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8月,叶挺夫妇携同扬眉,又再次解徒桂林,住七星岩附近建干路小巷。时岳母携全家由澳门抵桂林,与叶挺夫妇会合。到桂林当月,李秀文又生下儿子阿九。本来囚粮有限,岳父为支援新四军早毁家纾难,如今一大家人在一起,日子更为难过。为度难关,叶挺咬牙将全家迁往远郊观音山下,利用宅前草地,屋后荒山,买回10余只山羊,4头小猪,扩大饲养。叶挺每天头戴斗笠、肩背竹篓、手持木叉,在田间河里捞水草,作为猪的饲料。可叹,这位曾领导新四军数万名健儿在扬子江头、淮河之滨纵横驰骋的将军,竟落到当猪老馆的处境。
不过,对叶挺来说,这比食嗟来之食好得多。他经常教育孩子们:靠自己劳动生活,吃得香,睡得安稳。嗟来之食,即使是珍馐,也食之无味。
在桂林,很多知名人士冒着风险,或亲自登门看望叶挺,或在家热情接待,常使叶挺盛动不已。他也在劳作之余,登门拜资部友,但令他愤怒的是,身后常有“狗”跟随,当他前脚跨进朋友家门,这些狗后脚就跟进,弄得场面十分尴尬。为此,他决定狠狠地捉弄一下这些人,一天,他去军委会桂林办公室拜会李济深主任。到了这种首脑机关,特务自不敢造次,只得在门前守候。与李谈毕,叶故意从后门而出,绕道去东郊六合路经济学家千家驹家,哈哈大笑地讲起这个“甩掉尾巴”的故事。
却说特务在前门左等右等不见叶挺出来,忙打电话给李济深副官。副官回答说已走了好半天了。这一下把特务吓得够呛,赶紧向上报告,有关方面闻知叶挺可能逃匿,大动干戈,在全城查,当他们赶到叶挺家里时,叶挺正在和孩子玩打仗的游戏呢!特务也自认晦气,灰溜溜的离开。
却说叶挺的这一“报复”,差点给他惹出大祸。不久,他就被一群鸡鸣狗盗之徒劫持走了。叶挺儿子叶正明1945年的文章中谈到了叶挺被劫持的经过:
“三十二年(民国)12月25日,祸事终于出来了······外婆忧愁的告诉我们:‘你爸爸被绑了,你妈妈现在正设法打听消息······’
第二天,有一个穿军服的人拿来一封信来说:‘叶高参(国民党对外宣传说我父亲不是软禁,而是在他们那里任高级参谋)叫我来请二少爷、四少爷、五小姐一道去’。妈妈问他,我们是到哪里去。他说:‘我不知道,这是上边的命令,不过你们的行李尽量的带少些,坐飞机去,下午6点钟再来接。
26日晚,我,四弟、五妹三个离开了家。
27日中午我们坐火车到衡阳,晚上11时多才下车。我们下车后,在一个宪兵的特务队里见到了父亲。我们在衡阳住了三天,便动身坐木炭车到宝庆,过了十八夜才到目的地——恩施。
到了恩施,我们在招待所里住了一个多月,爸爸对我们说他在那天在桂林被骗的经过:原来那天(12月25日)上午10点钟的样子,我们隔壁那个特务走进我们家里说:‘你们的羊有一只给人家偷去了。当时父亲还没有疑心到这件事,便披了一件外衣从后门上山去,上山时看见他(那特务)站在岩石上好像等人的样子,一看父亲上来就跳下去了。上到中山,从四面八方的山石后头涌出了20多个拿手枪的特务,围着父亲,一个好像是领头的,拿了一封信递给父亲说:‘郭副长官请叶高参到恩施去玩一下。’
父亲大怒说:‘请,为什么不到我家里请?你们是土匪吗?你们懂不懂三民主义?’‘不懂’,一个特务大胆说,我父亲举起手打了那特务一个耳光说:‘不懂三民主义就不配做国民党。’”
从此,叶挺一家两地离分,叶挺带着正明、华明、扬眉一起囚在恩施。时陈诚已调楚雄,主要由郭忏负责监管。郭、叶虽也是保定同学,但没有什么交情,况政见不同,郭又是惯于锦上添花,不肯雪中送炭之人,对叶生活照料,岂能尽心,甚至入夏时节,将军连蚊帐都没有,只能“赤膊抗蚊虐,睁眼到天明。”不仅大人遭受迫害,连上中学的孩子也未能幸免。正明在学校,常常给同学们讲一些从他爸爸那里听来的八路军、新四军打胜仗的故事。一天,校长把他喊去说:“你宣传共产党!”问他愿意改过或是留级、开除。正明说:“你看着办吧!”学期结束时,正明各科考试成绩都很好,却收到了留级单。叶挺知此事,虽非常气愤,然而他知道孩子做得对,他鼓励为此伤心的正明说:“你为信仰作出了牺牲,你是光荣的留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