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武字子张，南阳湖阳人也。 译文：马武字子张，南阳郡湖阳县人。 少时避仇，客居江夏。王莽末，竟陵、西阳三老起兵于郡界，武往从之，后入绿林中，遂与汉军合。 译文：马武年轻时为躲避仇家，客居在江夏。王莽统治末年，竟陵、西阳的三老在郡界起兵，马武前往加入义军，后来马武又加入到绿林军中，后来随绿林军与汉军会合。 更始立，以武为侍郎，与世祖破王寻等。拜为振威将军，与尚书令谢躬共攻王郎。 译文：更始政权建立后，更始朝廷任命马武为侍郎，马武联合光武帝刘秀一同率军击败了王寻等人。更始政权又授予马武振威将军的官职，然后命马武与尚书令谢躬共同率军攻打王郎。 及世祖拔邯郸，请躬及武等置酒高会，因欲以图躬，不克。 译文：等到光武帝刘秀率军攻克邯郸后，光武帝刘秀设宴邀请谢躬及马武等人举行盛大聚会，光武帝刘秀想借此机会拿下谢躬，但没有成功。 既罢，独与武登丛台，从容谓武曰：“吾得渔阳、上谷突骑，欲令将军将之，何如？” 译文：宴会结束后，光武帝刘秀单独与马武登上丛台，不慌不忙地对马武说：“我得到了渔阳、上谷两地的精锐骑兵，我计划让将军来统领这支精锐骑兵，怎么样？” 武曰：“驽怯无方略。“世祖曰：“将军久将，习兵，岂与我掾史同哉！”武由是归心。 译文：马武说：“我能力不足，又胆小怯懦，没有什么谋略。” 光武帝刘秀说：“将军长期带兵，熟悉军事事务，怎么能和我的那些属官一样呢！” 马武从此就心向光武帝刘秀了。 及谢躬诛死，武驰至射犬降，世祖见之甚悦，引置左右，每劳飨诸将，武辄起斟酌于前，世祖以为欢。 译文：等到谢躬被诛后，马武赶到射犬向光武帝刘秀投降，光武帝刘秀见到马武后十分高兴，将马武安排在自己身边。每次犒劳宴请众将领时，马武总是起身在众人面前斟酒，光武帝刘秀因此感到很欢悦。 复使将其部曲至邺，武叩头辞以不愿，世祖愈美其意，因从击群贼。 译文：光武帝刘秀命马武率领其下属的部队到邺县驻扎，马武叩头推辞，表示不愿意去，光武帝更对马武的做法极为赞赏，于是留下马武让其跟随自己攻打各路割据势力。 世祖击尤来、五幡等，败于慎水，武独殿，还陷阵，故贼不得迫及。 译文：光武帝刘秀率军攻打尤来、五幡等割据势力时，在慎水战败，只有马武留殿后，马武率军返回冲入敌阵拼杀，所以敌军不能追上光武帝刘秀。 进至安次、小广阳，武常为军锋，力战无前，诸将皆引而随之，故遂破贼，穷追至平谷，浚靡而还。 译文：汉军进军到安次、小广阳，马武常常担任军队的先锋，奋力作战，无人可挡。其他将领都领兵跟随马武跟进，因此最终击败了贼寇，之后一路穷追猛打直到平谷、浚靡才返回。 世祖即位，以武为侍中、骑都尉，封山都侯。 译文：光武帝刘秀称帝后，任命马武为侍中、骑都尉，封其为山都侯。 建武四年，与虎牙将军盖延等讨刘永，武别击济阴，下成武、楚丘，拜捕虏将军。 译文：建武四年（公元28年），马武和虎牙将军盖延等人受命率军讨伐刘永，马武独自指挥一路军队攻打济阴，马武率军攻克了成武、楚丘，战后马武被任命为捕虏将军。 明年，庞萌反，攻桃城，武先与战，破之；会车驾至，萌遂败走。 译文：第二年，庞萌反叛，出兵攻打桃城，马武率军最先与庞萌叛军交战，最终将其击败；恰逢光武帝刘秀御驾亲征到达，庞萌最终战败逃走。 六年夏，与建威大将军耿弇西击隗嚣，汉军不利，引下陇，嚣追急； 译文：建武六年（公元30年）夏天，马武与建威大将军耿弇率军向西攻打隗嚣，汉军作战不利，便领兵从陇地撤下，隗嚣对汉军紧追不舍。 武选精骑还为后拒，身披甲持戟奔击，杀数千人，嚣兵乃退，诸军得还长安。 译文：马武挑选精锐骑兵回军作为殿后进行抵御，马武身披铠甲手持长戟率军冲锋杀敌，斩杀了数千人，隗嚣的军队这才撤退，各路汉军得以安全的返回长安。 十三年，增邑，更封脩侯。将兵北屯下曲阳，备匈奴。坐杀军吏，受诏将妻子就国。 译文：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朝廷增加了马武的食邑，改封其为修侯。马武带领军队向北驻扎在下曲阳，防备匈奴。后来，马武因犯了杀害军吏的罪，接到诏令带着妻子儿女前往封国。 武径诣洛阳，上将军印绶，削户五百，定封为杨虚侯，因留奉朝请。 译文：马武直接前往洛阳，上交了将军的印绶。朝廷削减了马武五百户食邑，最终定封其为杨虚侯，马武最终得以留在京城，以奉朝请的名义参加朝会。 帝后与功臣诸侯宴语，从容言曰：“诸卿不遭际会，自度爵禄何所至乎？” 译文：光武帝后来与中兴功臣及宗室诸侯们设宴交谈时，不慌不忙地说：“各位如果没有遇到如今这样的机遇，自己估量一下能得到多高的爵位和俸禄呢？” 高密侯邓禹先对曰：“臣少尝学问，可郡文学博士。”帝曰：“何言之谦乎？” 译文：高密侯邓禹率先回答说：“我年少时曾钻研学问，如果不遇到这样的机遇，大概可以做个郡里的文学博士。” 光武帝刘秀说：“为什么说得这么谦虚呢？” 卿邓氏子，志行修整，何为不掾功曹？”余各以次对，至武，曰：“臣以武勇，可守尉督盗贼。” 译文：你是豪门大族邓家的子弟，志向和品行都端正严谨，怎么会只当个郡里的属吏功曹呢？” 其余的人依次回答，轮到马武时，马武说：“臣凭借自身的勇武，大概可以做个守尉来督察缉捕盗贼。” 帝笑曰：“且勿为盗贼，自致亭长，斯可矣。” 译文：光武帝笑着说：“你呀只要不做盗匪，能当上亭长，这就不错啦。” 武为人嗜酒，阔达敢言，时醉在御前面折同列，言其短长，无所避忌，帝故纵之，以为笑乐。 译文：马武好酒，性格豁达，敢于直言。有时马武在喝醉酒后，会在光武帝面前当面指责自己的同僚，评论他们的优缺点，毫无避讳。光武帝也放纵马武这样地行为，把这当作一种笑乐。 帝虽制御功臣，而每能回容，宥其小失。 译文：光武帝虽然对功臣有所管束和制约，但常常能够宽容他们，原谅他们的小过错。 远方贡珍甘，必先遍赐列侯，而太官无余。 译文：远方进贡来的珍贵美味，光武帝必定先一一赏赐给各列侯，以至于掌管宫廷饮食的太官那里都没有剩余。 有功，辄增邑赏，不任以吏职，故皆保其福禄，终无诛谴者。 译文：功臣们一旦有功劳，光武帝就增加功臣们的封邑、给予赏赐，但不任用他们担任具体的实职官职，所以功臣们都能保全他们的俸禄和爵位，最终没有被诛的。 二十五年，武以中郎将将兵击武陵蛮夷，还； 译文：建武二十五年（公元49年），马武以中郎将的身份率领军队平定武陵的蛮夷部落，之后班师回朝。 上印绶，显宗初，西羌寇陇右，覆军杀将，朝廷患之，复拜武捕虏将军，以中郎将王丰副； 译文：马武上交了印绶。汉明帝刘庄在位初年，西羌进犯陇右地区，导致当地的朝廷军队覆没，将领被杀，朝廷为此忧虑不安，朝廷任命马武为捕虏将军，让中郎将王丰担任他的副手； 与监军使者窦固、右辅都尉陈欣，将乌桓、黎阳营、三辅募士、凉州诸郡羌胡兵及弛刑，合四万人击之。 译文：监军使者窦固、右辅都尉陈欣一起，率领乌桓兵、黎阳营兵、从三辅地区招募的士兵、凉州各郡的羌胡兵以及解除枷锁的刑徒，总计四万人前往平定西羌之乱。 到金城浩亹（wěi），与羌战，斩首六百级。又战于洛都谷，为羌所败，死者千余人。 译文：汉军抵达金城郡的浩亹县，与羌人展开战斗，斩杀了六百羌人。接着汉军又在洛都谷与羌人交战，汉军却被羌人打败，汉军战死一千多人。 羌乃率众引出塞，武复追击到东、西邯，大破之，斩首四千六百级，获生口千六百人，余皆降散。 译文：羌人趁机率领部众撤出边塞，马武再次出兵追击羌人到东邯和西邯，把羌人打得大败，斩杀了四千六百人，俘获了一千六百名俘虏，其余的羌人都投降或逃散。 武振旅还京师，增邑七百户，并前千八百户。永平四年，卒。 译文：马武整顿军队返回京城，朝廷给马武增加食邑七百户，加上之前的共有一千八百户。汉明帝刘庄永平四年（公元61年），马武去世。 子檀嗣，坐兄伯济与楚王英党颜忠谋反，国除。 译文：马武的儿子马檀继承了爵位。后来，因为马檀的兄长马伯济与楚王刘英的同党颜忠一起谋反，马檀受到牵连封国被废除。 永初七年，邓太后绍封武孙震为漻亭侯。震卒，子侧嗣。 译文：汉安帝刘祜永初七年（公元113年），邓太后续封马武的孙子马震为漻亭侯。马震去世后，他的儿子马侧继承了爵位。 论曰：中兴二十八将，前世以为上应二十八宿，未之详也。 译文：史官评论说：东汉光武帝中兴时的二十八位将领，前代人认为他们对应天上的二十八星宿，这一说法没有详细的考证。 然咸能感会风云，奋其智勇，称为佐命，亦各志能之士也。 译文：然而他们都能感应时机变化，发挥自己的智慧和勇气，被称作辅佐帝王创业的功臣，也都是有志向、有才能的人啊。 议者多非光武不以功臣任职，至使英姿茂绩，委而勿用。然原夫深图远算，固将有以焉尔。 译文：评论的人大多指责光武帝不让功臣担任实职官职，以至于让那些有卓越英姿和显赫功绩的功臣被弃之不用。然而推究光武帝的深谋远虑，本来就是有他的道理。 若乃王道既衰，降及霸德，犹能授受惟庸，勋贤皆序，如管、隰之迭升桓世，先、赵之同列文朝，可谓兼通矣。 译文：至于王道已经衰落，进入以武力称霸的时代，那些霸主还能依据才能授予官职，使有功劳和贤能的人都能按次序得到任用。就像管仲、隰朋在齐桓公时代交替得到升迁，先轸、赵衰在晋文公朝中一同受到重用，这可以说是全面兼顾、用人得当了。 降自秦、汉，世资战力，至于翼扶王运，皆武人屈起。 译文：自秦汉以来，各个朝代都凭借武力征战来获取天下，至于那些辅佐帝王开创基业、顺应天命的人，都是出身行伍的武人突然崛起。 亦有鬻缯屠狗轻猾之徒，或崇以连城之赏，或任以阿衡之地，故执疑则隙生，力侔则乱起。 译文：其中也有像贩卖丝绸、狗肉贩子这类出身低微、轻佻狡猾的人，帝王赐予功臣拥有多座城池的丰厚赏赐，有的将他们安置在辅佐帝王的重要位置上。所以君臣之间相互猜疑就会产生嫌隙，臣下之间势力相当就会引发祸乱。 萧、樊且犹缧绁，信、越终见菹戮，不其然乎！自兹以降，迄于孝武，宰辅五世，莫非公侯。 译文：萧何、樊哙尚且还曾被捕入狱，韩信、彭越最终被杀戮并被剁成肉酱，难道不是这样吗！从这以后，一直到汉武帝时期，五代的宰相，无一不是公侯出身。 遂使缙绅道塞，贤能蔽壅，朝有世及之私，下多抱关之怨。 译文：这就使得士大夫入仕为官的道路被堵塞，贤能之人的才能被埋没压制，朝廷中存在着官职世代相袭的私心，下层则有许多像守门小吏那样有才却不得志的人心中充满怨恨。 其怀道无闻，委身草莽者，亦何可胜言。 译文：那些心怀治国之道却默默无闻，只能投身于草野民间的人，又哪里能说得完呢。 故光武鉴前事之违，存矫枉之志，虽寇、邓之高勋，耿、贾之鸿烈，分土不过大县数四，所加特进、朝请而已。 译文：所以光武帝借鉴了前代用人不当导致政局动荡的教训，怀有纠正以往错误的决心，即使是寇恂、邓禹那样的卓越功勋，耿弇、贾复那样的成就伟大功业的人，分封给他们的土地也不超过四五个大县，所加赐的官职也只不过是特进、朝请罢了。 观其治平临政，课职责咎，将所谓“导之以政，齐之以刑”者乎！若格之功臣，其伤已甚。 译文：看光武帝治理国家、处理政务时，考核官吏的政绩，追究他们的过错，这大概就是所说的 “用政令来引导百姓，用刑罚来整顿百姓” 吧！如果用这样的标准来对待功臣，那对他们的伤害就太大了。 何者？直绳则亏丧恩旧，桡情则违废禁典，选德则功不必厚，举劳则人或未贤，参任则群心难塞，并列则其敝未远。 译文：为什么这样说呢？用严格的法律来约束功臣，就会损害与功臣们往日的恩情；徇私情偏袒他们，又会违背和废弃国家的法令典章；选拔有德之人吧，而功臣们的道德品质不一定过关；推举有功劳的人吧，可有的人又未必贤能；让功臣和其他官员参杂任用，众人的不满情绪又难以平息；让功臣们都并立为官，那像前代那样因功臣引发祸乱的弊端就离得不远了。 不得不校其胜否，即以事相权。故高秩厚礼，允答元功，峻文深宪，责成吏职。 译文：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比较哪种做法更有利，就根据具体情况来权衡利弊。所以给予功臣们高的官职和优厚的礼遇，以公正地报答他们的巨大功劳；制定严厉的法令条文，来督责他们履行官吏的职责。 建武之世，侯者百余，若夫数公者，则与参国议，分均休咎，其余并优以宽科，完其封禄，莫不终以功名延庆于后。 译文：在光武帝建武年间，被封为侯的有一百多人。至于像那几位功劳特别大的功臣，就让他们参与国家大事的商议，和皇帝共同分担得失祸福；其余的功臣都用宽松的法律条文给予优待，保全他们的封爵和俸禄，他们没有一个不是最终凭借着功名而使福泽延及后代的。 昔留侯以为高祖悉用萧、曹故人，而郭伋亦讥南阳多显，郑兴又戒功臣专任。 译文：从前留侯张良认为汉高祖刘邦把重要岗位全部用的都是萧何、曹参这样的旧友故交，而郭伋也曾讥讽国光武朝廷中南阳籍的有很多人地位显要，郑兴也告诫过光武帝不要只重用功臣。 夫崇恩偏授，易启私溺之失，至公均被，必广招贤之路，意者不其然乎！ 译文：崇尚施恩而偏向性地授予官职，容易引发徇私偏袒的过失；秉持至公之心将机会平等地给予众人，必然会拓宽招纳贤才的途径，想来不就是这样的吗！ 永平中，显宗追感前世功臣，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其外又有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合三十二人。 译文：永平年间，汉明帝刘庄追念感怀前代功臣的功绩，于是下令在南宫云台绘制了二十八位将领的画像，此外还有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共计三十二人。 故依其本弟系之篇末，以志功臣之次云尔。 译文：所以我就按照他们原本的顺序，把这三十二人的事迹附在相关篇章的末尾，用来记载这些功臣的位次顺序。 太傅高密侯邓禹 中山太守全椒侯马成 大司马广平侯吴汉 河南尹阜成侯王梁 左将军胶东侯贾复 琅邪太守祝阿侯陈俊 建威大将军好畤侯耿弇 骠骑大将军参蘧侯杜茂 执金吾雍奴侯寇恂 积弩将军昆阳侯傅俊 征南大将军舞阳侯岑彭 左曹合肥侯坚镡 征西大将军阳夏侯冯异 上谷太守淮陵侯王霸 建义大将军鬲侯朱祐 信都太守阿陵侯任光 征虏将军颍阳侯祭遵 豫章太守中水侯李忠 骠骑大将军栎阳侯景丹 右将军槐里侯万脩 虎牙大将军安平侯盖延 太常灵寿侯邳彤 卫尉安成侯铫期 骁骑将军昌成侯刘植 东郡太守东光侯耿纯 横野大将军山桑侯王常 城门校尉朗陵侯臧宫 大司空固始侯李通 捕虏将军杨虚侯马武 大司空安丰侯窦融 骠骑将军慎侯刘隆 太傅宣德侯卓茂 赞曰：帝绩思乂，庸功是存。有来群后，捷我戎轩。婉娈龙姿，俪景同翻。 译文：赞语说：光武帝想要成就治国大业，就铭记那些建立功勋的人。众多的诸侯前来辅佐，使我们的兵车能够顺利前行取得胜利。这些功臣们与有非凡之姿的光武帝亲近相处，就如同鸟儿与光影相伴一同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