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祖靖回忆广州起义的教导团

猴王说历史 2024-07-03 19:31:12

一九二七年十二月十一日的广州起义,是我党继南昌起义和秋收起义之后,再一次反击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叛卖和屠杀,极大地鼓舞了共产党员和革命人民。本文着重记述参与这次起义的教导团的英勇战斗事迹。

广州起义是由苏兆征、张太雷、叶挺、叶剑英等同志领导的。起义的主要力量,是叶剑英同志领导的教导团。这个团的前身,是大革命时期我党领导下的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原有男女学生四千余人。一九二七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叛变了革命。军阀夏斗寅及杨森所部于五月间先后向武汉进攻。该校在抗击夏、杨的反革命武装进攻时,改编为中央独立师,在武昌土地堂战斗中,协同叶挺部队打败了湖北军阀夏斗寅;在鄂西战斗中,协同李富春、林伯渠两同志领导的第二军、第六军的部分队伍,打退了四川军阀杨森,保卫了武汉革命政府。同年七月中旬,国共合作破裂后,右倾机会主义分子陈独秀向国民党右派妥协、让步,命令该校把枪交给国民党,解除了该校的武装,学生因而大量逃亡,只剩下一千七百人。国民党军阀张发奎趁机利用这一部分学生扩充其势力,将他们改编为第二方面军军官教导团,全团学生仍有一千七百人。该团名义上隶属张发奎,但实际上是我党直接领导下的一支武装力量,团设党支部,连有党小组。

八月三日,教导团和武汉国民政府警卫团从武昌开拔,分别乘招商局轮船顺流而下,被国民党军阀何键部阻止前进,当夜在黄石港停泊。警卫团乘黑夜登陆向江西开去,因未赶上南昌起义部队,遂在江西修水、铜鼓一带活动,以后成为秋收起义的第一团。教导团与何键几经交涉后,翌日晨始得继续东下,于八月四日抵达九江,却被张发奎解除了武装。张发奎对全团人员说:“你们有的人如果是共产党员,可以站出来,由我派人送往南昌叶、贺那里。(注:这时我们才知道南昌起义的消息,贺龙、叶挺部队还在南昌,内心都很兴奋。)我们是殊途同归,决不加以迫害。如不是共产党员,则留团安心学习,在营待命。”我们都洞悉张发奎的奸计,没有一个站出来。这时,教导团的党组织作了紧急布置,凡属党员面目已经暴露的,应迅速离开;如未暴露,则坚决留下进行活动。当时叶剑英同志是第四军参谋长,鉴于白色恐怖严重,为了保护这支革命力量不致被反动派消灭,向张发奎建议愿兼任教导团团长,从此把第二方面军军官教导团,改称为第四军教导团。当时张发奎为了和广东的李济深抢地盘,打着回师广东、准备第二次北伐的旗号,率部向广东进发。叶剑英同志利用了张发奎这一行动,也带领教导团南下。教导团到南昌后,只剩下一千二百人。叶团长看到大家情绪动荡不安,对学生作了大量的政治思想工作,进行了整顿。他亲自向全团人员讲话,指出干革命是任重道远,不可能一帆风顺,只要大家真心干革命,不怕艰难困苦,受点挫折,算不了什么,不能灰心,不能丧气,大家重任在肩,要团结一致,努力学习,提高自己,继续奋斗,革命胜利终久是要到来的(讲话大意)。他的讲话,使大家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情绪很快稳定下来了,接着给全团发了枪支,教导团又重新武装起来了。

八月二十日,叶团长率领教导团离开南昌向广东进军,行至吉安,叶团长又对全团师生讲了一次话,他指出大革命原是轰轰烈烈的,蒋介石、汪精卫背叛了革命,投降了帝国主义,血腥屠杀共产党员及革命群众,使革命受到挫折。但我们决不屈服,要继续革命,回到广东重建革命根据地,重新积蓄力量,准备第二次北伐,打倒新旧军阀,建立新中国。并说明这次行军是一次重要的战备行军,我们经过的地方,沿途都有敌人,要有敌情观念,不能麻痹大意,要提高警惕,加强侦察警戒,随时对付敌人可能的袭击(讲话大意)。他亲自率领教导团行军,和战士同甘共苦,长途跋涉,很少见他骑马。

行军到广东南雄时,叶团长准备到广州开会之前,召开了全团连以上军官会议,要求各营连抓住行军间隙进行军政教育,整顿军容;洗衣服,整内务,挖厕所,按时出操上课,恢复早晚点名、外出请假销假等制度,因我团是军官教导团,要在第四军中起表率作用。他并指示各伙食单位的经济委员会清算账目,向全体人员公布,改善部队生活,防止贪污行为。会后,叶团长即赴广州开会去了。

教导团于十月初到达韶关,休整待命,准备欢度“双十”节。十月十日,上级通知八时集合,九时开会。教导团多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一个个神采焕发,精神抖擞,肩上托着缴获奉军的日本造三八式大盖步枪,上着发亮的刺刀,身上服装虽已褪成白灰色,但都干净整齐,脚穿黑色布袜、麻线草鞋,雄纠纠,气昂昂,唱着军歌,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会场正中央列队。右边列队的是二十五师第七十三团,左边列队的是二十五师七十四团,都是团方队,把教导团夹在中间。

离开会还差半小时之际,突然主席台上出现一个军官,衣着整齐,足穿黑色长筒皮靴,手拿一张纸条,宣称:“奉张总指挥急电,有人密告教导团要在韶关双十节日举行暴动,配合贺、叶军夺取广州。为了维护后方安全,防止万一,着令教导团自动交出武器……”电文还未念完,教导团的战士们听到这种妄加的罪名,肺都气炸了,各连不约而同立即持枪跑步退出会场。主席台上叫喊“不要动、不要动”,但谁也不听那一套。

教导团各连离开会场后,多数连队奔上城墙并占领城门洞口,只有少数连队跑回驻地,但都持枪实弹准备战斗。二十五师在城内的两个团也占领几条街道警戒,与教导团对峙着,双方如临大敌,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只要有一方响一枪,马上就要爆发战斗。到了中午,教导团团党部(注:我党党组织对外还是称团党部)分头派人到各连去作说服工作,指出演成这个事件是张发奎误信坏分子的诬告,我们不要上当。坏分子处心积虑要搞垮我团,如果对峙下去,就会弄假成真,中了反动派的奸计。敌人是有预谋的,我们毫无准备。为了保存革命力量,不能作孤注一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各连回到驻地,静候上级处理。当时有的连队提出:要二十五师先撤,我们再撤。不久,二十五师都撤回营地去了。我团各连也返回驻地,以连为单位把枪支收集起来了。当时这样的处理是正确的。

十月下旬,叶团长从广州来电报,令教导团开到广州,进驻四标营。叶团长又对全团进行了整顿,加强了政治思想工作,并要张发奎重新发了武器。但张发奎对该团仍不放心,派他的表弟朱勉芳为教导团的教育长(参谋长),朱勉芳是张发奎的亲信,据说曾在西点军校受过训,是一个反动透顶的家伙。另外,还派了几名亲信到教导团担任营连长,企图进行控制。

一九二七年九月末,张发奎率领第四军回师广东后,国民党统治集团内部矛盾日趋激烈。同年十一月十八日,以汪精卫、陈公博为首的粤系反动派,打起所谓“护党运动”的旗号,发动政变,赶走桂系李济深、黄绍竑,爆发了粤桂战争。张发奎一方面为了巩固广东地盘,采取了以攻为守,分兵出击。令第四军军长黄琪翔为前敌总指挥,率第四军主力第十二师缪培南部、第二十六师许志锐部,向西江梧州、肇庆进击黄绍竑;令第二十五师李汉魂部,向东江、潮汕进击陈铭枢、陈济棠;令第五军第十五师和新编第一师薛岳部一个团,向北江韶关进击范石生;在南路与地方势力第五军李福林妥协,加薛岳的两个团,控制珠江三角洲。另一方面,为了保持后方的稳定,在广州大肆镇压人民革命运动。反动透顶的广州市公安局长朱晖日,是一个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刽子手,几乎每天都在逮捕和屠杀人民。反动的“孙文主义学会”分子,也乘机在教导团内搞特务活动,一时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面对反动派这种凶焰,广东省人民无比愤怒,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和推翻反动政府的革命形势,象一堆干柴一点就着。

鉴于这种形势,我党于一九二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召开会议,决定在广州举行武装起义,反击国民党反动派。广东省委书记张太雷同志着手组织起义的准备工作,把原“省港罢工委员会”改组为起义的“行动委员会”,把广州的两千有组织的工人,如“工人自救队”、“别仔队”、“义勇团”、“省港罢工利益维持队”等等,分别按部队体制编组为七个联队,以周文雍同志为总指挥。徐向前同志就是当时的第六联队长。每个联队辖若干大队。另外,还编有后勤单位,有大小汽车十余辆,专门承担运输武器和参战人员。十二月四日,张太雷同志又在黄花岗召集教导团的约二百名共产党员活动分子会议,说明广州起义的意义和教导团所担负的战斗使命,与会全体人员都充满胜利的信心。但这个会议很快被隐藏在教导团的“孙文主义学会”特务向张发奎告密,说共产党要在广州举行暴动。张发奎慌了,立即采取措施,调动军队回广州,企图解除教导团的武装,扑灭这次起义。

当时叶剑英同志是张发奎的参谋长(张当时不知道他是共产党人),为了粉碎国民党反动派的阴谋计划,当面指责张发奎随便听信谣言,并声称自己是教导团的团长,更了解该团的所作所为,断言此事纯系捏造。紧接着,又暗地里告知教导团作好准备,不要被敌人袭击。翌日,叶团长很早来到教导团。那时全团刚起床不久,平常都是吹出操号,唯独这天吹的是集合号音,连里的干部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全团集合在操场站好队,团值星官向团长报告集合完毕后,叶团长走上讲台向大家扫了一眼,喊了一声“稍息”口令后说:我来向你们讲一个消息。很遗憾!张总指挥听信坏人告密和流言诽语,诬指我们教导团要进行武装暴动,要推翻政府,张总指挥准备从外面调动队伍来缴你们的枪。为此,我向张总指挥当面辟谣,说是坏分子造的谣言。我们教导团的全体人员,千万要沉住气,提高警惕,切不可上当,否则,是要吃大亏的。叶团长随即作了国内形势报告,指出蒋介石已下台跑到日本,国民党内部派系倾轧十分激烈,新旧军阀仍在津浦路混战。接着,又介绍了全团人员最关心的一贺、叶队伍退到海陆丰后,改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二师和海陆丰的农民运动热火朝天,建立了工农民主政府等等情况。最后叶团长勉励大家好好学习,提高警惕。叶团长的这次讲话,非常重要及时,实际上是给教导团送消息打招呼,是广州起义前夕的一次动员讲话。因讲的很含蓄,在局外人听来,是官长教育部属的讲话。而教导团的同志们听了则群情激愤,斗志昂扬。晚上,团党部(当时对外仍称团党部)通知各连召开班务会议,讨论叶团长的指示,进一步加以领会。

广州起义前夕,敌人留守在广州的武装力量非常薄弱。当时只有沙河炮兵团,公安局的保安队、宪兵营等,其他如第四军,十二师、新编第一师等司令部的警卫分队,多则一个营,少则一个连,以及省、市各党政机关和各军事工厂的零星警卫人员和警察,总共约五千人,但多数缺乏战斗力。虽然还有地方势力第五军李福林的一个师,但隔在珠江之南,一时不能过江阻碍广州起义部队的战斗行动,同时地方势力不到极有利时机,也不愿意轻易蚀掉自己的老本。这些情况,都给武装起义创造了条件。

广州起义日期,原定十二月十三日,但外地敌军已向广州急进,战斗迫在眉睫。领导起义的“行动委员会”当机立断,改变原来的决定,提前于十一日行动。

起义前夕,为了麻痹敌人,教导团照常出操、上课、学习,工作人员照常工作,来团探亲访友照旧,九时半照常吹息灯号,一切同平时一样,看不出有异常现象,保密工作做得十分严密。息灯后,绝大多数人就寝了,只有少数共产党员在暗中忙碌,他们把整匹的红洋布,剪成红布条做领带,作为起义人员识别标志。

午夜十二时后,团党支部和各连的共产党员开始行动了。首先是二连的四名学员,端着上刺刀的步枪进入教育长朱勉芳的卧室,把他从被子里拖了起来。朱勉芳见势不妙,直打哆嗦,大喊大叫,嚷着要去见张发奎。当把他架出卧室时,仍在大嚎大叫,耍赖不走,被二连学员连捅两刺刀就捅死了,这是他反动的应得下场。在同一时间里,各连分头把二营营长、三营营长、工兵连长以及各连的“孙文主义学会”分子统统抓了起来,一网打尽,总共六十余人,都送入禁闭室关起来了。这一伙坏分子,都是国民党特务,尽搞破坏捣乱活动,向张发奎两次告密,就是这些家伙干的。

十一日凌晨二时许,天空只有几颗疏星在眨眼。教导团没有吹号,也没有吹哨子,各连都起了床,全副武装,静悄悄地在集合,分发每人佩戴的红布条领带,检查携带的枪支弹药,传达了当晚的口令:普通口令“暴动”,特别口令“夺取政权”。连长小声地发口令并结合手势把队伍带到团部前面操场集合。全团分东西两边对向站队。特务连在营房内外担任警戒,岗哨布置得很严密。大家精神都很紧张,没有人说话,也无人咳嗽,屏住呼吸,异常肃静。这时张太雷、恽代英、叶挺等同志从团部进入队伍夹道中间。张太雷同志首先讲话:“今天夜间,我们要在广州举行暴动,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要完全解除敌人在广州的武装,我们要成立工农民主政府。你们教导团是暴动的主力,你们要勇敢战斗,完成我们党交给的任务。现在时间紧迫,请党代表恽代英同志讲话。”提起恽代英同志,大家都很熟悉。在武汉中央军校时,他是学校的常委,主持日常工作。学校编为中央独立师讨伐夏、杨时,他是党代表,是很受人尊敬的。恽代英同志的出现,大家发出内心的喜悦,也增加了力量。由于没有月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模糊地看见他穿着一身灰色中山服。他开始讲话,声音不大,说:“官长们,学生们,今晚你们叶团长很忙,(注:叶剑英同志在主持起义战斗的组织准备工作)不能来,我来向你们讲话。我离开你们好几个月了,很想念你们,我知道你们每个人的胸中都埋藏着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无穷怒火。在九江,在韶关,两次都被反动派解除武装。前天,你们的叶团长告诉你们,反动派又想要解除你们的武装,这回我们可不交枪了。今天我们要报仇,要暴动,要起义,要和反动派算帐,要讨还血债,要夺取政权,建立自己的工农民主政府。你们要勇敢战斗,解除敌人的武装,取得暴动的胜利。”(讲话大意)恽代英同志的讲话,虽只有十来分钟,但句句都打在人们心坎上,对这些青年,鼓舞很大,增添了力量。接着恽代英同志给大家介绍了叶挺同志,说:“他是铁军叶挺同志,是这次广州起义的红军总司令,现在请他下达战斗命令。”叶挺同志,个子很高,穿一身黑色学生服。他讲话很简单,只说:“各营、各连、各排的攻打目标,按照昨天军官会议分配的任务执行,现在按路程远近次序,分途出发。我在沙河燕塘指挥攻打敌炮兵团。”

这次起义的战斗部署,教导团攻打的目标:第一营攻打敌公安局;第二营第四连攻打敌学兵营(原桂系的);第二营第五连和炮兵连第一排,攻打敌沙河炮兵团;第二营第六连攻打敌广九车站;第三营攻打敌第四军司令部;炮兵连第二排攻打敌省党部(护党委员会)和东校场敌公安分局;炮兵连第三排攻打敌薛岳的新编第一师司令部;通讯队攻打敌第十二师缪培南司令部;工兵连攻打敌省政府、市政府、财政厅、中央银行等机关。此外,还有约一百人的女生队,是原武汉中央军校的女生大队缩编成的。她们的主要任务是搞宣传和救护工作,同时每人也发了武器,必要时参加战斗。特务连除留一个排担任四标营的警卫外,其余到起义指挥部担任警卫。四时许,各营、连、排纷纷出动,打着红旗,以急行军的速度各奔自己攻打的目标去了。街道上微弱的路灯,照着部队行进,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一场惊天动地的革命起义就这样开始了。

广州起义的战法,是采取夜间袭击,出敌不意消灭敌人。但由于教导团驻地四标营,距离各个被攻打的目标有远有近,虽然各分队是按远近次序先后出发的,但到达各自攻击目标时,还是有早有晚。这就造成先到者乘敌不备袭击之,后到者敌人发觉采取抵抗。结果形成有的分队打的是奇袭战斗,有的分队打的是急袭战斗,有的分队打的是强攻战斗,甚至有的分队攻击受挫。兹将各起义分队先后投入战斗的经过叙述如下:

(一)奇袭敌薛岳司令部,是教导团炮兵连第三排首先打响了广州起义的第一枪。这次奇袭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情景。薛岳司令部坐落在东校场西北三层大楼里,楼南驻有该师的特务营,营房没有围墙,只用篱笆围着,距离四标营最近,只须十多分钟就跑到了。敌人在营房外面放有步哨。当起义分队经过时,敌步哨问口令,回答了他,他用惊异的眼光,凝视着扛着红旗的小队朝他身边急走过去。东校场是那样宁静,敌司令部大门口上挂有强光电灯,照得营门内外通亮,四个门卫分站两边。起义分队在大门口散开后,向营内开枪射击,枪声打破了夜空的沉寂,敌门卫莫名其妙,仓皇退入院内,没有还击。这时营内正在鼾睡的敌人,突然被一阵枪声惊醒,惊慌失措,来不及穿衣服鞋子,不少人光着身体赤着脚,只穿裤叉,纷纷逃出门外,没有地形地物可以隐蔽,就争先恐后钻入营房地板下去躲藏,象驼鸟似地把头紧贴地面,这种丑象虽在微弱的灯光下,也看得比较清楚。敌门卫四人还持枪站在那里发愣,枪支很快被夺走了。起义分队迅速冲进了营房,看见各寝室的枪支都整齐地摆在枪架上,司令部大楼已空无一人,就这样兵不血刃地解决了战斗。

起义分队高声向钻入地板下的敌人喊话:“出来集合,不出来就开枪。”于是敌人一个个乖乖地爬出来,没有一个人穿军服,混身打哆嗦,共有四五百人。起义分队派人控制了敌司令部的值班室,恰巧电话铃响了,原来是敌第四军司令部值班室打来的,询问广州东郊有激烈枪声是怎么回事?起义分队伪装敌司令部的人回答:“我们这里也听到枪声,已派值班分队巡查去了。”不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这次电话不是敌人打来的,而是起义“行动委员会”打来的。因为电话局已被起义的工人控制了,市内通讯照常。他们询问攻打薛岳司令部的战斗是否结束了?回答:已结束了,正在安置被俘人员和向他们训话。“行动委员会”说:“我们马上派汽车来搬取枪弹。”没过几分钟,来了三辆大汽车,押车的全是系有红领带的工人赤卫队员,运走了三门迫击炮,四挺重机枪,上千支步枪和很多子弹,三辆大汽车还未运完。

(二) 奇袭敌学兵营的是教导团第二营第四连。他们是与炮兵连第三排奇袭敌薛岳司令部同时打响的。他们进抵敌学兵营大门时,向敌营内打了一排子弹,敌门卫没有还击,四连很快就占领了敌营房。这时营内大哭大嚎,狼奔豕突地向寝室外奔跑,有的人跌倒了,后边的人就从身上踩过去,不少人向地板下钻进去躲藏。起义分队突入他们的寝室,才发现各学兵连没有武器;搜查到军械库时,才看到一排排的枪架摆满了枪支。原来学兵营是桂系的,有学兵四个连,已训练了半年,在十一月十八日张发奎发动政变时,被解除了武装,一直都是徒手,只有卫兵室有一个排的武器。教导团事先不知道这一情况,认为他们都有武装,所以派一个连的兵力去攻打,其实派一个班就可以解决他们。

(三)奇袭敌省党部(护党委员会)和警察分署是教导团炮兵连第二排。他们兵分二路:一路袭击省党部,一路袭击警察分署。两路都没有开枪,直接闯入敌大门,在收缴门卫枪支后,敌人还在梦乡,叫他们起床出去集合时,睡眼朦胧,莫名其妙,等他们看清楚起义军颈上系有红带子,手中端枪,顿时吓得混身发抖。起义分队在敌省党部向敌人宣告:我们是共产党的队伍,你们当俘虏了,任何人不准反抗。命令他们各自报出身分,不许说假。当时俘虏中有几名自称是“护党委员”,但又竭力表白自己对国民党毫无信仰,只是为了混饭吃。令他们站出来后,就把他们关起来了。

(四)强攻敌公安局,是比较激烈的战斗。十一日五时许,距离拂晓还有一个多小时,市内枪声大作,这是教导团第一营和工人赤卫队第一联队,正在攻打敌公安局时的激战。因敌人已经发觉,仓卒占领楼房窗户、围墙、铁栅和一辆装甲车,顽强抵抗。工人赤卫队第一联队和罢工工人敢死队,因为对街道地形很熟,绕道公安局相邻的房屋出敌不意地接近敌人,翻越围墙进去,高喊“缴枪!”敌人马上动摇了。教导团第一营乘敌动摇之际,发起了冲锋,猛扑公安局,有的翻围墙,有的撞铁栅,很快冲进了房屋,占领了公安局。敌人吓得有的弃枪逃跑,有的举枪投降。我军仅伤亡十余人,就结束了战斗,俘虏了近千人。被关押在敌人拘留所和禁闭室里的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有好几百人,乘机砸破了牢门,蜂涌而出,其中有二百五、六十人是黄埔五期学生,于“四·一五”政变时,在黄埔军校被反动派逮捕的。他们被监禁了大半年,身体很虚弱,头发也长的很长。但出狱后,立即要求发给他们武器,决心向敌人讨还血债。当即领枪组成赤卫队,负责警卫红军总司令部。这时红军总司令部,已设在原公安局,屋顶上升起一面大红旗。

(五)急袭敌沙河燕塘炮兵团,是教导团第二营第五连和炮兵连第一排。当他们行进到黄花岗时,就听到东校场方向起了枪声,为了趁敌不备,抢在敌人前面,便跑步向沙河前进。刚接近到敌营附近,闻敌人正在吹紧急集合号音,五连和炮连一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营房,分头直扑敌军的几个寝室。敌人正慌忙起床,准备集合,起义分队高喊“缴枪不杀”!除极少数的反动家伙持枪抵抗外,绝大多数站在原地未动,当了俘虏,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战斗。我炮兵连长及五连一个学员阵亡。叶挺同志原在这里指挥,看到已经胜利地解决了敌人,就马上回广州去了。

当敌炮兵团的一千多名俘虏在大操场集合完毕时,天已大亮。俘虏群中有不少人与教导团的学生认识,苦笑着点头打招呼。因为炮兵团的下级军官,有些原是武汉中央军校的学生。俘虏们自动要求协助起义分队打扫战场。被允许后,他们从炮房拉出炮车,从马棚牵出牲口,套上炮车,一个零件箱也不少,共有山炮三十余门,野炮四门,重迫击炮数门,全是日本造。炮身外部涂有土黄漆,适合北方伪装景色。这些炮,原来是日本帝国主义援助其走狗奉系军阀的,一九二七年五月,武汉政府北伐,在河南与奉军作战时,由奉军炮兵旅长富双英投降携带来的。此外,还缴获有马枪三、四百支。教导团第五连留在沙河担任警戒。

起义分队押着敌炮车纵队向广州市区前进时,沿途男女老少鼓掌欢迎,特别是炮车纵队在市区停下来后,很多群众跑来参观,把炮车围得水泄不通,问这问那,这些炮是哪国造的?能打多少里?尤其是看到六匹马拉的野炮,更是新奇,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炮,奔走相告,啧啧称赞红军真是了不起,连这样的大炮都被缴获到手了。

(六)广九车站的战斗经过。广九车站驻有敌保安队和英国兵各一个中队。攻打敌广九车站的是教导团第六连。当他们到达车站时,因敌人已发觉,与敌人打成了对峙。战斗非常激烈,久攻不下,遂要求炮兵去支援,当时我炮车纵队正经过黄花岗向市区前进,随即派了一个炮班,携带一门山炮到达六连阵地,六连同志高兴得跳了起来,说:“你们来的正好,真是雪里送炭,现在看你们的,该你们大炮作结论了。”只打了几发炮弹,其中有三发命中车站,房顶和墙壁倒塌了一处,敌人见势不妙,慌忙登上铁甲车向石龙方向逃跑了。六连顺利地占领了车站。

(七)收缴敌省、市等机关的枪支,是教导团工兵连的任务。当他们到达时,敌人早已关上了铁栅。各机关警卫队都不多,凭借窗门防守着,工兵连分别把他们包围了,高声叫“缴枪不杀”!敌人没有回答,也没有打枪,却纷纷向窗外扔下武器,接着就开门投降了。工兵连没经过战斗,就相继占领了敌省、市政府及所属机关。他们缴获了许多武器,特别是财政厅扔出的全是崭新的德国造合子炮(驳壳枪),共一百几十支,以后这些手枪发给排以上的军官。

(八)教导团第三营和警卫团袭击敌第四军司令部受挫。敌第四军司令部设在长堤,教导团驻在四标营。由于四标营距离长堤有十余华里之远,加之广州东部地区早已打响,他们虽是加速了行军步伐,但到达长堤已是五点钟了。警卫团虽距离长堤近些,但由于该团是新成立的,第一、二营是原第四军的警卫营和工兵营改编的,军官都很反动,只有第三营是省港罢工纠察队改编成的,其中有共产党员,听从指挥。团长梁秉枢是共产党员,因新到任,对各营连长都不太熟识,临起义时,一、二营拒不服从命令,耽误了出发时间。当梁秉枢团长率领第三营的队伍到达长堤时,敌人早已作好抵抗的准备,一切都布置好了。军部的卫队分别占领了楼房的所有窗户口,铁栅门外及街道要口设置了用桌凳堆集的临时路障,大街上还摆着一辆装甲车,车上架了一挺重机枪,每个卫队人员都携有一支手提式自动枪(又名花机关)。梁团长虽在白天到这里侦察过地形,但现在道路已被路障堵塞了,只好顺着大街直扑司令部。这时,敌人先开火了,火力又猛,致使梁团长负重伤及一部分战士壮烈牺牲,攻击没有奏效。

接着,教导团第三营赶到,第九连是先头连,成三路纵队跑步前进,途中,听警卫团退下的人说,他们碰了钉子,伤亡很大。第三营队伍还未展开,敌人装甲车冲了上来,用重机枪猛烈射击,九连有数十名学生伤亡。第七连和第八连跟上来时,因敌火力猛烈,只好就地散开在街道两旁,利用街道两侧骑楼的走廊柱子掩护身体,无法前进。虽然工人赤卫队熟悉街道情况,但邻近街口都被敌占住或火力封锁了,想通过邻近房子打通墙壁接近,一时也不容易做到,又无法迂回包围,只好分头占领街道老百姓楼房窗户和街道两侧的柱子射击,最后和敌人打成对峙。

(九) 袭击敌第十二师司令部的教导团通讯队,也未成功。该司令部设在文德路,只有一个特务连担任警卫,距离四标营不太远。由于通讯队是教导团到达广州后才成立的,只有四、五十人,都是初中学生,才训练了一个多月,有的人还不会装子弹。当他们到达敌司令部门口时,动作迟缓,未能乘敌不备冲进敌司令部大门,致被敌发觉开枪射击,也打成隔街道对峙。尔后虽抽调炮兵连的一个排去增援,但由于敌人已关上了铁栅大门,占据三层楼房所有窗户向街道射击,部队无法接近,也无法架炮轰击,终于未将该敌攻下。

此外,广州市内各警察署都是工人赤卫队打下的,收缴了不少枪支。徐向前同志领导的第六联队,兵分两路,一路攻打芳村警察局、保安队和广三铁路局;另一路攻打佛山,两路都胜利地解决了战斗。

十一日黎明前,除了在长堤的敌第四军司令部和文德路敌第十二师司令部未攻下外,整个市区都被起义军占领了。张发奎的宪兵营也自动加入起义军的行列,挂上了红带子,有的还在街上巡逻警戒,维持秩序。平时在大街上作威作福的警察,一个也见不到了。

十一日八时许,满街出现了《红旗》号外,宣传品遍布全市。教导团的女生队,肩上挂着马枪,在街道上散发很多传单:《告市民书》、《向红色起义军致敬》、《苏维埃政府对内对外政纲》等等。她们分头在街头讲演,一群群人围着听讲。她们把宣传品贴在墙壁上,让人们围着观看,有的群众边看边念边讲解。主要街道挂有巨幅横标,写着:“一切权力归苏维埃!”“庆祝苏维埃政府成立!”。大街小巷到处贴有“打倒国民党!”“打倒帝国主义!”“打倒汪精卫!”“打倒张发奎!”“中国共产党万岁!”等标语。

教导团的女生队分成若干小组,除向群众讲演外,还领导群众唱《国际歌》、《少年先锋队歌》,歌声响彻云霄。中山大学的学生,有的穿长袍,有的着西装,也在颈脖子上挂上红带子,纷纷走出校门,大多数是出来看热闹的,也有进步学生向群众讲演宣传。大街上男女老少看热闹的很多,好象逢市赶集一样。

街道上最引人注目和观众最多的,是贴在墙上的苏维埃政府组成的政权机关及其领导人的名单:主席苏兆征(张太雷代理),秘书长恽代英,土地委员彭湃,肃反委员杨殷,劳动委员周文雍,司法委员陈郁,经济委员何来。红军总司令叶挺,党代表恽代英,副总司令叶剑英,参谋长徐光英,总指挥张太雷。广东省委军委书记聂荣臻同志和红军总司令部合并办公,共同指挥作战。另外还公布拟定红军的组成:红军第一军由广州工人赤卫队组成;红军第二军由解放了的士兵组成;红军第三军由广州市郊区农军组成;红军炮兵师由原沙河炮兵团组成;教导团的人员分别充任红军各级领导骨干。由于时间紧迫,这计划未能实现。

广州市面虽然经过起义战斗,但很快恢复了秩序,看不出战火的痕迹。大街上大多数商店关了门,少数还在营业,如粮店、副食品店、菜摊贩,特别是小吃店和肩挑贩卖者,生意兴隆,没有发生抢劫现象。

总司令部门前的大街上,一辆接一辆的汽车,轮番运来缴获敌人的枪支弹药。起义军立即用缴获来的武器武装了工人,“行动委员会”的一些工作人员,忙碌地发放武器,来不及把枪弹卸车,他们就站在车上取下枪弹向工人们分发,每人领步枪一支,子弹二十排(每排五发),人们笑逐颜开,好象小孩子过新年穿新衣似的快乐。工人们领到武器后,一队队的兴高采烈分途出发,奔赴前线参加战斗,狠狠地打击敌人去了。

广州起义震动了国内反动派,也震动了英、美、法、日等帝国主义。他们互相勾结起来,决心扑灭这次起义。十一日下午,停泊在沙面江中的英、美、法、日等帝国主义军舰,互相打旗语,接着卸下了炮衣,将炮口朝向市区,对准天字码头一带的起义军阵地,进行猛烈的炮击。炮弹一发接一发在市区爆炸,居民伤亡很大,房屋倒塌很多。江北岸担任防守的工人赤卫队第三、四联队和警卫团的第三营,原在这里对南岸李福林军进行警戒,防止敌人过江袭击市区,面对帝国主义军舰的残暴横行,非常气愤,但没有重武器反击帝国主义者的暴行,后叶剑英副总司令下令教导团的炮兵前往还击。教导团炮兵连第一排,率领原沙河炮兵团的士兵携带山炮数门前往,向敌舰还击了数十发炮弹。由于我们是陆战炮,只有榴弹和榴霰弹,没有破甲弹,因此,射击距离虽只有一千多公尺,但不能破坏敌舰铁甲,敌舰猖狂如故。后来,又运来了十五公分口径的重迫击炮,向敌舰射击,连续命中几艘敌舰的甲板,使敌舰上的指挥塔、炮塔及其它设备,均有破坏,敌舰水兵也有伤亡。十余艘敌舰见势不妙,才急速向白鹅潭方向驶去,在距我重迫击炮射程之外的水域游弋,继续猛烈向天字码头一带射击,烟雾弥漫,把沿江一带房屋,破坏了数百幢,工人赤卫队、警卫团士兵和居民,都有较大伤亡。但工人赤卫队、警卫团士兵和教导团炮兵,仍是前仆后继地战斗,继续向敌舰和河南国民党军队射击。他们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痛骂凶恶的帝国主义,表示一定要讨还这笔血债!

十一日下午二时许,叶剑英副总司令把教导团炮兵连长叫到总司令部,当面交代两个任务:一是到观音山(现名越秀山)去解决叛军一个连(原警卫团第二连);二是解决叛军后,再到观音山上架炮,炮击敌第四军司令部。当时叛军占据观音山,既不和我军战斗,又不与我军合作。我军到达后,决定首先从政治上进行瓦解,如不成,再用武力解决。我军乘起义胜利之威,把山炮作了放列准备后,连长即派八班班长去与敌连长谈判,因他胆识过人。敌方也派一个排长迎下来。这个排长自称是共产党员,新到该连任职,曾劝连长起义,遭到拒绝。但敌连长现在看到全市都被起义军占领,内心正在矛盾。当我八班班长到达敌连阵地时,声称奉红军总司令部的命令,前来接收你们的武器,识时务者为俊杰。敌连长看到山下已有战斗部署,无可奈何地交枪了。

我军即把炮拉上山顶,将炮口对准长堤方向。从山上俯瞰全市,山下房屋,鳞次栉比,不知那一座楼是第四军司令部。经随同上山的赤卫队员(他们都是广州市人,有几个人家就住在长堤,对大街小巷都非常熟悉)指点目标,炮手精确地测了射击距离,发射了几发炮弹,均落在敌司令部房顶爆炸。正在与敌司令部对峙的教导团第三营和警卫团部分队伍,都高兴地喊“顶呱呱!”敌人顿时慌乱,向江边逃窜,在帝国主义军舰火力掩护下,有的乘木船,有的登上小火轮逃跑了。这样,就结束了攻打第四军司令部的战斗。

观音山的争夺战。观音山坐落在广州北面,紧靠市区,瞰制广州,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非常重要。我军如控制了观音山,就有了主动权。十二日十二时许,敌军从花县方向开来,其先头团首先从北面向观音山进攻,我方只有少数的工人赤卫队员在山上防守,由于寡不敌众,只好退到山下第一公园一带,继续抗击敌人。叶挺总司令和叶剑英副总司令,急传教导团李团长(由原一营营长提升)到总部接受任务,令他立即带队伍夺回观音山。李团长接受任务后,召集第一营各连连长,第三营七、八连长,炮兵连长,工人赤卫队第一、六联队的负责人,传达了上级指示,规定了各连的任务,并组织了简单的进攻协同动作。下午二时,各单位占领了进攻出发地位,随即发起进攻。首先向观音山之敌进行炮击,只打了十多发炮弹,就把敌人青天白日“护党”兰旗打倒了,敌重机枪也被打哑了,敌团长也被打伤了。敌人失去指挥,立即慌乱。我各分队乘势纷纷吹起冲锋号,向敌人发起冲击。第一营向观音山主峰进攻,第七连向观音山右侧进攻,第八连为预备队。赤卫队第一联队向观音山鞍形地区进攻,赤卫队第六联队向观音山西侧进攻,我军多路冲击,与敌人展开肉搏战,敌军支持不住,纷纷向观音山北麓逃跑,连滚带爬下山。三时半,我军收复了整个观音山阵地。不久,敌人后续部队到来,又重新向观音山阵地反扑,连续向我阵地冲击,都被我军接二连三地击退了。敌人死伤枕藉。我方也牺牲了两名连长和一些战斗员。四时许,敌我都在调整战斗部署,我方也及时补充了弹药,控制了敌人可能再次向我冲击的地区和道路。红军总司令部来了一位首长(可能是陈赓同志),亲临观音山阵地指挥。这时远远看见敌方有一个行军纵队象一条黑线向山脚蠕蠕而来,判断是敌人后续步兵团,要给他一个迎头痛击。命令炮兵射击。炮兵使用榴霰弹急速射,打得敌人狼奔鼠窜,有的就地卧倒,有的立即毙命。首长表扬“打得好”,再多打几炮。工人赤卫队拍手叫好。但敌人仍不死心,依仗他们的优势兵力,又继续向观音山阵地冲了十余次,我军居高临下,都一次一次地把敌人打退了。半山腰和山脚下,敌人弃尸很多,也不敢前来搬运,只好向我阵地猛烈地倾注子弹。但我阵地依然屹立。这次观音山战斗,是起义后敌我主力打得最激烈的一次战斗,水压式重机枪都打得水沸冒烟了。

黄昏后,敌人鉴于从观音山正面攻击不成功,即派一部兵力从观音山西侧向第一公园迂回,企图从我后面进攻,当即被工人赤卫队第六联队发觉,就地阻击,使其阴谋未能得逞。这时,我教导团第一营派出一个连的兵力,向敌侧翼实施反击,把敌人打退回去,我军牢牢地控制观音山阵地。

天字码头的阻击战。与观音山激战的同时,南岸敌人李福林部企图强渡珠江侵犯江北市区,他们在数挺重机枪和帝国主义军舰火力掩护下,几次进行强渡未逞。这时,英帝国主义的陆战队也在沙面登陆,中外反动派勾结起来,与工人赤卫队展开血战。我警卫团部分士兵和教导团炮兵协同工人赤卫队,打得非常顽强。虽然南岸敌军多挺重机枪集中火力向我炮兵阵地射击,子弹打在火炮的护板上当当作响,火星迸发,但我军战士仍前仆后继装填炮弹,几次打哑了敌重机枪,逼得敌几次变换阵地,并打沉打伤渡河的小火轮和一些木船,国民党军队企图强渡,未能得逞。

正当国民党反动派围攻广州市区时,市区内的反动分子也蠢蠢而动。广州的工会是资产阶级把持的:广东总工会、广州机器工会、工人联合会等,都是资本家的御用工具。当十一日上午“起义指挥部”向工人发放武器时,他们混入工人队伍里,冒领了不少枪弹。这些反动分子取得武装后,更加猖狂活动,于十二日下午,乘起义军后方空虚,集合反动分子约七、八百人,配合外围敌军行动,袭击红军总司令部。这时起义军领导同志都分别在前方指挥战斗。张太雷同志正在西瓜园召开庆祝苏维埃政府成立大会,在返回总司令部途中,遭到这伙反动分子的袭击,不幸中弹牺牲。总司令部也同时遭到袭击,门岗阵亡了,坏分子冲进院内,由黄埔五期学生组成的赤卫队奋起抵抗,伤亡惨重。就近的工人赤卫队和教导团工兵连闻讯来援,才把这伙反动分子打退了,但总司令部已受到严重损失。

十二日夜,广州四郊都发生战斗,军事形势急剧恶化:北面有敌军李福林部和薛岳部进攻观音山;东面有敌军李汉魂部进攻沙河和广九车站;南面有帝国主义军舰和敌军李福林部进攻珠江北面市区;西面除英帝国主义陆战队登陆外,敌军许志锐部和薛岳部已向广三车站和长堤进攻。同时市内反动分子乘机抢劫并火烧中央银行,火光烛天,动摇起义军士气。

鉴于上述形势,起义指挥部决定起义军退出广州,下令各部于晚上十时到黄花岗集合后,转到农村去。由于临时仓促撤退,不少起义军未接到通知,仍在与敌对峙战斗,损失很大。

此外,在十一日晨,黄埔军校的特务营也在黄埔起义,把学校的反动军官关了起来。十二日黄昏前,他们乘船到达广州东郊,进抵黄花岗与教导团第二营会师后,立即参加与敌李汉魂部的战斗,以后他们接到了撤退命令,向白云山方向转移到农村去了。

十三日凌晨,敌军从四面向广州疯狂地发动了总攻击。北面的敌军围攻观音山,连续向工人赤卫队冲击,赤卫队与敌展开了白刃战,由于众寡悬殊,观音山终于在上午九时失守了。

南面珠江北岸市区,敌军李福林部在帝国主义军舰掩护下,从天字码头一带登陆。工人赤卫队与敌展开了数次肉搏战,杀伤敌军甚多,尸体布满江边,使其未能突入市区,守住了沿江一带阵地。但反动的黄色工会分子从后面袭击了工人赤卫队,配合敌登陆兵 前后夹击。工人赤卫队伤亡惨重,但仍浴血奋战,坚守不退,最后也是在众寡悬殊下失败了。敌人于十三日十二时才占领广州南市区。

东面敌军李汉魂部,以两个团袭占了广九车站,一个团进攻沙河。这时担任防守沙河的是崔庸健同志领导的朝鲜同志一百余人和教导团第二营的一个连。当敌人进攻时,他们英勇顽强战斗,鏖战半日,直至弹尽援绝,英勇不屈,绝大多数同志奋斗到最后一滴血。

十三日下午,各路残暴敌军均窜入市中心,分别包围了原“省港罢工委员会”、红军总司令部和教导团驻地四标营。这些地方只有少数工人赤卫队在作零星的战斗。敌人残暴到极点,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射击,有的居民刚开门伸出头,就被枪杀。这伙反动分子还在全市挨家搜索,大肆逮捕,用绳串捆数十人、数百人,架起重机枪扫射,集体屠杀。许多烈士英勇就义时,高呼:“打倒反革命国民党!”“打倒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等口号。他们宁死不屈的精神,浩气长存。几天之内,国民党反动派屠杀了五六千人。这种闻所未闻的惨绝人寰的大屠杀,霎时把革命的广州变成了鬼蜮横行的世界。英勇就义的革命先烈,不愧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光辉榜样。

广州起义虽然失败了,但其伟大意义是永远不可磨灭的。它是一九二七年我党反击国民党反动派三大起义之一。它领导工人阶级和革命士兵与国民党进行针锋相对的武装斗争,推翻了广州的反动政府,成立了民主的苏维埃政府。他们英勇奋战、可歌可泣的战斗史诗,载入了中国革命的光辉史册。

广州起义尽管只有短短的三天,但很快震撼了全世界。当时不少进步的外国报刊,把广州起义与一八七一年的巴黎公社相媲美,称颂为广州公社,对广州起义的重大意义,作出很高的评价。而国民党反动派对革命人民的大屠杀,也丝毫没有吓倒革命的人民,相反,更坚定了对国民党反动派斗争的意志,并从广州起义中总结了武装斗争的经验教训,找到了在农村建立革命根据地,以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的毛主席的革命道路。

广州起义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但当时没有经验,如果不留恋城市,在十一月十一日起义的晚上,把起义队伍拉出城市转到农村去,进行土地革命,开展游击战争,走毛主席向井冈山进军的道路,将会取得更大的胜利。

广州起义象我党领导的许多伟大斗争一样,是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史上极其光辉的一页。参加这次斗争的以张太雷、叶挺、叶剑英、恽代英、徐向前、聂荣臻、周文雍等同志为代表的许多中国共产党人和革命者,在国民党反动派的残酷屠杀和白色恐怖下,高举革命的大旗,前仆后继,流血牺牲,英勇战斗,视死如归,对革命作出了卓越贡献。他们不愧是无产阶级的优秀儿女,不愧是中华民族的精英!“四人帮”丧心病狂地妄图一笔抹杀我党和中国无产阶级几十年英勇奋斗的历史,把参加这些英勇斗争的老同志打成“民主派”、“走资派”,但这是徒劳的。谎话绝对掩盖不住血写的事实,掩盖不住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写成的革命史诗的灿烂光辉。人们将永远从这些伟大斗争中汲取无穷无尽的力量,踏着先烈的血迹,把无产阶级革命事业进行到底。

一九七八年八月

夲文章摘抄于“文史资料选辑”第五十九辑,有刘祖靖编写,文字少有更动,图片来自网络,侵权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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