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汐溟

影片合同约定，影片采取院线方式发行。履行中，负责发行的一方要求另一方配合线上发行，为其出具授权书。另一方虽未直接同意线上发行但出具授权书，该方的行为是否视为同意由院线发行改为线上发行。此后能否再追究发行方的违约责任？

约定

甲、乙签订《影片联合摄制合同》，约定双方共同投资，合作摄制影片，按投资比例共享影片的著作权、收益权及其他权益。影片应采取院线发行的方式，发行事务由甲负责。双方均享有联合出品方署名权。对于合同的变更，约定双方协商一致可变更合同，但应以书面补充协议形式予以确认。

履行

影片取得公映许可证后，甲告知乙改为线上发行，并要求其为腾讯公司出具著作权授权书，乙按甲要求出具著作权授权书。此后，影片在腾讯视频播出。

争议

乙主张，合同约定影片的发行方式为院线，甲负责发行，未经其同意擅自改为线上发行，构成违约。甲辩称，双方已经协商变更发行方式，故其不构成违约。

问题

双方是否已经协商一致变更发行方式？

评析

当事人协商一致，可以变更合同。合同的变更，是合同成立之后，当事人对合同的内容进行修改或者补充。合同订立之后，可能会出现一些新的情况，导致合同内容需要调整，故而，当事人可以本着协商的原则，依据合同成立的规定，确定是否就变更事项达成协议。若当事人就变更事项达成了一致意见，变更后的内容就取代了原合同的内容，当事人应该按变更后的内容履行合同。当事人对变更的协商一致，属于通过意思表示变更民事法律关系的民事法律行为，应符合民事法律行为成立和效力的规定。依据《民法典》第一百四十条的规定，行为人可以明示或默示作出意思表示。当事人变更合同内容的意思表示可以是明示的，也可以是默示的，但对合同变更的内容的意思表示必须是明确的。

案争合同约定影片采用院线的方式发行。甲负责发行，依据约定，应在院线发行影片。但甲告知乙改为线上发行，并要求乙配合其线上发行，为其出具授权书，甲的前述行为是向乙发出变更发行方式的要约，对于甲的表示，乙有权拒绝，要求甲仍按照院线方式发行，纠正其违约行为；也可以不作任何回应，沉默不作为，拒绝出具授权书。前述两种表现，均视为乙拒绝甲的变更合同的要约。但乙虽未明确回复甲同意改为线上发行，却按照甲的要求为其出具授权书，配合甲完成线上发行。乙与甲同为影片的著作权人，且署名为联合出品方，如无其授权，按照发行通常的惯例，线上发行应无法推进。乙为甲出具授权书是线上发行得以完成的必要条件。乙出具授权书的行为表明其认可线上发行的方式，实际上是对甲的变更发行方式的要约作出回应。甲提议改为线上发行，乙予以同意，自乙为甲出具授权书时，双方对发行方式的变更形成合意，完成合同关于发行方式约定的变更，即甲乙双方约定，以线上方式发行影片，原约定失效。因合同关于院线发行影片的约定已经失去效力，为线上发行所取代，故甲按照线上方式发行影片，并未构成违约。

案争合同约定对于变更方式，应以签订书面补充协议的方式进行。而对于发行方式的变更，双方并未签订书面补充协议。本文认为，诚信与公平是合同履行的基本原则。合同是当事人对双方权利义务关系所达成的合意。从履行情况看，乙已经作出同意变更发行方式的意思表示，该表示真实有效，作为相对方，甲信赖该意思表示的效力，依据该表示履行合同义务。甲的义务履行完毕后，乙又以未签订补充协议为由推翻先前意思表示的效力，有违诚信；而且，甲之信赖也应受到保护，乙之行为如被支持，也损害甲之利益，有违公平。

参考判例：上海市徐汇区人民法院（2021）沪0104民初33480号民事判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