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一百七十六章风雷门下

刀白说小说 2024-11-13 20:18:54
无忌凄然一笑,说道:“她还在人世,只是神情还很恍惚,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说起女儿的时候,又哭又笑,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直到前两年才慢慢好转。”孟玉珠抹起眼泪,说道:“奕芬之死,我想起来也常伤心掉眼泪。师太现在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无忌道:“师太远在万里之外的天山,而且她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两位要去天山,正好可以避一避逐鹿侯。”司马易道:“你刚刚说故旧情深,甘大人我是无颜见他,甘夫人无论如何我们是不能让她一个人这么下去了,玉珠,反正我们也没处可去,就让我陪你一起去天山吧。” 孟玉珠应了声好,握着无忌的手,眼里噙着泪珠说道:“无忌,你好好保重,别让师太为你伤心!”无忌眼眶微热,说道:“好,请孟姑姑转告师太,我为奕芬报仇之后,才回天山看她,叫她保重身体。”他说到此,凄然一笑,说道:“还有,奕芬生前最爱梅花,如果明年奕芬的忌日我赶不回来,请孟姑姑代我摘一枝龙眠谷的梅花插在奕芬墓前。” 送走孟玉珠夫妇后,无忌算计和宗天华约定入宫的时间也到了,便赶去宗天华的家里,拜谒宗天华。宗天华听说了无忌昨晚的遭遇,说道:“这两日不宜进宫,西藏红黄两教的活佛派了使者进京给皇太后祝寿,京城的守备异常严密,你在我家里住几日再做打算。”无忌以前见识过雍和宫五老的厉害,两大活佛派使者进京给皇太后祝寿,先不说宫中警备大异常时,两大活佛的使者带来的人物,定然绝非等闲,宗天华满怀疑虑,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无忌便答应下来。 宗天华对他的到来十分开心,今日又正当他不当值,便叫门徒去请了十几位同门来开宴陪客。风雷门的人也早听说了苍域修罗的赫赫威名,也想见见他,和他切磋几招,宴席之上,自是欢声笑语不断,大伙儿觥筹交错,喝得不亦乐乎。 一群人喝到近午时分,门外又来了几个人。宗天华见了那几个人,从酒桌边站起,迎接上去。那几人和宗天华相互寒暄,宗天华和领头的一个老者耳语几句,那老者眼光一转,望着无忌,抱拳说道:“这位是苍域修罗高爷吧?请恕失礼。”无忌起身还礼道:“不敢,请问阁下是?”那老者一笑道:“老夫秦一夫,早想会会高爷!”无忌一诧:“此老步子沉稳,是个劲敌。”仔细打量时,见那秦一夫短小精悍,身长不过六尺,六十岁出头年纪,头发灰白,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秦一夫身后是个和他身高不相上下的老者,年岁略轻,约莫五十多岁,身子健壮,肌肉虬结,手中拿着一个碧绿色的鼻烟壶,马褂上悬着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金链,颇有些贵族的气派。 原来来的是风雷门老掌门沈一岳的三个师弟。老者秦一夫是沈一岳的二师弟,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无忌在做王公的时候曾听纽祜禄说起,知道风雷门中这一代的弟子,取名第二字都用“一”字,秦一夫一报名,无忌便差不多猜到了他的身份。那秦一夫走到无忌身前三尺,暗一运力,浑身骨骼立即爆发出一阵清脆的宛如爆豆一般的声响,微一抱拳,笑道:“老夫向苍域修罗请教几招!”呼的一伸手,当头抓来。无忌一看他五指如钩,中指略突,知道这是风雷门的“风雷铁爪”,是关东有名的爪力绝技,当即左手挥掌劈出,右拳成钩,使出一招须弥大悲神掌中的“力士推山”。秦一夫顺手一带,身形微晃,觉他这一掌力道甚厚,说道:“高爷好掌力!”只交手一招,便把手一拱,退开一旁,颇有大家风范。 第二人自报大名胡一彪,看去满脸横肉,却也是面带微笑。他在江湖上有个名号“笑弥陀”,天生爱笑,同门长幼,无人见过他发怒,但往往他一旦发怒,就是不可收拾之局,见过他的人可谓人尽皆知。风雷铁爪出招讲究快慢相济,疾缓不一,爪法又不同于关内的鹰爪、龙爪、猴爪等一类以爪力著称的武功,有“抓、打、封、勾、取、扫、挂”八式之分,每一种爪法,各有用处,讲究的是迅捷狠准。 这风雷铁爪在胡一彪手下施展开来,抓拿之灵、勾打之巧、方寸之精、锁挂之速,一看就知非同凡俗。无忌暗暗佩服,心想风雷铁爪扬威关东垂之百十余载,真是靠真才实学打出来的旗号,绝非浪得虚名。当下以掌力封住门户,见招拆招,见式解式,任胡一彪狂风呼啸,我自稳如泰山,双足牢牢钉在地上,没移动半分。斗到三十四招,胡一彪只感手爪攻出时渐显凝涩,似有一股粘力阻在他和无忌之间,心中暗暗惊讶,待要左掌回抽,无忌手背一翻,右手也施出须弥神抓,蓦地抓住胡一彪右掌,胡一彪只觉手掌一紧,登如上了一把铁铐一般。 胡一彪一惊,右掌受制,无忌只需稍稍用力向下一按,他这只右掌非断不可,心中正自一凉,无忌突然把手一松,退开两步,说道:“胡爷功力深湛,佩服,佩服。” 胡一彪哈哈一笑,无忌及时收招,自己不至于在满堂的晚辈面前出丑,保全了“笑弥陀”的面子,心中不由十分感激,当下抱拳笑道:“高爷武功了得,老夫甘拜下风。高爷宅心忠厚,气度不凡,更是晚一辈的江湖人物中极为少见,老夫是真服了你啦!” 无忌淡淡一笑,道:“晚辈有一事请教。” 胡一彪环顾左右,哈哈笑道:“都是自己人,高爷有什么只管问,不用客气。” 无忌道:“不敢,据在下所知,风雷铁爪总共有三十六招,为何胡爷使到三四十招就再无下文?” 胡一彪一愣复再一喜,说道:“高爷眼光果然不俗。敝派成名的武功有三种,风雷剑、风雷铁爪、风雷掌,三种武功皆以风雷命名,那是为纪念敝派开山祖师风雷真君的名号。这风雷铁爪原有三十六招,三十六招使完,功力娴熟的可以循环使用,功力不够,便须以掌法相配,以免露出破绽,为人所乘。风雷铁爪初创之始并非爪法,而是从吴钩剑中变化而来。自开山祖师开山立柜传到第三代,敝派出了一位异人,他练成的风雷铁爪可以化在三十六招剑法之中,令敌人无法捉摸。 这位祖师去世后,他的剑术只留下三十四招,另有两招失传,这风雷铁爪,也就因此失了两爪。”跟着如数家珍,向无忌一招一招解释风雷铁爪中精微奥妙所在。原来他好武成痴,行走江湖多年,不论关内或关外武林哪一门哪一派,只要名声显扬,他必跑去和人交流切磋,以为生平之快。风雷门中除了沈一岳之外,就数他武功最高。他年过五十,到了授徒传技的年纪,却一直没找到心仪的人才接续衣钵,这时猛然见到无忌这样一个百十年也难一遇的武学高手,竟勾得他心痒难熬,恨不得将无忌当作自己的徒弟,将他所知所见所学,统统倾囊吐露。 两人仔细讨论,转眼就说了近半个时辰,末了胡一彪笑哈哈地拍着肚皮笑着说道:“老弟,不是我吹牛,风雷铁爪是很了不起的,只可惜我们后来子弟着实不肖,都没学得到家。”无忌道:“胡爷过谦了。以胡爷的功力,咱们再打下去,谁胜谁败,殊难逆料,高某一时之间也请教不了多少,日后到关东,高某定当专诚拜访,恭聆胡爷的教训。” 胡一彪大笑,众人重新入席,席间风雷门众人都交口夸赞无忌名声在外,行事为人行事,处处教人心服,真是丈夫本色。胡一彪的师弟赵一飞问道:“高爷人中龙凤,不知对刀法有什么高见?”原来他是沈一岳师弟中最是特立独行的一个,和他同辈的师兄,个个都精通剑法,只他一人是以刀法见长。 无忌道:“有一本书,咱们练武的人个个读过,那便是前明名将熊廷弼传下来的《武经总要》,书中说刀法主旨,御侮摧锋,浅开深入,胆大心细,扬长抑短,讲究后发制人,虚实相间,眼明手快,久练成熟,熟能生巧。此乃引述前贤著作,赵爷可莫见笑。” 赵一飞眉头微皱,说道:“如是言,敌招若迅而杂,我何以破之?” 无忌想了一想,说道:“晚辈于刀法一道,知之甚少,未及赵爷万分皮毛之一。” 赵一飞掀须一笑道:“老弟不得过谦,煞了风景,但说无妨。” 无忌道:“晚辈不敢卖丑。这世间武功,越是繁杂,破绽越多,破绽越多,习之难精。若从简而行,率性为之,未尝不可。曾记五代十国之时,诸侯争霸,天下纷乱,兵锋凶恶,民不聊生。乱兵残暴,践踏禅宗胜地少林寺,当时寺僧逃去无几,只有一位老僧故土情深,自愿留守看顾门户。这位残年老僧,便只凭一套再常见不过的长拳,便将来犯之敌悉数击毙,余者虽众,竟无人敢再来,佛门清净、佛土庄严因之得以善护,后世便尊那无名老僧为‘拳僧’,谓之百十年来拳法第一。这个故事数百年流传,至今仍为人所津津乐道。”赵一飞听了,微微点头,不禁若有所思。 无忌接着说道:“少林老僧名传千古,另外还有一位旷古绝今的武学大宗师,说起他的名字,却是天下练不练武的人都知道。他毕生所学所练,来来去去只有九招,却是纵横天下,无所抗手。” 赵一飞蓦地笑道:“剑魔独孤求败的独孤九剑!” 无忌也笑道:“正是。他主张练剑练武,一切从简,越简单的招数,越有取胜的把握,自身破绽越少,以此而言,独孤武学,莫不以简闻名,一招之内,破敌千军,亦非神话。” 赵一飞听得连连点头,赞道:“不错不错,老弟此言,真是真知灼见。”他们三师兄弟武功卓绝,在京师享名已久,并称“风雷三杰”,京师武林,但闻三杰之名,无不衷心仰慕。他们本想“苍域修罗”在武林中窜起的速度之快,名气之大,难说其中毫无水份,江湖上沽名钓誉的人车载斗量,未见庐山真面目,谁心中也难服气,因此未将无忌这样一个年轻人瞧在眼里。但此时听他于武学一道娓娓道来,字字珠玑,不禁大为钦敬,小觑之心,更是一些儿也无,推杯换盏,交谈愈欢。 秦一夫喝了几杯,说些闲话,忽地问宗天华道:“我出京走了一趟,回来才听说有个女贼闯进大内,惊扰圣上,那女贼捉到了吗?”宗天华颇有深意地望了无忌一眼,一笑说道:“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连恨崖主人也险些给那女子带来的帮手打败了,如何抓得到?我也是后来才打听到,闯进大内的女贼,乃是十年前因年羹尧一案同时被杀的汪景琪的孙女,这女子性情刚烈,要为祖父父母报仇,武功未成,便跑去刺杀圣上。好在她这个帮手武功卓绝,危急之时把她救走,要不然她早就给杀掉了。”他当日不当值,只是耳闻,已知多半和无忌有关,因此故意把一男一女说成是两位女子,以免人多耳杂,疑心到无忌身上便不好了。风雷三杰不知他的用心,只是啧啧赞叹。 赵一飞道:“说句不是官场上的话,把人凌迟碎剐,悬首十年,也是古往今来第一桩了。所谓人死如灯灭,多少仇恨,也要一笔勾销才是。” 秦一夫赶忙嘘了一声,道:“妄议先帝,小心隔墙有耳。” 赵一飞伸掌在桌上一拍,碗盘杯筷都跳了起来,怒道:“走了寒灯会,来了刑天盟,我姓赵的可不是泥捏的娃娃!二师兄你怕刑天盟,我姓赵的偏不鸟他!”秦一夫“啊呀”一声,说道:“你真是糊涂!你一个人不打紧,风雷门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端着朝廷的碗,都陪你一起玩闹不成?”胡一彪也说道:“二师兄这话也没错,四弟,你且忍忍。”他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笑道:“天华,这女贼有多少本事,竟敢跑到大内去行刺?不过她那个同伴,我倒是很好奇。那女子从哪里找来的厉害帮手,竟能在高手如云的禁城来去自如?你在京城交游广阔,岂能不知那帮手的来头?” 宗天华笑道:“三师叔有所不知,那女贼进宫行刺时,我正好不当值,这件事从头到尾看得清情由的人,御林军中却没几个。” 胡一彪说道:“所以,就再也找不到那女娃娃的下落了吧?” 宗天华道:“是,不知是不是远走高飞了。挂在珠市口旗杆上她祖父的头盖骨,也给她取走了。” 秦一夫道:“这件事闹得京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风声大家都有所闻,就不知这件事的虚实。” 宗天华忙道:“不管它,今天来到我家,只许喝酒,可以打架,不谈朝廷上的事,大伙儿图个痛快。”苍域修罗大闹紫禁城,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乾隆皇帝引以为十年之后的又一次奇耻大辱,龙颜盛怒,给刑天盟下了一道密旨,谁敢妄议此事,立即逮捕下狱,不用等到秋后三决,立时问斩,株连九族。密旨一下,别说朝中大臣,市井百姓也噤若寒蝉。风雷三杰中秦一夫在大理寺供职,胡一彪在九城兵马司,赵一飞在巡城卫都指挥司,三人所知的消息都十分有限,“苍域修罗”这个名字,还没传到他们的耳朵里来,就给乾隆的一道下给刑天盟的密旨“就地扑灭”了。只有宗天华在御林军,第一个听说是“苍域修罗”大闹宫禁,却顾虑着官场之上,波诡云谲,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说给他的师叔们知道。 秦一夫尽管稳重,却是最好打听奇闻异事,喝了几杯酒,说道:“你们说,这恨崖主人又是什么来头?皇上竟然许他禁城驰马,本朝开国以来,似乎只有有限几人享受过如此殊荣吧?” 胡一彪压低声音说道:“这是皇家秘密,小弟倒有机会听宫里一个老太监说过。” 秦一夫说道:“你倒是说说呀,咱们酒桌上助助兴也是好是的。” 胡一彪说道:“据小弟听来的消息,百十年前,江湖上有个名叫‘金银台’的秘密组织,他们发家的地方,就是我朝龙兴之地长白山,也就离咱们风雷门的祖庭不远。这个‘金银台’的主人,名叫萧然散人。” 秦一夫怔了一怔,说道:“你说的是一百二十年前武林公认天下武功第一的萧然散人么?” 胡一彪说道:“正是。听说萧然散人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才,天文地理,古往今来,无所不猎,年纪轻轻便手创‘金银台’,自成一派,隐居在长白山中,知道他的人寥寥无几,不过后来不知怎的,给太祖知道了。太祖求贤若渴,亲自到长白山上去请他出山,帮太祖筹谋,夺取天下。为示诚意,太祖带同妻子儿子以及亲戚十几人,一起到萧然散人的家中作客,诚心诚意将他聘为‘国师’。” 秦一夫道:“这可真是稀奇,太祖爷雄才伟略,竟然为了一个山野散人,不惜折节,跑到长白山去聘贤!” 胡一彪道:“但你知道这件事为什么稀奇吗?” 秦一夫道:“不知道。” 胡一彪说道:“萧然散人是一百二十年前在江湖兴起的,对吗?” 秦一夫道:“不错。” 胡一彪说道:“据此推算,萧然散人刚刚出道时,和太祖爷年岁相当。” 秦一夫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胡一彪道:“哪里稀奇,待小弟说出来,二师兄就不会不觉得稀奇了。” 秦一夫道:“你卖什么关子,赶快说吧!” 胡一彪道:“萧然散人虽自号‘散人’,似是道家名号,实际上他并未出家,因为和太祖相识,喜欢上了一位女子。这位女子,就是太祖的姐姐。他们是偶然相遇,后来却感情极深,萧然散人在江湖上的名头极大,天文地理人间百事,诗词歌赋诸子百家,没有他不知道的,太祖爷的姐姐因之陷入情网,一发而不可自拔。” 秦一夫皱眉道:“哦,这件事可就难办了。” 胡一彪道:“正是。太祖爷的姐姐自从见到萧然散人,便情难自禁,悄悄私会萧然散人好几次,后来竟有一次,在山中和萧然散人过了一夜。满汉严禁通婚乃是祖训,太祖爷的姐姐是代母育弟,在爱新觉罗家中几乎给视作圣母一般,这件事一旦传了出去,爱新觉罗家颜面何存?” 秦一夫笑道:“三弟,你真不愧见闻广博,连皇家的事都给你打听得清清楚楚。如你所言,萧然散人是凭着他本人的博学才艺为太祖所赏识,他冒犯了太祖的姐姐,那太祖杀他是名正言顺,难道萧然散人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胡一彪道:“二哥有所不知,那是另当别论了。” 秦一夫道:“哦,那又是怎么回事?” 胡一彪说道:“他们的恋情不为满人所容,太祖爷打下建州三卫之后,迫于无奈,只好赐萧然散人毒酒自刎,以安军心。萧然散人慨然赴死,却要求临死之前,由太祖给他们赐婚。因此他们成婚之日,又是夫妻俩阴阳两隔之时。” 秦一夫道:“这不是胡闹吗,太祖怎肯答应此事?” 胡一彪道:“太祖聘他为国师之时,亲口立誓,和他同享功业,若违此誓,天人共齑。太祖说过的话可不能不作数,萧然散人为打下建州三卫厥功至伟,他临死前提出这个请求,在太祖看来,是不得不答应的,否则他们在萨满面前立下的誓言不能践诺,太祖也会于心不安。” 秦一夫说道:“后来怎样?” 胡一彪道:“命运如此捉弄有情人,萧然散人要替他所爱的人求得名分,才肯安然就死,太祖也无法驳他的面子。他死时,太祖的姐姐已是珠胎暗结,有了萧然散人的骨肉。萧然散人死后,太祖的姐姐带着孩子离开家门,来到萧然散人隐居的地方‘金银台’,从此不问世事,专心专意,把孩子抚养成人。她恨太祖拆散了她的婚姻,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发誓有生之年,再也不见太祖,死了也不进祖坟安葬。果然太祖去世,她也未回去。太宗即位,只好按照太祖的遗诏,把他的姑姑这一支子孙不论男女,出生即封为公主贝勒,赐以铁券丹书,世袭罔替,永享殊荣。后来太祖的姐姐为纪念萧然散人,去世之前,把萧然散人手创的‘金银台’改成了‘恨崖’。恨崖的武功,就是传自那位在中原极少露面的萧然散人。” 胡一彪说到这里,众人才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恨崖主人可以驰马禁城呢!” 无忌听到这里,说道:“恨崖声名赫赫,江湖上却从来没有他们的传说,原来有这一段往事。” 胡一彪道:“老弟见过恨崖的人?” 无忌心里一动,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我可不敢高攀这个高枝,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众人哄堂大笑。 无忌放下了心上一块石头,暗想:“我早听说风雷门不愿久居京师,早有心回归故土,今日一见,果不出所料。将来我要对付逐鹿侯,在京师地面,至少是少了一大强敌。尽管还是有沈天雄一类的人物从中作梗,于我而言,威胁已是大大减小了。”他这么想不是为别,是孔静玄跟他说过,风雷门的人能不惹最好别惹,如果能做朋友最好,不能做朋友也不要成冤家。 他有心结交风雷门下,还是基于日后的大事所虑,是有着他的用意的。 在京师做王公那么久,无忌一次也未见着两位国师其中之一沈一岳。当时孔静玄的说法,是同在一地的风雷门和长白山剑派多年前有不小的“过节”,风雷门一位长老,死在孔静玄的师父白鸟真人剑下,虽是比武错手,彼此结下梁子,有四五十年未曾解开。两派在关东明争暗斗,几度纷争,积怨越结越深。长白山剑派传到孔静玄手中,孔静玄襟怀大度,对风雷门沈一岳不说恶语相向,至少还是颇怀戒心。 孔静玄对门下弟子说,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伤的不论是长白山剑派还是风雷门,都不是好事。因此他戒令在京师的长白剑派弟子,不许与风雷门下冲突。钮祜禄做了掌门之后,戒令不改,两派门徒在京师抬头不见低头见,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路上见着,彼此之间也还有招呼打,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但如要说到把酒言欢,却因芥蒂在心,到底还差些味道。无忌和纽祜禄是结义金兰,不但皇帝知道,沈一岳也心知肚明,因此沈一岳从未来见过无忌,无忌聪慧,知道事之所出,必有其因,也没去沈一岳的国师府拜会沈一岳。 无忌不是这两家其中一家的人,作为“鲁仲连”,他有着先天的优势。纽祜禄是他的大哥兼姐夫,纽祜禄胸襟广阔,大有雅量,如今看来宗天华和秦一夫等人,也非小肚鸡肠的人,两家日后若能和好,不论对于剪灭逐鹿侯还是洞察乾隆的一举一动,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不过这件事后来会走到哪一步,无忌多少还有点担心。 从目前的谈话中,无忌已得到证实,风雷门对朝廷是颇有怨言的。在西山他本来可以将宗天华杀掉,但虑及此事,他还是多想了一步。 他心里想道:“宗天华对我倒是一片热心,风雷三杰看似也非势利小人,他们两家之间的恩怨外人无法插手,我做个和事佬还是可以尽力而为,不过他们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对付逐鹿侯,可就不得而知了。”于是对胡一彪说道:“胡爷,你这样问在下,难道胡爷和恨崖主人有交情?” 胡一彪哈哈一笑道:“交情谈不上,不过我在九城兵马司任职,倒是和他的一个仆从有过几次面对面的交集。” 无忌本想开口问那个仆从是男是女,转念一想,这样的话一旦问出口来,不是间接说明自己也曾和“恨崖主人”打过交道么?于是脑海里电闪一转,笑道:“恨崖主人是皇家身份,他的仆从也一定很有排场吧?” 胡一彪果然不疑有他,信口说道:“那倒不是,他几次因公和我交集,都是派一位女子来衙门,他自己是从未出面的。指挥使博克多将军对那位女子毕恭毕敬,迎进送出,每次都是亲历亲为,我们都不许上前。”他可不知无忌不但认识“那位女子”莽古珠玉,而且还曾和“那位女子”莽古珠玉的父亲莽古泰“把酒言欢”呢。 无忌唔了一声,说道:“仆从的架子况且如此之大,主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胡一彪道:“其实博克多将军是有他自己的顾虑的,恨崖主人的身份太高,将军怕我们这些属下不知这一点,冒犯了恨崖主人,所以每次那位女子来衙门办事,都由他亲自接待。再说,博克多将军是正红旗人,他以目下的身份,本来未必肯纡尊降贵去接待一个‘仆人’,有了本家长辈这层关系,他哪敢造次让我们出面?否则闹出事来,这热闹可是有得瞧的。” 无忌听了微微点头,胡一彪继续说道:“嘿嘿,胡某在北京任职,所见的达官贵人不算少,如老弟所言,最讲排场的,却要数这位恨崖主人。牌面上的事还无关紧要,倘若当真是恨崖主人亲自来的话,只怕博克多将军也不见得有接待的机会,非请我们的上司兵部尚书亲自出马不可。不过排场归排场,每次那位女子来衙门办事,倒没什么架子,对我们这些军官也还和蔼,只是她冷若冰霜,话也不多,每次来办事几句话交代完,就走了,一杯茶也没喝过。” 秦一夫笑道:“老三,咱们是兄弟,二哥倒想劝你,咱们场面上的人,吹吹牛皮喝个小酒倒无所谓,可不要沉迷做赌徒。你老老实实的说,上个月又输了多少?” 原来胡一彪此人生平两大嗜好,一是练武,二是赌钱。他年过半百有多,无家无口,至今孑然一身,在兵马司薪水也算可观,就因好赌,输了不知多少钱出去,害得每月不到开薪水时,到处蹭吃蹭喝,若不是风雷门弟子众多,只怕他吃饱肚子都成问题。这在风雷门中,已是一个笑料。只是胡一彪颇有容人之量,即便给晚辈取笑,也往往一笑了之。 果然胡一彪听秦一夫这样问起,立时满脸尴尬地笑说:“你老弟我一日不赌,手就痒痒,今日来了贵客,何必这样揭小弟的短呢?”众人一听,知道胡一彪这个月的薪水多半又是输得差不多了,不禁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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