意解雇雇主，但雇主不能随意解雇员工？”恐怕这个认识大有问题

我不知道为什么，连专门搞HR的大佬都认为员工可以随意解除雇主，而雇主不能随意解雇员工。其实这话是部分正确的，只是仅仅局限于国有企业和事业单位，因为这两个地方特殊的“铁饭碗”性质，加上这些单位的领导其实也怕“惹事”，所以在这些地方只要员工愿意并且不犯什么原则性的大错误，确实可以一辈子“摸鱼”“养老”。但这种情况并不是现在的法律环境或者说社会环境导致的，而是企业性质导致的。

除开国有企业和一些大型外资企业，其实情况就很微妙了。因为人都是社会动物，除了上班工作以外还有很多很多的需求，关系户、不差钱的人是少数，所以员工在公司面前绝大部分时候是弱势群体。很简单的几个例子，家里有急事（比如家里人突发疾病等等）总得要请假去吧，在国有企业可能就是跟领导打个招呼的事情，在其他企业就有可能“上纲上线”成大事。不信的话，随便找几个“干的不爽”就辞职的问问，经常就是因为事假不批、病假不批，最后毅然离开的。

再举一个例子，就算是年轻健康没有请假的需求，年底年终奖考核、平日里绩效工资这总会遇到吧。现在的很多企业，因为规模也不算小了，通常就把这种权利授权给基层管理者，团队长、部门负责人什么的。如果跟这些人关系不好，每个月都找点“理由”把绩效扣光，是不是感觉特别让人难受，就这样也能挤走一大堆人。国有企业很多领导不敢这么做是怕出事，其他企业要“挤兑”谁简直就是太容易了。

所以，在法律明面上用人单位觉得管制、约束比较多，但是由于法律没有规定、也不可能规定，不能诱导员工自己离职。因此，只要用人单位想办法，在工作中各种漠视员工的合理“诉求”，或者在绩效上动一点手脚，让员工感觉到极大的不公平，大部分人会因为无法忍受而选择主动离开。不信的话看看网易前员工的文章，好多地方堪称“教科书”式做法，比如工作边缘化、强行监督挑刺等等。

非常低级的手法，就比如前几天珠海的那个物业公司，上午女员工查出怀孕，下午就宣布以后不用来上班了。这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对谁错的方法，显然已经非常低级了，大公司根本就不可能犯这种错误。所以大公司可以采取的办法很多，而且越是号称考核激励好的地方，办法越多。比如说考核每次都打不合格，明年工资减半或者减少30%，如果还不走明年接着不合格直到员工呆不下去为止；比如说每个月强制要求“自愿加班”多少个小时，没到时间就取消考评的资格；比如说前面讲的，不允许请事假、病假。哪怕是把你的工位调整到一个非常恶心的地方（参考某电视剧），也能让人感到极其不舒服。

要在绩效面前玩手段简直太容易了，比如说网易的这位员工，贴出了一些自己考核的表格。网易就可以说这个是工作量考核，不等于绩效考核。反正怎么考核，除非是非常确定的数据，否则公司怎么解释都可以。大不了，丢给员工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后也不给配资源，干不好就等着开除！

即使员工想维权，现在执法层面依然还存在很多困难，打官司所冒的风险和花费的成本就会很大。要不然网易HR怎么会说，打官司也要2年，拖也能拖垮他？

2.网易的确道歉了，但没感觉到“套路”以外的东西

网易周一中午发布了声明，说是道歉了，但是大家似乎都不买账。作为一个普通的劳动者，对于这种声明，我也难以认同。我个人认为，网易的声明给我们提供了两点信息：

首先，确有其人、确有其事。不然网易的声明也不会用“前同事”一次来指代文章的发布者，说明发布者所提供的基本信息肯定是真实的。也就是说，工作5年、罹患重病、今年考核不合格，这些事情肯定是真的。由此还可以推广一下，发布者上传的图片，和网易人力聊天的截图，在网易声明里没有说这些东西作假，那么这些东西大概率也都是真的。聊天中有那么多类似于“威胁”的东西，就是“简单粗暴”这么云淡风轻地过去了？

其次，网易没有正面回答，是否是因为员工患病而故意给出绩效不合格。我相信其实这个才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究竟是不是故意开除患病员工的。如果说，这位员工有其他违法违规行为，导致他被开除，那大家的看法可能会有所改观。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这份声明，明摆着网易一口咬定是绩效不合格导致员工离开的。

声明里还说绩效考核时，“此时该主管并没有充分尽责地了解其患病情况”，在第二部分说“无论能力素质如何、业绩贡献多少，我们帮助同事渡过难关的态度是一贯的”。这个想表达什么？我不说大家心里都清楚。

所以，“正确”的网易还提供了特殊补偿方案，至于员工要不要那是你员工的事情！

3.所有的劳动者还需要更好的保护

要说劳动者保护，德国、法国应该算是做的比较好的，不论是立法还是执法，企业的确不能轻易地解除劳动合同。日本在终身雇佣合同制度下，对劳动者保护的比较好，但是临时雇佣合同下问题也产生了类似的问题，比如雇主刁难临时雇员，用各种隐形的办法等等（可以参考日本的一部电影《预告犯》）。

应该说，世界范围内大部分国家其实都不允许雇主随意解除劳动合同，可能只有美国稍微例外一些。但是前段时间，大家都知道奥巴马拍摄了《美国工厂》，其中就很明确地提到了美国有工会的力量，在劳资双方之间形成一定的制衡。

现在的社会现实是，真走到了维权这一步，劳动仲裁也好、法律诉讼也罢，不仅费时费力，而且通常是一个人面对一个公司的法务团队，维权确实困难。退一步说，现在司法实践中，还有一些员工不希望拿补偿金，而是希望回原单位上班。这种情况在西方国家可能习以为常了，但是在国内实在是太不现实了。大家都知道“拿起法律武器”，但这个大武器可真不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