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元将军的战争记忆6:战场就是课堂,战场就是大学

玫瑰有溢 2024-06-20 05:14:50

"步枪零件多,简单分三个,枪身、枪机和枪托"

"步枪零件多,简单分三个,枪身、枪机和枪托。"

"手榴弹,威力大,二三十米达,杀伤人和马。"

"天荒荒,地荒荒,我不识字是文盲。不怨爹,不怨娘,地主老财是豺狼。"

连队进村了,干部去号房子,士兵往路边一坐,文化教员把块小黑板往树上一挂,就开始上课,识字学文化。教材就是这些顺口溜,有的是上级发下来的,有的是文化教员编的,易懂易记,既学文化,又学军事,还搞了政治教育。时间宽裕,一个顺口溜就是一课。有时要分成几课,反正见缝插针,有空就学。赶上反"扫荡",隔上十天半个月,接着再学。

那时,连队都编制有文化教员。上课时,文化教员把字写在黑板上,讲明字义,教员念一声,百多号人跟着一齐念。先认后写,先上后下,先横后竖,先左后右,一笔一画,大家拿根草棍,在地上跟着写画。行军时,背包上挂块硬纸板,上面用粉笔,或从老乡家灶坑里捡的炭疙瘩,写上几个字,有空就瞅,默写默念。都记住了,就让过一个人,再学另一个背包上的字。

作为班里的学习组长,赵兴元的主要职责是辅导大家消化课堂上未能消化的东西。

他到12班时,全班11个人,6个文盲,其余4个原来也一个大字不识,但是老兵都识得几十、百多个字。那时参军半年,记性好、爱学习的,就能认上几十个字。环境那么艰苦,部队学习成风,上级抓得紧,大家也爱学。学军事,学政治,基础是文化。不识字,没文化,军政素质也难提高。在家时念不起书,"不怨爹,不怨娘,地主老财是豺狼"。现在有条件学习了,再不学习就怨自己了。那时那人也非常尊重读书人,像赵兴元这样念过半年义学的,在班里就算个小圣人了。

也有不爱学习的。王振清参军半年多了,问他"王振清"3个字怎么写,这一会儿笨笨巴巴能写出来,那一会儿3个字就能错两个。他打仗勇敢,干活舍得出力气,一听识字、学文化就头疼,就说班长俺去趟茅房。班长批评他,他有一堆理由:俺都快40岁的人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又长个榆木疙瘩脑袋,没什么出息了。在家撸锄杆子,当兵扛枪杆子,行军不掉队,冲锋不落后,打枪也不赖,这就行了呗?

班长就说:你算算,咱们连比你年纪大的有多少,谁像你,到现在还常把自己的胳膊腿安错了?你没参军,俺不认识你,你愿当睁眼瞎,谁也管不到你。你若是笨,天生的榆木疙瘩脑袋,俺们当班长、当学习组长的,也不会难为你。可你干什么都又精又灵的,怎么学文化就成了榆木疙瘩脑袋?你说这不耽误你打完仗回家撸锄杆子,人家苏联农民都用拖拉机种地了,咱们将来也一样,没文化,连地都种不好。

这个王振清可让赵兴元操老心了,半年后离开12班时,好歹也能认上几十个字了。

班长毕法四原来也是文盲,可他勤奋,爱学习,又聪明,除了赵兴元,是班里识字最多的。对赵兴元的工作也积极配合,给他撑腰。还时常提醒他,要辅导好别人,自己也要努力学习、提高,学问不压人,这世上有多少文化也没有够用的时候。

后来,党小组长让写那篇文章时,赵兴元觉得自己也变成了榆木疙瘩脑袋。当班长后忙了,有时就顾不上学文化了,有时还想说不一定哪一仗就打死了,学得再好有什么用?那时,不爱学习的人许多都是这种想法。这时,赵兴元就会想起班长的这段话,也就明白了党小组长的良苦用心。那时不那样逼他,就凭读那半年义学,别说后来当团长、师长,就是当个连长、营长,又要受多少憋呀?

现在想来,国民党当年也做点好事。一是放脚。好像父亲还在世时,一些"官家人"来宣传妇女解放,见谁缠足,就给你放开。许多人往山里跑,去亲戚家躲呀藏呀,像80年代初计划生育搞结扎似的。那时那人死脑筋,谁家姑娘不缠足,叫"大脚婆"、"母夜叉",嫁不出去。二是办义学。从城里来几个老师,村里一个大庙当学校,没钱也能去念书。每天念半天书,那半天回家放猪、放牛、打柴,帮大人干活。赵兴元那学习小组长,就是这么念来的。念了半年,赶上"七七"事变,义学就黄了。

海南岛战役后,上级发个表,其中有"文化程度"一栏,赵兴元填了个"高小"-﹣这高小文化就是在那战争间隙学得的,在那行军路上捡来的。

泰山、沂山、蒙山,

淄河、沂河、汶河,

我们在这里生长,

这里是我们的田园和村庄。

日寇各路进攻来扫荡,

抢牛羊,烧村庄,

我们的父母遭了殃。

弹上膛,刀磨亮,

我们誓死保卫家乡!

我们誓死保卫家乡!

这是当年鲁中八路军唱的一支很有地方特色的歌,叫《我们誓死保卫家乡》。

在高松坡的游击队待了7个多月,若说那支部队死气沉沉也不对。当官的麻将打得稀里哗啦,喝酒猜拳行令吆五喝六,当兵的偷鸡摸狗,撵得鸡飞狗跳。赵兴元随9中队在郭家楼子投八路后,去1营驻地接受改编,老远就听到官兵在唱歌。他不知道那支歌叫《欢迎新战友》(歌词为:我们伸出热情的双手/欢迎我们的新战友/新战友是好汉/父母妻子不挂念/这里是革命的大家园/我们又来了新伙伴),还觉得挺奇怪,八路军还唱歌?还唱得这么好听?

那时那歌多了,而且都是紧跟抗战脉搏的。像汪精卫公开投敌后,一支《反汪小调》很快就在部队传唱开了:

抗战到了新阶段,

出了一个大汉奸,

汪精卫这个卖国贼,

该死的王八蛋,

他认贼作父当走狗,

不得好死臭万年。

一次战斗也编成歌,像《葛庄战斗歌》:

八路军在葛庄,

胜仗打得好,

歼灭鬼子三百多,

剩下的跑散了。

牵来了大洋马,

得来的开山炮,

乡亲们龇牙咧嘴哈哈笑。

会前唱歌、拉歌,有时还搞歌咏比赛。环境允许,行军自然也要唱的,一路行军一路歌,老百姓一听歌声就知道是八路军来了。行军挺累,唱歌也要费力气,却能鼓劲、加油。战场上也唱。1940年10月,国民党51军进攻鲁中根据地,赵兴元和战友们唱《松花江上》。51军是东北军,"九·一八"事变不抵抗,把东北扔给日本人,跑到山东来打八路军,它理亏。唱到"爹娘啊,爹娘啊"时,那边阵地上枪声就稀落了,有的就朝天上放枪了。

抗战和解放战争时期的歌曲,除了《松花江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解放军进行曲》等人们熟悉的外,赵兴元今天还能唱20多首。

那时各种体育活动也很活跃。

鲁中军区保卫部有几个日本俘虏,是反战同盟的。其中有个叫小林,随1营活动挺长时间,战场上对日军喊话,教大家一些战场上用得着的日语,还教官兵打棒球。球是用砖头磨的,包上布缝好,每班都有两个,球棒也好做。找块空地儿,画个直角扇形球场,1班攻,2班守,就打起来,有时在街道上也能玩。

还有木马、单杠。找根木头,包上麻袋,或是破衣服,下边钉上4个腿,就是木马了。单杠更简单,立上两根桩子,或是利用两棵树,下边挖个沙坑,把根老洋炮的枪管用砖头磨得亮亮的,安在上边就行了。赵兴元跳木马一般化,玩单杠全连数一数二。一次做直体大回环,那时叫"大车轮",不知怎的脱手了,一下子甩出去,头朝下摔在地上,昏睡两天。那时也不知道叫"脑震荡",起来就头晕,心想这下子完蛋了,半个多月才好。

还有些游戏,像丢手绢、撞拐、瘸子追瞎子等等。赵兴元最喜欢的是"骑兵斗"。一个人站在前边当马头,一个人弯腰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为马身,再有一个人骑去,3个人组合成一骑一兵。下边两个人要高大强壮些,特别是做马身的,上边的则要机灵,眼明手快。赵兴元总是骑兵。一声哨响,对阵双方可各出骑,也可一齐出马,捉对儿厮杀,抢夺对方骑兵的帽子,还要把对方拉下马来,或者冲撞,把对手撞得人仰马翻。最后以3人组合完整,且抢的帽子最多的,为胜者。"骑兵斗"讲究配合,兵马一体。赵兴元与李秋同、刘子云组合,全连比赛从未低于前三名。

除唱歌外,这些文体活动大都是有了根据地后开展起来的。晚饭后自由活动时间,有时学文化,有时搞训练,有时教唱歌,有时值星排长就喊:"1排单杠,2排木马,3排打棒球,其他人员骑兵斗。"

赵兴元军旅生涯的第一堂军事课是学习立正、稍息,向前向后、向左向右转,向前、向左、向右看齐。

如今新兵入伍,首先学习的也是这些动作。这是军人的必修课。古今中外,军人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地重复这些简单的动作,都不是愚兵政策。一切行动听指挥,军人必须具有高度的统一性、纪律性、服从性和执行命令的准确性。在那一声声简短的不容置疑的口令中,修炼的就是这些品性。早操时还特别注重呼喊"一二三四",那不仅使队伍显得雄壮,有气势,还能呼出夜里吸纳的污浊空气。任何职业、行当中,能够流传下来的东西,都有它的科学性和合理性。只是今天新兵训练场上的这些动作,无论与军人的标准相去多远,他们原来就是会的,赵兴元那时则完全不同。

那时士兵大都农民出身,没文化,朴实、厚道,吃苦耐劳,也自由、散漫,这就尤其需要训练。他们都知道"前"、"后",一些人却不明白"左"、"右",通用的是"这边"、"那边"。这实在令今人不可思议,用"文盲"两个字也难以解释得通,让人觉得智商在今天幼儿园的孩子之下。他们每天都要前后左右地忙碌,累了也要站那儿稍微休息一会儿,但那不是军人的前后左右转,也不是"立正"、"稍息",庄稼人更不需要"向前看齐"、"向右看齐"、"向左看齐"。可军人需要。教员说,你吃饭拿筷子的那只手就是右手,端碗的那只手就是左手。这是最通俗易懂的比喻了,有人却是个左撇子。这当然不影响吃饭,可战场上指挥员喊"左前方发现敌人",你再左右不分,那麻烦可就大了。

赵兴元记得,第一堂军事课学这几个动作时,那文化课学的也是这十几个字。

他当然知道左右,也会写这两个字,那他要学的东西也实在是太多了。

穿衣吃饭要学,起床睡觉要学,说话走路要学,连拉屎撒尿都得学。急行军,老兵掏出家伙边走边撒,迎风也能撒得清清爽爽。新兵就惨了,有的憋得要爆炸了也撒不出来,有的浇得裤子和鞋水淋淋的。你能走路,不掉队,那夜摸不得学吗?行军时传口令,平时训练也那么多军事术语,你还那套庄稼嗑?睡觉前,枪支弹药和鞋帽放在什么地方,都有学问。就说打绑腿吧,爬山蹬河走一夜,老兵那绑腿还跟刚打时一样,新兵有的早就秃噜到脚脖子上绊腿了。紧急集合,老兵抢出门前,会顺手在锅灶上抓两个大饼子揣兜里,新兵若跟在后边没看见,就要饿肚子了。

前边说了,赵兴元没那支章丘造前,有两颗手榴弹。在各种文体活动中,投掷手榴弹也是游戏之一,用木头削的手榴弹。他人小个小力气也小,投远不行投准行,并在战场上得到验证。小时在家投石打鸟,论准谁也比不过他。

手榴弹投不远,子弹飞得远。手榴弹投得远近歪正,用块石头也能立竿见影,这枪法就只能在战场上见到高低,子弹少,宝贵,战场上也不能随便扣动扳机呀。8年抗战,赵兴元参加6年,只在参加鲁中军区大比武时打过靶。当班长时全班同志的毛巾、牙刷、牙粉什么的,几乎没有买过,除了战绩突出连里奖励,就是大比武的奖品。还奖给他一支上海产的"握手"牌钢笔。那时不叫钢笔,叫"自来水笔",当时全连就这么一支"自来水笔"。

那支章丘造,三点成不了一线,那也练。到12班后,班长毕法四枪法好,赵兴元的枪法最初就得益于他。那时连队开展"饭后瞄3枪"活动,瞄起来就不止3枪了。各班都有个小环靶,贴在住处墙上,白天瞄靶子,晚上瞄香火。月亮地里练投弹、刺杀,特别专注,又凉爽,一个个也都汗流浃背,许多人光着膀子。

射击、投弹、刺杀、爆破、迫近作业,步兵的五大技术,赵兴元当然都练过。可像从未在战场上送过一包炸药一样,赵兴元也未和鬼子拼过刺刀和鬼子打仗,竟然未能刺刀见红,这就不仅是遗憾,甚至让他觉得无颜谈抗战了。

1944年夏,赵兴元还在沂源县组织、培训了230名民兵队长,教他们制造、使用地雷。扯雷、绊雷、踏雷,还有电发火的,后两种技术比较复杂,拉雷最简单。伏击战,看着敌人进来了,双手一拉,那种感觉,美妙无比。铁少,就造石雷,凿个坑,装上药,明摆在那儿,敌人也不防备。老乡家门口、院子里,都有几块大石头,有的都坐几十年了,磨得光溜溜的。鬼子"扫荡"进村了,他也累呀,往上一坐,就血肉纷飞升天了。

那时打得较多的是伏击战,练得较多的也是伏击战。这是以弱胜强的最好的战法,那时的许多胜仗都是这么打的。今天伊拉克人对付美军,基本就是这种战法。赵兴元参加的第一次战斗就是场伏击战。神不知、鬼不觉埋伏好了,突然一个急袭、突击,再强大的敌人也受不了这种打击。

什么样的地形便于发扬火力,又能保存自己?在敌火力下攻击,如何利用地形地物匍匐前进、滚进、跃进、无规则跃进、蛇形前进?遭遇战中,怎样才能先敌开火、展开、占领阵地?这些对于第一次参加战斗,还相信"敌人大炮不打人"的赵兴元,自然是不懂的。对于那些刚迈进这支队伍的农民,当然也是陌生的。而放下锄头拿起枪﹣﹣有人甚至还未拿到一支枪,就倒在战场上了。

"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那时不知道毛泽东的这句话,那时无论这支军队多么急迫地需要学习、训练(军事的、政治的、文化的),也无论那学习、训练方式多么生动、活泼,显见其无穷的活力与魅力,最主要的,他们都只能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战争中修炼军人的素质、品性。

张家栏子战斗,赵兴元带突击组爬上围墙,连长张会元也赶到了。刚刚突破,正需要投入兵力,扩大突破口,发展纵深,连长却指挥几个人拼命扒起那围墙来。当时在场的人,谁也不明白那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战后都说这一仗多亏了连长。

鲁中抗战,特别是打据点,打了许多半截子仗。据点都在敌占区,或靠近敌我边沿,有公路,一时半会儿打不下来,敌人援军乘汽车很快就到了。枪声一响,就是一个"快"字,攻击要快,打扫战场要快,撤出战斗要快。大家说程咬金是三斧子,咱们有时就是斧子。那突然猛烈的一斧子,能不能把敌人砍翻,都要撤出战斗。有时再坚持一会儿,敌人就完蛋了﹣﹣就那一会儿,你可能就脱不了身了。

张家栏子那围墙两米多高,下边壕沟也两米多深,上下近5米。这次战斗也是半道撤出的,不提前扒墙填那沟里,到时候架梯子爬上爬下,还来得及吗?

吕家勤村战斗,那么好的伏击战,也是见好就收,只打了3分钟。敌人从路北的高粱地退往吕家勤村,准备依托村庄打巷战。如果恋战,乘胜追击,扩大战果,敌人火力强,伤亡大,援军也要到了,那亏就大了。就那么突然一下子,狠咬它一口,震慑一下子,就行了。

之前在上下井子以北的盐磨峪,打高松坡伪军,没打下来。1连负责打援,鬼子来了,把1连包围了。这时天下起大雾,20多米外闻声不见人。张会元把个小烟袋锅子朝鞋底上一磕打,道声跟俺走,带领连队在山里转来转去,钻出包围圈,一枪未放,一人未伤。

张会元原是韩复渠的手枪旅的,老行伍。张会元之后的连长南方安也是旧军人出身。张会元战场上精灵、果断、强悍,平时则有些散漫,还有点邋遢,像个农民,有事没事叼个烟袋,张口一股烟袋油子味儿。南方安就不同了。一个毕法四,一个南方安,在他们之前,赵兴元就没见过那么精干、标准的军人。

南方安到1连不久,一次行军,营部书记通知晚了,1连紧赶慢赶,还是晚到10多分钟。营长火了,当着1连官兵大发雷霆:你个连长干吗吃的?就这么带兵?你个官僚!….

任营长把唾沫星子喷到脸上,南方安近1.80米的身材,就那么笔挺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有知情的人为连长着急,你怎么就不解释一下呀?不知情的也为连长愤愤不平,又觉得这个人"窝囊"、"熊气",连自己都跟着丢人。

自1937年祖徕山、黑铁山、牛头镇、蔡家栏子起义后,山东纵队组建时间不长,正规化程度较低。旧军队的打骂、体罚现象纠正了,一些极端民主化的行为又出现了。执行命令讲价钱,不分场合地讲民主,七嘴八舌,提出一堆个人意见。庄稼人自由、散漫惯了,一下子适应不了,还是在家时那一套。领导批评对了没什么,批评错了,或是他认为批评错了,庄稼火上来了,就顶撞,让你丢脸,下不来台。

赵兴元也是在过了很长时间后,才理解南方安的这种"窝囊"的,也就明白了一个军人在那种情境下应该怎么做。

在根据地休整期间,每天早晨,南方安总是第一个站到操场上。那时的军装,长了短了,肥了瘦了,难得合身的,他却总是那么利索、清爽。"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听他喊口令,再没文化的人也能感到一种美感,实在是一种享受。他从不骂人,也难得批评人,总是那么循循善诱,让人心悦诚服,也就不怒自威。

战前,南方安都要去阵前看地形,有时就一个人去。打费县大寺据点时,还进雷区摸了一圈。然后带领班排长,现地交代任务。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可能出现哪些意外,该如何处置,既严谨,又具体。战后再琢磨,有人就说:咱们连长是诸葛亮呀,会掐算。

1942年冬打界牌据点,炸开石头围子,赵兴元带突击队冲了上去。两个炮楼的交叉火力很猛,攻不动。南方安下令后撤,在路边房子里等着。敌人也摸到八路军的规律,以为攻不动又走了,出来追击,被一阵手榴弹炸得没剩几个。

阻击李仙洲入鲁,关键时刻一发炮弹飞来,机枪班全部伤亡。弹雨横飞,南方安像只豹子冲过去,抱起机枪猛扫。

后来当了连长、营长,碰到什么问题,赵兴元常会想到南方安、张会元、毕法四,以及前边已经写过和后边将要写到的那些人,想想倘是他们,会怎么做。

当士兵时,他连当班长都没想过,但他知道照班长和老兵的样子去做,是个用脑子打仗的人。

1947年4月四保临江的兰山战斗,赵兴元负伤了。战后坐辆牛车,伤痛,又冷,瑟瑟发抖。同行的俘虏中有个少校,讨好地叫声"长官",脱下身上的美式风衣,给赵兴元披上。赵兴元不要,少校一定要给,赵兴元想了解点敌情,就跟他唠起来。那少校就讲他是黄埔16期的,毕业后又读炮兵学校,还在陆军大学学习两年,刚到部队就当了俘虏。

赵兴元就想起"步枪零件多,简单分三个,枪身、枪机和枪托"。天壤之别呀!除了读义学时的文志远老师,还有个王老师,赵兴元这辈子再没有别的老师了。可从他的第一任班长杨树明、副班长刘向路,以及其他那些老兵起,到排长、连长、指导员,也都是他的老师。战场就是课堂,战争就是大学,他就是这所大学的高才生。

【赵兴元出生于1925年1月,山东人,1939年7月参加八路军,1940年6月入党,历任战士、班长、排长、指导员、营长、团长、师长、副军长,黑龙江省军区政委,旅大警备区副司令员、政委。1988年,赵兴元被中央军委授予中将军衔,1990年退役。2016年7月13日在辽宁大连去世,享年91岁。赵兴元曾当选第二、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九、十、十一届中央候补委员和第十二届中央委员,第八届全国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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