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问一婆子:“甚么处去?”曰:“偷赵州笋去。”师曰:“忽遇赵州,又作么生?”婆便与一掌,师休去。
——《五灯会元》第四卷 赵州从谂禅师
白话直译:赵州从谂遇见一老妇人,就问她:“你这是要去哪里?”
老妇人说:“我要去偷赵州和尚的竹笋。”
赵州反问:“如果遇到赵州本人,你该如何应对呢?”
老妇人二话不说,立即给了赵州一掌。赵州挨了打却不无话可说,只得作罢。

据说这位老妇人曾经是女尼,只因唐武 宗时期发动的“会昌法 难”而被迫还 俗。虽然从此不再是出家人了,但因为参禅功夫仍在,常常游走于僧俗之间,留下一些启示后人的佳话。
你要去哪里?在今人看来,这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问话了,但禅师却不这么看。
禅宗以心为宗,强调“我”和“我此时此处的体验”,除此以外皆为不实妄想。时时处处与心同行之人,没有哪里,只有这里。
不就在这里吗?还问要去哪里!从禅师的角度来说,赵州问了一个脱离自心的问题,难道赵州和尚也是浪得虚名吗?正好勘验一番。

于是老妇人就顺水推舟说:“我要去偷赵州和尚的竹笋。”
竹笋是隐藏在地下的,一旦出土,再嫩的竹笋都只能算作竹子了。竹笋就是“父母未生之前”、“一念未生之时”的本来面目。即是话之头、念之头,乃心也!
心生万法,一切所见皆是过后风光,都是竹子了。但是,竹子与竹笋却是一不是二。
老妇人这么说,摆明了就是要勘验赵州和尚,看看他是否勘当“赵州古佛”,就是要当着你的面验证一下是否明心见性。
赵州欣然接受:“那好,我就是赵州,有什么本事就施展出来吧!”
老妇人立即给了赵州一掌,打得赵州没有一点脾气,只得“休去”!

知痛的那个就是赵州的“竹笋”,也可以说是赵州的佛性、人人皆具的心。如果因被打而怒,甚至因此而与老妇人起争执,就是竹子疯长,竹笋早没了,赵州就被勘破了啊!
那样,赵州就是没有明心,没有体悟当下一切呈现均是自心妙用。既然不明自心,只见竹子不知竹笋,赵州的笋子是不是就被当面偷了呢?
老妇人的这一掌既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去哪里”,就在这里,就在这知痛的地方。心,乃一切的来去之处。同时也回答了第二问题:就是这样明目张胆来偷赵州的竹笋的。
雪窦重显对老妇人的这一掌就评价道:“好掌!更与两掌也无勘处!”
当然,赵州从谂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只是一个“休去”,就让老妇人的那一掌仿佛打在了虚空,无处着力。

曾经有一僧人问赵州:“二龙争珠,究竟孰能得之?”
赵州从谂说:“老僧只管看。”
赵州就没有下场来“争”,你说赵州的这个“休去”是何意?千圣也不识!老妇人又如何能勘出个究竟来呢?
老妇人与赵州的这段精彩演绎,展示出禅的无穷魅力,正所谓:
“婆子去路,一身轻似叶;赵州高名,千古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