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的口述：

我今年45岁，结婚20年，只有一个独生女，15岁。

我的老公是五兄弟，老公名字就叫行四，小叔子叫行五，行五在十岁的时候，他们的父亲就去世了，那年行四只有13岁，大伯哥已经结婚了。

当年婆婆45岁，婆婆没有改嫁，而是招了一个男人上门，男人40岁，是个光棍，有个家就可以了。老公兄弟五个都喊他叔叔。

行四成绩很好，中考时考上中专，叔叔说没钱让行四读书了，就将行四的宅基地卖了，给行四读书。

兄弟五个就是行四读完了中专，大哥二哥小学毕业，三哥，五弟都是初中毕业。

行四中专毕业，去了一个厂里做电子产品，收入可以，但叔叔一直想着将行四给人家当上门女婿，说行四有文化，有工作，人家独生女就相中这种，可以给很多彩礼，反正行四也没有了宅基地，也买不起房子。

行四在厂里上班三年，却没有存到一分钱，叔叔都将他的钱领走了。

行四只好出来打工了，远离家乡打工，这样自己挣到钱，还可以存一些。

我和行四就在公司里认识了，我们老家隔了200公里，但是一个省内，我的老家比行四家稍微条件稍微好些。

我们要结婚了，但是行四没有自己的房子啊，连个宅基地也没有啊。

我说行四，你问下邻居们有没有人闲置的宅基地要卖的啊，结婚总要有一个窝才行啊。

婆婆就出去问了，刚好村中间有一户人家在城里买了房子，摊了点钱，他说将他家的两间瓦房带一个小院子卖了，一万块钱就可以了。

于是行四就拿出一万块钱将这个房子买下来了，稍微收拾整理，就布置成了婚房。

当时公公婆婆是一直住在行五家里，因为行五的房子是公公婆婆盖的，行五比行四先结的婚，生了一个儿子，是婆婆在带，公公帮行五种地。

我们买了房子，就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就出去打工了。

我们结婚五年了，还没有一个孩子，我们就努力存钱，我们就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还没有装修入住。

因为房子刚办好贷款，我怀孕了，孕吐非常厉害，都是在医院里打着营养针度过了前面三个月。

好在我们厂里体贴怀孕的员工，请假没有为难，我不至于怀个孕丢了工作。

我生女儿的时候是回了行四的老家，没想到这个时候公公婆婆已经住在我家里了，原来行五媳妇不愿意和公公婆婆住一起，对他们说：四哥的房子空在那里也是空着，你们就住他家里吧，反正他们城里也有房子，不会赶你们走。

于是他们就住到了我们的房子里，我也没有感觉，我也是这样想的，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有人住，房子也不会败得这么快，又不是别人，是公公婆婆，给我们守房子来着。

然而我坐月子时，婆婆说我是外地人，明明也就200公里啊。

婆婆：你们的吃食我也不会做，让你的妈妈过来伺候吧，免得月子里闹矛盾，你也不好，我也不好。到时候还搞个月子仇来着，我里外不是人。

于是我让我的妈妈过来伺候的月子。

妈妈伺候我的月子，一个月哭了五趟。

妈妈不但要伺候我，还要做好吃的给公公婆婆吃，噢，公公就是叔叔，每个妯娌叫公公都是叫叔叔都没叫爸爸。

叔叔还挑三拣四，婆婆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而行四在家呆了一个星期就去外面上班，他的护理假当时只有7天，前后他也请了十来天的假了。

妈妈伺候完我的月子，就回家了，留下我一个人带孩子，她说她不想跟我的婆家人在一起，自己还气病一场，麻烦。

公公婆婆在那里说三道四，他们不要说搭把手帮我抱孩子了。

他们连邻居都不如，邻居大娘还会给我送些红糖，鸡蛋，看我带孩子手忙脚乱，还会搭把手，帮我抱下孩子，让我吃完一顿饭。

至于四个妯娌呢，她们也带孩子，还有我家的房子和他们四兄弟的房子不在一起，离得有些远，也有800米吧，她们过来也是非常少。

产假结束了，我就抱着孩子到厂里上班了，妈妈没办法，就过来给我带孩子，没有了公公婆婆在旁边作妖，妈妈帮我带孩子带到了8岁，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妈妈才回老家。

自从妈妈回家后，我每到过年过节都会给妈妈转钱花，毕竟父母不是我一个孩子，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妈妈帮我带了8年的孩子，妈妈往后的养老我一个人承担我也愿意。

我给妈妈拿钱，也给公公婆婆拿钱，不过，给公公婆婆一年拿3000元，都是在回老家的第一个晚上就拿给公公钱，因为我们每次到老家的时候刚好是晚上六点钟，可以赶上吃晚饭，吃了晚饭，就拿3000元给公公。

因为其他四个兄弟不愿意给公公婆婆钱，尤其大哥，他说叔叔过来时，大哥都已经结婚了，没养过他一次，他凭什么给叔叔钱，二哥，三哥他们也是差不多的理由，至于行五呢，妯娌说：前面三个哥哥都不给钱，凭什么你做小的就要给钱，你也只是初中毕业，他也没有养你多久。

而我的妈妈说：你的叔叔也是个可怜人，嫁到你婆婆这里，也没有自己的儿女，你可不能学那四个妯娌，孝敬长辈，都有后福。

所以每年我都会给叔叔钱，每年都会给叔叔婆婆买衣服，哪年没有回来，也将钱寄过去给他们，将衣服快递过去。

三年前的五月，行四下班回家的时候，晚上脑梗了，在医院里做了好几次手术，从没有语言到口齿不清，从不会行走到一瘸一瘸地走。

那年的过年，我们哪个家都没有回去，就在厂附近的租房里过年，但是两边的父母，我都给他们转了过年费用3000元，当时我还没有想到行四的将来是那么难，花钱那么厉害。

因为病假早就用完了，厂里要求行四来上班，调岗，但是行四没有一个岗位可以适合，病退也不可以，因为行四还没有到45岁，继续上班，也不行，行四在厂里什么也做不了。

行四继续病假，后来厂里协商，辞退行四，给行四一笔赔偿金，让行四恢复好了，到时再来上班，厂里无条件接收。

脑梗的第二年，行四继续康复治疗，我都急了，听说哪里有用，就去哪里针灸，喝药，这些药都是不能报销，这些针灸也不能报销，我们的积蓄流水一样流出去了。

第二年的春节，我们还是没有回老家，我们想能节约一点就节约一点，毕竟行四不能挣钱了，开销越来越大。

春节我还有时间，我就带行四到处看病，那个春节，两边的父母我们都没有给钱，我的母亲打电话问怎么没有给钱，我说行四看病花完了钱，母亲就给我打了一万块过来。

婆婆打电话过来，问：这过年，不回来，怎么钱也不转过来了。

我说：行四看病把钱都花完了，我们也没有钱了，过年就不回去了，给你们的孝敬钱也没有了。

第三年的春节，也就是前年的春节，我们终于回老家了，因为行四恢复得很不错，可以自理了，除了说话有些硬外，其他的表达什么都没有问题，这年，我上班，行四在家里捡拾纸壳子，瓶子，加上失业金，加上赔偿的利息，那笔钱我是用来存定期，做为行四的保障，我们的生活稍微缓过来。

于是我们就决定回老家，先回婆婆家，以前都是在婆家过了年，然后初二回娘家过年，再回来打工。

那天下雨，也是今天这样的细雨濛濛，但是那是冬天，很冷。

我们转了两趟车，到家的时候，冻得脚都站不住，手都发抖。

结果婆婆说：又不知道你们具体几点钟到，我们吃过了，你们自己煮点面条吧？

我们也就赶紧从行李箱里拿出三桶方便面，从厨房里倒了开水出来，好在婆婆烧的开水还有，我们赶紧吃了热热的方便面，人也暖过来了。

但这样一打岔，我就忘记了将3000块现金拿出来给叔叔，往年我们都是吃过晚饭，我拿这个钱给他们，但这次我们自己泡方便面了，我也忘记了。

我也没有心思看叔叔婆婆的脸色，我们就赶紧回屋睡觉，好在婆婆给我们晒过被子了，不至于像你们说的房间像猪窝，还要整理什么。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对，一早，六点钟都不到，天还没亮。

叔叔在大堂里说，我们的房子是瓦房，中间是大堂，旁边是卧室。

叔叔说：行四，从今天开始，你们不要和我们一个锅吃饭，各做各的，不要一天天地想着占我们的便宜，你们也是40多岁的人了，我们没让你们伺候已经不错了，没道理，还让我们做吃的给你们吃。

行四被吵醒了，愣了，自从脑梗过，行四的反应要慢一拍。

我听到了叔叔的话，也没跟他吵，我也不吭声。

婆婆也起床了，我也起床了。

叔叔：以后不要再拖累我们了。别和我们一起吃饭，丢人。

我说：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吃你一顿饭。你记住，这个房子是我的，你说我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吃是你的不错。但是哪年回来吃喝，我们不是给了钱？

行四结婚没有房子，我们自己买房子，你们要住，也给你们住了，但住久了，是不是觉得这房子就是你们的啊，婆婆可是五个儿子，轮流住，也不是钉在我家里吧。

我们只要回来过年。我哪一年不给你钱，不给你生活费。自从我结婚，从我跟你儿子结婚，行四虽然不是你的亲儿子，但也是叫你一个叔叔了。

你从上到下，哪一年我没给你买过。我爸爸，我自己的娘家爸爸没穿过800块钱一套的衣服，我给你买，我说你看你身上穿的从上到下连帽子，是不是我买的人除了没给你买袜子，没给你买内裤，你说说你身上穿的什么没给你买吗？这几年没给你买，我这几年回来，我没回来，我没给你寄回来吗？

行四脑梗我们花了三十来万，我给你要一分钱吗？没有，我不是还照样给你买东西了吗？就今年回来，我确实小气一些，行四生病太厉害了，还有时不时冒出来的后遗症，花的钱太多了。

说我没买东西，你都说这句话你诛不诛心，你放心，我不会再吃你一顿饭。

你说我住你家。这话你错了，我结婚结到这里，这房子是我的，不能说是我住你家。是你住我家啊，让我走，你走才对啊？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几个哥哥都过来了，他们听说行四回来了，也是早早地过来看行四。

叔叔一听我说让他走，道：好啊，你这个珊珊，你叫我走，我走，是你撵我走啊？

我：你走啊，你走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也可以走。

几个哥哥就赶紧拉着他，不让他走。

我道：就让他走，我不管，既然你说出这种话，我本来不想跟你唠这个陈年芝麻烂谷子。我这个人很干脆，我不想说，我就认为你们老两口年龄大了，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你们现在这样就看不起我？我就一年回来没给你拿东西，你就这样？是不是没给你买东西你就开始看不起我？

行四生病，你不去看一眼，你也不没拿钱。我从我娘家人那里借的钱，我一口气借了十几万，将近20万，你们谁问过我一次，你需不需要钱，你也有钱，兄弟还有四个在身边呢？

你帮我是情分，不帮我是本分。我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我不生气。可是，我们回来想过个年，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说我呢？你不帮我，我认为你年龄大了，你不应该帮我。你们把孩子养大了，他好不好是他老婆的事，我也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要我昨天到家？你今天就在这里看不起我，我今天手里是没钱了。你看不起我。

我们回来迟了，也没有给我们留口饭吃，还要我们自己泡方便面吃。

邻居都来了，我说将村里的人都叫来说道说道。

我不卖惨，也不卖好，我只是娓娓道来：

我也知道我是个外地人，不讨人喜欢。我嘴巴笨，没有几个嫂子在眼前讨人喜欢。

邻居们道：够好的啦，够好的啦。公公婆婆的衣服都是你们买的，每年过年还给拿钱，亲生儿子也做不到这样的啊？

我说：我不好，我一点儿都不好，但是从今年开始，我不会再进这个家。，我宁愿我搁外面过年。我挣不到钱，我饿死我都不会进这个家。

叔叔很生气，婆婆走开了，说：行四让你委屈了，你叔叔势利眼，我跟他说过了，今年没给钱就没给钱，行四看病花了那么多钱。

我：我又没欠你一分钱，我也没打你，我也没骂你，你说话那么难听，还说我撵你走？

叔叔很生气地给他自己的亲侄子打电话，就是他自己同胞弟弟的儿子打电话。

叔叔他不是后面招过来的吗？这些年，他有什么钱都给亲侄子了，还常常说让亲侄子养老，婆婆有时候听了也生气。

叔叔打电话，叫那边人来接他。说在这边呆不下去了，行四媳妇要赶他走了。

他侄子不是来了吗？来了我把情况给他侄子一说。

我说：兄弟，不管怎么样吧，你叫嫂子叫哥，你叫我肯叫嫂子。我也跟你说说到底是不是我的错？如果是我虐待叔叔，你也要接走他，我就是错，他虽然是我的叔叔。

其实在我的思想中，他是我爸，他是我的公公。我娘家的爸爸再三交代我。不管怎么样，他是你的公公啊，他没有生身，但他养过行四一天也是一天，也养了几年，我要对他好。

我就很对他很好，但是他，你看看他做的事，一早，六点钟就跟我们说各吃各的，还说我们占他的便宜。

我把情况跟他一说啊，侄子就对叔叔说：叔叔，那就是你这做的不对。

叔叔说：我不强大，他们都欺负死我了。

那4个儿子不愿意了，大哥道：每天把你供得像皇帝一样，给你送吃送喝。珊珊和行四做得更好，一年四季给你买新衣服，800块钱的衣服穿上去，人就不一样，谁说你是农村人了，都说你是城里人，走不动了，到时去行四那个县城房子享福。

我说：我自从嫁到这里来，我就把你当亲爹一样供着。我总感觉你是一个后面来的，没儿没女，我就想孝顺你。我对你不好吗？

叔叔说：知道。

侄子说：知道，你为什么今天还要说这句话？

叔叔：我那不是说透漏嘴了吗？我错了。

因为这时我都叫邻居们将村里人都喊过来，我：我从来没跟他人吵过一句嘴，我生孩子的时候，叔叔说的那些难听话。我每年回来给他多少钱，走了时候给水电费，给生活费，我都给他。

我全说了，我说的没句假话。我每年回去都要给他生活费。我在家吃多少天，住多少天，电费我都得给你交上，跟租房子有啥区别？我外面过个年，我随便用水电，一个月也用不到八百块的水电费。

你们看到我走的时候，叔叔他们给我晒的鱼肉，我都是拿钱买的。我都给过钱，我也想在娘家那边，在同事面前，听听别人说婆家父母给我准备了鱼肉，腊肠，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我把自己的情况给他们家里人，他们村的人说原来都是拿钱买的啊，原以为是叔叔偏心行四呢，都给行四拿东西，没给那四个儿子拿东西，原来都是给了钱的啊？

侄子说：叔你再做就不对了，你这样做，你太伤他的心了。别说嫂子生气，我听了都生气。

我说：是我不好吗？如果是真的不好，我做的不对我给他磕头认错。关键是我做的对不对我这个人认知理，我跟我爸的性格一样，脾气一样，我生孩子，我妈在这儿待一个月，就把我妈气得哭了几次。你们不知道吗？他对我什么样，他心里没数吗？我还不是一如既往的孝顺他吗？因为我爸总叫我孝顺他，说他没儿没女，让我好好地孝顺。

我爸说了，只要你对他好，他早晚会感动。你早晚会打动他的心。我又没打动他，没有，我有钱，我都能感动他。我没钱，我感动不了他。现在行四不是生病了吗？花了几十万，没人看我一眼。

噢，本来我也带了三千块现金过来，要给他，昨天一到家，没有饭吃，我们自己泡了方便面吃，也就没有来得及拿钱给他，他就一大早就给我来这么一出，合着我就是一个泥人啊，好拿捏啊？

是不是昨晚钱给他了，他就不会这样对待我。

叔叔马上道：我错了，我老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我不该说这些话。

我：你是老的，我是小的。我有错，是我错。我们没钱就不应该回来过年，我们不是想着几年没回家过年，行四恢复得也可以，他能照顾自己了，我们就回来。陪着两个老人过个开心的年，怎么样？

我说：往后不回来就不回来，我都跟你讲，我什么时候回来，除非家里有什么事，那个我来，我才能回来。没有什么事，我不会回来，你打电话，一个都不接了。你有本事，你跟你儿子说，你儿子能给你解释清楚，你就解释，解释不清楚，你就不要解释。你吵没什么好吵的。

现在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你过好了，他们就看得起你，你过不好，你对他们再好，人家也是看不起你。

那天开始，我们就自己煮面条吃，没跟叔叔婆婆他们一起吃。各吃各也好，那三千块也不给叔叔了，我自己拿着花，不痛快吗？

几个妯娌做好了饭，叫我们去吃，我们就去蹭了几顿，每吃一顿前，我们都会给他们拿东西，不白吃。

初二我们就回娘家，初五就回来上班，我已经一年没有接过叔叔或婆婆的电话了，婆婆有时候给行四打电话，叫行四现在又不上班，回家吧，他也没有回去。

今年过年，我们也没有回婆家，也没有回娘家，他们过得好就行，我现在把我们的小日子过好了，不受人欺负，平时也不会给叔叔婆婆他们买东西了，他们还有四个儿子在眼前呢，我何苦吃力不讨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