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休养连长征纪实2成仿吾莫不是带我们去投国民党吧?

大肥肥文史说 2025-02-20 21:01:04

作者:郭晨

老弱病残妇出征

平时用纸壳做个军帽,压住剪得短短的头发,过过当红军的 瘾。现在听说有机会跟部队走了, 一个个喜笑颜开。

要检查身体!这可把她们难住了。

她们中不少人没有文 化,是当童养媳的,刚从深重的封建枷锁下挣脱出来,自 身还带着一些封建意识,她们平生连病都没有看过,更不用 说检查身体了。她们虽然不知道检查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隐约听到要脱了衣服,哪里都要看,还要照心照肺,吓坏 了,又害羞又担心,多难为情呀,谁知哪里会出毛病呀,去不去呢?思想斗争很激烈。

现在幸存的已经变成老大姐的同 志谈起,还说当初走进苏区医院的大门,无异是革了一场命!

检查是很细致的。验血、照X 光;又是听、又是叩,在苏区 的条件下,能够查的项目都检查遍了。可严啦, 一百多人去 检查,刷下了几十个,有的有病,有的怀孕,有的小脚,有 的体重差几斤,被刷下的哭呀、闹呀,但是感动不了医生 ,条件是不能宽容的。

光通过身体检查关还不行,还 有其他要求:

一、身体强壮,能吃能睡,能走能背;

二、有 独立工作能力,会做群众工作;

三、要共产党员。

谢飞,身体没毛病,各方面条件都好,只是个子矮小、单薄,也差点被刷下,担心她走不动路,跟不上队。

最后,中选的只有二十个,加上原来在中央政府和军队工作免于检查的十个女同志,这就是中外闻名的红一方面军长征到达陕北的三十位女共产党员。

她们被集中起来,住在中央组织部招待所的一间屋子的 两排通铺上。每天天不亮就立正稍息,射击刺杀,受军事训 练;还要学习救护、包扎、打针、抬担架。不管干什么,她 们都是干劲十足,轻松愉快。只要能当兵,能上前线,她们 就感到光彩。

这时候又差一点刷下一个人,她就是钟月林。

正在军事训练的时候,钟月林得了痢疾,晚上频繁地拉起痢来。倒霉!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悄悄地、轻轻地 爬起来上厕所。可睡在通铺上,互相挤挨着,怎么不动声色, 老爬起躺下的,也会被人家察觉。不知被哪位姐妹“告发了”, 中央工作团团长董必武派人找到她。

“月林,你害病了吧?”

钟月林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沉默着。

“一天要走百把里路,前后还有敌人,你身体不好,就留下来吧?”那个同志以征询的口气说。

十九岁的钟月林,文文静静,挺腼腆的,一向不爱说话, 一听留下,也急了,忙说:“不,我能走,死也要跟部队走!”

“你拉痢疾怎么走得动呢?”

“我身体底子好,不要紧的。我绝不给组织添麻烦,能 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儿算哪儿。”

那个同志同情地点点头,走出门去了。过不一会,董老派一位医生给钟月林送了一包药来。钟月林当天下午就把药吃下去,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吃药,特别灵,晚上就不拉痢 了 。

军事训练结束后,她们被通知精简行装,每人只能带十 五斤东西,其中还有五斤大米。她们虽然没有什么家当,但 衣服、被毯、梳洗用具加起来也有几十斤,这些都是最简单 最必需的用品,她们掂来掂去,哪件也舍不得扔掉。

军事行 动是严格的,每人的行李都要检查,她们只好狠狠心,把衣 服被子送给老百姓,其它用品扔掉,打成一个最简单的行李, 背在背上,准备出发。

出发前的一天,组织上通知挑选上的女红军到苏区中央局开会。他们到了会场,中央局组织局长李维汉宣布:中央 红军马上要撤离中央苏区。多数女同志编入中央工作团,在 团长董必武、副团长徐特立的带领下,与卫生部一起行动。

出 于对王明路线的怨愤和对中央苏区的感情,当时许多同志都 流下了眼泪。董必武、徐特立克制住自己的离情别绪,鼓励 大家:同志们不要难过,根据地丢了还可以重建,将来我们 要得到的是全中国!

在两位老前辈的劝导下,大家抑制了悲 愤的情绪,纷纷回去收拾行装。

一个天高气爽的晌午,几个老头子, 一群妇女,几个拄 拐的伤病员,兴致勃勃地朝中央机关附近的一个村庄走去。 每个人都根据事先的通知带来一床毯子,一袋干粮,一个挎 包;挎包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服和简单的日用品;每人还在 腰带上挂个搪瓷茶缸子或搪瓷饭碗,叮铛作响。

人,陆陆续续到齐了。不久,就有人按名册点名,把大 家编成班排,又发给每人一支红缨枪。

武器谈不上精良,看上去,队伍也不算齐整。大家互相 看看,不禁一笑:嘿,老弱病残妇俱全。

老,徐特立、董必 武、谢觉哉、成仿吾等同志,都接近或超过了“不惑”之年, 够得上当时的“老头”标准了。

病和残,更不用说,有的刚从医院 出来,走起路来歪歪倒倒的,伤员还扎着绷带,拄着拐棍。

女战士虽说年轻精神,但从军旅的角度来要求,也只能属于 “弱”的范围。

就是这群老弱病残, 一位国家保卫局的同志,自称是连 指导员,来宣布这是一个连队,叫做“中央总卫生部休养连”。

(其实,据后来回忆,当时在场的有中央工作团和总卫生部的三个休养连两部分同志,这两部分同志到黎平整编后,才陆续合并组建为总卫生部干部休养连,即总卫生部的第二休养连。)

他检查了大家携带的东西,郑重其事地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一个头发很长,眼睛清亮的消瘦 中年人,面容严肃地走来了。他是国家保卫局局长、中央纵 队的政委邓发。

他在队伍对面的一块石板上坐了下来,把大 家看了几眼之后,才露出笑容来,用带广东口音的普通话诙 谐地说:

“我们这支队伍真好,男女老少都有,项项武艺俱全: 音乐家,文学家,表演艺术家……演几台节目不成问题。特别是政治家,社会活动家济济一堂,老前辈,中央干部,地方干部,妇女干部,群众工作干部……应有尽有,一部百科全书。”

说完,他哈哈笑了。

爽朗的笑声感染了大家,大家也跟着一阵哈哈笑。本来 沉重的心情,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天气晴朗,太阳斜挂在西天,火红的晚霞在燃烧着。

军号响了!雄壮、激越的声音,在瑞金的上空回响,激 荡着每个红军战士的心弦。

这号音就是长征进行曲,故乡离别歌啊!

军号,召唤着红军指战员,从各个村庄,各个山岭涌现 出来,一片一片的,一线一线地沿着田垄,沿着土路,向着 于都河畔前进。

这支队伍看上去相当壮观。战士们身上的装备很整齐, 军衣都是新的,领章鲜红夺目。背包的颜色也十分纯净,不 象以前杂七杂八各种颜色都有。每人的子弹带胀鼓鼓的,两个或四个手榴弹在胸前挂着,新草鞋每人多的有五双,少的也有两双。用树枝编织得很美观的防空帽,戴在头上。情绪 饱满,步伐整齐,浩浩荡荡,雄赳赳地迈着大步前进。

下午五点多钟,中央工作团和总卫生部休养连开始出征。 他们成一路纵队,一个跟着一个,沿着地面上的“红星”(中 央纵队的代号)路标,向西行进。

夹在浩荡的红军主力之间,这支队伍显得不那么整齐。 因为他们多是搞地方工作,做卫生工作的“文职干部”,没有 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也没有参加过真正的战斗,而且年纪 又那样悬殊,行军的节奏也不一致。特别是那长蛇阵似的挑 子,更显得拖沓。扛X 光机的,抬造币机和印刷机的,挑文 件箱和药箱的,扛行军锅的,各种行军姿势都有。他们多是 民夫,稀稀拉拉的,碰撞出各种声响来。

行动仓促,没有来得及和苏区的群众召开告别会。但是, 苏区的人民凭着他们多年的经验,已经从种种迹象感觉出红 军有重大行动。他们这几天也在悄悄忙碌着,做军鞋,做米果,煮鸡蛋 ……。

队伍果真行动了,从他们的眼前大规模地走过。

在田里弯着腰耕种的农民,在门前纳军鞋的妇女,在屋 坪上玩耍的孩子们,都向行进的队伍涌过去。他们向指战员 们送茶水,往怀里塞鸡蛋,往背包上插军鞋……

他们一片声 地喊着,嘱咐着:

“红军哥,打了胜仗,可要早点回来呀,可莫忘了咱这 苏区啊!”

“打完仗,快回来啵!”

“苏区老表等着你们,盼着你们!”

红军指战员满怀信心地回答:"再见,再见!我们一定会 回来的!”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中央红军怀着依依惜别的心情, 一步一回头地走着。他们告别红色故都,告别瑞金父老、兄 弟姐妹,踏着夕阳,走远了,走远了,在苏区人民的视线内 消失了。十多年后,革命是回来了,可红军中的大多数人却 没有回来。

天 寒 路 险

太阳落进了深山,夜幕笼罩了大地。村庄、田野、山林, 渐渐模糊了。下弦月到深夜里才慢慢升起来。道路崎岖不平, 四野静寂无声,只有这支野战军给沉沉的大地带来了生气。 马蹄嘀嗒嘀嗒,脚步喊嚓喊嚓,担子嘎吱嘎吱。战士们各种 方言的呢喃低语,近处的虫唧,远处的犬吠,构成一曲悦耳 动听的交响曲,给沉闷的夜行军凭添不少情趣。

月亮融进山岭,夜行军的指战员的视线,缩到了最短距 离,他们只看得清鼻子底下的一小块地方。行动是秘密的。 不许打火把,在黑夜中一个紧挨一个摸索前进,可辨认的唯 一目标,就是前面那个同志手臂上缠着的白毛巾。不许说话, 连咳嗽都要捂着嘴,稍有一点响动,都可能惊起周围村庄的 狗吠,引来白狗子的追剿。

队伍在黑暗中行进,周围什么也看不见,只凭感觉走 路。小径大径,上山下岭,跨涧过桥,穿越田垅,隐没丛林, 眼睛虽然看不见,耳朵和脚板却能感觉出来。脚下渐渐高 了,一脚比一脚高,感觉是在上山;脚下渐渐低了, 一脚比 一脚低,感觉是在下山。听着哗哗的流水声,感觉是在沿着河沟或小溪前进。听到了隐隐的狗吠声,感觉离村庄不远,有 点困倦的神经马上警觉起来。

这种两眼一抹黑的行军,对于 文化人和妇女来说,很不习惯。在平坦的原野上行军,则是 另一番景象,弯曲行列中忽明忽灭的香烟火光,闪闪烁烁的 萤火,远远村落泛黄的灯光,倒映在水田、池塘里,辉映成 一片美丽的光斑,像黑练绒上缀着无数闪亮的灯泡。小夜曲 中配上各种声响,使人置身一种朦胧恍惚的声光世界。

夜行军最怕的是下雨。沥沥啦啦,漆黑的天空,忽然落 下了密密麻麻的雨点。干部休养连第一天夜行军就碰到了雨 天,大煞风景。

兜头一场雨,给夜行的红军带来很大困难。他们只有少 数人有伞和斗笠,多数人干挨淋。风夹着雨,有伞的也不能 张开,一撑开就被风吹破。从头到脚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 身上,秋夜的寒风一吹,冷得一阵阵发抖,上下牙直打架。 雨珠挂在睫毛上,睁不开眼,看不清路,扑通扑通的,不时 有跌跤的人。

大军拥挤在一条唯一的道路上,路滑人挤,队 伍走不动,老是站着淋雨,又冷又饿又乏,滋味很不好受。 女同志一身浇湿,比男同志还难受得多。

离开这根据地的头一次洗礼,雨的洗礼,给女红军留下 了深刻的印象。

他们第一个晚上才走了五里路。

从此以后,夜行军就成了家常便饭。他们感到最难受 的,就是困倦和憋闷。到了下牛夜,喊喊嚓嚓单调的脚步声 就象催眠一样,不仅给一双腿灌了铅,还给两只眼皮灌了 铅,直打瞌睡。有的人往往离队去大便,久不回来,派人去 找的时候,却发现蹲在那里睡着了。

无声的行军容易使人疲倦,只有声音的刺激才能使人兴奋起来。如果把敌人甩远了,女战士们会放开喉咙,用优美 动听的山歌,抒发长夜行军的烦闷。

民运科长(后来是干部 休养连的指导员)李坚真是唱山歌的能手,沿途自编自唱,

其中有一首山歌是专门描绘夜行军的:

翻过一岗又一岗, 黑夜行军路程长。

肩抬担架闯天下, 革命思想当太阳。

如果是白天行军,女红军是最活跃的。她们背着自己的 行李和粮食,手拿一根竹竿,兴冲冲地往前赶路。遇到小河 沟,她们把竹竿往河沟里一插,两脚一蹬,像撑竿跳高一样, 一蹦就过去了。她们的身子轻巧得像一只燕子,蹦蹦跳跳地 不知疲倦。

开始被人家看不起眼的瘦小个谢飞,行起军来显 得特别灵活,发挥个小的优越性,到处乱钻,插起队来很方 便,一会儿就跑到前面去了。在瑞金想把她刷下去的人,这 时翘起大拇指称赞:“阿香(谢飞小名)挺能跑的,没想到! 幸好没有把她刷下去。”

走了几天,进了白区,她们的心情就没有那么轻快了。 她们感觉着进入了一个陌生世界,门前飘着的苏维埃红旗没 有了,热情的面孔看不见了。房屋破漏,庄稼荒芜,人们衣 着褴褛、面黄饥瘦, 一片荒凉凋敝。红军战士们联想到,白 狗子进占苏区后,苏区慢慢也会变成这种景象,心情不禁沉 重起来。

有些没有马而又年纪大一点的同志,长途行军对于他们 是一桩艰难的苦差使。

在干部休养连呆过很短时间的陆定一,就是一位没有马的首长。

他在莫斯科担任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驻“少共国际”代表时,受过王明等人的打击。他后来回国,在瑞金中央苏区 工作。

长征前夕,受王明路线的排挤,没有给他配备马匹, 他唯一的优待,就是行李有人挑。从瑞金出发时,他还有一 点家当,跟苏区中央局的妇女部长李坚真合一挑东西,一人 一头,找一个挑夫挑着。他没有警卫员,自己背着小包袱, 穿一件短大衣,白天穿,晚上盖,艰难地步行着。

到了扎 西,部队缩编了,行李沿途也丢得差不多了。他跟李坚真凑不满一副挑子,便又与王首道的行李合到一起,陆定一与李坚真的东西勉强够一头。

过雪山之前,他们连这一头东西也 没有保住,除了身上穿的破烂衣服,全部丢光了。

没有马,陆定一可吃够了苦头。他年纪不算大,才二十八九岁,可是个大近视眼,戴着一副螺纹套螺纹的近视眼 镜,白天走路都吃力, 一到黄昏就更抓了瞎。哪怕是有月亮 的晚上,他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行军的时候他 总是拿根棍子,大伙轮流牵着他走。

赶上过桥、踏水或者是 跨小沟,就得小声地提醒他:“过桥哪!”“小心点,有坑!”“左边有大石头!”他就用棍子探着路,慢慢地挪着步。摔倒了, 爬起来,什么也不说又跟着走。

一个冬天的晚上,干部休养连过了一条河,河里已结 了一层薄冰,桥板窄小又滑溜,陆定一眼睛看不清桥面,用 脚尖探着过桥,一步不小心,掉进河里去了。

“哟,有人跌进河里了!” “谁?”

“陆定 一 。”

“快,快下去捞!”

几个健壮的战士把他从河里捞出来。他一身湿淋淋的,头发、衣服、裤角直淌水,冷得打哆嗦。可他抖索着的嘴, 还不忘记说几句笑话。

陆定一是个乐天派。讲了多少故事,说了多少笑话,跟 他摔的跤一样,谁也统计不出来。他是连里最活跃的一个, 总是凑一些人在一起,一面行军,一面讲民间故事,说说笑 话。古今趣闻,中外逸事,张口就出,经常使大家笑得肚子 疼。

成仿吾也是长征途中没有马骑的一位老同志。

他是左联 的作家,有名的文化人,在瑞金中央党校当教员。二万五千 里,主要是徒步走过来的,够难为他的。

要命的是他不会 料理生活,一把油纸伞下雨撑着,天晴时他不会像徐特立那 样缝个布口袋,斜背在背上,却整天夹在左腋下。茶缸、碗 筷、鞋子、牙具、书籍之类,他拣了算命先生的一个搭链, 把这些东西统统装进搭链里,搭在右肩上,左夹伞,右搭链, 他两手甩不开,行军很吃力。

他的草鞋穿破了,在贵州打土 豪时,意外地搞到一双粗糙的牛皮鞋,牛奶头一般的钉子, 镶嵌在鞋底上。鞋大脚小,他从路旁的菜园篱笆下解下一匝稻草绳,在鞋底缠绕几圈,把鞋和脚紧紧绑在一起,走起路 来,稳稳当当,不跌不滑。这双鞋可帮了他不少忙;但有 时也帮他的倒忙。

遇到下雨天,大部队一过,把路面踩得烂泥塘一样,一 脚下去,稀泥浆能没过膝盖,拔出来很不容易。成仿吾脚上 的牛皮鞋这时候就帮倒忙了,烂泥巴把鞋面紧紧胶住,鞋底 的钉子又深深嵌进地面,他拔半天也拔不出来, 一使劲拔出 来的是光脚丫子,又得低下头去拔鞋。

一次,连队在夜雨中行军,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

连长侯有成(后改名侯政)不知是什么原因,跑到前面一看,只见成仿吾一只脚踩在烂泥里,一只脚板光着悬空着, 脚背上搭着稻草绳,原来他的一只鞋被烂泥胶住了,拔不出 来,他束手无策地站在那里发呆。前面的部队走远了,后面 的部队被他挡着,走不过去,眼看要掉队。

侯政便说了声: “算了,干脆光脚走吧!”

成仿吾从烂泥里拔出牛皮鞋,提在手上,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往前赶部队。

他也是近视眼,因为眼睛看不见,还闹过一次误会,差点挨斗 。

一次夜行军,成仿吾没有跟上前面的人,掉了队,路又 看不清,走到叉道上去了,他一直往前走,后面的同志也跟 着他走。

忽然发现前面有灯火,仔细一看,不得了!是国民 党的碉堡,走进敌人的碉堡群去了,连敌人说话的声音都能 听见。太危险了!赶紧掉头拐回来,去追赶队伍。

本来就走 累了,又受这一惊吓,憋一肚子气,几个同志对成仿吾很有 意见,一路嘀嘀咕咕。

当时有的同志也左得很呢,竟上了纲: “成仿吾莫不是带我们去投国民党吧?”提议要开成仿吾的斗 争会。

第二天,这件事反映到董必武那里,董老还召开了一 个会,郑重其事地为成仿吾解释,说明成仿吾同志的立场是 坚定的,只是眼睛不好,走错了路他心里也很懊丧,大家不 必怀疑。这才为成仿吾解了围。

行军不仅困难,要跟大自然作斗争;而且艰险,要跟敌 人斗争。前有敌人堵截,后有敌人追击,天上还有敌机轰炸, 每前进一步都埋伏着死亡的危险。

有一天,队伍来到信丰县的新田、古陂之间的一座山头, 停下来休息。几位老人和几位女红军围坐在山坡上,趁机召 开党总支会议。董必武是总支书记,给大家布置任务。

这是一个光秃秃的小山头,满山的杂草,在秋风中枯黄肃瑟。部队正在通过封锁线,远处响着零零星星的枪声,天 上偶尔还有敌机飞过。

大家正谈得热烈,忽然敌机来了,在山顶上盘旋了几圈, 扔下一颗炸弹来,不偏不歪,正好落在他们围成的圆圈中 间,离身边不到一米。炸弹很大,一头栽进土里,泥土飞溅, 落得他们满头满脸都是,危秀英的一只腿被泥土埋没了;邓六金的双脚,被泥土埋到膝盖,真险!幸亏国民党炸弹的质 量不行,这是一个哑巴弹,没有开花。

董必武的头上脸上都沾满了土,他用手巾擦眼睛,边擦 边笑着说:“炸弹落地不开花,这是马克思的在天之灵保佑我 们。”

徐特立也风趣地说:“马克思还叫我们继续干下去,因为 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嘛。”

谢觉哉也笑得眯细了双眼。

董老是个诗人,还即兴编了一首顺口溜:

炸弹落地不开花, 全凭马翁在保驾,

“唔,还差两句,以后再续上吧。”董老笑着说。 他们挪挪位置,继续开会。

“天上飞”的固然危险,“地上追”的威胁更大。

有一次,走到湖南境内的一条河,后面忽然响起了猛烈 的枪声,敌人的追兵迫近了。走在中央纵队后面的警卫营, 迅速散开迎敌。女红军们鞋都来不及脱,纷纷跳下河去,蹦 水而过。邓六金落在后面,等她跳下河去的时候,敌人快追 到跟前了。她把干粮袋和挎包举到头上,哗啦哗啦急急地踏 着 水 。

“邓六金同志,你负伤了!”走在她后面的一个小卫生 员,惊讶地喊了起来。

“啊,是嘛?”邓六金一愣,低头一看,身边的水面果然 浮起一层红水,显然是血染红的。

子弹在头上嗖嗖飞过,可 她并没有感到疼痛,不知道是哪里中弹了?

“你停一停,我给你包扎吧!”卫生员追了上来。

“快走吧,子弹正追着我们呢,过了河再说!”邓六金头 也不回,只顾往前踹水。

好不容易跆到了对岸,跑进了树林子。邓六金定下心 来,摸摸自己身上没有伤,这才想起是来了月经,不禁暗笑 起 来 。

小卫生员很认真,追进树林子,要为邓六金包扎伤口, 邓六金红着脸摇摇手。别的女红军向傻不楞丁的卫生员暗示 了一下,卫生员才明白过来,赶紧走开。

这样惊险和紧迫的时刻, 一路上时有发生,多少生命就 是这样送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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