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风裹挟着寒意,从窗缝里钻进办公室。我盯着手机银行里那条“年终奖发放成功”的短信,手指停在了转账键上。对面茶水间里,同事小王还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怎么分配这笔意外之财。
1我抿了一口已经凉掉的美式咖啡,杯底的咖啡渍凝固成深褐色的圆环,就像我此刻陷入的怪圈。八万元年终奖,在2024年的北京,也就够付两个月的房贷。我本想给远在老家的妈妈转两万,让她过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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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手机还是2018年我给她买的华为,开机键都磨得发亮。上周视频,我又看见她戴着那副快褪色的老花镜,小心翼翼地点着微信红包。“闺女,我这手机慢得很,可能又该换了。”她笑着,眼角的皱纹温柔地堆叠。
可当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老公时,他放下筷子,眉头微皱:“那我妈那边也得给两万,不然多不公平。”他嘴边还沾着一粒米,在暖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可是你妈每个月都有退休金,我妈什么都没有。”我握紧了手中的保温杯,指节泛白。
2客厅里那个老式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为这场争执计时。我想起去年过年,婆婆家那台价值六千多的全自动按摩椅,还有她腕上常换的手表。而我妈,还在用着五年前的布艺沙发,坐下时总能听见吱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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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偏心,这种事情哪能厚此薄彼?”老公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茶几上的水杯微微震动。窗外飘起了小雪,路灯将雪花照得忽明忽暗。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你看看我妈的支付宝账单,全是三五十块的小额支出,连个像样的保暖内衣都舍不得买。 ”
3记忆像走马灯般闪回。高考那年,妈妈卖掉了唯一一条金项链,给我凑学费。而现在,她每次视频都穿着那件起了球的绿色毛衣,还美其名曰“家里暖和,穿这个正好”。
婆婆家的暖气开得很足,茶几上总是摆着各式坚果。而我妈,为了省电费,经常穿着厚外套在家做饭。印象最深的是去年冬天回家,看见她手上的冻疮,红肿得像盛开的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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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觉得不公平,但是……”老公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转身进了书房。手机屏幕亮起,是妈妈发来的消息:“闺女,今年不用给我钱,你们年轻人压力大。”
4我在黑暗中抹掉眼泪,打开了网上银行。 两万块钱,对于在北京打拼的我们来说不算多,但对于一个靠种地为生的农村老人,却是半年的收入。
“就偏心怎么了?”我站在书房门口,声音有些发抖,“在你眼里是偏心,在我这里是良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妈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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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响声,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橘子香。老公站在门口,神情复杂。他看着我手机屏幕上那张妈妈的照片,照片里的她正在晒稻谷,脸上的皱纹里填满了阳光。
最终,我把这笔年终奖分成了三份:两万给妈妈,一万给婆婆,剩下的留作家用。这可能不是最公平的决定,但一定是最有温度的选择。 因为爱,从来就不是一个只讲公平的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