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袭塔兰托(三):“剑鱼”出击!

近代史知识分子 2025-01-09 12:4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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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执行MB8作战的多支舰队和运输船队行驶到克里特岛和马耳他岛之间的海域后,就不可避免地被频繁出动的意大利侦察机发现了。但是这些侦察机要么被航母携带的“管鼻燕”战斗机驱离,要么就被击落。而坎宁安制定的掩护方案也起到了很大作用,意大利人发现了如此多的船队和掩护舰队,以至于他们被彻底弄糊涂了。

11月9日,意大利海军高级指挥部在确认了从直布罗陀基地出发的“H”舰队已经返航后,他们得出了一个“正常”结论,这不过是地中海舰队的又一次战斗巡逻,一方面是掩护驶往马耳他的补给船队,同时还想勾引出意大利海军主力进行决战。意大利人直到第二天才发现这个结论大错特错。

径直驶向塔兰托的突袭舰队此刻也被频发的意外困扰着:11月9日中午,一架“剑鱼”起飞执行例行的反潜任务,飞机刚起飞没有多久,发动机就突然出现了故障,飞机摇摇晃晃地迫降在了“厌战号”附近的海面上,机组人员被一艘驱逐舰成功救出,但飞机沉入了海底。

第二天,另外一架“剑鱼”奉命对舰队西北和东北方向之间的地段进行扇面侦察,起飞没过多久,同样的故障又出现了,头一天的一幕再度上演,可用来攻击的飞机只剩22架了。这一天中午,意大利空军的10架轰炸机对舰队进行了水平轰炸,这些飞机还是按照攻击地面目标的方式,飞行在4400多米的高空,一共扔下了25-30枚炸弹,结果自然是无一命中。

11月11日,舰队返回到马耳他岛和克里特岛中间时,又一架“剑鱼”莫名其妙地坠毁了:飞机当时已经爬升到了500米的空中,发动机却突然停机,飞机滑落到海面后,驾驶员基恩中尉和观察员戈英上尉给充气艇打足了气,然后爬上去等待救援。

巡洋舰“格洛斯特号”将他们救了上来,在戈英上尉的请求下,舰长派出一架水上飞机将他们送回了“光辉号”航母,以免错过了夜袭塔兰托的行动。

接二连三的坠机不仅让可以出击的“剑鱼”只剩下了21架,还让“光辉号”的飞行指挥官罗伯逊中校警觉,因为这三架失事的飞机全都属于819中队,因此他初步判定故障原因应该是油料污染,而不是发动机故障。罗伯逊中校命令将819中队剩下的9架飞机的油箱全部排空,进行检查。

结果不出他所料,在燃料中发现了海水和沙子,而且油箱里面还长出了一种类似真菌的东西。经过进一步询问,得知这些飞机全都是在航母的同一个补给点加油的,这说明航母的某个燃油罐已经被污染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及时发现了问题,而不至于在攻击塔兰托时产生灾难性的后果。

“所有的野鸡都回到窝里了”

塔兰托港,位于意大利这个靴形半岛的鞋跟和鞋掌交界处,距离马耳他大约840公里。它是意大利舰队的主要基地,拥有主力舰队作战需要的一切设施。塔兰托港分为内港和外港,内港也被称为小港,它完全被陆地包围,只能通过一条狭窄的水道出入;外港面积很大,因此也被称为大港,它被一条水下防波堤环绕。

意大利海军高级指挥部早已预料到军港可能会遭到来自空中的攻击,因此他们采取了很多措施来保卫港口和军舰:

港口周围部署了21个装备有102mm重型高射炮的炮兵连,13个部署在岸上,8个部署在港口内的浮动筏子上;炮兵连的周围,还有共计84挺重机枪和109挺轻机枪作为火力补充。虽然高射炮数量不少,但是武器陈旧,还从来没有进行过夜间弹幕射击的训练。

22个现代化探照灯里,只有两个和空中噪音监听站连接;从位置上来看,只有13个港口周围的探照灯位置是合理的;不足部分,由每艘军舰上的两个探照灯来进行补充。

按照计划,停泊在外港的所有军舰需要布设12800米的防雷网,但遇袭时只布设了4800米,还有2900米的防雷网在仓库里,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某些高级军官坚持,布设防雷网会妨碍军舰进出。

为了完善防御,意大利人还在军港上空布设了87个拦阻气球——但是似乎命该如此,就在11月的第一周里,恶劣的天气摧毁了其中的60个——袭击当晚,只有27个松散地分布在岸上和港口内的浮阀上。

而意大利人最严重的防御缺陷,就是没有在港口周围和内部设置烟雾发生装置。

英国人的侦察机一直向舰队传递着最新的侦察照片,照片中,意大利人的5艘主力战列舰一起停在外港,宛如靶场中的固定靶一样;而当“光辉号”驶向攻击出发点时,一架飞机送来了最新的侦察照片,第六艘战列舰也停在了泊位上。坎宁安将军不禁说:

“这下好了,所有的野鸡都回巢休息了。”

意大利人并不是聋子和傻子,他们的舰艇在军港内的位置可以保证在遭到袭击时充分发挥自身的火力。而且,塔兰托军港内可不是仅仅只停泊了6艘战列舰,意大利海军的主力舰船几乎都集中在了这里,包括9艘巡洋舰(装备有不同口径的火炮),29艘驱逐舰,5艘鱼雷艇,16艘潜艇,4艘扫雷舰、1艘布雷舰、9艘油轮、补给和医疗船,还有一些拖轮和商船也停泊在了港内。

英国侦察机的反复侦察早已让意大利海军提高了警惕,每当夜幕降临,舰队就会进入完全的战备状态,主炮位配置一半人手,而高射炮位则是全员到位。负责塔兰托港口防卫的是阿图罗·里卡迪将军,此人精明能干,也对停泊在外港的舰队可能遭受鱼雷攻击的情况有所准备。但是他仍然相信,由于英国飞机航程很短,那么英国航母在驶入攻击范围时就会被意大利空军的飞机发现,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进行防御。

唯一保持了意大利军队本色的是陆军的高射炮连,他们对防御空袭没有半点信心,在他们看来,将舰队转移到更北面的那不勒斯港,才是最万无一失的选择。

意大利人正在部署拦截气球

利斯特将军制定的空袭塔兰托的计划,此时因为种种原因已经不得不做出很大的修改了:“光辉号”航母将在护航舰队的掩护下,于11月11日晚上8时驶过“X”阵位,这里位于希腊凯法利尼亚岛西部大约60公里处。之所以这么早放飞第一批舰载机,主要还是为了减少遭受水面舰艇攻击的风险。

因为担任攻击的“剑鱼”数量从原定的30架骤减为了21架,参加攻击的机群将分为两个梯队,分别有12架飞机和9架飞机。每个攻击梯队里,将有6架飞机携带鱼雷,其余的携带炸弹和照明弹。第一攻击梯队的飞机将从“X”点起飞,这里距离塔兰托的往返航程不会超过650公里;第二攻击梯队将在第一梯队起飞1小时后起飞。

第一攻击梯队的飞机按照计划,预计将在晚上23时从中部通过塔兰托湾,从西南方向进入塔兰托港,6架担任轰炸任务的飞机将率先沿着港口东部投掷照明弹,然后在飞入内港,轰炸停泊在那里的巡洋舰和驱逐舰。

大致计划虽然定下来了,但是具体的攻击方式还需要各个梯队的参战飞行员们再做具体调整。以往的战例早已证明,飞机想要在大洋上用鱼雷攻击一艘军舰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虽然塔兰托的军舰都停泊在各自的泊位上,但它们也不是池塘里面等着挨打的鸭子。

漆黑的夜晚加上严密的防御,让实施鱼雷攻击的难度翻了数倍。想要成功,不要求头脑冷静和情绪稳定,还要善于在现场灵活发挥,这种时候,敏锐的眼睛和反应比仪表更加重要:

不管事先的计划如何周密,从哪个方向俯冲攻击只能在现场决定,因为投放鱼雷时要保证一段时间的水平直线飞行,如果遇上拦阻气球,飞机就需要调整航向,避开气球或者从两个气球中间飞过去,高射炮火反而是不用去关注的事情。

飞机何时改出俯冲状态,更是考验驾驶员的经验,因为仪表会有滞后。只能凭借已知目标的高度作为参照来判断自己的飞行高度。在投掷鱼雷时,飞机必须和目标保持直角,而且投雷时的两个轴保持水平状态,否则鱼雷就会跑偏。

最后,投掷鱼雷的距离不能低于280米,因为在这个距离内,鱼雷的保险还处于关闭状态,即便击中目标,也不会爆炸。因此,在投放鱼雷前或者爬高撤离时,飞机面对现代化军舰毁灭性的近距离火力,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固定靶。如果再考虑到“剑鱼”飞机那缓慢的飞行速度,飞行员们几乎就是在进行自杀性进攻。

英国人用来摧毁意大利舰队的致命武器是457mm的MK XII型标准鱼雷,塔兰托军港泊位的评价水深是15米,鱼雷的设定航速是27节,定深定为了10米。为了提高成功率,鱼雷装上了在战争爆发前刚刚研制出来的双引信:除了普通的触发引信,还有一个感应装置,这样一来,当鱼雷从军舰底部通过时,感受到磁场变化,就会激发引信——“轰”!

但这种引信同样有很大缺陷,当它在波浪中前进时,很可能被波涛提早触发。虽然在塔兰托港内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但又出现了两个新问题:

第一个就是如果投雷角度过大,鱼雷入水后很可能会在回到定深深度前一头插到海底,这只能依靠飞行员的技术来解决,即保持在不低于45米的高度水平飞行,而且机头不能太过向下;第二个问题就是投雷水深不得少于11米,而且距离不能低于280米。经过讨论,飞行员们一致同意,在安装鱼雷时,将安全距离缩短,这样虽然有一定风险,但是大家都认了。

出击!

平静的海面上,“光辉号”在护航舰只的护卫下劈波斩棘,快速驶向“X”点。航母的机库里面,机修师们正在紧张地对21架飞机进行最后的检查,这些飞机的帆布机翼此时都折叠在一起,要被升降机运送到甲板上才会打开。而在飞机运上甲板之前,所有出战的飞行员都要仔细检查一遍自己的飞机,他们要飞机的操纵系统,鱼雷或者炸弹投掷系统等一切装置都处于良好状态。

他们还有确保应急口粮已经装上了飞机,而后座的观察员已经前往航母上的情报室接受最后的指令,他们在最后一次详细审视塔兰托的目标照片后,还领取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他们要在4个小时内,引导飞机成功地找到目标,然后在空袭结束后,再在黑夜里引导飞机顺利返航。

黑夜中想找到海面上的一个小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观察员可以借助凯法利尼亚岛当做识别点,而且飞机飞到距离航母80公里的范围内以后,就可以接收到航母的归航信标了。

晚上7点30分,所有机组人员已经吃过了晚餐,有些人在一杯接一杯地喝咖啡,有人在抽烟,说不定这就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支烟。

7点45分,第一批出击的815中队的12架“剑鱼”飞机已经都从机库中被运到了航母的后甲板上,机翼尚未展开的飞机在黑夜中堆叠在一起,像一大堆蒙着帆布的箱子。24名飞行员穿着肥大的飞行服,身上套着笨重的救生衣,影影绰绰地在甲板边缘走动着。

“光辉号”的航速提升到了28节,整艘巨大的军舰在轰鸣的机器声中震颤着,一往无前地驶向出发点。航母的播音系统中响起了低沉的警铃声,听到这个信号后,815中队的机组人员互相道别,分头爬上了自己的飞机。

地勤人员围住一架架飞机,帮助飞行员们系紧他们的降落伞背带。飞行员坐在座舱里开始检查燃油压力,并熟练而迅速地扫视着仪表盘上众多仪表的读数。在他们的背后,观察员带上耳机,将图板放在膝盖上,逐一检查导航设备。每架飞机的两名机组人员打开机内通讯设备,进行着试验性通话。

银色的月光照亮了海面,甲板上的飞机一架接一架地启动了发动机,机头的螺旋桨开始越来越快地转动着,飞机的轰鸣声响彻周边的海面。此时“光辉号”已经关闭了引擎,调整船头对准迎风面,以便让满载的战机借助风力顺利起飞。

8点10分,领航机点亮了绿色的领航灯,飞行员告诉塔台,他已经准备好起飞了。博伊德上校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用平淡的声音下令:“起飞!”

甲板上瞬间灯火通明,看到舰桥下方亮起了绿灯后,地勤人员趴在甲板上,迅速松开了防止飞机滑落大海的钩垫。第一架“剑鱼”轰鸣着驶上跑道,加大油门,沿着飞行甲板直冲入天空。它咆哮着腾空而起,迅速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每隔10秒,都有一架“剑鱼”飞入夜空,几分钟后,第一批次的12架飞机全都顺利起飞。海面上,“光辉号”航母熄灭了灯光,开始向右转了个180°的弯,调头驶向来时的方向,它将在二十分钟后再度调头,并在晚上九点准时通过“X”点,放飞第二波次的“剑鱼”。

夜空中,第一波次的飞机逐渐爬高到了2300米的高空,穿过云层后,银白色的月光照亮了飞行编队,按照计划,他们应该编成4个“V”型小队,飞向目标。飞行小队长威廉森环顾四周,发现有四架飞机掉队了,显然他们是在穿越云层时飞散了。

威廉森对掉队的3架轰炸机并不担心,因为轰炸机的任务就是要求他们自由选择目标攻击,但是掉队的那架鱼雷机让他非常担心,希望那架飞机一切顺利。

11月11日晚上7点55分,塔兰托宁静的夜晚被打破了,一个位于南部的声音侦听站听到夜空中飞机的轰鸣声,当即通知了军港,但防卫部队认为那只是架侦察机,并没有理会。

十多分钟后,越来越多的侦听站发来警报,声称听见了大批飞机在接近,防卫部队当即拉响警报,老百姓急匆匆地跑进防空洞,高射炮手们跑进炮位,警惕地注视着天空——可天空中什么都没有。

警报解除大约40分钟后,东部的一个侦听站再次报警,声称发现了可疑的声音。塔兰托第二次响起了警报声,然而,这次又是虚惊一场,乱哄哄的混乱结束后,港口再次恢复了平静。

在4000米的高空,引起两次混乱的一架“森德兰”侦察机仍然在平稳地飞行着,它在密切监视着意大利舰队的动向,飞行员欣慰地发现,数量众多的意大利舰队不为所动,仍旧安稳地停泊在港口里。

晚上10点25分,指挥部再一次接到报警电话。20分钟后,第三次警报响彻了塔兰托的上空,这回所有人都听到从东南方向传来了越来越大的发动机声音,意大利人预料到的空袭果然来了。几分钟后,各个高射炮阵地开始接连开火,探照灯柱在港口上方划来划去,橙色和红色的曳光弹如同雨点一样布满了天空。

让意大利人永世难忘的“塔兰托之夜”就此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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