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1969年插队,几年的知青生活,吃就吃个肚儿圆

文史有料见真章 2025-03-04 17:14:23

[讲述人:苏林]

1969年,我们来到莫旗沽尔河公社插队,在那里度过了数年的时光,而生活中最令人怀念的莫过于“吃”。

我所说的“吃”,并非指品尝美食。美食家吃起来,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出点名堂,吃出点艺术。

我所说的吃,是指吃得量多、吃得迅猛、吃得如狼似虎、吃得酣畅淋漓。

我们知青点曾包过一次饺子,那饺子个头大得,当地人形容说“大得赛过猪羔子”。管新华一顿饭竟吃下了105个!

别笑话别人了,队里打草时,我吃起干面条来毫不含糊,大碗盛着,我一口气吃了六碗也毫无不适。然而,那次我去乌尔科向阳大队串门,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小巫见大巫’,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我和小平、徐光一同前往向阳,尽管是初次到访,但刚一进屯子,我们便立刻发现了知青点——莫力达瓦旗的知青点别具一格:哪间房子最破旧,哪儿就一定是知青的住处。

一番寒暄之后,当值的关毅(今天轮到他做饭)提议道:“老苏他们难得来做客,咱们把存的白面拿出来,今晚烙油饼吧!”

“哗——”话音刚落,满屋子的人都热烈响应。

关毅正在和面,几位女生在旁帮忙。

年轻的小伙子们则躺在炕上闲聊,赵成和包子(继强的外号)在一旁窃窃私语,随后往嘴里扔了两片白色药片。

我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赵成嫣然一笑,包子则咧开大嘴说:“这叫——战备烟袋油子!”

我听得一头雾水。小宁见状解释道:“老乡们说,胃疼的话,只要在肚皮上抹点烟袋油子就会好。他们现在吃的是复方氢氧化铝——这是为了对付晚上那顿饭提前做准备呢。”

我们相视无言,哑然失笑。

当饼子放入柴火灶,场面变得更加热闹,只听见有人喊道:“我先来!”

“那我第二个!”

“有没有先来后到的规矩啊!”

“别吵了!别吵了!”关毅手持锅铲,一脚踩在灶台上,嘴里叼着烟,不耐烦地说:“该谁的就谁来盯着!”

包子走过来,一边念叨着:“这烙饼我可是内行,讲究的是三翻六吊七十二提溜——哎,关毅,你赶紧翻个面呀!”

关毅边翻着饼边笑骂道:“你才翻个面呢!(东北人说话忌讳多,这里和‘穿马甲’同义)”

顾德堪凑过来:“轮到我了!这儿没刷油,这儿……还有这儿……”

朱宏达喊道:“哎,我这张饼怎么比别人的小啊?”

关毅回应道:“今天管够,撑不死你们!”

灶坑的浓烟弥漫,昏暗的油灯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渴望的面孔和满屋的喧哗。直到每个人都捧起一张五六两重的大饼,津津有味地啃着、咀嚼着,茅屋里才终于出现了片刻的宁静。

这顿饭还没来得及做菜,大家就吃到了晚上9点多,主人和客人们一个个揉着肚子,懒洋洋地倒在炕上。

“你吃了几张饼?”

“两张。”

“嘿,小菜儿,我吃了三张半!”

“小顾吃了四张半!”

“呵!”一片惊叹、嘲骂声。

“真他妈香啊。”有人在黑暗中打个饱嗝,长吁一口气。

突然,只听“噗”的一声,不知是谁放了个屁,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小宁在被窝里静静地咬着什么东西。我好奇地问:“还没吃够吗?”

“这是我从果园偷来的小苹果,酸得很。不管吃得多饱,吃几个,过两小时肯定又饿了……”

这一夜,屋内时不时传来尴尬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

清晨,关毅推门大喊:“今天队里分羊肉,我买了5斤,哥儿几个中午吃饺子,就当过年啦。”

这次反应并不强烈,他们像约好了一样,纷纷下炕,洗脸漱口,然后有序地走了出去。我不禁感到奇怪:“为什么要上工啊?不是今天休息吗?”

包子朝我咧嘴一笑:“老兄,不活动活动,中午哪能吃得下饭呢?”他凑近我耳边,低声说:“再说了,在家也得干活,不如到队里挣几分工分,回来还能吃现成的。那几个哥们儿都明白——对不住,下午再陪你们出去遛遛。”

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只有土豆(铁男的外号)挣扎了几下没能起身,又继续躺着。我们几个客人,还有两位女生,一起帮关毅剁馅、擀皮、包饺子。一边干活一边闲聊,关毅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里屋大声喊道:“嗨,屋里的人听着,出工的不算,在家的谁不干活就别吃,包几个吃几个,别躺着充大爷!”

土豆当然明白这是在说他,皱着眉头,咧着嘴爬下了炕,也加入了包饺子的行列。然而,才包了三四个,他突然捂着肚子说:“不行了,我还得躺会儿。”

刚进里屋,就听到“哇”的一声,他吐了。我赶紧进屋,帮他清理。他半边身子趴在炕上,嘟囔着:“真倒霉,不小心,肚皮碰了炕沿一下。”

两位女生扭过头窃笑,关毅撇撇嘴。

谁料,刚把地清扫干净,我还在洗手,土豆又来到外屋,边洗手边说:“这回能包了,肚子又空出来啦!”

我不禁由衷地感叹起来。

后来,得知他病退回京,病因是:胃下垂。

向阳队的一群人,在北京时是同校同年级,他们下乡时年仅17岁。

酒足饭饱后,几个朋友从顺峰酒家踱步而出,打着饱嗝,喷着酒气,开始高谈阔论:肉蟹,黄太少;龙虾,吃腻了;白鳝,太油腻……突然有人问我:“你说,天下什么东西最好吃?”

我愣住了,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龙肝凤髓我未曾见过,山珍海味倒是品尝过一些,却并未觉得有何特别:驼峰带着一股腥膻之气,鱼翅不过是几根脆骨,飞龙汤虽鲜美,但与放鸡精调味相比,也未见得高明多少……

小时候,总觉得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东安市场的奶油炸糕和方山的肉末烧饼。后来,我的口味又转向了湖南的火锅和广东的狗肉煲。其实,美食的喜好因人而异,各有千秋。

毛主席他老人家钟爱红烧肉,这是众所周知的。而作家贾平凹则偏好泡馍,他曾这样描述:“碗比头大,馍比碗高,蹲在凳子上,吃得汗流浃背,咂嘴声不绝于耳.......”

有个老农曾感慨道:“苞米粥配咸鸭蛋,简直是人间美味,无可匹敌!”

然而,在我看来,天下最令人垂涎的美味莫过于红烧猪肉炖蘑菇。

记得在莫旗插队的那年,正值青黄不接的时节,做饭的大铁锅已经近两个月没沾过油星,煮出来的菜总是黑乎乎的。陈年的小米散发着刺鼻的霉味,我们每天只能啃着苞米面饼子,蘸着黄酱,那味道让人直泛酸水。一夜大雨过后,无法出工,八九个穷学生只好歪在炕上,盯着贴饼子发呆。这时,轮值做饭的顾暖灵机一动,提起土篮说:“走吧,采蘑菇去。”

雨后的东北大草原,绿意盎然,令人陶醉。朵朵白蘑争先恐后地从地皮中钻出,一圈圈地铺展——草甸上的蘑菇生长奇特,从不单独生长,而是一出现便是一大圈。当地老乡经验丰富,将这种现象称为“蘑菇圈”。正如猴头蘑一样,若在这棵树上采到,向相反方向走,不远处的树上,准能再采到一个。

踏着湿润的青草,采摘着白嫩的鲜蘑,人们忙碌着,暂时忘却了饥饿。一个小时后,负责做饭的“火头军”提着满满两土篮蘑菇回到营地。没有油和肉怎么办?大家咬紧牙关,你出五毛,他出八分,凑出了三块多钱,去供销社买了两瓶红烧猪肉罐头(如今市场上已难觅其踪)。

猪肉炖鲜蘑,满满一大锅,香气四溢!吃饱的人撑得直哼哼,没吃够的人把锅底刮得哗哗作响,再想吃时,却发现草地上虽有蘑菇,但兜里却没钱了。

回到京城后,手头渐渐宽裕,大小酒席吃了不少,却始终惦记着那顿令人难忘的美味。于是我依样画葫芦,买来鲜蘑和猪肉,但无论加多少调料,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种感觉了。

望着还在剔牙的酒友,我突然想起了相声段子《珍珠翡翠白玉汤》。我不禁一笑,说道:“什么最好吃?饿你两天你就知道了。”

真是废话!

旧友重逢,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推杯换盏间,酒已过三巡。有人打趣道:“老兄,像你这样的喝法,多活一年都是赚的。”我淡然一笑,十几年在民族地区的摸爬滚打,让我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无论是浅酌低吟,还是开怀畅饮,醉时或悲或喜,甚至偶尔狼狈不堪,但我始终无怨无悔,因为酒确为人生一好物。

酒能怡情。“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在汉沽尔河公社的朝鲜族农户家过年时,我们品尝了辣椒糊拌小生鱼、酸菜宽粉土豆等传统美食。席间,65度的老烧酒在土炕上传递,大家载歌载舞,尽情饮酒作乐。

在朝鲜族的饮酒文化中,节日和庆典场合的饮酒活动不可或缺,这不仅体现了他们对酒的重视,也展现了饮酒时的独特礼节。欢笑驱散了贫困,驱散了凄苦,驱散了一切烦恼。我由衷佩服他们的豁达、豪放与坚韧,而酒,无疑是传递这些情感的最好媒介。

酒能乱性。“酒壮怂人胆”“喝了咱的酒,见了皇帝不磕头”,这些俗语道出了酒对人的影响。醉打山门、景阳伏虎的故事皆因酒而起。酒后驾车的司机屡见不鲜,他们被带到警局后仍敢拍桌摔碗,口出狂言,而清醒后却往往涕泪交加,悔恨不已。若有人觉得自己胆小怕事,只需喝下一斤二锅头,定能让你比抡菜刀的李保田还要“勇猛”三分。

酒可联谊。“钱越花越少,酒越喝越厚”“感情深,一口闷”,这些话语无不体现着酒在社交中的独特作用。即便是陌生人,几杯酒下肚,仿佛就能成为多年老友,甚至开始推心置腹。与蒙古族、达斡尔族老乡喝酒时,人们总结出四条“标准”:不会喝的算不上汉子;浅尝辄止的是“藏奸”,不算朋友;不论喝多少,只要能喝倒,就是大大的朋友;若无人能匹敌,那便是真正的英雄。不知诸位是否也有同感?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酒在商业活动中的重要性日益凸显。在销售、催款、广告以及商务谈判等场合,酒常常扮演着沟通桥梁的角色。正如许多经验丰富的商务人士所分享的,一场得体的酒宴能够有效推动任务的完成。据称,在适当的场合下,通过酒的媒介,任务完成率甚至可以高达90%。

某业务员前往内地一家大型工厂洽谈业务,酒桌上因刚因醉酒住院治疗过而面露难色,只好佯装道:“实在不会喝酒。”厂长闻言愕然,半晌才冒出一句:“不会喝酒,怎么开展工作呀!?”酒还被赋予了进补的功效——除了舒筋活血、御寒等传统作用,近年来,补酒愈发流行,如三鞭、九鞭、龟鹿、王八、苁蓉、回春、人参等品种层出不穷。

仿佛喝了这些酒真能壮阳滋阴似的,至于有谁相信,反正我不信。

随着歌厅、舞厅、桑拿如雨后春笋而起,且像韭菜一样虽割不止,余兴节目增多,一些有钱有闲的人们热衷此道,钱的功能增强,酒的功能慢慢衰退一总不能整天醉醺醺地谈生意、逛舞场吧,总得留个健壮身子板儿干点别的吧?于是,饭桌上心照不宣,酒,渐渐由聚会的主角变成了附庸。

但咱既不懂买卖(缺根筋),又不会蹦迪(过了岁数),宁可吸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自斟自饮,自得其乐。什么肝硬化,什么脂肪肝,什么记忆力减退,影响性欲,全然无碍。直喝至“此中有其意,欲辩已忘言”而止。您说,我是不是赚了?

“当当——当——当——”

烤死人的日头催命的钟,好像刚躺下就又得爬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瞅瞅炕头的小闹钟:两点半!窗外隐隐传来张打头悠长的略带山东口音的嘶喊:“下——地——咧!”

赤膊披上遍布汗碱(犹如小孩的尿渍)的破蓝褂,光脚蹑拉着积了足有半寸厚泥土的“白边懒(白色无底布鞋)”,从墙角抄过锄头,又顺手在灶台盖帘上拿了块凉贴饼子,边啃边和包子、李晔等往屯子外走,嘴里还不停地咒骂队长:“这老砸钟,赶上周扒皮了,三更半夜就把人往地里轰。”

北方的夏日,昼长夜短,两三点钟时,东方便泛出鱼肚白,这也恰恰是铲大地的好时候——凉快、出活儿。

日头一出来,满身冒油,人就懒了。可是,对习惯晚睡晚起的我们这些小知青来说,简直是活受罪。没办法,工分儿,工分儿,社员的命根儿,见不见现钱姑且不论,干一天好歹一块多挣头哩。看看周围,缕缕行行间,人影绰绰,大姑娘小小子皆手执锄板,蹒跚行进在昏暗的土路上。

“今天铲哪块地?我问身边的小山东二杜子。

“北大岗子,要不得早起。”

“曜,得走半拉点儿,那晌午队里送饭,不用咱们回去做(读‘奏’)啦?”(下乡两年,满口“东北嗑儿”了)

“嗯哪,备不住还送点好嘀咕呢,要不今儿个出工的凭齐!”

三拳揍不出个屁的张打头蹲在地边抽烟,我们凑到跟前,也卷根“大炮”喷云吐雾。他瞟一眼后面哩哩啦啦的来人,烟头往鞋底上一拧,一个字不进,扬起锄板就奔了头一根垄。

今天铲苞米。铲在这活计,号称“量锄杆”,最好糊弄事儿。上讲究的是:锄板搂过来,杂草连根铲断,垄上的土全松,苗周围正好一堆暄土。对付事呢,丈把长的锄杆抡起来,跟着大拨儿跑,草苗不分,所以是挣分的好机会……

随着太阳的升起,默默地人们活跃了。几个小伙子嗖嗖几步搂到前边,坐在垄背上斗气儿:“打头的,你慢着点儿,留着点劲儿对付晌午的大年糕哇!

锁柱唱着二人转《杨八姐游春》:“一提金,二提银,三两星星,四两云……”于是又勾起了二杜子的赌瘾,他哼唱着:“天牌呀,地牌呀,全不在话下,唯独那人牌让我心心念念,搂在怀里,越是搂得紧,心里越是痛快呀哈,嗳嗳嗳嗳嗨,这份自在无以言表呀哈。”

老头子们稳重,嘴里叼个小烟袋锅,肩膀上搭块看不出本色的旧毛巾,两锄一步,两锄一步,一副优哉游哉的闲适神情。

近视眼李晔平日里对眼镜总是爱不释手,但一到田地里,却成了‘睁眼瞎’,什么也看不清了。一会儿“哎哟”一声,一会儿“哎哟”一声,准是把苗儿铲啦。

他蹲下去,把苗扶正,抓两把土堆上,嘴里也唱:“天上布满星,地下亮晶晶……止不住的辛酸泪呃,往下淌……”

“打头的憋不住了:“小李子,你少哭两声,那苗哭也哭不活了,下回把你那*蒙眼儿(当地人对眼镜的戏称)戴上吧。”

李晔顾不上搭理他,又“哎哟”一声,又往断苗旁培土,还唱:“铁梅呀,你不要哭,莫悲伤,要挺得住,你要坚强……”

“啪”的一声脆响,他的屁股挨了一锄杠。原来巡视的老队长就站在他后面,气得胡子直翘:“你他妈个京油子,你挺得住,那小苗儿挺得住吗?”四周哄笑。

老队长瞪着眼,抡起锄头又奔前面几个小子跑去,小伙子们知道不好,扔下锄头作鸟兽散。他大吼:“你们给我站住!瞅瞅你们干的啥活儿?!连滑达板儿带冒锄,草站着苗躺下,这么干,要是在旧社会,你们把地主都剥削啦!”

生产队里干活,能拖就拖,大伙儿都倚着锄头,在一旁看热闹。老队长又火啦:“快干,快干!别愣着!”一看张打头已铲出老远,大伙儿才杀下腰,紧撵上去。

离地头二十几米,老张往垄背上一蹲,大家长吁一口气:“抽袋烟儿(社员们把歇歇儿形象地称为‘抽烟')。”

那些姑娘远远离开满口脏话的汉子们,聚在一堆儿叽叽喳喳;老人们眯缝着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杆儿;我抠着鞋里的积土,问锁柱:“几点啦?”(下乡知青干了两年还是穷得屌蛋精光,哪有钱买表?人们说知青“比贫下中农还贫下中农”。后来去县城看《卖花姑娘》,别人哭得死去活来,我们却漠然置之。老靳出来就咧咧:“哭啥,还他妈没我们苦呢!”)

锁柱夸张地把胳膊伸得老长(队里只有他当过兵,戴着表):“10点零6分——半!”

又回头跟别人神侃上了:“俺们当兵那阵子,不打山洞,不修路,俺开鱼雷高射炮。

包子乐了:“有鱼雷高射炮吗?”

锁柱急眼了:“咋没有?别看你是大学生,你就没见过!”

老队长慢条斯理地跟我们“忆苦思甜”:“如今你们这活计算舒服到家了,一头晌才铲两根儿垄。我给地主扛活那咱,大豆包赛过龙眼,一口气儿吃28个,干起活儿来,两眼一瞪,赛过呼延庆……”

张大头又站起来往地头铲去,大家知道,到了地头就该吃饭了,顿时来了精神,只见地里像冒了烟,谁也顾不上说话。远远的,送晌午饭的社员挑着担子上了山坡,不愧是打头的,点儿掐得真准。

年糕(用当地称“大黄米”的糜子米面蒸成)一块近一斤,豆腐坊压的大豆腐也有两桶,大伙儿狼吞虎咽地送进肚子,苏江连吃三块年糕、两块豆腐,才摸摸肚皮,看看桶:“饱啦!”

我走到坡顶,一片水塘,水面上泛着白色的泡沫,还有些不知名称的浮游生物。我拂开白沫,趴下去,喝了几口,抹抹嘴,擦擦汗,地头转悠转悠,找块缺苗的地方,锄杆一横,躺到垄沟里,破草帽盖住脑门,懒鞋浮搁到锄杆上当枕头睡。

热醒了,汗,顺着额头流,带着汗馊味儿的褂子里大概有虱子在爬,只得坐起来,一边搔着,一边四处呆望-——炎炎烈日下,地头、垄沟,横七竖八躺着人,怪怪的睡相;翠绿的秧苗,干黄的土地,远处闪闪发亮的河水,没有丝云朵的碧蓝的天空,构成一幅极不和谐却又启人遐思的画面。再看看露不出肉色的黑黑的脚趾,看看四个兜的学生穿的破蓝褂儿,那种复杂滋味,让人难以分辨是苦涩想哭,还是无奈中带笑。

大夏天干活,就是早上一气儿,吃足了,歇够了,懒劲也上来了。一觉过去,苞米地里“放了羊”,前面仨,后面俩,最远的能落下半根垄。

人们有气无力地搂草、推土,如同机械般沿着无边的垄沟,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蹒跚。总算盼到日头偏西,张打头又一声嘶喊:“收-——工——咧!”人们才像扔进水里的鱼,又活过来。

我们倒拖着锄杆儿,回到知青点,黄文正在灶台边忙碌,老饭食:熬小米粥,贴大饼子。光着膀子在井边狠涮了一通,包子、李晔哼哼唧唧地歪到炕上不动了。

窗根下,苏江又抱起了吉他,一曲曲哀怨的歌声引动了知青们的乡愁:“远离心爱的家乡哟,远方的朋友在等待我,海鸥你快把我带回故乡的土地上哟……”

天色渐渐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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