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陈平“裸辞”投奔刘邦,一时尊宠无比,从而引起周勃、灌婴等人吵闹。所以,周勃、灌婴等人在刘邦面前尽说陈平坏话,“臣闻平居家时,盗其嫂;事魏不容,亡归楚;归楚不中,又亡归汉。”——我们听说陈平在家时,与嫂子通奸;跟随魏王又被诬陷,才投奔项羽;在楚军又不如意,所以归附汉军。
司马迁并不相信周勃、灌婴等人的谗言,至少“盗嫂、反覆之臣”并未实锤。刘邦为何信任而重用陈平,再看《陈丞相世家》司马迁留下的线索。
陈平遭嫂子嫌弃“陈丞相平者,阳武(今河南原阳)户牖乡人也。少时家贫,好读书,有田三十亩”。司马迁《陈丞相世家》如此开篇,让很多人感觉自相矛盾,陈平家既然拥有良田三十亩,这岂能是贫困家庭?
“独与兄伯居,伯常耕田,纵平使游学”,陈平与大哥陈伯住在一起,陈伯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喜欢耕田种地。陈平自小备受大哥陈伯宠爱,陈平则喜欢读书,大哥就全力支持弟弟周游求学。
“其嫂嫉平之不视家生产”,但是陈平的嫂子对小叔子不从事农业生产分担家务颇有微词,“有叔如此,不如无有。”嫂子对陈平是一万个看不起,“有这样的小叔子,还不如没有。”
嫂子从心底里厌恶好吃懒做的陈平,经常骂骂咧咧——“亦食糠覈耳”——既可以理解为就是个吃货,又或者吃糠咽菜也是浪费。
陈平受大哥厚爱,却遭嫂子嫌弃,怎么可能会“盗嫂”乱伦呢?
“伯闻之,逐其妇而弃之”,陈伯听到媳妇如此恶毒的话,直接“退货”撵回了娘家,并办理离婚手续。
陈平凭实力单身“及平长,可娶妻,富人莫肯与者,贫者平亦耻之”,长大成人的陈平,到了娶妻成家的年纪,可是有钱人家看不上陈平,陈平又嫌弃贫穷人家。
也就是说陈平嫌贫爱富凭实力单身,高不成低不就,差一点就挤进了光棍的行列。
“久之,户牖富人有张负,张负女孙五嫁而夫辄死”,过了好长时间,乡里“首富”张负的孙女出嫁了五次,丈夫都被“克”死了。“克夫”的名声不翼而飞,“人莫敢娶”。张负为此忧愁不已。
“平欲得之”,但是陈平却不这样想,他想娶张负的孙女为妻。
“邑中有丧,平贫,侍丧”,乡镇中有人去世办丧事,陈平因为家贫,就去帮忙料理丧事。“以先往后罢为助”,陈平靠着早去晚归多得些报酬以贴补家用。
“张负既见之丧所,独视伟平”,张负听闻了陈平有娶孙女的意愿,就到丧家暗中观察陈平。
“先往后罢”、“伟”,这是两层意思。那么,张负究竟是看重了陈平的为人处世,还是看中了陈平的高大魁梧呢?再继续往后看。
“平亦以故后去”,陈平何其聪明,知道张负在观察自己,所以故意拖延时间晚些离开丧家。
“负随平至其家,家乃负郭穷巷,以毙(破败)席为门”,这天张负尾随陈平来到了他家。陈家在靠近外城城墙的偏僻小巷子里,一领破席当门。
陈平靠脸蛋娶妻“然门外多有长者车辙”,司马迁用一个“然”字做转折,陈家虽简陋破旧,但是门外却有很多贵人的车轮印迹。
正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陈平虽然贫穷,但是往来的都是贵人。张负由此判断陈平颇受贵人青睐。而与陈平交往的贵人们看中的仍可能是长相!
于是,张负回家后,对他的儿子张仲说打算把孙女嫁给陈平。“平不事事,一县中尽笑其所为,独奈何予女乎?”张仲联想到日常的听闻,就怀疑老头子的决定,“陈平又穷又不从事生产劳动,全县的人都耻笑他的所作所为,为什么偏把女儿嫁给他?”
负曰:“人固有好美如陈平而长贫贱者乎?”——《史记·陈丞相世家》
张负回答说:“像陈平这样仪表堂堂的人,岂能一辈子贫寒卑贱?”从张负所说得知,他欣赏陈平的长相俊美,而且笃定陈平将来能够凭长相出人头地。所以说,张负看中陈平的并非为人处世——“先往后罢”。
“为平贫,乃假贷币以聘”,因为陈平家境穷寒,于是张负就借钱给陈平作聘礼,“予酒肉之资以内(纳)妇”,还给他置办酒宴的钱来娶亲。也就是说这场婚礼完全由张负花钱操办,只不过面子都给了陈平。
“平既娶张氏女,赍用益饶,游道日广”,陈平娶了张氏孙女以后,生活用度日益宽裕,交游也越来越广泛。司马迁言外之意,陈平成功傍上富婆,有钱了。
两次离职终归汉从司马迁的记叙来看,陈平并未有私通嫂子的奸情,所以也就对周勃、灌婴的指责并不认同。既然“盗嫂”纯属污蔑,那么“反覆之臣”也可能是空穴来风。
公元前209年,陈胜在大泽乡起义,并立魏咎为魏王,与秦军在临济(开封东北)对阵。“陈平固已前谢其兄伯,从少年往事魏王咎于临济”,陈平本来已经辞别了大哥陈伯,跟随年轻人一起前往临济投奔魏王。
魏王封陈平为“太仆”——负责管理车马的官。这可不是养马、喂马的弼马温,而是帝王的亲近随从。然而,这魏王的“太仆”之职,陈平也没干多久就离开了。
究其原因,“说魏王不听,人或馋之”——对于陈平的劝谏,魏王咎不予理会;而且还有人在背后向魏王进谗言说坏话,所以“陈平亡去”。
一个管车马的官会建议魏王什么呢?司马迁并没有明确,但是正因为魏王咎不肯虚心纳谏,以及陈平亲近的“太仆”之职遭人嫉妒,所以陈平只好离去。
在波谲云诡的乱世,善于纳谏也是领导人的能力,对于魏王咎来说如此,对于项羽也是如此。
“久之,项羽略地河上,陈平往归之”,后来当项羽打到黄河沿岸时,陈平投奔了项羽,随后跟随项羽入关攻破秦国,项羽赐给他卿一级的爵位。可又没有过多久,因殷王司马卬背楚降汉,项羽迁怒于陈平。陈平挂印封金,“裸辞”而去投奔到刘邦阵营。
从司马迁记叙来看,陈平“反覆”实属无奈,情有可原。
魏无知谏用其才因为陈平备受汉王刘邦的信任和尊用而遭人嫉妒,“绛侯、灌婴等咸谗陈平”——周勃、灌婴等人说坏话败坏陈平。一个“咸”字说明陈平遭受汉军大部分人的反对。
久而久之,刘邦也有些动摇了,“汉王疑之,召让魏无知”,于是刘邦责骂“人才中介”魏无知。
“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问者,行也。今有尾声、孝己之行而无益处于胜负之数,陛下何暇用之乎?楚、汉相距,臣进奇谋之士,顾其计诚足以利国家不耳。且盗嫂受金又何足疑乎?”——《史记·陈丞相世家》
我所推荐的是他的才能,陛下问责的是他的操行。现在尾声、孝己的操行无益于胜败,陛下哪里有空使用呢?楚汉相争,我推荐的是谋士,关键是看他是否有利于国家罢了。“盗嫂”“受金”还值得去怀疑么?
这说明魏无知很看重陈平的才能,而对陈平的操行并未过多解释,因此劝刘邦用其才能而非德行。
但是,魏无知究竟是从何时,又是如何了解陈平的,司马迁却没有解释。那么,魏无知所说是不是推托之词呢?
毕竟,此时刘邦刚惨遭失败。率领五十六万大军攻打彭城,岂料项羽仅带领三万人从齐国返回,便击垮了声势浩大的汉军。如若不是突然天降大风,刘邦可能就此完蛋了。也就是说刘邦遭遇惨败,陈平未曾施展才华!!
陈平自辩两离职“汉王召让平”,刘邦担心陈平不忠于自己,又去试探性地责备陈平“反覆”行为。
平曰:“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之说,故去事项王。项王不能信人,其所任爱,非诸项即妻之昆弟,虽有奇士不能用,平乃去楚。闻汉王之能用人,故归大王。臣裸身来,不受金无以资。诚臣计画有可采者,愿大王用之;使无可用者,金具在,请封输官,得请骸骨。”——《史记·陈丞相世家》
陈平从容地回答:“我侍奉魏王,魏王不能用我,所以离开了他;本来想帮助项羽成一番事业,岂料项羽任人唯亲,我又来投奔大王。
我远道而来,什么也没带来到这儿,不收受贿赂就无法生活。我的计谋画策,希望大王能用得上;假如大王觉得不可以用,‘受金’都在,一律上缴国库。请大王允许我辞职回家。”
仅用寥寥数语便打消了刘邦的疑虑。刘邦表示不好意思,并重重地赏赐陈平,提升他为护军中尉,专门监督诸将。
“诸将乃不敢复言”,从此汉军诸位将领再也不敢多言多舌说坏话。而陈平则一心一意出谋划策,后来“六出奇计”助刘邦夺取天下,成为西汉安邦定国的著名谋臣。
反复强调陈平之美刘邦初次召见陈平时,七人组团“面试”。陈平能够从七人中脱颖而出,刘邦一见倾心“拜为都尉,使为参乘,典护军”,难道是面试的结果,仅仅是因为“与语而悦之”?
本来遭受刘邦亲随周勃、灌婴等人的诋毁,陈平寥寥数语,“汉王乃谢,厚赐,拜为护军中尉,尽护诸将。”
刘邦“乃谢”是什么意思呢?告罪道歉,不好意思了?而“厚赐”,是担心缺钱,还是宠爱有嘉奖?进一步提拔护军中尉,这是监督将领的实职,升职可非同一般。
对比司马迁先后记叙的内容,这些意在说明什么呢?
反复阅读,不妨猜测一下,大概应该与“平为人长大美色(身材高大,长相俊美)”有关系。用现在的话来说,陈平是美男子级别,帅锅一枚。
而陈平之“美”格外引人注意,在《陈丞相世家》中司马迁曾多次提及:
“平为人长大美色”——陈平长得高大威猛而且小伙贼帅。
“张负既见之丧所,独视伟平”——张负在丧家见到了陈平,唯独看重陈平高大威猛。
“船人见其美丈夫独行”——船夫看到他一个帅男独自出行。
“绛侯、灌婴等咸馋陈平曰:‘平虽美丈夫,如冠玉耳,其中未必有也。’”——周勃、灌婴等人都说陈平的坏话:陈平就是一个帅哥,就像帽子上的珠玉,好看不实用,他不一定有才能。
司马迁如此频繁的提及陈平俊美,莫非有所指向?
在《高祖本纪》中司马迁曾提到过刘邦“好酒及色”。但是,司马迁只是点到为止,并未渲染刘邦之“色”事情节。而《陈丞相世家》中陈平之美,莫非暗示刘邦曾垂涎陈平之色?
刘邦双重性取向“昔以色幸者多矣”,在以前靠美色获得宠爱的人太多了。《佞幸列传》开篇点题,而后司马迁对刘邦“好色”进一步明晰,“至汉兴,高祖至暴抗也,然籍孺以佞幸。”
“暴抗”解释为暴猛伉直,用现代话来说很爷们、很阳刚。“佞幸”意思是以巧言谄媚获得宠幸。司马迁点明男色仅籍孺受刘邦“宠幸”。
然而,在《樊哙列传》中“先黥布反时,高祖尝病甚,恶见人,卧禁中,诏户者无得入群臣。群臣绛、灌等莫敢入。十余日,哙乃排闼直入,大臣随之。上独枕一宦者卧。”
大致意思:以前在黥布谋反作乱时,刘邦一度病得很厉害,躺在宫禁之中不愿意见人,并下诏令不得让群臣进去看他。周勃、灌婴等群臣没人敢闯入。
又过了十余天,樊哙不顾禁令就硬推开房门闯了进去,群臣亦随之进去。看到刘邦枕着一个太监躺在床上。
司马迁对刘邦没羞没臊的“双人运动”,竟然仅用了一个“枕”字敷衍了事。不过,这反而更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由此推测,陈平一见受封并成为刘邦的贴身人,不排除长相俊美的因素。
而在《陈丞相世家》中,任命陈平为都尉之后这句话似乎更说明问题。“诸将尽讙,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未知其高下,而即与同载,反使监护军长者!’”
“诸将尽讙”,说明汉军将领像周勃、灌婴等人对刘邦任命陈平为都尉并不是高兴而欢呼,而是心中愤愤不平而“喧哗吵闹”。
诸将领为何吵闹呢?
“即与同载”——刘邦与陈平同乘一辆车,陈平能力如何,是否真心归降均未知晓。因此,将军们既可能担心刘邦的安危,又或许为刘邦对陈平一见倾心而气愤。
然而,“即与同载”是否如“枕”字一样暗示刘邦与陈平有更多没羞没臊呢?
“汉王闻之,愈益幸平”,刘邦很善于倾听意见的,唯独这次一意孤行,不仅对将领呼声听之任之,反而更加亲近对待陈平。
这又说明什么呢?
或许同《樊哙列传》继续一样,刘邦以为个人私生活无关紧要,不会受别人指责和限制。
综上,刘邦最先欣赏陈平的可能不是才华,而是美色。正像张负选择孙女婿也不是看重能力和人品,而是长相俊美。在既没有学历,又没有职业鉴定,也没有介绍信的情况下,刘邦对陈平一见倾心的只能是“长大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