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隆庆年间,绍兴会稽县的县衙一如既往地庄严肃穆,海瑞海大人像往常一样,天还未大亮就已在县衙中忙碌起来。突然,一阵嘈杂之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那声音由远及近,如汹涌的潮水般朝着县衙涌来。
不多时,只见一群村民押着一个女子来到了县衙前。那女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哭得梨花带雨,双眼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村民们则是满脸怒容,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们对着女子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喊着:“大老爷,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这女人简直是个扫把星,害死了姚家三条人命呐!”
海瑞皱了皱眉,威严地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将目光落在一位看起来较为沉稳的村民身上,说道:“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村民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那惊心动魄的一夜:“大人啊,昨天夜里,我们都已经准备歇息了。突然,一阵凄厉的女子哭声从姚家传了出来,那声音在黑夜里就像鬼魅的哭嚎,把我们都吓坏了。大家担心出了事,就纷纷朝着姚家跑去。一推开门,那场景简直是惨不忍睹啊!姚老太爷不知什么时候在房梁上挂了根绳子,人已经没气了,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老大,就那样直直地吊在那儿。旁边的姚老夫人也倒在地上,脸色铁青,早就没了呼吸,看样子是被吓死的。我们再往里面走,就看到姚家媳妇儿坐在床边号啕大哭,那哭声都快把屋顶掀翻了。我们往床上一瞧,我的老天爷,竟然躺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那男子面色惨白,身体都已经凉透了!”
村民说完,周围的人更是群情激愤,纷纷喊着:“大老爷,这肯定是这女人干的好事!她肯定是和奸夫在家里厮混,被公公婆婆发现了,才闹出了这几条人命啊!”海瑞没有说话,他眉头紧锁,心中明白,这案子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县衙外又传来一阵喧闹声。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但满脸疲惫的老者急匆匆地赶来。他一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便要冲过去扶起她,却被愤怒的村民们拦住了。老者急得满脸通红,大声说道:“大人,我是陶珠,床上那死去的年轻人是我的儿子陶厥啊!这事儿不怪这女子,都是我儿子造的孽啊!”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整个县衙前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想听个究竟。
原来,陶珠是本地有名的首富,家境殷实,富甲一方。他中年得子,对陶厥这个独子那是宠爱有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陶厥从小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整日无所事事,在街头闲逛。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陶厥穿着一身崭新华丽的衣裳在东街溜达。突然,一盆水如倾盆大雨般从楼上泼了下来,不偏不倚,全都浇在了他的头上。那水像冰冷的箭,瞬间浇灭了他原本愉悦的心情。陶厥顿时火冒三丈,他猛地抬起头,准备破口大骂。
可这一抬头,他的目光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再也移不开了。只见楼上的窗户里,一位少妇如仙子下凡般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少妇刚出浴,水汽缭绕在她周围,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薄纱。她的肌肤像刚剥壳的鸡蛋一样白皙嫩滑,嘴唇如樱桃般娇艳欲滴,双眸似星辰般明亮动人。她因不小心泼了水而露出的羞赧神情,更是让陶厥如遭雷击,心中的怒火瞬间化为乌有。他呆立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然后朝着少妇挥了挥手,装作潇洒地离开了,可那少妇的身影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回到家后,陶厥就像丢了魂儿一样。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脑海中全是那少妇的一颦一笑。再加上被水泼后没有及时更换衣服,他染上了风寒,身体每况愈下,短短几天,就病得卧床不起,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就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陶珠看着儿子日渐憔悴,心急如焚。他请遍了周边的名医,名贵药材更是像流水般往家里送,可陶厥的病情却丝毫不见好转。陶厥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父亲道出了心中的秘密。他说他得了“相思病”,自从见到那姚家的少妇后,他的心就再也不属于自己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在临死之前再见那妇人一面。
陶珠看着儿子那充满渴望又绝望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知道儿子的要求有些荒唐,但舐犊情深,他实在不忍心拒绝。于是,他把妻子叫到跟前,和她商量了一个办法。他们让陶夫人假扮成卖首饰的小贩,去接近姚家媳妇儿。陶夫人带着精美的首饰,在姚家附近徘徊了几日,终于找到了机会。她成功地和姚家媳妇儿搭上了话,并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将儿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还声泪俱下地请求她看在他们老两口只有这一个儿子的份上,满足陶厥这最后的愿望。姚家媳妇儿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听了他们的故事后,心中十分不忍,犹豫再三后,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终于,等到丈夫姚庆外出的那一天,陶珠老两口小心翼翼地将病重的儿子抬到了姚家,藏在了妇人的房间里。陶厥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却又充满期待。当那少妇出现在他眼前时,他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像黑暗中燃起了一团火。他激动得嘴唇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太过虚弱而无法出声。然而,或许是这几日的病痛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力,又或许是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对他那脆弱的身体来说太过沉重,只见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身体微微颤抖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死在了这朝思暮想的美人面前。
姚家媳妇儿看到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如同午夜的丧钟。姚家公婆听到声音,急忙赶来查看。当他们看到媳妇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男子时,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姚老太爷刚要开口责骂,却发现男子已经断了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如遭雷击,一时间不知所措。而姚老夫人看到眼前这可怕的场景,更是吓得瘫倒在地,一口气没上来,就此昏厥过去,再也没有醒来。姚老太爷在震惊与绝望中,看着老伴和陌生男子的尸体,万念俱灰,他觉得家门不幸,无颜面对祖宗,于是找了根绳子,在房梁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姚家媳妇儿目睹了这一系列的悲剧,整个人都崩溃了。她坐在床边,放声大哭,那哭声仿佛是对这悲惨命运的控诉。邻居们听到哭声赶来,看到这满屋子的惨状,都惊呆了。随后,他们便押着姚家媳妇儿来到了县衙。
海瑞静静地听完陶珠的叙述,又亲自前往姚家勘查现场。他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回到县衙后,他将所有人的供词在脑海中反复梳理,如同拼图一般,试图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最后,海瑞大人做出了判决:“陶厥之死,乃是因其自身久病体弱,又因过度兴奋而亡,实与他人无关;姚家老太爷自缢,乃其自身之举;姚家老夫人惊吓而死,亦非他人之过。故而,此中并无冤屈。而姚家媳妇儿,乃是出于怜悯之心才答应与陶厥相见,并无不轨之举,故无罪。”
海瑞顿了顿,神色严肃地看向陶珠,接着说道:“此事虽因陶厥贪慕女色而起,但他已死,其责任理应由其父母承担。然念在陶珠主动前来投案,为妇人辩白,其情可悯,故可从轻处罚。本府判决如下:陶家负责姚家二老的丧葬事宜,姚庆夫妻过继至陶珠家,继承陶家家产,并替陶厥为陶珠夫妇养老送终。”
海瑞的判决,公正严明,既尊重了事实,又考虑了人情,在场之人无不心悦诚服,“海青天”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这起姚家三尸命案,也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一段令人深思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