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着刺眼的医院白炽灯，右手死死攥着那张10万元的转账凭证。婆婆坐在长椅上，眼神躲闪，絮絮叨叨地说着“你们要体谅小叔子，他刚买房压力大”。病房里，躺在床上的公公仿佛睡着了，呼吸机有节奏地响着，像极了那年我第一次来他家，客厅里那个老旧挂钟的滴答声。
1那是2008年的冬天，我第一次见公婆。老旧的瓷砖地面被擦得锃亮，茶几上摆着一罐过期的德芙巧克力。婆婆给我倒了杯温水，杯底有一圈难以察觉的水垢。我记得公公坐在藤椅上，眯着眼睛打量我，最后憨厚地笑着说：“这姑娘不错，老实本分。”
就是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公公，此刻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医生说需要立刻手术，费用预计15万 。婆婆第一时间给小叔子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支支吾吾的声音，最后说只能出5万。
“老大，你们出10万吧。”婆婆看着我们，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你弟弟刚结婚，买了新房，手头紧。”
2我望向窗外，一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2023年的初冬，物价飞涨，我和老公的工资勉强够还房贷。上个月刚给孩子交了一学期的补习费，卡里余额显示四位数。
记得去年春节，小叔子开着新买的奔驰回来，车钥匙链上还挂着个LV吊坠。婆婆喜滋滋地给他剥虾，嘴里念叨着：“小弟有出息，以后要多帮衬着点哥哥嫂子。”
那时我就看到老公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他低头扒着碗里的饭，筷子停顿了一下，然后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咀嚼的动作特别慢。
3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想咳嗽，护士站的白板上写着今天是2023年11月18日。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上面还躺着一条刚收到的幼儿园老师的微信：“您孩子下学期的学费记得25号前交一下。”
“老公，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办？”我轻声问道。他靠在墙上，从兜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中华，手指微微发抖地点燃一支。这是他戒烟后第一次又抽上，烟雾缭绕中，我看到他的眼角有些发红。
“要不咱们先答应下来？”他的声音沙哑，“等发工资…”
我打断了他：“ 你忘了上个月你的体检报告了？医生说你的胃溃疡需要尽快治疗 。再说，咱们凭什么要出双倍？就因为你是老大？”
4婆婆又开始絮叨，说大哥就该担起这个责任，说我们工作稳定收入高。可她却忘了，去年小叔子结婚，光是装修就花了60万，而我们结婚时，还是在旧房子里贴了几张墙纸。
我掏出手机，翻开微信支付记录。去年到现在，光是借给小叔子的，就有12万了，一分都没还。 我把手机递到婆婆面前，她愣了一下，赶紧把头扭向另一边，假装没看见 。
“妈，不是我们不孝顺。”我深吸一口气，“但是这钱，我们真的拿不出来。您得公平对待两个儿子，凭什么他出5万，我们要出10万？”
护士站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场僵持。值班医生拿着化验单快步走来：“病人情况不太好，需要立刻手术，你们赶紧去交费。”
我看着老公通红的眼圈，突然转身朝电梯走去。身后传来婆婆焦急的声音：“你去哪儿？”
“找小叔子。”我头也不回地说，“既然是亲兄弟，这笔钱，就该一人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