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9日午后，乌云，终于裂开了一道缝，虽说还是阴天，但能见度却提高了不少，逗留在南京故宫机场的一架小飞机，终于匆匆起飞了。不多一时，便降落在陈官庄临时机场内，前进指挥部参谋长和空军作战署副署长董明德很快便见到了杜聿明，宾主客套一番之后，舒适存便将两封信递给了杜聿明。

第一封是蒋介石的亲笔信，信写得很长，大意有以下几点：

第一，第12兵团这次突围失败，完全是黄维性情固执，一意孤行所致，他们一再要求夜间突围，不照我的计划在空军掩护下于白天突围。到15日晚，黄维已决定夜间突围，毁灭了我们的军队，他是有罪的。

第二，弟部被围之后，我已想尽办法，华北傅作义，正在和林彪、聂荣臻、徐向前各部作战，情况很糟糕；华中方面，武汉、荆门等地，受到共军的攻击，尤其是黄维兵团被歼之后，刘伯承肯定又会以其飘忽不定的战法，袭击华中交通要道，甚至是武汉；西北胡宗南所部，被彭德怀部牢牢牵制住，动弹不得；江防部队，多数是重建部队，新兵训练不到位，于事无补。如此，国防部所掌握的所有部队都被共军牵制，无法抽调。目前唯一办法就是在空军掩护下集中力量，击破敌一方，实行突围，哪怕突出一半也好。

第三，这次突围，决以空军全力掩护，并投掷甲乙两种特殊炸弹。如何投掷，已交王叔铭派董明德前来与弟商量具体实施办法。你们研究之后，速报国防部，组织实施。望弟谨记黄维兵团覆亡之教训，万勿拖延，万勿迟疑，万勿单独行动。

而王叔铭的信说得很简单，大意是说：“校长对兄及邱、李两兵团极为关心，决心以空军全力掩护吾兄突围，现派董明德兄前来与兄协商一切，董是我们的好朋友，请兄将一切意见与明德兄谈清，弟可尽量支援。

杜聿明看完信后，舒适存又说：“昨日，我亲见委员长时，他指示说，希望援兵，已经不可能了。要求我们，一定要照他的命令计划迅速突围。别的并没有什么交代。”

杜聿明心中暗想，黄维不是非要夜间突围，因为他已经支撑不到太阳出来了，突围，也不过是死路一条罢了。反正左右都是死，何必不执行老头子的命令呢？对于这个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空军战斗英雄董明德，也不能不敷衍他一下。

于是，杜聿明很快便和董明德研究确定了突围计划要点，又立即命令前进指挥部第三处处长邓锡洸过来，拟订陆、空协同突围计划。

董明德说：“黄兵团这次用了甲、乙炸弹，共军在广播中提出抗议，说使用毒气弹是违犯国际公法的，所以这次决定，由我们来投放，背这个黑锅，掩护你们突围。”

说着，便向杜聿明介绍，这次计划使用的毒气弹为“甲种弹”，其他弹为“乙种弹”，所有的计划书中只写甲种弹、乙种弹，而不写毒气弹。

杜聿明问：“用的什么毒气？”

董明德答：“催泪性的。”

杜聿明说：“这有什么用？为什么不用窒息性的呢？”

董明德答：“窒息性的太严重，还不敢用。”

董明德又规定了陆空联络各种符号后，让董明德暂时休息，杜聿明即让舒适存和邓锡沈拟陆、空协同突围计划。舒适存心中有事，便让邓锡洸先抄写着一些符号，便把杜聿明请到另一个房间内，说了一些所见所闻。

杜聿明沉思良久，说了声：“何处长得到的消息，应当是确切的，看来，我们唯一的希望，便在于政治解决一途了。我这就让陈亮去找邱雨庵，他也有这方面的见解。到了这个时候，我们的话还是要说出来的。突围，死路一条！黄维不是无能，而是无力，再大的能耐，没了力气，也用不上了，被饿得两眼发昏的官兵，缺少弹药，又如同被捆住了双手，能突围吗？就是跑，也跑不动啊。”

舒适存点了点头，拟定突围计划去了。邱清泉很快来了，杜聿明亲自执笔，老调重弹，很快便又把他的上、中、下三策复述一遍：（1）由西安、武汉（必要时放弃）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力量，与共军决战，这是上策；（2）各兵团持久固守，争取“政治上的时间”（就是说请蒋介石和谈，但又有顾虑，不敢明讲），这是中策；（3）如果照令突围，绝对达不到希望，这是下策。函中，杜聿明还请蒋介石要求美方支援大量“面包篮炸弹”，准备拼死搏斗。

多年之后，杜聿明回忆说：“我明知一、二两项意见蒋介石办不到，但也不能不作绝望的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