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休养连长征纪实1浓重的离情别绪,袭上每一个同志的心头

大肥肥文史说 2025-02-20 21:00:43

作者:郭晨

半个世纪以前,铁流在万水千山之间奔腾,有一个特殊 连队时而欢快、抖擞,时而疲惫、稀拉地前进在二万五千里 的征途上。

毛泽东、周恩来、朱德、洛甫、博古他们策马奔驰,急 急赶程,在岔道口上遇到这个连队,立即勒缰驻蹄,滚鞍 下马,对这个连队行注目礼,并向连队主要成员嘘寒问暖。 因伤躺在担架上的王稼祥,也抬起头来,向这个连队表示敬 意。只有军事顾问李德,傲然地骑在马上,无动于衷。

连队通过之后,毛泽东他们又刷刷上马,绕道直奔前面战场去部署和指挥战斗。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连队?它为什么受到如此隆重的礼遇?

你只要仔细看去,就不难明白,走在前面,下巴上飘拂着胡须的,不是董必武、徐特立、谢觉哉“三老”吗?在他们 身边还活跃着陆定一、成仿吾、钱之光、罗明这些著名人物 的身影。

夹在中间的,或坐担架、或骑马、或抬担架的,不是红一方面军三十位赫赫有名的长征女红军中的二十四位吗?

他们有邓颖超、李坚真、贺子珍、刘群先、金维映、钱希均、李伯钊、丘一涵、吴仲廉、阚士英(甘棠)、陈慧清、 谢飞、曾玉、廖似光、肖月华、王泉媛、吴富莲、邓六金、 钟月林、李桂英、危秀英、刘彩香、杨厚珍、谢小梅。

在连队的后面或坐担架,或骑马的,是几个在长征路上洒下过鲜血的高级干部伤病员,他们是陈伯钧、张宗逊、钟赤兵、 李寿轩、姚喆、白志文、文年生。

这就是何长工兼过连长的干部休养连。比较长的时间里 担任这个连的连长的是侯政,指导员是李坚真。

无怪乎他们会受到党的领导人如此的崇敬,他们是中华 民族的精英,红军队伍中的英雄,我党的宝贵财富啊!他们不但在长征队伍中有着令人瞩目的位置,就是在中国革命史上也占着光辉的一页。

“鸽子”笨重起飞

离 情 别 绪

大雁南飞,红军北上。 一九三四年十月十五日、十六 日,红一方面军各军团指战员,怀着深重的离情别绪和欢欣 的转移战斗的兴奋,告别了瑞金,告别了中央苏区,精神抖 擞地踏上了变幻多端而又艰险异常的征程。

决定中国革命历史进程的二万五千里长征,从瑞金迈出 第一步的时候,并不叫长征,而叫战略大转移。这是一次强 制性的选择,最初采取这一行动,有很大的被动和盲目性, 只因为有了遵义会议,才使二万五千里长征有了转折意义和 史诗性质。

要叙述这一现代史上无与伦比的远征,要展现世界军事 史上独一无二的特殊连队——红一方面军干部休养连的壮丽 画卷,从干部休养连兼连长的何长工提供的一个细节入手, 也许是最恰当的。

一九三四年春,何长工由红军大学校长兼政委,奉调粤 赣军区任司令员兼政委。一九三四年九、十月间,长征前夕, 周恩来派他和潘汉年到寻乌去执行一个特别使命:跟广东军阀陈济棠的代表秘密谈判。经过三天三夜的谈判,充分利用 了陈济棠和蒋介石的矛盾,达成了五项停战秘密协议。

在谈判进行期间,发生了一个戏剧性情节,何长工忽然接到周恩来拍来的一个密语电报:“你喂的鸽子飞了。”

什么“鸽子”那样重要?还牵动着中央军委副主席周恩来的心?原来,这是事先商定的密语,何长工、潘汉年一看就明 白 。

鸽子与谈判有什么关系?陈济棠的代表也不傻,他们敏感地猜到电报的隐义,直截了当地问何长工:“你们是不是要远走高飞?”

何长工心里一动,嘴里急忙巧辞掩饰:“不是,这是祝贺谈判成功,和平鸽子要上天了。”

何长工心里清楚,“鸽子飞了”,即中央红军已经决定实行战略转移。

何长工谈判结束后,立即离开寻乌,返回会昌。当时中央军委机关已从瑞金的白云山转移到了于都。周恩来特地派人等候何长工,并留下一封信,信上简略地说:“长工同志, 我在于都等你们。”

何长工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于都,见面后 即向周恩来汇报谈判情况。周恩来得知达成了五项协议,非常高兴,说:这对于主力红军、中央机关的突围转移,将起 重大作用。

“鸽子”真要飞了!

一九三四年十月二日,中央军委在于都祁绿山下达了突围命令,命令部队在安远、信丰的新陂、 小溪和赣县的马岭等地突出重围。

中央机关也紧锣密鼓,准备从瑞金突围。

十月初,红色故都近郊的大路上,忽然出现了路标,写 着“长江”或“黄河”(部队代号)的纸条摆在地上,说明晚上驻 扎在红都附近的部队开往前线了。这样的路标一天天多起 来,人们满怀疑虑望着这些西指的箭头,虽然上面没有任何 解释,也能感觉到形势不妙,中央直属机关和中央军委机关 的同志们,也在悄悄地议论起来:“看样子要行动了!”

“恐怕要走了!”

是该行动了!是要走了!

苏区中央政府在瑞金西江的一个庙里,正在召开各部门 的负责干部会议,进行动员和编队工作。小庙只有几间正 房,座落在一个孤立的山头上。蔽天的古树掩映着碧瓦灰 砖,笼罩着一片幽静。会议室里却不平静,气氛严肃而紧张。

中华苏维埃政府主席毛泽东主持了会议。中华苏维埃政 府的首脑和部长们参加了会议。董必武、林伯渠、徐特立、 谢觉哉几位老人坐在一起,神色忧郁,心情沉重。他们虽然 此时预料不到“战略大转移”就是后来艰难的二万五千里长 征,但凭他们的经验和敏感,也能意料到今天会议议题的严 峻。

毛泽东向与会者说明当时战争的情况,以及为什么红军 要离开苏区进行转移,他要求各部领导做好撤离苏区前的组 织工作。会上还提到哪些部长和部队一起长征,其中没有瞿 秋白、何叔衡等同志,瞿秋白当面向毛泽东要求参加长征。 毛泽东当场没有回答,只是说,你这个问题下面再说。

瞿秋白哪里知道,上级部门经过“审查”,预先拟定了一 个犯“错误”干部的走留名单。上面写着“A BC”三栏,一 栏的名单是要处理掉的,一栏的名单是要留下的,一栏的名单 是可以带着长征的。当时的领导对他和何叔衡采取排斥态度,是不愿意带着他们走的。

毛泽东、洛甫(即张闻天)曾不止一次向他们建议,带走瞿秋白、何叔衡,但遭到拒绝。王稼祥因为受伤,他们怕成为转移途中的负担,也不想带走。毛泽东为他说话,才抬着走上征途。

最初他们还打算连毛泽东也不带走,当时已将他排斥出领导核心,被派到于都去搞调查研究。因为他是中华苏维埃政府主席,在军队中享有崇高的威望,才被允许一起长征。否则,遵义会议 的历史转折也许不能实现,我们党的历史会是另一个样子。

浓重的离情别绪,袭上每一个同志的心头。准备随部队 出征的,抓紧收拾行装,同时,向留下的战友进行摧心折肺 的告别。

一天傍晚,谢觉哉从叶坪步行来到何叔衡的住地梅坑, 看望老战友。在一间破旧的瓦房子里,两人相对默坐了许 久,何叔衡的内心十分沉重。

何叔衡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从苏联学习回来, 在上海进行地下斗争,一九三一年进入中央苏区。他在中华 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并兼任中央政府工农检查部长、内务部代理部长和最高法院主席。他因为忠实地执行毛泽东的正确路线,被王明左倾路线 的领导者以“失职”的莫须有罪名,撤销了一切职务。这次连长征的资格都被取消了。

何叔衡对党忠心耿耿,他是愿意跟着部队转移的。他會 经向董必武表达过自己的心情。那是一天午后,董必武到何叔衡的住处看望。

何叔衡问起董必武:

“如果红军主力转移,你愿意留在瑞金,还是愿意跟队伍走?”

董必武回答:“如果批准,我愿意跟队伍走。”

“红军跑起路来飞快,你跑得?”

“一天跑六十里毫无问题,八十里也勉强, 一百里怕有点困难,这是我进苏区时所经验过的。”

“我跑路要比你强一点,我准备了两双很结实的草鞋, 你有点什么准备没有呢?”

“我只准备了一双新草鞋,脚上穿的一双还有半成新。”

尽管何叔衡准备了两双结实的草鞋,却没有允许他走出中央苏区一步。董必武去为他请求,也没有得到批准。

何叔衡拂去脸上的忧虑和愁云,把自养自宰的猪肉、鸡肉和自种的蔬荣摆上桌面,为老战友谢觉哉饯行。他们都沉重地意识到,这一分手,可能就是生离死别。饭后,何叔衡把自己使用多年的怀表和小钢刀送给谢觉哉,留作纪念,并用自己的马把谢觉哉送归住地。

徐特立走到瞿秋白的住处,向他道别。这两位中华苏维 埃政府教育人民委员部的部长、副部长,共事多年,互相了解,感情极为深挚。瞿秋白表示自己虽然不能跟着部队转 移,可能会遇到难于预料的事情,但他永远是革命的人,永远是属于党的。

临别,他把自己的一匹好马和精壮的饲养员送给了徐特立,并叮嘱徐老路上保重。徐老眼眶有点湿润, 他也祝愿瞿秋白保重,争取以后重新聚会共事。

董必武也在进行着一种催人泪下的道别,他要跟自己的 妻子陈碧英道别!

他的妻子是广东梅县人, 一九三二年曾担 任中共汀州市委宣传部长, 一九三二年以后与董必武结婚, 两人感情甚笃。但中央有命令,除了几个中央领导,不准带家属。如果工作需要随军的女同志,要经过严格的身体检查, 陈碧英过磅时体重差一斤,被刷了下来。董老服从了决定,让妻子留在了瑞金。

他后来曾感慨地对危秀英说: “ 一切行动听从党的指挥,革命就一定胜利,个人服从党。长征时我爱人陈碧英,组织上叫她留下,我半句话没有。”

对组织半句话没有,可在妻子面前告别是那样困难,那样的依依不舍!他妻子泪眼汪汪,揩湿了手帕。

部队出发时,陈碧英坚持要送董必武上路,送了一程又一程,用脚量走了黑夜,迎来了白天。董必武多次劝阻她别 送了,她却噙着眼泪摇头,继续相送。 一直送了三天三夜, 快要走出中央苏区了,董必武狠狠心,坚决劝她回去:“莫送了,倒转去吧,你还要一个人走几天回头路啊!”

她这才很不情愿地站住了,把系在腰带上的小手电筒解下来,递给董必武,声调哽咽地说:“你年纪大了,晚上走路多留心啊!”

组织上决定陈碧英经广东坪石回兴梅地区开展地下工作。临别时,肖月华还送了她一程,从此一直生死不明。

董必武打着她送的手电,上了路。

母子的离别更动人心魄。

贺子珍清理和销毁完文件,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装,便坐下来心神不定地等待毛泽覃、贺怡夫妇到来,商量安置儿子小毛的事。她听说毛泽东的弟弟毛泽覃和自己的妹妹贺怡留在中央苏区打游击,便决定将小毛委托给他们照管。

毛泽覃和贺怡接到贺子珍的口信,连夜骑马,从沙洲坝 赶到了云石山。

他们叙完家常,贺子珍把小毛抱起来吻了吻,双手送给 贺怡,声音有些低沉地说:“小毛,妈妈马上要到于都去, 乖乖,你就跟姨玩吧。”

小毛虽然不可能明白今后将会发生什么事,但眼前要离 开母亲,他着急地哭了。贺子珍心里很不好受,含着眼泪吩 咐儿子:“小毛,你在叔叔和姨身边要听话啊,我不久就会回来的,给你带很多吃的、玩的回来,你不要哭嘛!”说着 自己的眼泪却流了下来。

小毛在贺怡怀里使劲挣扎,说: “妈妈,不嘛,我要跟你找爸爸去!”

这不是一般的分别啊!这是沉甸甸的离情别绪。

谢觉哉 与何叔衡,徐特立与瞿秋白,董必武与陈碧英,贺子珍与儿子小毛,在瑞金的分离即是死别。这种生离死别又何止发生在他们之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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