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聊兴致颇高,直到掌灯时分,秦一夫等人方才告辞。宗天华送客回来,说道:“胡师叔走时说兵马司明日全体出动,全城布防,大概西藏红黄两教的使者要启程回去了。老弟在我这里住三两日,就会有合适的机会了。”
无忌道:“只怕麻烦宗大哥。”
宗天华叹了口气说道:“麻烦倒不怕。家师在世时也吃过逐鹿侯那老鬼的闷气,老弟此番进宫,也是给风雷门除掉逐鹿侯这个眼中钉,于公于私,对风雷门都是好事,宗某岂能不知好歹?就怕老弟空口无凭,皇上不见得听得进老弟的好意。”
无忌道:“我也虑及于此。不过目下只能寄望于他听得进我的话了。”
两人又谈了一阵,各自安歇。
无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刚在辗转反侧,忽然听得瓦面上传来衣襟带风之声。他是个大行家,一听便知是来了夜行人,当下暗暗想道:“宗天华家里算不上高手如云,至少也是耳目四张,这个人明目张胆地跑来,显见这是不把风雷门放在眼里了。我倒想看看来的是谁?”他主意打定,便即悄悄地坐起身来。
奇怪的是,他在这个时候居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几天之内,竟成了他极之惦记的一个人。甚至他想起这个人的时候,比想起其他人的时候还多得多。
不错,他想起爱新觉罗·阿慧来了。
“不知来的这个人是不是她?”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竟会想起她?
就在他脑海里想起爱新觉罗·阿慧的时候,瓦面上衣袂带风的声音似乎就在他头顶上稍微停顿了一下,来人似乎正是为他而来的,呼吸细细,来的果然是个女子。
他正要出去,忽听宗天华在外面一声喝道:“哪条线上的朋友造访寒舍?”大喝声中,唰唰唰,打出了三枚透骨钉。暗夜之中,一发三钉,看是毫不留情,要取来人性命!
无忌急忙推开窗户飞身跳了出去,抬头一看,宗天华和自己相距四五丈远,他发出透骨钉的时候,也正是无忌跳出窗户之时,无忌只觉眼前寒光电射,宗天华的出手比自己落地的时间快得多了。
透骨钉夹着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去势迅猛之极。无忌无暇思索,连忙回头上望。
只听铮、铮、铮三声,屋顶上的来人一抖手发出了三枚铜钱,三枚铜钱和三枚透骨钉碰个正着,火光迸散,几乎一齐坠地。
宗天华又喝一声:“你是什么人?”声音里已满是怒气。
无忌正要飞上屋顶,不料双足尚未离地,已是奇变陡生。
来人女子突然一声冷笑,“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半空爆裂,幽暗的夜空中顿时涌起一团烟雾。烟雾迅速迷漫,把宗天华和无忌的身形罩在烟雾之中,两人眼前一片漆黑,五步之内,立时视物不清。这霎那间,无忌不由得心头一惊,只道那女子打出的东西是带有剧毒的。
幸而两人的内功都十分不弱,应变也速,无忌闭了呼吸,一招“横扫六合”,双掌齐发,荡开烟雾,几乎和宗天华同时飞身窜出。无忌玄功三转,好在那团烟雾虽然刺鼻,却于身体无碍。
与此同时,另外一股无形的劈空掌力,正在凌空打来,原来那女子带有帮手。这个帮手后发先至,掌力之强劲,大出无忌和宗天华意料之外,掌风呼呼哄哄,竟作怪响。好在无忌的劈空掌也发得及时,掌风震散了烟雾,两人眼前重现晴明。那个帮手一掌也正是在此时一掌拍来,只听砰的一声,宗天华抢先接住了那人的掌力,闷响过后,两人都不由自主身形一晃,这时屋顶上的女子也跳了下来。
无忌定睛一看,打出劈空掌的是个黑衣汉子,他的同伴是个容颜颇为俏丽的女子,看上去他们俩的年纪似乎和无忌差不多,都是三十出头。
心念未已,那汉子冷冷说道:“好一个风雷掌,你是沈一岳的徒弟吗!”他的声音称他的相貌一样,冷冷冰冰,宗天华和他一对面,已觉有些阴森可怖。
这人的“可怖”不是一般的“狰狞”,恰恰相反,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苍白得毫无血色,好似终年不见阳光的人。但对宗天华而言,此人给他的感觉,与其说像一个长年不见阳光的人,倒不如说更像一个刚从坟墓里钻出来的野鬼。“鬼气森森”就比一般的“相貌狰狞”更加可怖了。
宗天华心道:“这怪物不知是何来历,交手一招就知道我的师门来历!”当下冷冷说道:“我的师承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夜闯民宅,不会只为了来问这句话吧?”
那汉子冷冷说道:“我愿意问你,已是对你够客气了!”
宗天华怒极而笑,说道:“哦,若是不客气你还待如何?”
那汉子的脸上仍是没有一点表情,但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冰冷了:“我们不是来找你的,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宗天华也是一声冷笑道:“我不管你是谁,又是来找谁,这里是我家,不欢迎不速之客,请你立即离开!”
那汉子嘿嘿冷笑道:“堂堂风雷门的掌门,和一个无恶不作的妖人同地而居竟还懵然不知,可真是奇闻!哼,哼,听你的口气,似乎我们反而是坏人了?”
宗天华道:“谁善谁恶,我宗天华还是知道的,既然你这样说,想必很有理由来找我的朋友的麻烦,只要你说得出令人信服的理由,我可以袖手不管。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汉子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我找人麻烦还要向你申明理由?哼,你说得倒轻松!”
宗天华道:“你想怎样?”
那汉子说道:“我要你跪下向我磕三个响头,端茶认错!”
宗天华勃然大怒,喝道:“混账,你是什么身份,要我给你磕头认错!对不住,你说不出理由,我只好勉为其难,把你留在这里了!”双掌一错,就要动手。
那女子忽地说道:“且慢!”飞身截在那汉子身前。
宗天华一声冷笑,说道:“好,你要动手么?好,要动手我也不和你一个女人动手,走开!”
那女子似是给他激恼,说道:“好吧.你要理由,我就给你一个理由。我问你:纵然你不知高无忌是何等人物,你应该知道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吧?”
宗天华抚须冷笑道:“江湖武林之间,谁不知道苍域修罗的威名,这算什么理由?”
那女子嗤地一声说道:“你是风雷门掌门,身手不凡,料你也该有点见识,高无忌是邪派妖人,弑师害母,杀害师长,恶名远扬,江湖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可笑你身为一派宗师,原本应该善恶分明,此时却巴巴地跑出来偏袒他,这是什么道理?”
宗天华冷笑道:“原来你们是为这件事来的?好,理不辨不明,这件事的原由我都知道,你们可未必清楚!你们的长辈在哪,叫他出来说,你们俩还不够资格!”
那女子怒道:“讲理由还要长辈出面,你这是什么臭屁说法?”
宗天华冷冷地道:“看你们年纪,和我无忌老弟相差无几,十余年前的往事,你们必是未曾亲眼所见,我却是亲身经历过!既然如此,当然只有你们的长辈才最清楚!”语气微微一顿,陡地喝道:“敢情你们自己都蒙在鼓里,根本不知整件事的事由,是不是?”其实宗天华本来对十余年前无忌在江湖上的“恶名”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无忌在长城之战时的细节宗天华不知道,大战太极宫时,他却是亲历者之一。宗天华当时还是御林军中一名不起眼的小队长,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做到御林军汉营的副统领。
在太极宫一战中他受了点伤,不过不是伤在无忌手下,而是给少林十八罗汉中其中一位掌力震伤的。回到国师府之后,沈一岳给他疗伤,才说起无忌“恶名”的来由。沈一岳此人虽称不上十分睿智,还是很有自己的见地,他从方方面面的消息来判断,断定其中定有关节曲折未明,因此他叮嘱宗天华,对这件事不必过分在意:“你想,高无忌自称是白云师太的衣钵传人,天山双绝之一白云师太和我齐名,收徒的眼光何等老辣,高无忌若真如外界传说的那样恶迹斑斑,不要别人动手,白云师太早就自己清理门户,一掌将他毙了,何用等到现在?”对沈一岳的说法,宗天华自是深以为然。
那女子还未说话,那汉子已是抢先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不过,表面是看不出来······”
宗天华见他欲言又止阴阳怪气的模样,已是怒从心头起,沉声喝道:“怎样?”
那汉子道:“风雷门的人个个都是清廷鹰爪,跟你们有什么道理可讲!”
宗天华火冒三丈,怒道:“混账东西,胆敢闯到我的家里来,对我如此出言不逊!我本来还想问清楚再来处置你的,现下是不用再问你了,只能有两条路任你们自己挑了!”
那汉子冷笑道:“我早知你要拿我们泄愤,我更不愿和你废话了。好,姓宗的,你划出道儿来吧!”
宗天华冷冷说道:“第一条,你们俩自废武功,我看在江湖同道的份上,饶你们一命。”
那汉子哈哈狂笑道:“还有什么,你一并说出来吧,何必婆婆妈妈!”
宗天华道:“好,第二条路,就只能由我亲自动手了,只要你们胜得了我——”
那汉子狂笑不止,说道:“姓宗的,别瞧你是风雷门掌门,有没有本领杀得了我们,那还两说呢!”
宗天华道:“好,既然你们俩泯不畏死,不肯自废武功,那就请恕我无礼了!”说话之间,手中亮出了一对黑漆漆的判官笔,身子略闪一闪,便扑了上去。
风雷门也是江湖中俗称的“杂家门派”,意思是没有真正传承独创的绝技,而是集采众长,独立于诸派之外。风雷门的开山祖师风雷真君尚未成名时负笈云游天下,四十岁时才回到长白山精研剑法,后来才在关东打开名头,创立风雷门。因此风雷门传授武功,也没有局限性,而是鼓励门徒,多识多见,海纳百川,宗天华就是如此。他十多岁的时候拜在沈一岳门下,一开始练的也非剑法,而是判官笔。因他一双手臂比常人长了两寸有多,身材又高,好像一头长臂猿也似,沈一岳因他生具异相,十分欢喜,传他武功,便偏重于点穴一类,练点穴功夫最好的兵器,当属判官笔无疑了。宗天华成名之后,判官笔虽不常用,却总是随身携带。
那汉子果然不是夸嘴,宗天华来势迅猛,他竟不闪避,伸手就抓,使的竟是极为凌厉的天山派四大镇山绝技之一的“须弥神抓”。他手法固然巧妙,功力更是不凡,但却犯了轻敌的忌讳,只道伸手一抓就能把宗天华的判官笔夺出手去。不料宗天华是一派掌门,武功不凡,笔法更加精妙,左笔扬空一闪,右笔穿出,双笔从那汉子意想不到的方位袭来,笔尖带风,唰唰作响。
那汉子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厮的笔法如此厉害!”他原以为风雷门下以剑法见长,其他武功就算知晓,也不见得有多高深,殊不知宗天华一入师门,就算从判官笔练起,判官笔的功夫,不亚于他剑法的修为。当下运掌成风,身形疾变,宗天华双笔点至,那汉子左掌轻轻一带,把宗天华双笔同时引出外门,右掌一掌拍出,用的也正是一招天山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神掌中的“萧史乘龙”。宗天华和无忌在山上打过一场,对天山武功有所了解,跟着身子一转,笔尖颤动,用的却不是一般的点穴手法,而是以笔代剑,使出了本门的风雷剑法。
判官笔虽非宝剑,但宗天华手法辛辣,功力深湛,以笔代剑,转眼之间,连刺那汉子七处穴道。那汉子施展浑身本领,以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神掌应之,宗天华以笔代剑的刺穴手法快捷无伦,但论变化奇诡,却是稍有不及那汉子的一百零八路须弥大悲神掌,宗天华限于功力,只能以双笔堪堪化解,饶是如此,那汉子也暗暗纳罕:“假如这厮用剑的话,只怕我空手未必可以取胜。”
宗天华一出手就是一招七式,攻到急处,笔尖如山,好似长江大河滚滚而上,那汉子空着双手,虽是以掌对笔,威力不逊于有兵刃在手。斗到分际,只听得“当”的一响,接着又是啪的一声,无忌身形一动就插进两人中间,宗天华的判官笔给无忌一指弹开,无忌反手接了那汉子一掌,那汉子掌心微微发麻,身形微晃,退开几步。
“好功夫,领教了。”那人双眼转而盯着无忌说。
无忌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那汉子和宗天华交手,这时才出手把两人分开,说道:“儒剑铁佛是你什么人?”
那汉子说道:“正是家师。我叫冷青崖,这是拙荆蓝韵暇。你是谁?”
无忌点头道:“我是苍域修罗!”
冷青崖说道:“言语相试,幸勿见责。”
无忌道:“不知者不怪,令尊可还健在?”
冷青崖道:“三个月前去世了,我奉先父遗嘱,想回天山认祖归宗,振兴师门。走到河北,听说苍域修罗大闹紫禁城,我心疑你还在北京没走,所以到京师来找你。我们到北京时,正好遇见一位伯父的老朋友,他说你在宗大人府上,我们才找过来的。”
无忌道:“你的伯父是哪一位,你伯父的朋友又是谁?”
冷青崖道:“我这位伯父是扬州大侠尚复生,他的老朋友是笑弥陀胡一彪胡伯伯。”
无忌哦了一声,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贤伉俪是找我来报仇的。”
冷青崖忙道:“我们是怕认错人,才故意以言语相激,请师叔不要见怪。”
宗天华道:“你们俩这法子也太有点令人难受了。”
冷青崖连忙再躬身道歉:“是,惹怒宗大人,着实罪过。”宗天华哈哈一笑道:“误会说开,就没事了。你们俩还没吃饭吧?我叫下人做两个菜来,今晚权且对付,赶明儿我出班,再来做东。”不由冷青崖夫妇不应,先转身去了。
原来冷青崖的父亲冷文休原来是白云师太的记名弟子,白云师太最有名的两个徒弟是号称“儒剑铁佛”的百忍尊者和魏紫城,他们是入室弟子,冷文休天赋甚为平常,一直到离开天山,回到四川继承家业,都一直是记名弟子,未曾“转正”,武功也没得到什么真传,充其量强身健体罢了。冷文休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人,学武限于资赋,所得当是不多,不过他的两位师兄百忍尊者和魏紫城却对他视同手足,儒剑铁佛只要到了江南,一定会去四川的冷家住一段时间。冷文休三十五岁离开天山,回家后便娶妻生子,到儿子冷青崖长到六七岁时,魏紫城和百忍尊者再访冷家,发现冷青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便由百忍尊者将冷青崖收在门下,当作记名弟子,两位豪侠尽心传授武功给冷青崖。
就这样,冷青崖年年都有几个月跟着百忍尊者行走江湖。两大豪侠教诲一子,冷青崖才十五六岁已有了不小的武学成就,内功剑法的造诣,还在天山派的同龄弟子之上。可惜十六年前儒剑铁佛在天山战死,冷青崖没有了师父,只好一面在家侍奉父母,一面把两位师父所传用心苦练。他四年前由媒人牵线和蓝韵暇成婚,蓝韵暇的父亲蓝仲山当年也是一位声名颇大的黑道巨擘,洗手已久。他十分喜爱冷青崖,有一次在冷家做客,对冷青崖说道:“你和令尊虽是天山传人,奈何天山派已经灰飞烟灭。你若要求得武功上的进步,就非得去拜见一个人不可。”
冷青崖正在一筹莫展,闻讯大喜,连忙问道:“不知岳父大人说的是谁?”
蓝仲山道:“江湖上有个外号叫‘苍域修罗’的,不知你听说过没有?外界传说,他就是幸存于世为数不多的天山派真正的传人,你如果能找到他,就大有可为了。”
冷青崖听了不禁有些失望,说道:“‘苍域修罗’的名字我也听说过,但听说他年纪和我相当,似乎够不上当我的师门长辈,传授我正宗的天山武功。”
冷文休道:“你莫小看了这个‘苍域修罗’。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他这几年在江湖上闹的风声还不小,按理他的武功远在你之上。你想想,没有过人的本领,他早就死在江湖中了,焉能闯下这么大的名头?”
蓝仲山道:“你爹说的是。你不信的话,我建议你去扬州找一下丐帮的帮主韩飞虎,他的祖父韩昭烈以前和我有点交情,丐帮于天下之事可说无所不知,你见到韩帮主,他自会告诉你‘苍域修罗’是何等样人。”
冷青崖求学心切,便辞别父母和岳父,携妻前往扬州。不巧丐帮总舵刚刚给逐鹿侯的人挑了,丐帮总舵的人不知去向,冷青崖大失所望,正要和妻子回家,正好又给他遇见了扬州大侠尚复生。尚复生和龙四先生绝交之后一个人在家闷闷好几天,那日正好出门到瘦西湖散心,在湖边碰见冷青崖夫妇,心道:“这年轻人面貌好生熟悉,似曾见过。”便拦住冷青崖,询问他的来历。冷青崖一说,尚复生笑道:“原来你是白鹿崖冷大财主的儿子。你父亲以前跟我见过几回,交情虽不算深厚,到底也是一段缘分。既然你来到扬州,不如老夫做东,请你去舍下喝几杯。”不由分说,拉着冷青崖夫妇就回了家。
在尚复生家里,冷青崖把来意一说,尚复生皱眉道:“你早来三个月,不但可以看见韩帮主,还可以看见苍域修罗呢。如江湖所言,我和韩帮主他们都怀疑苍域修罗就是高无忌,只是没法求证。”
冷青崖十分奇怪,问道:“这是为何?”
尚复生苦笑道:“你不知道,高无忌这个人十分高傲,十年前他在七天之内,失去了三位挚爱亲人,他伤心欲绝,从此匿迹江湖,以往的故人,一个也不肯再见,这十余年来,江湖上只听说‘大魔头’苍域修罗的名号,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不过从他的行事好恶和处事的手段,和十余年前的高无忌别无二致,所以我们才怀疑苍域修罗就是他。他年纪甚轻,武功极为超卓,在江湖中鲜有对手。有关天山剑派的事情,想必你爹已告诉了你一些吧?”
冷青崖道:“是有所闻,不过家父年轻时就离开天山回了老家,天山派后来的事就不甚了了了。”
尚复生说道:“原来那如此,那么你知不知道高无忌的武功来自何处?”
冷青崖道:“请前辈恕我孤陋寡闻。”
尚复生道:“他是白云师太的衣钵传人,按你们天山派的辈分规矩,你得叫他一声师叔。白云师太剑法通神,假如不是中了奸人的毒计,她的武学成就还在她的掌门师妹白眉师太之上。”接着就把从高七娘子那里听来的白云师太的往事说给冷青崖听,并说道:“高无忌是天龙七子之一高七娘子的养子,我知道的这些事,都是当年从高七娘子嘴里听来的,绝对不会有错。你想找苍域修罗,在我这里住几日,我帮你打听他的下落。”
冷青崖夫妇在尚家住了几日,有一天尚复生匆匆从外面回来,对冷青崖说道:“消息打听出来了。”
冷青崖连忙请问,尚复生道:“苍域修罗果然来过扬州,只是没人知道他竟然藏在一家妓院中。他现下已经离开扬州,去往京城了。”
冷青崖说道:“不知他去京城做什么?”
尚复生皱眉道:“这可不知道了。不过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说,苍域修罗是因为丐帮的事给逐鹿侯激怒了,要到北京去找逐鹿侯的麻烦。”
冷青崖吃了一惊,说道:“逐鹿侯是个鬼神难测的大魔头,他一个人闯到京城去,哪有那么容易得手?”
尚复生道:“我何尝不知?可是他行事向来就是如此,没人摸得准他的心意。不过单说武功,逐鹿侯似乎还威胁不了他,他的武功比逐鹿侯只高不低。”
冷青崖更是吃惊,说道:“尚伯伯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
尚复生道:“是天童寺的主持尘化大师告诉我的,有关高无忌的武功的高低,却是原先少林十八罗汉之首、现任少林寺主持元元大师说的。元元大师是化尘大师的好友,元元大师是有名的端严君子,他的话一定不会错。”
冷青崖道:“啊,原来如此!”心里则在想道:“如果苍域修罗真的如此了得,我这声‘师叔’可就叫得一点也不冤枉。”
尚复生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你想找苍域修罗吗?那我就不留你了,你去北京找他吧。到了北京你如果无法找到苍域修罗,可以去见我的一个老朋友,他在官府做事,在北京很有名头,门徒弟子遍布京城。有他的帮忙,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冷青崖道:“不知尚伯伯的贵友是哪一位?”
尚复生道:“他是关东风雷门的‘风雷三侠’之一,江湖人称‘笑弥陀’的胡一彪。你见到他只要说我的名字,你的事他一定会帮你忙的。”原来有一年胡一彪因公事来到扬州,结果在尚复生一个门徒开的赌坊输光了盘缠,回不得京城,尚复生听说过“笑弥陀”的声名,便叫门徒免了他的亏空,原银送还,还请胡一彪在家里住了好多天。胡一彪告辞时对尚复生说道:“吾兄之义,小弟感激不已。吾兄日后若光临京城,请一定告知小弟。”这样结下了一段缘分。
冷青崖和蓝韵暇来到北京找到胡一彪的家时,正好胡一彪刚刚从宗天华家里喝酒回来,闻讯哈哈一笑道:“你们算是走运了,苍域修罗正在我掌门师侄家里呢,你们快去找他吧!”
说到这里,冷青崖道:“小侄最近几年少在江湖走动,孤陋寡闻,也少理闲事,但回到天山认祖归宗勤修武学,却是矢志未改,不知高师叔肯否不弃愚陋,收小侄列入门墙,破格指点小侄武功?”
无忌说道:“你的想法,与本派将来的复兴,也是很有关系的,可以说是利害相同。你和我年纪相近,同门则可,师徒则不可。”冷青崖连忙说道:“师叔过虑了,既然师叔答应收我进门,是对小侄有好处的,小侄又怎会在意名分?”他这句话说得十分诚恳,无忌是否可以打破年龄局限,对他将来以后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无忌沉吟一阵,说道:“你两位师父战死之时,也未及告诉我他们是否还有别的弟子,如他们还有别的徒弟,我就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了。这件事他们生前有没有对你说过?”
冷青崖摇头道:“没有。”
无忌道:“做我门下弟子这事稍缓,点拨你武功,你我相互切磋,这点我倒十分乐意。等我在北京事了,回到天山再作定夺吧。”
冷青崖神色稍显失望,蓝韵暇赶忙低声劝他说道:“高师叔只说缓议,并未拒绝,你为何如此?”冷青崖才缓和脸色,和蓝韵暇一起,重新以师侄拜见师叔之礼向无忌叩头敬茶。无忌接了茶水,见他神色不定,心道:“他心志不坚,日后惹出事端来,那便不好。”他本想叫冷青崖夫妇先去天山,想到这点,快要说出口的话也吞了回去。
转眼到了下午时分,宗天华从外面回来,和无忌密议道:“如我所知,西藏活佛的使团已经离开京师,今晚可以行事了。”无忌道:“今天大内是什么人总管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