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因为地空电台的事,邱维达不敢到总部去打探什么消息,但他隐隐地感觉到,包围圈内,第74军方面虽无激烈战斗,但各部外围据点在频频告失,包围圈在逐渐缩小,尤其是第13兵团阵地,已经岌岌可危了。而包围圈外面,增援既不可能,会师早成画饼。天寒地冻,饥寒交迫,官兵意志消沉已达极点,再这样下去,也只有被歼灭一途了。
邱维达更有一种感觉,黄维兵团,完蛋了。否则,杜聿明、邱清泉不会这样老老实实地蹲在屋里,喝起酒来,没有再狂喊乱叫着让各部队继续攻击。邱维达内心苦笑一声,杜聿明那儿,自己当了恶人,暂时去不得了,邱清泉那里,还是可以去探探口气的。
邱清泉见到邱维达,立马就说:“糟了!糟了!第12兵团昨晚在双堆集突围又垮了,我们更孤立了,以后更难办。”
邱维达并没有太多惊讶,在他的计算里,黄维兵团于一个星期前,就应当完蛋了,于是反问了一句:“校长为什么不让我们和他们同时突围,难道我们的景况,比他们好?”
邱清泉骂道:“老头子已经是六神无主了,肯定又是国防部里那群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们出的主意,这些家伙,不见棺材不落泪!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从来不从全局考虑问题,指望他们,只会跳沟!”
邱维达愤然说道:“用脚趾头算算,都会知道,黄维兵团被歼灭了,接下来,刘伯承的10万兵马,不可能睡大头觉的。整个中原,他们早已如入无人之境了,一旦加入围攻我们的战团,我们还能坚持得住吗?司令官,你打算怎么办?”
邱维达脸上的伤疤,猛烈地跳动了两下,恶狠狠地说:“那,也只有干到底!”
随后,邱清泉稍稍缓和了一下口气,无力地叹了口气,说:“邱军长,少坐一会,我们谈谈,我们谈谈。”说话时,回头叫了一句:“陈亮,拿瓶酒来,我和邱军长喝一杯。”
邱维达坐了下来,邱清泉不无担心地说道:“第13兵团打得很吃力,他们,在以前的战斗中,损失太大了,青龙集可能会丢掉。为了应对危局,恐怕我们要有更大的担当啊。”
这个时候,副官陈亮已经把两杯洋酒摆在了他们面前,邱清泉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端起那杯酒来,向邱维达晃了一下,便仰面一下子喝了下去。邱维达笑了,说道:“司令官,中原征战几年,俨然有了北方之豪爽啊。”
邱清泉苦笑一声,说道:“是非何争论?荣辱不须迷,不如倾斗酒,诗成和醉题。邱军长,我们改变不了历史,历史会改变我们的,你我军人,征战南北,最后的结局,不过留下最后一颗子弹给自己罢了。”
邱维达还要再问之时,第72军军长余锦源闯了进来,对邱清泉和邱维达说:“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我收到共军的电台,说黄维兵团已完全被歼灭了。”
邱清泉举着酒杯的手,没有放下,他冷冷地看着余锦源,说:“你要注意啊!我俩要不是同期同学的话,我是很怀疑你的啊!我也听到共军的电台整天叫你余锦源了啊。”
余锦源苦笑一声,说:“这是共军的宣传攻势啊,与我有啥关系?”
邱清泉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汇渊兄,说笑尔,来,坐下喝一杯。”
惊魂甫定的余锦源尴尬地笑了笑,坐了下来,陈亮又递过一杯酒来,余锦源喝了半杯,问了一句:“前天,第122师在向小刘庄攻击之时,我们活捉了一个共军文书,那个家伙,似乎说漏了嘴,竟然说,再少三两个纵队,照样能打败我们。后来,再也不说了。最后,他们就吓唬他,要活埋他,那土都填到胸口了,他也没有说,一个和他一起被俘虏的士兵,受了惊吓,最后交代,他看到他们的一个大干部,领着好多人,向南去了。他听说,是支援老大哥部队作战去了。我分析来分析去,肯定是抽调这边的部队,打黄维去了。”
邱维达瞪大了眼睛,没有说话,心想:“败招,败招,国防部绝对是败招。很显然,围困黄维兵团的刘伯承部,把兵力用到了极限,仍然不能消灭黄维兵团,不得不冒险从陈毅这边抽兵,这就更加说明了,陈官庄这个包围圈,并不是铁板一块,肯定有薄弱之处,而他们的二线、三线,已经没有正规部队了。若是这个时候,黄维和杜聿明一齐行动,打破一个口子,跳到外围……”
邱维达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想下去,邱清泉又举起了杯子,说道:“二位,只管喝酒,我们的情报,国防部什么时候相信过。即便是相信了,等他们研究过后,黄花菜都凉了。”
邱清泉说着话,又瞪着他那双大眼,回头骂着副官陈亮:“黄花菜,黄花菜,也没有啊?”显然,他已经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