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归的战友

广西边关看历史 2024-03-22 19:17:31

迟 归 的 战 友

一 等功臣 班长(现任排长): 郑水生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落在脸上冷飕飕的。

全班同志在青山上铲着草皮, 然后一块块地覆盖在烈士墓上。小草沾着雨水, 这是一滴滴泪, 还是一颗颗晶莹的珍珠? 大伙失去了以往那胜利后的欢乐, 有的只是 默 默地 回忆, 回忆在坚守法卡山战斗中和我们永远分手了的一班副班长王有山同志。他去得那样坚决,那样匆忙, 竟只说了声:“班长, 我先上去!”就再没有回来。

现在, 他该静静地躺在祖国边关的这座大山里, 以大地当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可是他至今还没有回来……是仍在前沿守护那耸立的高地,还是紧握着冲锋枪向敌人作最后一次进击? 全班同志除了他都唱着凯歌回营了。班务会上大家仍静静地等着他那充满哲理的发言, 训练场上大家仍盼着他再做一次示范动作……没有见着他, 是我和战友们战后唯一内疚的事, 我该怎样告诉他的父母, 告诉那送他参军卫国的乡亲父老呢?

这天,指导员意外地告诉我:“一排长, 王有山找到了, 刚刚运下高地。”

“真的?!”我的心一阵抽搐。三个月来,我总希望他没有死,希望他突然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将仔细地端详这位老伙计, 是胖了? 瘦了? 还是象往常那样憨厚地一笑? ……我顾不得多想, 撒腿朝指挥部跑去。一路上, “王有山, 王有山!”我心里念着他的名字, 眼前又闪现出激战前那个风雨迷蒙的傍晚。

天漆黑漆黑, 我们排正沿着被炮火削过的泥泞山路, 上法卡山抢修工事。十天来,我们连续地抢运水泥构制件、挖坑道, 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这个时候,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美美地睡它十分钟。

“党小组长! ”

有人在轻轻叫我, 我停下来, 回头见是王有山。

“有什么事? ”

他犹豫了一刻, 用手摸摸上衣口袋, 又放了下来, 还是那么憨厚地一笑:“没啥事。”

说着他转身要走。我一把抓住他:“伙计, 别那么吞吞吐吐, 有话快说!”

他再没说什么, 只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得非常整齐的信纸。

“入党申请书!”这是他参战以来交的第二份申请书了。我不由想起了开过不久的党小组会⋯⋯于是, 我告诉他:支部希望他能在火线入党。夜暗里, 虽看不清他那兴奋的脸, 但从那浓重的山东口音里, 听得出他心里已是沸腾的大海。

“我能行吗? 请组织在战斗中考验我!”

此刻,借着炮火的闪光,我发现这个平时不多言语的硬朗汉子, 眼眶里竟滚动着晶莹的泪水……

我来到指挥部所在地。异常的静穆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拨开前面的几个战士, 只见王有山同志静静地卧在洼地上。他的左臂已经失去了,但他右手却还紧扣着冲锋枪的扳机,一一条弹链斜缠在胸前, 他微睁的眼, 仿佛还在向敌人瞄准射击。大概是他牺牲时被炮火翻起的松土深埋在地 里 的 缘 故吧, 他的脸色竟仍带生机, 身躯仍显丰满。

我怔怔地望着。五月十六日凌晨, 在激战中他那已经沙哑的喊声又萦绕在我的耳际。

“老郑, 看俺的! ”

当时, 法卡山四、五号阵地已经失守, 坚守在阵地上的大部分战士已和敌人同归于尽。当我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是喊着这句话, 冲在最前面的。

在连里的统一指挥下, 我们从三号阵地向敌人反击。“狗日的, 让你们好过!”王有山吼着,端起打红了枪管的冲锋枪, 一阵猛射, 那“哒哒哒”的点射声, 就象他铿锵有力的入党誓词。

敌人在猛烈的枪弹声中退下去了, 却又伴着一片亡命的干嚎一拥而上。王有山望着黑麻麻的敌人渐渐向阵地蠕动,他火了, 喊了声:“班长, 我先上去!”没等我回答, 他已经一跃而起, 消失在战火中……

敌人多次疯狂的反扑被打退了。经过战火洗礼的法卡山, 英雄地挺立着, 王有山同志却永远离开了我们, 连打扫战场时, 也没有找到他的遗体。

三个月来,我总相信,他还会带着那憨厚的笑容,回到我们身边的。是呵, 他现在不是回到我们身边了吗? 他不是还紧握着枪, 随时准备还击敌人的再一次反扑吗?望着战友的遗体,我又想起他那句话:“我能行吗? ……”有山,你能行,你已经被追认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了, 你是我们的光荣、党的骄傲!

摘自《法卡山一日》(1982.10出版)欧阳乐耕 孙泱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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