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湿黄昏-孙觌与苏东坡(五十一)

安荷评书法 2024-06-27 10:42:48

孙觌在贬谪途中作有较多写给当地官员的诗歌,孙觌还与当地官员有交往,地方的官员知道孙觌的为官仁厚,知他是被奸臣冤屈的,所以,并都没有避他而远之。而是热情迎来送往。

特别是到了流放地象州。孙觌踏上象州地界,刚开始还很担心在这远离临安京都六七千里之外南方小城,当地权贵会如何“虐待“自己这遭贬的人,于是,就写下了《入象州界》:

须贾之罪发可数,张仪之辩舌空存。以身偿怨今如此,不死投荒感上恩。

殊俗若为投缓急,故交何处问寒温。多情鸟雀真幽伴,莫遣张罗翟尉门。

不料,到了象州衙门,见到太守陈容德,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个与孙觌同岁的太守不仅热情设宴洗尘,而且当夜就留宿行衙,搞得孙觌都不好意思。孙觌就此作《象州寓行衙太守陈容德携酒见过二首》记叙此事。

与太守陈容德虽是初次喝酒,“欲伴愁人到酒边。”却交谈甚欢,因为孙觌没有感到一点歧视,“莫辞蝘酒一尊赤,会压瘴茅千里黄。”倒是相敬如宾。“酒醒梦觉知何处,树影参差月满廊。”酒喝高了,不知身在何处。此后,太守常来问候。

熟悉后,太守请孙觌题《率斋》,孙觌欣然命笔,写下《率斋记》见影印四库全书《鸿庆居士集》卷二十一。

你道孙觌如此厚待这陈太守,因为他做事”率“,他以办公桌为”斋“,放上一块自己写的《率斋》小牌子,走到哪里,小牌桌上一放,哪里就办公,耐心听,直率办。率斋,一简政,二直率,三节俭,老百姓喜欢,混官难挨。另外,还为行衙内的一口井题《象州行衙井泉甘冷太守而下皆饮此井》又为陈太守的《题象守坐啸堂》题诗:

治国如烹鲜,驭民如牧羊。薰狐芦自焚,投鼠器必伤。

曹侯百世师,狱市寄全齐。天下本无事,庸人勿扰之。

危机蹈潜弩,恶吏冠虓虎。飞走岂不高,摇足堕网罟。

使君古太邱,妙割无全牛。班春千骑晓,长啸万壑秋。

棠阴日转午,风檐翠交舞。问道舍盖公,诵诗选何武。

渭水占熊罴,万里笞羌夷。试磨南山石,更草中兴碑。

孙觌到了象州,爱上象州的茶,既修仁茶,古早驰名,产于今广西荔浦县。《象县志》载:“象地宜茶,载于陆羽茶经,洵非虚构,盖本县境内,皆可种茶,而所产茶叶,以色香味三者言之,实不让各地名种。”

象州与柳州相邻,孙觌写《饮修仁茶》诗咏之:

“烟云吐长崖,风雨暗古县。竹舆赪两肩,弛担息微倦。茗饮初一尝,老父有芹献。

幽姿绝媚妩,着齿得瞑眩。昏昏嗜睡翁,唤起风洒面。亦有不平心,尽从毛孔散。”见李纲《梁溪集》卷二十三。

孙觌在象州时游南山寺,就在与禅师品赏“象州茶”、饮本地酒之时,兴趣顿起,当即挥笔写下《南山寺二首》既写寺,也写茶:

其一

千丈云根荫此邦,沈沈寒影卧秋江。潭空映日苍虬动,烟暖翘沙白鹭双。

梦觉滩声喧客枕,吟余竹色满僧窗。诗成绝叫曾楼上,听我洪钟万石撞。

其二

安心是药本非禅,遇胜欣随意所便。嚼蕊拈花身老矣,穿云涉水思茫然。

行逢酒伴操觚去,倦憩僧窗借榻眠。寄语桃源问津者,人中今是地行仙。

在象州流放期间,从孙觌写的这二首《南山寺》中“安心是药本非禅,遇胜欣随意所便“就可看出,有这样的太守相伴相守,有这样的妙茶可品,孙觌心安啦。

在这里,一个与孙觌势不两立的人也写了首名为《饮修仁茶》七言诗:

“北苑龙团久不偿,修仁茗饮亦甘芳。夸研斗白工夫拙,辟瘴消烦气味长。江表露芽空绝品,蜀中仙掌可同行。从容饭罢何为者,一碗还兼一炷香。”见李纲《梁溪集》卷二十三。

李纲与孙觌的不和一直延续到了他俩遭贬的岭南,李纲有诗,似有暗讽孙觌的意思,诗曰:“词臣谪去堕天南,诗墨从来榜寺檐。好事不须收拾去,世间遗集有香奁。”

李纲和孙觌作为两个阵营中的主将,年纪相差二岁,宦海同经四贬四升,但结局则不同:一个入良相祠,一个正在流放的路上。李纲和孙觌两个“水火不兼容”的对头,但是却共同喜好修仁茶,二人都把诗题定为《饮修仁茶》。

宋高宗朝,大量官员因秦桧获罪而遭遇贬谪,而赦宥人数亦多,广西岭南则成了贬官谪迁之地。总体呈现出谪叙不常、前宽后紧的趋向。谪宦在北归途中常跼蹙于家乡与朝廷之间,困心衡虑,表现出强烈的归乡之愿和畏祸心态。

同为常州晋陵人的李纲与孙觌在被赦北归后做出了不同选择:李纲入朝而孙觌归乡。李纲是退则乐、进则忧的人生情怀,使其进退得宜,发而中节;孙觌则是“思忧知乐”的适意背后,则是忧谗畏讥的悲凉。李、孙两人进退之间的不同心态,体现了谋国与谋身的深刻矛盾,以及“欲有所为”和“欲有所止”的两种典型人格。

绍兴四年(1134 年),孙觌五十四岁。就在孙觌远离朝廷被流放象州这三年(既绍兴二,三,四年)中,南宋发生了许多大事:岳飞北伐,高宗亲征,孙近使金等。这年,八月,孙觌在秦桧二次任相的间隙,在其做过提点浙东刑狱的兄长孙近指点下,孙觌得以借此上书申冤。

绍兴四年(1134 年)九月十五日“合祭天地于明堂,大赦”。此前,高宗皇帝曾经过问了孙觌鸣冤之事,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十九记载:八月戊寅(初一) “诏象州羁管人孙觌特放,令逐便。觌始坐赃贷死,至是上书诉枉事,下刑部。刑部言,觌所犯未尝置对,止据众证定罪,于法意人情,委是未尽,故释之”。

孙觌经刑部奉旨复议,认定大理寺处置孙觌案确实有违“法意人情”;确认审判程序欠妥,只据众证定罪,查核言:“觌所犯未尝置对,只根据别人的揭发就定罪,与法律和人情,都是不完善,不可取的”。高宗皇帝遂有旨“特放”孙觌并许其“逐便”。

所谓“诉枉” 俗称“申冤”,南宋“绍兴冤狱”是那时的大事。可见,大宋的律法还是非常严明的,胡来是奸臣的人治。孙觌案是否属冤案呢?刑部奉旨释放了孙觌,改为取销羁管,居家待命。当初,孙觌被诬陷判死罪时,高宗皇帝就下诏免其死,刀下留人,这说明高宗还是了解自己近臣孙觌的,对孙觌心中有数。

其实,在高宗下诏“特放令逐便”前,在朝堂上有一场君臣之辩论,非常有意思,且非常精彩,有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十九将其记录在案。从这场辩论看出,高宗对王安石变法极为不满。也许正是这场辩论让高宗明白了,自己错怪了孙觌,他并没有“背君父之恩”,完全是被秦桧诬陷的。皇上悯人,就在一念之间。于是,下诏“特放令逐便”,孙觌终于恢复了官员的“官籍”身份,强加在孙觌身上的第一道枷锁被解除了:

“欣然一笑粲,破此百忧结。皇恩下天扉,泪泣孤臣血”

从绍兴二年(1132年)五月到绍兴四年(1134年)八月的近三年的象州羁管,孙觌得以释放北归。于是,孙觌从象州出发,再过桂林,再经湖南和江西回到晋陵。孙觌在回顾这三年的艰苦流放时,不无感慨地写道:

三年客殊方,荣悴不堪说。迢迢家万里,奄奄命一发。

使君古丈夫,兴衰在纙绁。平生风马牛,旧识比鹣蟨。

欣然一笑粲,破此百忧结。皇恩下天扉,泪泣孤臣血。

孙觌流放终结,孙觌与患难中结识的诸位友人依依道别,并写下诸多感慨: 三年着南冠,两见芳岁新。朝为虫蛇侣,暮与魑魅邻。

行随木上坐, 卧对竹夫人。独有金石交,不废风雨晨。

书来一吊屈, 我已屡厄陈。啧啧爨下桐,嗷嗷辙中鳞。

絙以朱丝绳, 放之碧海津。穷途得重惠,肝胆六轮囷。见影印四库全书《鸿庆居士集》二

爱酒渊明望白衣,传闻骑吏款柴扉。为怜渔父鸣鞭送,欲使山翁倒载归。

泪向琵琶弦上落,心随蝴蝶梦中飞。一杯属我宽愁病,免使黎侯咏式微。

孙觌离开象州时,写诗给陈守容德,离别的酒,伤别的泪“一杯属我宽愁病,免使黎侯咏式微。”唯有酒即消愁,却又引忧。诗人更多的抒发自己被贬的萧瑟之感,以及表现客居他乡的忧愁和对亲人的种种思念。这些诗句,表达了漂泊的生活使诗人憔悴不堪,此时的孤立无援更让诗人为自己命运多难而恸。

回想起三年蛮荒之地的生活,他还写下《雉山寺青罗阁》见影印四库全书《鸿庆居士集》卷二。这青罗阁在雉山寺。孙觌北归写诗后,经略使张栻即在故址建禊亭。还有冷然阁在刘仙岩上,泛绿阁在揭帝塘之旁宋时建。藏圭阁在宣成书院, 漓山阁在漓山。

后来明朝张鸣凤有《漓山阁醉归记》记载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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