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北记忆」爷饭娘羹的酸菜情

以旋聊小说 2025-02-23 17:28:37

文/老木子 图/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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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在街道口闻到了一股乳酸混合氨的味儿,我本嗅觉不灵的鼻子却如猎狗闻到了猎物,寻味追踪,嗯,正宗的酸菜味,一股儿时最熟悉的酸爽!刷地打开了心底的那扇门,把我抛向故乡的风,故乡的云,故乡的原野!

作为赣北乡村走出来的崽,我从骨子里就带有“酸菜”的那股气息和基因,无论走到哪里,也无论年岁多大,心窝里并未忘却,这是人性,也是本性使然。

记忆中那个缺吃的年代,酸菜是餐桌上的主角。左邻右舍,谁家的下饭菜都少不了它。过年分点猪肉压根就吃不着,那薄得飞过墙的肉片是装饰品,得留着待客、请师傅、供派饭。我从五年级开始住校,带的菜肴都是满满一竹筒的酸菜,再加一罐头瓶红红的辣椒酱。看似带着苦涩,带着辛酸,但那时的我自有消遣和满足的法子,日子里依然一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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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北人家有两样东西非同小可,一是酸菜缸,二是腌酸菜用的大石头。儿时,暖暖的阳光透过天井,照射在屋子一角的那口很沉的酸菜缸上,光晕驱散了冬日清冷的沉闷,空气中散发着酸酸的味道。

压酸菜是家家户户不可或缺的一项农事活动。制作酸菜的原料在农家菜园里比比皆是,譬如黄瓜、藕片、辣椒、莴笋、长豆角、马齿笕等等,这些菜的制作规模小,多用坛,或是各色瓶瓶罐罐,有的还不能贮藏太久,多在应季食用。

要说能代言赣北风味的酸菜,首推用雪里蕻腌制的。雪里蕻是芥菜的一个变种,叶长圆,缘呈锯齿状。只要学校放假,趁着暖阳高照,我喜欢帮忙母亲将园里成畦的雪里蕻整担地砍回家,无论多少,雪里蕻就是拿来腌酸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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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母亲腌制雪里蕻,真是满满的仪式感。先把雪里蕻清洗干净,掰去外面的老帮子,削去雪里蕻茎头前的老皮,将整颗菜如同晾衣物般岔挂在绳索、树枝上晾晒,一直到茎叶变软。母亲说,晾菜不能没有阳光,暴晒过的味道才最好!

接下来就是踩菜。将晒好的雪里蕻一层层地码进大缸里,码一层放点粒盐,且边码边要用力往下挤压结实,那么多菜,手劲肯定吃不消。男孩子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了,洗干净脚,直接站到缸里去踩,可转圈,可蹦跶。沿大缸的内壁是一圈菜头,得用脚后跟狠劲地往下跺,跺得越紧越好,那就可以更好地隔绝空气,酸菜贮藏得更久。踩好跳下缸来,脚后跟可要痛好几天,毕竟是自己乐意效劳的,也没谁会叫苦。

最后的工序叫封缸。母亲先用一块干净的塑料布盖住整个菜缸,再压上圆圆的大磨盘,有时还需加几块方形大青石助压,之后用圆竹匾整个罩住菜缸,以防掉入别的杂物。封闭了缸口,一缸酸菜就腌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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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一段时间,奇妙的化学反应发生了,整个屋里弥漫着菜缸里溢出来的酸香味。打开缸来看,酸气扑鼻,酸菜已经完全好了。我迫不及待地挽起袖口将手伸进酸菜缸里,拨开浮在上面的一层白泡沫,嘶嘶哈哈捞出一棵来,原来深绿的雪里蕻已经发酵成了深褐色,色泽鲜亮。扒去菜帮,那冬笋似的小菜芯,不用洗直接往口塞,那酸味从齿缝到嗓眼,一直酸到胸腔里,酸得纯正够味。

母亲摆在厨房的坛坛罐罐里,还腌了好多酸豆角、酸萝卜、酸辣椒、酸黄瓜,在没包产到户前,感觉吃东西是最快乐的事,而且那个时候特别能吃,怎么也吃不饱。感谢母亲的勤劳能干,正是这各色酸菜,让我们兄弟姊妹“津津有味”地茁壮成长。

参加工作后,去过东北,尝过那里的泡菜。没想到整棵的大白菜抹上辣椒,放到大缸里腌,也可演绎出另一番原汁原味的生活!但我还是更爱赣北酸菜,进嘴爽脆,口感更咸酸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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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白驹过隙,谁都是岁月的匆匆过客。自从医生宣布我患高血压后,酸菜便离我渐行渐远,那距离正如母亲驾鹤西去一样。

老伴倒是有心人,发觉街道口居然激活了我留在味蕾上的记忆,便借风过鄱阳湖,邀我打牙祭,就去那家游客慕名打卡,餐餐要排队候位的网红店。当面前摆上那么一碗酸菜鱼时,那扑面窜鼻的香气只想大快朵颐。我试图用味蕾重温久违的味道,然而停箸细品,方觉口味平常,根本没有我印象中阳光的味道、风的味道、泥土的味道,更没有万金难求的妈妈的味道。

我恍然明白,映象深处里,记住的不只是菜,还有暖暖的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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