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期,川西有个清平镇,那地方山清水秀,镇民们祖祖辈辈靠着农耕和小手艺讨生活,邻里之间和和睦睦,传统习俗更是扎得深。镇里有户姓陈的人家,家里的陈老太太快满百岁了,身子骨硬朗,精神头也足,在这一带那可是出了名的老寿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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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太太年轻时候生了五个娃,可岁月不饶人呐,如今就剩下最小的儿子陈福。陈福也六十好几了,娶过两任媳妇,现在的妻子杨氏,五十来岁,为人善良又勤快,家里家外的事儿都操持得妥妥当当。陈福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都已成家立业,孙子孙女一大群,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住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里,虽说日子过得普普通通,可烟火气十足,旁人看了都羡慕。
这一年,陈老太太迎来了九十九岁生辰,清平镇一下子热闹起来。邻里乡亲都来道贺,陈家院子里张灯结彩,喜庆得很。杨氏忙得脚不沾地,特意请了镇上手艺最好的厨子,摆起了流水席招呼客人。陈福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想着母亲这么高寿,那是家族的荣耀,自己肯定也能跟着沾光,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能好好享受这天伦之乐。
可谁能想到,这老天爷就爱开玩笑。陈福正满脸堆笑地在宾客间穿梭,热情地招呼着大伙,走着走着,突然被脚下一块凸起的石板给绊了个踉跄。他整个人往前一扑,脑袋 “砰” 地一声,重重磕在了旁边的石凳上。这一下可不得了,陈福当时就昏了过去。众人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把他抬进屋里。可任凭大家怎么呼喊,怎么救治,陈福还是没能醒过来,就这么没了气息。这变故来得太突然,原本热热闹闹的生辰宴,一下子就被悲痛给笼罩了。杨氏哭得死去活来,可在这乱糟糟的时候,她还是咬着牙,强撑着和家人、邻里一起,把陈福的后事给料理了。
陈福走后,杨氏整天沉浸在丧夫的痛苦里,眼睛都快哭肿了。可奇怪的是,陈老太太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虽说精神还行,但毕竟上了年纪,行动不太方便,大多时候就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晒太阳,打发时间。可这阵子,她居然慢慢有了活力,不仅能自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脸上的气色也越来越好,眼神里透着股子光亮,看着比以前年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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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到了陈福的头七,杨氏按照老辈子的习俗,打算请和尚来家里做场法事,超度一下丈夫的亡魂。清平镇原本有座寺庙,可这些年战乱不断,寺庙被折腾得破破烂烂,和尚们也都各奔东西,只剩下一个老和尚守着那座破庙。杨氏赶忙跑到寺庙,想请老和尚去家里做法事,可到了那儿才知道,老和尚身体不好,没办法去。老和尚还跟杨氏说,要请和尚的话,得去邻镇的大寺庙才行。杨氏没办法,只好把孙子小虎叫过来,让他去邻镇请两个和尚来。小虎听了,答应是答应了,可脸上的神色却有些犹豫,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杨氏眼尖,一下就瞧出小虎不对劲,就问他:“小虎,你咋啦?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奶奶?” 小虎吞吞吐吐地说:“奶奶,我今儿去邻镇的路上,碰到个算命先生。他跟我说,家里老人要是活得太久,会吸走子孙的阳寿。您想想,爷爷平时身子骨多硬朗啊,咋就突然……” 杨氏一听,心里 “咯噔” 一下,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地问:“小虎,你可别瞎说啊,这事儿能是真的?” 小虎委屈地说:“我也不想信,可那算命先生说得有模有样的,还说要想知道老人是不是吸了阳寿,就看家里有人死了之后,老人嘴里会不会长出新牙。”
杨氏正想开口教训小虎,别听那些神神叨叨的话,这时,屋里传来陈老太太的声音:“杨氏啊,你快来帮我看看,我这牙床子疼得厉害,难受死了。” 杨氏心里 “突突” 直跳,赶紧快步走进屋里。只见陈老太太坐在床边,张着嘴,指着自己的牙床。杨氏凑近一瞧,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冷汗。在陈老太太那几颗稀稀拉拉的牙齿旁边,真的冒出了一个小白尖儿,看着就像刚长出来的新牙。杨氏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硬硬的触感,让她不得不相信眼前这可怕的事实。
杨氏慌慌张张地跑出房间,整个人六神无主,脑袋里乱成一团麻,全是小虎说的话和陈老太太新长的牙齿。她一想到家里那群可爱的孙儿孙女,他们的人生才刚开始,可不能因为老太太的事儿,把阳寿给折损了啊。这么想着,她决定去找族里的长辈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啥办法。
杨氏急急忙忙赶到族长家,把事情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跟族长说了。族长听了,眉头皱得紧紧的,坐在那儿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杨氏啊,这事儿听起来是挺玄乎的,不过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像你家老太太这么长寿的人。说不定…… 这里头真有啥说道。” 杨氏一听,更着急了,连忙问:“族长,那可咋办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们的阳寿被吸走啊。” 族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我也没遇见过这种事儿,实在是没啥好办法啊。”
从族长家出来,杨氏心里空落落的,脚步也变得沉重无比,每走一步都好像拖着千斤重担。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又疯狂的念头:既然改变不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想到这儿,她咬了咬牙,心一横,朝着镇上的药铺走去。
到了药铺,药铺老板见杨氏进来,满脸堆笑地招呼:“哟,杨大嫂,您今儿来抓啥药啊?” 杨氏强装镇定,说道:“我家老鼠成灾了,老板,给我拿些厉害的耗子药。” 老板转身拿出一包耗子药递给她,还叮嘱道:“杨大嫂,这药毒性可大着呢,您可得小心使用,千万别让家里人碰着了。” 杨氏接过药,手微微颤抖,把药藏进衣袖里,匆匆离开了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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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杨氏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孙儿孙女,心里一阵刺痛,眼泪差点又流出来。她强忍着悲痛,走进厨房。这时候,家里的老仆人正在给陈老太太煎药。杨氏瞅准老仆人出去打水的空当,颤抖着双手,把整包耗子药都倒进了药罐里,然后拿起勺子,用力地搅拌着,药粉很快就消失在药汤里,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倒完药,杨氏又来到后院,看着圈里养的那几只肥母鸡,那可是平日里给孩子们补充营养的宝贝。她闭上眼睛,狠狠心,伸手抓出一只母鸡,抄起菜刀,“咔嚓” 一声,母鸡扑腾了几下,就没了动静。杨氏熟练地拔毛、开膛破肚,把鸡肉切成小块,放进锅里开始炖煮。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鸡汤的香味。
杨氏把煮好的鸡汤盛出一部分,又往锅里加了些大米,熬成了浓稠的鸡汤粥。接着,她把剩下的鸡肉撕成细丝,均匀地拌在粥里。看着这一锅色香味俱全的鸡汤粥,杨氏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心里五味杂陈。
杨氏端着药和粥,一步一步走进陈老太太的房间。陈老太太看到鸡汤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笑着说:“杨氏啊,今儿咋想起给我做这么好吃的呀?” 杨氏强颜欢笑,说道:“娘,今儿是福儿的头七,我想着给您做点好的,让福儿在那边也能安心。” 陈老太太眼睛都没从粥上挪开,催促道:“快把药给我,喝完药我要喝粥,闻着可真香啊。” 杨氏的手颤抖着,把药递给陈老太太,眼睁睁看着她一口一口把药喝下去,然后又端起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杨氏站在一旁,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甲都快掐进手掌心里了,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没一会儿,陈老太太就把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杨氏接过空碗,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转身走出房间,轻轻把门关上。她靠在门框上,双腿发软,像面条一样,差点就瘫倒在地上。
到了下午,小虎带着两个和尚回到家。和尚们在院子里摆好法事用的东西,准备开始做法事。这时候的杨氏,只觉得头昏脑涨,浑身没力气,但她还是拖着沉重的步子,再次走向陈老太太的房间。
杨氏推开门,看到陈老太太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点儿气息都没有了。她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娘啊,您别怪我,我也是为了孩子们啊,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家里人听到哭声,都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全都惊呆了。杨氏哭着把自己给陈老太太下药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完,她眼前一黑,“噗通” 一声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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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赶紧把杨氏扶起来,却发现她嘴里涌出大量鲜血,气息越来越微弱。杨氏看着围在身边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我错了…… 你们要好好活……” 话还没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没了气息。
这事儿很快就在清平镇传开了,大家听到后,都忍不住摇头叹息,觉得太可惜了。官府知道了这件事,派人下来调查。最后,这案子就以儿媳毒杀婆婆,儿媳畏罪自杀给结了。原本一个热热闹闹、和和睦睦的大家庭,就因为这迷信和愚昧的想法,一下子就家破人亡了,实在是让人痛心。这也给大家提了个醒,可不能随便相信那些没有根据的迷信说法,遇事得冷静,多想想,千万别钻牛角尖,不然就容易酿成大祸,把好好的日子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