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有三大特点:1、揭示了道的“可见(似若存)”和道的“不可见(《说文》湛:没也)”;2、多用犹疑之词表示道的不确定性,比如“似”“或”“不知”“象”,这与其他各章清醒一样;3、确定了道与上帝之间的关系。
本章没有艰深的词汇,也不存在不可调和的理解争议。
本章原文及章旨大意:
原文:道冲,而用之又弗盈也。渊呵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呵似或存。吾不知谁子也,象帝之先。
章旨大意:
大道虚空,其大无量,充塞宇宙,包含万有而不见其盈满。它渊深玄冥好像万物的起源;它磨掉自身的锋芒,消解纷争,收敛光芒,混同万物;它幽隐不可得见,似无还有,我不知道它源自何处,好像是天帝的先祖(上帝之前)。
本章解读不存在不可调和的分歧,除了“象帝之先”到底该如何解读之外,大致有两个小问题:1、“用之又弗盈”是道的作用无穷无尽吗?2、“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这个“其”是万物吗?
下面先把两个小问题解决了,再来解决“象帝之先”的问题。
关于“用之又弗盈”,字面意思显然是说:用它装填万物,是装不满它的,这是就大道的空虚空无限而言的。
但当代人通常望文生义,将“不盈”理解为“不穷”,比如林语堂、陈鼓应的释文一字不差:道体是空虚的,然而作用却不穷竭。
这样的理解是不准确的,甚至是荒谬的。第一,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何来“道体”之说?第二,因为“道冲虚无量之大,故万物归焉而不盈”,语义十分明确,本章文意何来“不穷竭”之说?
《道德经》中所有的“盈”,都是“盈满”之意,没有一处可作“穷竭”解读,比如“持而盈之”,“金玉盈室”,“保此道不欲盈”,“洼则盈”,“谷得一以盈”等等。
尤其是第四十五章的“大盈若冲”,与本章的“道冲不盈”相呼应,可直接推翻林语堂、陈陈鼓应等人的注解。
关于“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中的“其”字。虽然不是大问题,但不少人的释文含糊其辞,没有所指。还有不少人把“其”理解为“万物”,比如沈善增等人。
本章最有争议的话题就是:“象帝之先”谁是谁的创造者?老子以“帝之先”回应“谁之子”,有人理解为道先天帝而存在,有的理解为“道乃天帝之先祖”,因为“先”是“先人”“先祖”的简称,至今亦然。比如高亨就是这么认为的。
但无论道是天帝的“先祖”,还是天地之前就已存在,都是对“天帝”尊崇地位的否定,是对上帝作为宇宙万物主宰地位的否定,西方哲学家比如海德格尔、李约瑟等人认为老子最具革命性,说的就是这回事。
那么,老子否定了“天帝”的存在了吗?老子用意不在于此,他不讨论“天帝”的存在与否,正如他也涉及鬼神但不讨论鬼神是否存在一样,他只是把世俗文化中至高无上的人格神“天帝”当作万物之一而已。
中国传统文化中,天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他也是唯一的、超越的、绝对的,他是人格神,因此他有意志,有情感、有目的,是人类社会的最高、也是最终道德裁判者。
君主作为“天子”,他是代表天帝来管理万民的,他的使命是替天行道,代天宣化,因此有“君权天授”“君权神授”之说。
老子的横空出世,直接宣布了天帝某种意义上的siwang,虽然他不说有没有天帝。正如尼采说“上帝已死”一样。
道乃“象帝之先”说起来很轻松,却极具颠覆性、震力撼,他颠覆的是整个传统社会的伦理秩序和道德规范,他要建立的是一个全新的,没有尊卑贵贱之别的自然和谐秩序,即“道治”秩序。因此,他的全新社会秩序由高向低依次是:“道、德、仁、义、礼”的治理模式。
在这个全新的秩序里,道既是“先天地生”“万物母”的无极存在,也是“象帝之先”的无极存在,因此“天地万物”与“象帝”地位相当,至高无上的“天帝”在老子那里成了普通一物。
如果非要说老子之道与夏商周文化中的“天帝”有何异同的话,那么可以说,天帝是神格化了的道,道是非神格化的天帝。
上帝是谁创造的?上帝的创造者的创造者是谁?上帝的创造者的创造者是谁创造的?你要我一直问下去吗?一直问下去上帝都会死,
宇宙生灭无常,此宇宙之生是彼宇宙之灭的相续,何来始终?
道=路,有了道路万物才能通行互动[点赞][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