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春天，我在一个工兵连当连长。我叫钟大勇，那时候刚从副连长升任连长不久。说实话，连队工作本来干得挺顺手，可就因为指导员李明经常打小报告，闹心事没断过。

"钟连长，昨天夜里工地施工的事，你怎么不请示就擅自决定了？"一大早，指导员就堵在办公室门口，脸色难看。

"李指导员，咱施工队半夜打来电话，说渠道决口了，再不去堵，后果你知道的。"我解释道，"我考虑到事态紧急，就带着战士们连夜去抢修了。"

"再紧急也得请示团里啊！你这是独断专行！"李明一拍桌子，气呼呼地走了。

我叹了口气，心想这人也太死板了。可没想到，第二天团里就来了电话，说要我写份检查。我这才知道，李明已经向团里打了报告。

"老钟，你这个连长不好当啊！"老班长王德寿递给我一根烟，"李指导员这人，就是太较真了。"

"较真倒没啥，可这动不动就打小报告，这不是存心找茬吗？"我点上烟，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我当上连长，李明就像盯梢似的，处处跟我过不去。修器材库没请示，他告状；战士加练也没请示，他告状；就连我批准班长探亲晚回两天，他也要告状。

"连长，你别生气。"通信员小李劝我，"李指导员这人是死心眼，你就多让让他呗。"

我摆摆手："工作是工作，可这么搞，连队怎么带？战士们怎么看？"

有一次训练场地积水，我看天气预报说第二天要下大雨，就让战士们连夜排水。李明知道后，二话不说又写报告，说我不顾战士安全，违反规定。

"钟连长，你这么搞，早晚要出事！"他站在院子里，对着我就是一通训斥。

我心里这个气啊！明明是为了连队好，可到了他嘴里，句句都是违纪。一气之下，我说了句："李指导员，你要是觉得我不行，咱俩就到团里说清楚！"

"好啊，那就说清楚！看看到底谁违纪！"李明梗着脖子说。

就这样，我俩一起去了团里。团政委把我们叫到办公室，听完事情经过，沉默了好一会儿。

"小钟啊，你是个好连长，工作干得不错。"团政委看着我说，"不过有些事确实得注意请示报告制度。"

我点点头，心里还是不服气。可团政委接下来的话让我愣住了。

"小李，你也是好意，但工作方法要改改。有些事情能在连队解决的，就不要事事往上捅。这样对连队团结可不利。"

李明低着头不吭声。我心里这个痛快啊！可没想到，这件事之后，工作更难开展了。

回到连队后，李明变本加厉，处处和我对着干。就连战士们也看不下去了，可谁也不敢说什么。我这个连长是越当越憋屈，工作热情也一天天往下降。

一天晚上，我正在办公室写训练总结，老班长王德寿来找我："连长，你也别太难受。要不，你看看能不能调个工作？"

我叹了口气："调工作？去哪调？再说了，我这连长刚当一年多。"

"听说省军区后勤部在招人，要不你去试试？"王德寿小声说，"总比在这儿受气强。"

我摆摆手："算了吧，当兵十年了，我就喜欢带兵打仗。去后勤部，那不是养老去了吗？"

可架不住王德寿一直劝，说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我心一横，真就写了份申请，想着就当是散散心。没想到，这一申请还真给批了。

临走那天，连队的战士们都来送我。有的偷偷抹眼泪，有的给我塞来自己的照片。就连老班长也红了眼圈："连长，你走了，连队可就少了主心骨了。"

我强忍着泪水，一个个和战士们拥抱告别。唯独李明，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看着，也不说话。

到了后勤部，我真是不适应。天天对着文件材料，连枪都摸不着了。更要命的是，这里清闲，可我这个操心的毛病改不了，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老钟，你这是咋了？"办公室主任看我闷闷不乐，问道。

"主任，我这心里难受。在连队带兵的时候，虽然天天累得要死，可心里踏实。在这儿，虽然清闲，可总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

主任笑了："我就知道你待不住。要不这样，我给你介绍个新单位？那儿正缺个有实战经验的带兵人。"

就这样，我被调到了军区训练基地当教官。说来也巧，几年后的一次军区会议上，我又碰见了李明。他那会儿已经调到了师政治部。

"老钟，这些年，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没想到，李明主动跟我打招呼，"那会儿是我太死板了，其实你做的很多决定都是对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都过去了。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走上现在这条路。"

确实，现在想想，那次转业倒成了我军旅生涯的转折点。在训练基地，我能发挥自己的特长，把带兵经验传授给更多的官兵。这不比在后勤部养老强多了？

多年后的一次老战友聚会上，有人问起这段往事，我笑着说："人这一辈子啊，有时候吃点亏反倒是福。当年要不是和指导员闹矛盾，我可能一直在连队待着，哪能有后来的经历？"

如今回想起来，我反倒要感谢当年的李明。正是因为他的"逼迫"，让我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这大概就是命运吧，有时候看似是坎，实际上却是转机。

老班长王德寿常说："人这一辈子啊，就怕认准一条路走到黑。有时候换个环境，反倒能有新天地。"这话，现在想来，确实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