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林婉站在阳台上，手里攥着一份孕检报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脸上，却没能驱散她心底的寒意。楼下的桂花树正值花期，风一吹，花瓣落了几片，飘进了她的茶杯里。她怔怔地看着那片花瓣，仿佛看到了自己十年的婚姻，漂浮在水面上，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婉婉，恭喜啊，二胎了！”小姑子林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贯的热情。林婉转过头，看到她一脸笑意，手里还拎着一袋刚买的水果。可那笑容里，似乎少了点什么。是祝福，还是关心？林婉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记得，十年前，她和林薇是最好的闺蜜。那时候，她刚和丈夫林峰恋爱，林薇还是个大学生。两人无话不谈，林薇甚至帮她挑选了婚纱。那件婚纱的内衬有点磨破了，但林婉舍不得换，因为那是林薇陪她挑的。她以为，这份亲密会一直延续下去。

林婉怀上二胎的消息，本该是个喜讯。可她没想到，这个消息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她平静的生活，激起了层层涟漪。

“你真的要生吗？”林峰的声音在饭桌上响起，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他低头夹了一筷子青菜，却没抬头看她。林婉愣住了，筷子在碗边停了几秒，才缓缓放下。

“为什么不生？”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心里已经开始翻涌。十年来，他们的婚姻虽不算轰轰烈烈，但也算平稳。大儿子林然已经八岁，懂事乖巧。她以为，二胎会让这个家更完整。

“家里开销本来就大，再多一个孩子，你想过后果吗？”林峰终于抬起头，目光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他的语气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林婉的心。

林薇在一旁低头吃饭，没有插话。林婉看了她一眼，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她以为，林薇会站在她这边。毕竟，她们曾经是那么亲密的朋友。

饭后，林婉一个人收拾碗筷。厨房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漏着水，像是在嘲笑她的无助。她的手在洗碗时被划了一道口子，血珠迅速冒了出来。她下意识地吸了口气，却发现自己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

第二天，林婉去医院复查。走廊里人来人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攥着挂号单，心里却乱成了一团。

“婉婉，你怎么一个人来？”林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林婉转过头，看到她拎着一个保温杯，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峰哥没空，我就自己来了。”林婉勉强笑了笑，眼神却有些躲闪。她不想让林薇看到她的脆弱。

“你别多想，峰哥就是心疼你。他嘴笨，不会表达。”林薇坐在她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那一瞬间，林婉差点相信了她的话。可她心里还是有个声音在反复提醒自己：十年的婚姻，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动摇？

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林婉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和林薇一起走出医院，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林薇突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

“这是我朋友开的月子中心，你可以看看。”林薇的语气很轻，但林婉却听出了几分疏离。她接过那张纸，手指微微颤抖。纸上印着月子中心的照片，豪华得有些刺眼。

“谢谢。”林婉低声说，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下。她不知道，林薇是真的关心她，还是在提醒她，这个孩子会给家里带来多大的负担。

林婉开始注意到，林薇对她的态度变了。以前，她们无话不谈，连最私密的心事都会分享。可现在，林薇的话越来越少，眼神也变得躲闪。

有一次，林婉无意间听到林薇和林峰的对话。那天晚上，她在厨房洗水果，客厅里传来他们的声音。

“哥，你真的打算让婉婉生二胎吗？”林薇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林婉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已经怀了，我能怎么办？”林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可是，家里的经济压力你也知道。再说了，婉婉的身体……”林薇的话没说完，就被林峰打断了。

“行了，别说了。”林峰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烦躁。

林婉站在厨房里，手里的苹果掉进了水池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袖子。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站在他们的对话之外，听着他们为她的人生做决定。

那天晚上，林婉失眠了。她躺在床上，听着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她想起了十年前，林薇曾经对她说：“婉婉，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像个懦夫，连自己的生活都掌控不了。

林婉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周末的下午，她约了林薇出来喝咖啡。咖啡馆的窗户外，雨水顺着玻璃滑下来，像一条条泪痕。

“薇薇，我想问你一件事。”林婉端起咖啡杯，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摩挲。

“什么事？”林薇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生这个孩子？”林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颤抖。

林薇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婉婉，我只是担心你。你知道的，家里的情况……”

“家里的情况？还是你的情况？”林婉打断了她，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意。她终于明白了，林薇的冷淡，不是因为关心，而是因为自私。

“婉婉，我不是那个意思……”林薇的声音有些慌乱。

“薇薇，我们是闺蜜，不是吗？可现在，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林婉的眼眶有些发热，但她努力忍住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