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6四机编队↑
上期聊V-280的时候，提到旋翼机会不会被倾转旋翼替代，这只是墨林抛出来的一个话题而已，并不是什么论断。在墨林看来，倾转旋翼机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高速飞行和垂直起降之间的矛盾，但也只是部分解决而已。而就V-280来说，本质上它也只是为了解决直升机飞行速度慢的问题，要以这一两个案例来定论倾转完全替代旋翼，至少暂时还稍显过早。
这一期想到要聊聊A-6的作战史，主要是因为A-5没怎么打过仗以前写过两篇关于A-6的文章，但限于时间，当时对这种飞机的作战使用情况都只是简单提了一下，近期略有闲暇，恰好又攒了点资料，于是又打起了A-6的主意，算是对前面那两篇文章的一个补充吧。胖头鱼是墨林老家（好像也是全国）对鳙鱼的俗称，因其硕大的头部可做成美味的剁椒鱼头而得名，而A-6的头部也是不同寻常的大，于是墨林就把这个名字加给了它。
“大头”A-6入侵者舰载攻击机↑
攻击机的作战方式，其实主要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水平或浅俯冲扫射、投弹，第二种是大角度俯冲攻击，如果是第一种，以前一般称为强击机，第二种就是所谓的俯冲轰炸机了，就像Ju-87“斯图卡”、SBD那样的。不过俯冲轰炸机之所以要俯冲，主要目的是为了提高投弹的命中精度，到了二战后随着飞机性能的提高和瞄准具精度的提升，这种投弹方式既无必要、其他一些飞机也能以同样的方式投弹，于是“俯冲轰炸机”这个概念也就渐渐消失了，其功能被归到“攻击机”这一个门下。
Ju-87“斯图卡”为德军初期的速胜立下汗马功劳↑
SBD则是美军中途岛海战取胜的大功臣
A-6诞生于50年代后期，首飞时间是1960年。这个诞生的时间首先就有点意思，一方面50年代初期研制的A-4是喷气式轻型攻击机，航程、载弹量等等都十分有限，由于机载设备的限制，攻击方式比二战期间并没有多少改变，而且机体过于轻小也不具备很强的改装潜力，作战效能很难得到有效的提升。
1950年研制的A-4“天空之鹰”，直到1982年马岛战争阿根廷还拿它当主力↑
第二个是除A-4之外，还有两款喷气式攻击机A-3和A-5，这两个倒是很高大上，但它们又主要是专门为核打击任务而研制的，无法承担常规打击任务，轻易动不得，实际也发挥不了太大作用，后期只好双双改行，A-3成了电子战、侦察和加油平台，A-5则专职干起了侦察机，发挥一下大容量弹舱和高空高速的优势。
A-5“民兵团员”，这外形一看就很高端↑
而在海军航母这边，吨位又不断加大，50年代中期服役的福莱斯特级排水量已经超过了8万吨，到1958年第一艘核动力航母企业号下水时，排水量更是直逼10万吨。这么一来，性能低的A-4不堪用、性能高的A-3/5又不敢用，舰载攻击机反倒成了限制海军战斗力的一个瓶颈。
“企业”级只有这一艘“企业”号CVN-65↑
A-6就是诞生在这样的背景之下。1960年4月19日第一架原型机首飞成功，研制时间从海军发布需求开始满打满算正好3年，而后过了3年到1963年2月就正式开始服役，3年又3年，越战已经开打了。这时候的A-4仍然不具备全天候作战能力，A-6恰好补上了这个缺，机上的数字综合导航设备可以在夜间和大多数复杂气象条件下帮助飞行员完成夜间低空飞行和目标引导，当时美国空军飞机的一些主力飞机如F-105等都没有这套系统，甚至有时候空军飞机都让A-6打头阵、跟在A-6后面投弹。
F-105是战斗轰炸机，美国空军在越战中当主力战术轰炸机用↑
与此同时A-6的载弹量也让其作战效能比A-4高出一个级别。A-6翼展超过16米，5个外部挂架上总共可以携带约8吨炸弹（18000磅），相比之下A-4翼展只有A-6的一半，载弹量更是只有2吨。1966年4月18日两架A-6攻击北越一个发电厂，投下了共计26枚、12吨的MK.83炸弹，北越一度以为来轰炸的是B-52。
和B-52自然还有差距，但这架势也挺吓人↑
由于导航设备性能先进，A-6可以在夜间以极低空突破北越的地空导弹防线进行攻击，1967年10月30日，一架A-6攻击机对河内的红河渡轮码头进行了一次单机突袭，飞行高度最低时只有50英尺（约15米），先后躲过了10枚地对空导弹，机上的飞行员和领航员后来都被发了一枚海军十字勋章。90年代还发生了一件事，一架A-6在意大利上空飞行时，切断了一条游览缆车的钢索，导致20多位意大利游客丧生，两个美国飞行员后来被海军严惩直接开除，但并没有因此坐牢。
当然并不是这架↑
因此即使A-6不能进行超音速飞行，但仍然很快就开始发挥重要作用，美国海军的12个A-6中队里有10个先后参加了越南战争，海军陆战队则投入了6个中队里的4个。当然A-6也并不是一直这么风光，特别是在参战初期损失率还是比较高的，飞机本身的设计问题和使用者对飞机不熟悉造成的事故甚至坠机是一个方面，而毕竟A-6是常在低空活动的战术攻击机，俗话说常在低空飞哪有不挨炮？所以来自地面的火力才是造成A-6战损的主要原因，而这里面高炮又占了绝对大头。
1968年海军陆战队一架严重受损的A-6A↑
美军统计越战期间共损失了84架A-6，有10架是被地对空导弹击落的，折在高炮手里的则多达56架，另有16架因其他原因损失。A-6对于北越当时的主力防空导弹萨姆-2（C-75）来说并不好打，因为萨姆-2主要是用来攻击高空高速目标的，飞行速度高达3马赫，对于低空亚音速的A-6其实有点勉为其难。最后2架就是唯二的在同一天被战斗机击落的两架，而且还不是被北越战斗机击落，是被我国歼-6战斗机打下来的。
北越的萨姆-2地空导弹，打低空活动的目标并不在行↑
这天是1967年8月21日，当天星座号航母（CV-64）上的第196战术攻击机中队出动4架A-6A攻击河内北部的一个铁路站，而同一时间美国空军也在攻击附近一个目标，空中通信十分混乱。战斗结束后只有1架A-6飞回了航母，另外3架里，1架被北越地空导弹当场击落，剩下的两架，也就是前面提到的被战斗机击落的两架，在飞入我国领空后被击落。一天里损失3架A-6，6名飞行员一半被俘一半丧生，这天算是A-6服役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CV-64小鹰级星座号，甲板上的飞机五花八门↑
这事情其实细究起来也有点怪异，前面说了A-6的导航系统在当时是非常先进的，即使没有地面引导，找到准确的归航航线也应该不在话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飞到了不该去的地方。不过A-6在越战中共执行了35000架次战斗飞行，因此相对其发挥的作用，战损84架对美军来说应该还是赚了。实际比起飞机来，美军可能更心疼机组的损失，越战期间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损失了92名A-6飞行员，另有53名成为战俘。
越军女战士押着美军飞行员，两者对比很有喜感↑
话说回来，A-6上面其实只有左侧飞行员可以操纵飞机，右座的领航/投弹员那边连驾驶杆都没有，所以如果飞行员先负伤或阵亡，结果并不会太好看，当然也有例外，1966年4月27日，一架A-6的飞行员被地面机枪击中负伤而晕了过去，右座的领航员先是伸过手去抓住驾驶杆把飞机朝向大海飞，而后又先帮昏迷的飞行员拉了弹射手柄把对方弹出去，这才自己拉手柄弹射。等美军直升机先救起这位领航员，再找到飞行员的时候，领航员又吊着救生索下到海里，把飞行员挂上救生索让直升机吊走，自己又等到下一架直升机来才被救回去，也是充分展现了一把什么叫战友情深。
A-6A座舱，右侧是没有驾驶机构的↑
越战之后美军消停了一阵，到第一次海湾战争爆发前的这十多年里，美国发起或参与的大战并不多，只有一些短期的战役，这里面最出名的自然要数奔袭卡大佐军营的那次“黄金峡谷”行动。作为这一时期美军航母编队里攻击力量的中坚，A-6自然也不会置身事外，不但攻击型的A-6有出色表现，以A-6为基础发展出来的EA-6B电子战机也是幕后功臣，实际到后来EA-6B出场的机会比攻击型的A-6要多得多，退役时间也晚了十多年。
EA-6B，头也不小↑
美军从80年代初就一直想打利比亚，个中缘由，自然还是卡大佐的百般不是。为此空军制定了不下30种方案，海军也做了一些计划。但利比亚的情况有点复杂，他距离美国比较远、周边也没有美军的大型基地，防空体系在苏联支持下又非常健全，而美军要攻击的目标既多且又分散，仅凭空军或海军一家都不足以完成既定任务。
年轻时的卡扎菲和大佬↑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军种联合行动：空军出动18架F-111攻击位于的黎波里的3个目标，4架EF-111提供电子压制和干扰；海军出动14架A-6E攻击机和6架A-7E攻击机负责攻击位于班加西的两处目标，4架EF-111和4架EA-6B分头为各个攻击编队提供电子压制和干扰，海军还出动F-14和F/A-18C担负空中掩护，此外还有几架E-2C和EA-3D。
夜间准备起飞的EA-6B和A-7、F-14↑
美军的其他作战计划还包括B-52和F-117，两者都进行了针对性训练。B-52这种飞机载弹量虽然无与伦比，但体型既大速度又慢，无异于给利比亚送靶机，只能被列入备份计划。F-117的载弹量决定了必须使用更多的飞机，这对于一款还没有公开的绝密战机来说也包含了更多风险。考虑到既要完成攻击任务又要全身而退，攻击当然要在夜间，选来选去也就只有F-111F和海军的A-6具备夜间攻击的能力和精度，于是F-111就出了一个从英国本土起飞、历经十余次空中加油、往返11000公里奔袭的一次大风头，这是另外一个故事。
F-117那会儿还是绝密，不能轻易示人↑
最后的攻击情况基本按照美军的剧本进行了演绎，A-6攻击机损坏了位于班加西附近的米格战斗机组装车间，摧毁了四个米格装运箱，还摧毁了贝尼纳机场上至少3架米格-25战斗机、2架米-8直升机、1架福克F27运输机和一架小型飞机和1架波音727运输机，两架从珊瑚海号航母上起飞的A-6没有投弹直接返航。不过F-111出的风头太大，已经成为了经典战例，所以A-6提到的相对少一些。
反映美军空袭利比亚的绘画↑
利比亚的防空系统也被EA-6B和EF-111的电子干扰有效压制，高炮反应迟钝，发射的导弹也大多失的，整个任务中只有空军的一架F-111比较倒楣、被利比亚地空导弹击落，两名飞行员跳伞后丧生，美国一般认为这两名飞行员是落地后被虐死的；另有一枚萨姆-6导弹盯住了一架返航的A-6，所幸最后还是被机组成功躲过去了。
一架A-6E准备接受KA-6D加油↑
这次攻击在战术上相当成功，成为现代空战中的一次经典战例，不过美军宣称的初衷是打击利比亚对恐怖主义的支持，实际上却收效甚微。攻击之后利比亚转头就开始支持美国本土的一个黑帮，并在美国本土开展了一系列打击活动。1988年12月21日，利比亚又制造了著名的洛克比空难，造成泛美航空103号航班上的259人和地面11人遇难，这笔帐直到20年后才算清。
洛克比空难部分现场↑
国际社会对这次行动也多持反对态度，联合国大会专门通过了第41/38号决议予以谴责，几个大国、包括法德等西欧国家都提出了公开批评，阿拉伯国家联盟和非洲联盟国家元首会议都表示攻击行动违反了国际法，不结盟运动称这次攻击是“卑鄙、公然和无端的侵略行为”。当然美国对这些指责那是一贯的相当不在意，而某些国家批评完了就转头回去就悄悄的深入研究和学习这次战例，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后来的卡大佐……↑
转眼到了90年代的海湾战争，这时候距离A-6首飞已经过去了30年，A-6的改型编号已经到了E。A-6E不仅升级了机载设备，具备了多目标指示和攻击能力，机载武器也更加丰富，可以投掷激光制导炸弹和“鱼叉”、“幼畜”等多种空地导弹，作战能力与越战时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毕竟设计年代较早，在F/A-18这样的后起之秀面前还是略显老态。
A-6E，A-6系列最的一种批产服役的型号↑
这时候距离A-6的全面退役实际已经很近了，整个海湾战争，攻击型的A-6出动只有4700 架次，由于可以投掷激光制导炸弹，因此也成为海军执行精确打击任务的主要平台。执行任务总数不多，损失自然也相应较少，只有3架被地空导弹和高炮击落。海湾战争之后不久，1993到1997年间，海军和陆战队中的A-6全部退出了现役。美国海军本来准备用麦道的A-12来替代，但最后A-12没有研制成功，A-6的职能后来被F/A-18系列取代了。
最后一架A-6E从华盛顿号航母上最后一次起飞↑
A-12的样机，也是投了不少钱↑
电子战机执行任务时的危险性大概要比攻击型的少一些，况且自带电子干扰，本身就能让对手的雷达失效，因此EA-6B的使用时间要长得多。共有 39 架 EA-6B 参加了海湾战争，累计飞行4600 小时，发射了 150 多枚AGM-88 反辐射导弹，期间没有一架损失。美国空军的EF-111于1988年退役后，一度美军中只有EA-6B一种专用的电子战机，因此为空军提供电子战支持也成了EA-6B的任务之一，2009年EA-18G、也就是F/A-18的电子战型服役后，EA-6B才逐渐退出现役，到2019年海军陆战队的最后一批EA-6B退役，这种飞机才终于算是彻底告别天空。
这是EA-6B的最后一次飞行↑
A-6系列里还有一种KA-6D，是加油机，这种飞机产量并不大，只有90架，但却也是美国海军和陆战队的主力加油机，在几次战争中同样发挥了很大作用，1993年和A-6E一起退役，这里就不多说了。
KA-6D的机身后部中线有可收放的加油软管↑
在海湾战争时期，一个KA-6D的导航员因为弹射座椅故障被“半弹射”出来，整个上半身全暴露在气流里，座椅减速伞也都被气流拉出来缠在尾翼上，好在是飞行员处置果断、减速伞也没有缠住活动部位，最后及时着舰成功，这位倒楣蛋（或者说幸运儿）则在医院里躺了半年才恢复过来。
着舰时整个人都昏了，差点没被风吹死↑
翻到这里的都是真爱，动动小手点个赞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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