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一百六十八章恨崖主人

刀白说小说 2024-11-11 20:20:48
西风猎猎,袍袖飘飘,紫禁城中,戈戟森森,无忌哈哈长笑,手拉汪伊雪,在人群中往来冲突,好似闲庭漫步,展开天山绝技,在刀剑丛中,倏进倏退,忽守忽攻,身形晃动,真如行云流水,慢中快,巧中轻;招数展开,静如山岳,动若江河,吞吐如意,收放自如。一招一式,皆以都到了化境。若非高勿庸这几人也都是大内罕见的高手,休说缠战,连三招两式也抵挡不了。 汪伊雪给无忌拉着手,皓腕之上,好似上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铁铐,心中亦自惊慌,但她凝神环视,只见四周人山人海围着无忌和自己走马灯也似直转,只见到风声刀影,听到金铁交鸣,无忌和自己给裹在垓心,那么多刀枪棍棒,却没一件能打到无忌和自己身上。汪伊雪江湖阅历尚浅,早已惊心动魄,额头颡间,汗如雨下,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一边跟着无忌四方游走,一边心里想道:“我还道他之前说的话是夸海口,真正打起来,他恐怕支持不了,哪里还能救我走?没想到他的话一点也没掺假,他的武功竟然神妙如斯!” 无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也已感觉她的掌心汗出如浆,当即转头微微一笑道:“小姑娘,你别怕,再多人我也对付得了,岂会怕这些魑魅魍魉?你只管跟紧我,不要松手就是!”汪伊雪心跳如鼓,睁眼四下看去,只见身周依然还是老样子,自己和无忌也还是在重重包围之中,四周敌人的身影都难分得清,更不用说看得出什么招数变化了,但还是没有一件兵器能靠近自己身体。她提心吊胆地问无忌道:“我,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言下大有惴惴之意。无忌悠闲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怕了么?走?不,还早着呢,而且我还要和皇帝说几句话,话没说完,怎么能走?你只管老老实实跟着我就是,你手一松,我可救不了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见汪伊雪还是神情紧张,满头大汗,接着又笑道:“你还不知你的师父在哪里吧?” 汪伊雪惊诧道:“师父在哪里?” 无忌淡淡笑道:“十年前若不是那场变故,妙慧师太就是我的岳母,你说我知道不知道她在哪里?” 汪伊雪道:“俺知道师父有个女儿,可没想到她的女儿竟是,竟是·····!” 无忌笑道:“你从未见过她的女儿,也没听她说起自己的女儿,这段故事,等你见到师父,再去问她吧!”话到此处,倏地把手一指,叫道:“你跟我来,我们一起去见见乾隆那昏君!” 汪伊雪心头一惊,复睁双眼,顺着无忌所指之处望去。只见重重重兵,把守太和殿门,无忌袍袖飘飘,身形如电,在人群中穿行疾走,两个人左穿右插,倏进倏退,四周人潮涌动,却无法靠近自己和无忌。无忌也怪,他手携汪伊雪,意态悠闲,那么多兵器竟是件件落空,两个人真是毫发无伤,转眼之间,已是逼近了太和殿。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无忌拉着汪伊雪,恍似饥鹰捕兔,猛地脚下一点,疾掠数丈,身未沾地,长袖已凌空击下。挡在殿门口的高勿庸目不暇瞬,尚未看清,只见一道黑影,已腾空飞来,当啷一声,两名大内侍卫左右跌开,手中兵器,击中旁边门石,只激得火花乱飞。高勿庸尖声叱咤,陡的从大殿之中飞出十几点寒星,向无忌和汪伊雪纷纷攒射。这是神机营的弓箭手见情势已急,不待高勿庸下令,已各自拉弓硬射。 汪伊雪心头鹿跳,不自觉地便要去怀中去摸自己的暗器透骨钉,但她还没摸到,已听身边一片繁音密响,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大殿内外,好似天女散花,流星四射,点点寒星,四周激散!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夹杂着声声凄厉的惨叫,原来是无忌挥袖成风,将利箭一一卷打,半空中只见一灰一黑两条影子,疾如闪电从大殿门口一掠而入。 这时天渐黄昏,暮霭苍茫,紫禁城内,阴气沉沉,杀气冲天,兵戈之声虽稀,凄厉之音不绝。太和殿前,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大内侍卫和御林军,无忌拉着汪伊雪展开登萍渡水的绝顶轻功,晃眼间就闯进了太和殿中。 无忌和汪伊雪轻飘飘地落地,四周已满是刀枪,无忌脚尖一点地面,两人再次凌空飞起,影子般地向惊慌失措的乾隆飘了过去。他内力精深,气转丹田,纵是刀山枪林,也拦他不住。即便身在重围,也似闲庭信步,全无丝毫顾忌。 然而偏偏就在无忌和汪伊雪双脚再次落地,耳边忽然响起了阴森森的一声冷笑。 无忌微微一诧,猛地抬头,但见宝座之旁、乾隆身边,蓦地出现了一个人。这人一袭宽大的白裘,面上却戴着一具光闪闪的黄金面具,面具之上,镌满了奇异的花纹。 “‘苍域修罗’,你好大的胆子。”那黄金面具人声音冷涩却吐字清晰地说:“想不到你居然敢一个人闯进这九重宫阙里来,难道你已自大到以为天底下已然没人能制你了么?”说时他缓缓地向下移了一步,离开了乾隆身边。双方距离,已在四丈开外。 无忌一动不动,说道:“‘恨崖主人’已是三十年前江湖的传说,天下武林的人以为你早已不在人世,想不到你不但没死,还躲进了皇宫大内。” 无忌在天山十年,通读了藏经阁中所有典籍,其中不但有武学著作,还有历代掌门留下的日记笔记。从先贤的记载,无忌知道三十年前除了“武林四绝”声震海宇之外,还有八个极为厉害的黑道巨擘,这八人武功非凡,堪称“武林四绝”劲敌,他们数次与“武林四绝”交手过招,始终没占到什么便宜。但在天山派的记载中,这八个人被并称为“八神魔”,名头最响、从未在“武林四绝”手下吃亏的一个,就是“恨崖”的主人“恨崖主人”。“恨崖”是近百年来江湖上最为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其体量之庞大,几可与数百年前隋唐时期大魔头独孤城一手缔造的“黑月城”比肩,一给恨崖的杀手盯上,没人可以侥幸逃得不死,其血腥恐怖,可见一斑。后来不知为何,“恨崖”在一夜之间在江湖上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三十年里,再也没人听说“恨崖”的任何消息风声。 这个“恨崖主人”身为“恨崖”的主人,其武功的厉害之处,不在于他的招数有多厉害,出手有多快捷,又杀了多少成名的英雄豪杰,而是自打他出现江湖,就从来没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别说他的样子没人见过,就连他是男是女,也全无人知悉。传说中恨崖主人恨崖主人一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就大非寻常,杀生取命的生死胜负往往只在片刻之间。昔年神龙先生曾与他交手一次,以神龙先生名列“武林四绝”之首,在那一次的交手中竟是没占到丝毫便宜,还险些吃了恨崖主人一掌。 神龙先生后来在自己的日记中就有警示,后辈弟子若见着恨崖主人或者恨崖主人的后人,千万要小心他出手的“诡”。无忌已知悉此人的厉害,立时便全神贯注了起来,身周上下,早已真力密布,出手一击,必定全力以赴。在他眼里,当今武林,实在找不出几个人能受得住他雷霆一击,眼前这个声威赫赫的黑道巨擘,很可能便是其中极少数之一。 但听恨崖主人嘿嘿一笑,应声道:“在下就是,你眼光不错,阅历也不浅,居然知道武林中还有我这个人,可见这些年‘苍域修罗’雄踞一隅,极善审时度势,待机而动,果非幸致与偶然。”他说这句话,竟似颇觉意外。在他看来,“恨崖主人”这四个字,一般武林中人听说,无一例外都会为之变色,可眼前的“苍域修罗”,却是那么从容不迫,他脸上戴着一层焦黄的人皮面具,真正的表情别人看不到,但他说话的语气平缓之极,竟是一点惊慌之意也无,是以不得不令恨崖主人另眼相看了。 “你应该知道吧!”恨崖主人缓缓说道:“在我面前,以你现下的沉着冷静,着实让我吃惊。”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才接下去道:“你的冷静,不像是一般武林中你的同龄人所有的,总算也让我对你有了一点认识,你胆敢杀进紫禁城来,与皇上为敌,便是仗着你武功修为的定力,才敢如此胆大妄为,比较起来,你的武功倒是我次要估计的了。”说到这里,他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叹息:“也怪不得你是神龙先生的徒子徒孙 。废话少说,先让我的侍者和你斗几招,瞧瞧你到底有什么能耐!”话音甫落,倏的人影电闪,两个窈窕身材的少女,已从他身后交叉纵身而出,别说是这神秘魔头神出鬼没叫人不可捉摸,就连他身边的这两个侍女来说,“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二女身形飘忽,乍然现身,好似一双鬼影,左右各一,像是一双锋利是狼牙,紧紧把无忌和汪伊雪钳制在正中,手段之辛辣,已是直可教人刮目相看。 这两位少女衣着配饰完全一样,不盈一握的纤腰之上,各系一根碧绿色的丝绦,两口长剑,如冰雪,如天光,紧步逼来。一动两人齐动,一出双剑齐出,别人是一道剑光如练,二女是两道剑光如蛇。 如蛇一般蜿蜒而至,汪伊雪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她情不自禁一个冷颤,嘶声道:“苍域修罗!” 无忌淡淡地道:“我看见了。”他蓦然一声长啸,纵身飞起,掠过二女头顶,人尚在半空,但见寒芒一闪,“铮”的一声,一道亮光转瞬即逝,二女的身躯如打寒颤一般朝前一倾,蓦地冲出三四步,身形所过之处,两道腥红飞溅开来。两条人影颓然倒地,再也没爬起来,两口雪亮长剑,还紧紧握在她们手中。 无忌带着汪伊雪落下地来。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在汪伊雪看来,明明是两道剑光,交叉自眼前飞来,身子一轻,眼里已失去了二女的身影。这时无忌却带着自己从两道剑光空隙里腾空飞起,在半天影里一闪而过,衣袂飘风声中,宛若大星天坠,已自落地,转瞬之间,二女已然在无忌剑下毙命。 这二女既能追随恨崖主人,自非无能之辈,双剑出手,剑似雷霆,动作不谓不快,却也难当无忌神出鬼没的一剑。这一剑出奇的快,汪伊雪只觉眼前一花,无忌的身子微微一振,再落地时,二女已倒卧在了血泊之中。 汪伊雪不禁“啊!”地惊呼一声,好像无忌杀的是她而不是别人,一时竟惊得花容失色,双腿一软,若非无忌始终抓住她的手腕,她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人说苍域修罗辣手无情,汪伊雪今日总算是见识了。 无忌仍旧牵着汪伊雪的手,气定神清地向恨崖主人说了一声:“承让!” 隔着一张黄澄澄的黄金面具,自是无能看见恨崖主人的表情如何,他久久没有说一句话,忽然一声叹息,向着二女的尸体颇似感伤地说道:“我平日怎么教你们说来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好好练功夫,一到外面可就不仅仅是丢人现眼,还要丢了自己性命,你们今日之死,又怪得谁来?”多少年来,尽管他领导的“恨崖”也曾遭遇过许多不顺,但一经他的手下出马,事无巨细,无不迎刃而解,从来没见过什么事是需要劳动他亲自动手。眼下的无忌,这个“苍域修罗”不但要激动他亲自出马,看样子更需亲自出手不可。 “我很久没有跟人家动过手了,尤其是晚辈后生,今天本座倒是不得不破例一回了!” 恨崖主人话音甫落,无忌已觉一股杀气凌凌扑面而来,立觉这个黑道巨擘,果是他生平未历之大敌。他心里微微一动,拱手说道:“请指教!” 恨崖主人淡淡摇头说道:“我只用这一双空手,来跟你玩几招。”他声音又恢复到刚刚出现时的冷涩:“如果你能胜我,非但你可以带着那女娃娃安然离开,而且你也可以取我项上人头,否则······”接下来又一声冷笑,“否则,你也就非死不可了。”话声一停,右手轻轻一拂,一只长袖“哗”的一声,微风不露,倏地向无忌脸上拂来。 无忌左手牵着汪伊雪,右肩一沉,身随步转,倏地向左侧过半步,恨崖主人那只衣袖竟似长了眼睛一般,无声无息中倏地向下一沉,怪蛇也似地直向他颈间缠来。无忌脚下疾点,在劲风及体的一霎间,一连变了三种功用不同的步法。这三种步法,乃是天山秘技“龟蛇步”、“轩辕步”和“四象步”三种顶尖步法融为一体,是无忌在这十年中参悟本门绝技自行独创,步法新颖神异,前所未见。正是如此,使得他虽然带着汪伊雪这个“累赘”,也能轻而易举地躲过恨崖主人这一招杀手。 恨崖主人看似并无将无忌和汪伊雪立毙掌下之意,但他衣袖挥舞,看似平淡无奇,却也杀机暗藏,软软一截衣袖,在他真力贯注之下,硬如钢板,几可无坚不摧。当无忌踏出最后一步的一刹那,恨崖主人的一截衣袖,恰以雷霆万钧之势,宛若长刀利剑,擦着汪伊雪的乳胸飞了下去。 这一下可真是险到极处,无忌和汪伊雪若稍迟片刻,或对恨崖主人的招数估计不足,两人都免不了“利刃”及身之祸。 一霎间,不但汪伊雪吓了个花容失色,小脸儿煞白,无忌也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十年里他以“苍域修罗”之名纵横江湖阅人无数,从未见到一如恨崖主人这样厉害之极的敌人,就好似当年的甘凤池,也较之略显逊色。 那边厢恨崖主人一招失手,身法毫无凝滞,有如展翅飞鹰,两臂倏振之下,已是飘开丈许,三条人影,几乎可说是一触即分。 “好身法!”恨崖主人情不自禁赞了一句:“你怎么只是躲闪,却不还手?使出天山剑法来给我看看吧!”但见他身子微晃,已是倏地欺身而前,五指张开如钩,直抓过来。 只交手一招,无忌已知恨崖主人实是生平一大劲敌,他手里拉着汪伊雪,此时好似牵线木偶一般,无忌只怕恨崖主人再出奇招,自己能避过,汪伊雪可万万难说。他心里有了这个盘算,当下反手把祝禽剑拔在手里,长剑一抖,随即刺出。这一剑也是一招再平淡不过的招数,但剑身劲气密布,剑式既出,直似长河浪起,万里凝霜,剑尖吐出碧莹莹一段白芒,向恨崖主人前心刺来。恨崖主人凹腹吸胸,忽然左手中指一弹,只听“铮”的一声,无忌祝禽剑上流光四散,剑身“嗡”地一声,已是荡开一旁。无忌只觉握剑的掌心一阵温热,剑柄好似一段刚刚烧红的烙铁一般炽热无比。他功力深湛,也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是吃惊于恨崖主人的指力强劲无伦,而是恨崖主人使出的指法,竟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奇门武功“谒心指”! 相传谒心指乃是白十年前一位武林奇人萧然散人的成名绝技,威力之强,不在天下任何一种指力功夫之下,可以弹石成粉,洞金碎玉。萧然散人去世后,这种奇门绝技就一同消失在了江湖之中。无忌从藏经阁的先贤日记中看见过关于谒心指的记载,没想到今日亲眼见到。 而恨崖主人一指没能弹落无忌的长剑,指尖给震得隐隐发麻,心中也不由自主地惊叹了一声! 他发出谒心指未能奏功,就知道无忌的反击,必有高招。果不出其然,随着无忌又是一声沛莫可御的长啸,漫天剑影,好似海雨天风一般,呼啸咆哮,大股无形劲气,透过无忌祝禽剑剑身,直逼进来。恨崖主人不禁心头一惊:“剑罡!”猛可里,一股元阳罡气,奇光电闪,剑气如山,一股脑直向恨崖主人全身罩落下来。这是天山剑法中有名的一招“神龙九变”,乃是以守为攻的夺命杀着,使出这招的人,莫不以“剑罡”为导配合施之,非唯可以保命,亦足创敌,堪称势在必得。 恨崖主人万万没想到无忌年纪轻轻,竟然能使出寻常人十几二十年也难以练成的“剑罡”绝技,猝临之下,大吃一惊,情知如不即时逃开,这条性命,万万难以保全,一声惊叫,慌不迭拧身腾飞,倏地飘出两丈开外。无忌这一招剑势过于强大,就连站在乾隆身前护卫着的高勿庸和聂大中两人,亦不得不急速避开,只听夺夺夺夺,碎屑纷飞,一时间皇帝宝座前三阶汉白玉台阶,竟给无忌这一剑之力,刺得纷纷粉碎。乾隆尖叫一声,吓了个裤裆发热,连滚带爬滚下宝座,由高勿庸和聂大中护着,拼死逃进后殿去了! 无忌毕全身功力于此一剑,以他功力之高,猝然出手,即使恨崖主人可免一死,乾隆可否保得全身而退,可就大打问号了。只是无忌意不在此,他原本无心杀掉乾隆,他此来紫禁城中,一来是带有“恐吓”之意,教乾隆不敢重用逐鹿侯在江湖上再挑纷争,二来也想籍此对乾隆来个警告,教他知道“苍域修罗”无处不在,要如十年之前那般将他置于股掌之间,真真易如反掌。只是他因要救汪伊雪而过早暴露身份,向乾隆警告逐鹿侯之害已是不及,但警告和恐吓心意已然得逞,当下再不迟疑,身形闪动之间,弃了恨崖主人,拉着汪伊雪纵步就走。 他轻功早臻化境,虽不似传说中的可以“御风而行”,十年参悟,却早已达登萍渡水、八步赶蝉的境界,气息一提,身轻如燕,恍似天地间一片飞羽,翩翩乎直似翱翔大鹰,一径向着门外而去,一路上多少大内高手,御林军官,都只见眼前一花,无忌已是拉着汪伊雪,好似飞鸿掠水一般飞身而过,顿时形容杳杳! 此时暮色四合,大内侍卫和御林军满城追索,却似无头的苍蝇一般乱钻乱窜,丝毫不知此时无忌已经带了汪伊雪,安然回到了位于一条小巷深处的白将军家中。 白将军正在和尚宝潼喝茶说话,正说无忌为何还不见回来,无忌已和汪伊雪到了白将军的小院当中,紧接着九城号炮震动天际,城中警哨四起。尚宝潼暗暗好笑,对无忌说道:“那位宝亲王,是不是又给你吓得够呛?这位姑娘是谁?” 无忌哈哈一笑道:“宝亲王也罢,乾隆也好,这一下惊恐不卧床半月,算他好命。唔,这位是汪姑娘汪伊雪,她的祖父就是悬首十年的年羹尧幕宾汪景琪。” 尚宝潼看了他两眼,说道:“在宫里遇见对手了?” 无忌点头道:“是遇上了一个三十年都没在江湖上出现的扎手人物。”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我自己练功倒不觉得,同样的武功在人家手下使出来,总算也给我见识到真正高手的厉害之处了!” 尚宝潼哦了一声,说道:“你遇见了谁?” 无忌缓缓起身,倒背双手踱了几步,沉声说道:“‘恨崖’主人,你可知道他?” 尚宝潼一愕,道:“这是个传说中的厉害人物,只是无缘见过而已。你在宫里遇上的是他?” 无忌还没说话,汪伊雪已是赶忙插嘴道:“不是高爷救俺,顾及他来伤害俺,恐怕高爷已经杀了他了。多谢高爷。”说罢纤腰一摆,已是盈盈下拜。 无忌呵呵一笑,将她搀着,摇着头说道:“汪姑娘高看在下了。今日是正好赶巧,恨崖主人用的是谒心指,如果硬拼下去,重围之中,我恐怕胜算还不大。唉,这话怎么说呢?” 汪伊雪道:“总之不管如何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俺也不知该如何感谢高爷了。” 尚宝潼道:“谒心指消失在江湖中已有百年,乃是关东怪杰萧然散人的成名绝技,这个恨崖主人难道是萧然散人的后辈弟子?” 无忌说道:“这可不得而知。对了,老尚,你恐怕想不到汪姑娘另外一个身份呢?” 尚宝潼道:“你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人家好好一个大姑娘,我猜人家的身份干什么?” 无忌笑道:“汪姑娘是妙慧师太的徒弟。” 尚宝潼哈了一声,说道:“那敢情是好事。” 无忌接着笑道:“我也说这是好事。所以这就叫相遇之缘,汪姑娘举目无亲,一个人在江湖漂泊,总不是长久之计,若能回到妙慧师太身边,我也可以放心了。老尚,我正好派你个差使。”转头问汪伊雪道:“你在中原还有别的亲戚可以投靠吗?” 汪伊雪迎着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不禁脸上一红,说道:“没有了。俺家里人要么因祖父的罪过早就死去,要么还在宁古塔做苦力,正如高爷所说,俺如今是孑然一身,不知什么时候就落在鹰爪手里,给斩首示众了。”她本来想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请高爷将俺收为侍妾,结草衔环,今生今世做牛做马,报答高爷。”女孩子毕竟脸皮太薄,她出身书香世家,从小循规蹈矩,深明女子的本分,过于露骨的话她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但心里的感激,实是无以言表。 无忌当然不知她的内心在想什么,当下笑道:“你的师父因女儿之死,险些疯癫,过了这些年虽是大有好转,身边毕竟还是不如有人照料。你可愿意吃这个苦头么?” 汪伊雪说道:“请高爷长话短说,俺师父如今在哪里?” 无忌慨叹一声,道:“她在西域天山。你和她多年不见,她老人家如今可真是老了,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你既已没有了别的亲人,就还是把师父当作你的亲娘来伺候吧。” 汪伊雪不禁掉下眼泪,点头道:“知道了师父的去向,就算高爷不提出来,俺也要去尽弟子之责,给师父养老送终的。”无忌赞了一句好,对尚宝潼说道:“老尚,你和汪姑娘一起动身吧。” 尚宝潼淡淡一笑道:“你就是不说,我也该走了。” 无忌笑道:“老尚,你耍小孩子脾气?” 尚宝潼哈哈笑道:“你误会我了。你看我这满头白发,此时还不退休,更待何时呢!人生有限,江湖无垠,我已到了该急流勇退的时候了。你就不兴我停下来歇一歇?将来天山再复,就让我当一个守门人不也很好么?” 无忌大笑,说道:“好吧,你我心意一般,我也不用赘言了。不过眼下还不到天山复兴之日,你们回到剑宫,还是不宜张扬。”尚宝潼道:“这个不消说,我理会得。”当下便准备行装,第二天天明出城赶路回天山,白将军自去安排汪伊雪的住处,又做了饭来吃了。 无忌对汪伊雪说道:“汪姑娘,你来。” 汪伊雪依言走近,无忌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包,手沾茶水抹在汪伊雪脸上,把小包里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沾在她脸上,说道:“今天你露了本相,只怕路上给鹰爪盯着。这张面具可以改换你的妆容,若是觉得脸不舒服,只要用水打湿,很容易就揭下来了,就送给你防身。”汪伊雪心中十分感激,心里有话,却不说出口,留待后来。不提。 第二天一早无忌和白将军送尚宝潼和汪伊雪上路,城中果然戒备森严,坊间百姓说什么的都有。无忌一边走一边心中暗笑,他们可不知道,昨天震动紫禁城的人,此时正和他们擦肩而过呢。 看着尚宝潼和汪伊雪出了城门,无忌回头要走,却见白将军望着两人的背影,恋恋不舍的样子。无忌一笑,对白将军说道:“傻小子,这个女孩子不太适合你。”白将军十分不解,又有些不服气地说道:“高叔叔这话小侄可不爱听,柴米油盐过日子,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无忌边走边笑道:“你听我说。这姑娘如今可是钦犯的身份,她的祖父以及父母,都是死在朝廷的手里,你说她能对你这个朝廷的军官有好感吗?再者说了,你功名来之不易,她是飘荡江湖的游子,你说她会想到对你托付终身么?” 白将军唉地叹了口气,低着头走路,不再说话。 无忌伸指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已看中了袁家的大姑娘吗?” 白将军哎哟喊疼,连忙说道:“高叔叔愿意给小侄做媒?” 无忌笑了一声,暂未置答,形同默认,走了几步,说道:“天下女子那么多,你不能见一个爱一个呀。” 白将军随即点头说道:“是是是,是小侄孟浪。”说到这里,背后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王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一只手掌,搭上了无忌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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