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元将军的战争记忆4:大公鸡嘎嘎叫着飞向敌人

玫瑰有溢 2024-06-20 05:14:51

1941年1月,4支队2团攻打新泰县汉奸陈三坎的张家栏子据点。

部队天黑后出发。最前边是尖兵组,然后尖兵班,之后前卫排,最后连本队。尖兵组、尖兵班、前卫排之间,各距300米左右,步枪、机枪火力可相互支援、掩护。前卫排与本队要远些,一般在500至800米之间。敌人也是这么个顺序。日军前卫与本队相距千米以上,因为它有小炮、重机枪,射程远。

11点多钟赶到距张家栏子1里左右时,连队开始动员、分工。1连正面主攻,赵兴元为突击组长。然后,各自分头向敌摸进。

夜摸的宗旨就是要尽量地接近敌人,越近越好,未等敌人反应过来,一下子冲上去就把它打垮。

而要尽量地接近敌人,就要不惊动敌人。

脚步要高抬轻放,高抬不会绊到东西,轻放不会发出声响。距敌人很近了,喘粗气都能让敌人哨兵听到了,这时要蹑手蹑脚的,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似的接近敌人。但是距敌人还挺远,这种高抬轻放就不是蹑手蹑脚的慢镜头了,而是既不能发出响动,动作又要快捷。这也是练出来的功夫。过河了,也要高抬轻放,虽不能像芭蕾舞演那样竖起脚步入水,也要像跳水运动员那样少溅起些水花。更不能蹲水。一个连100多双腿脚哗啦哗啦蹬水,那是多大的声响?上岸了,赶紧把鞋脱掉,光脚走。鞋湿了,走起来呱唧呱唧的,脚下像踩着个蛤蟆,那怎么行?一般情况下,都是未过河,先脱鞋,光脚过河。那时都是布鞋,布鞋湿了,脚在鞋里跳来滑去,特别费鞋,有时几下子大脚指头就出来了,或是拧脱帮了。总行军,脚宝贵,脚靠鞋,鞋金贵呀。

至于每个人的饭缸子,炊事班的锅盆铲子什么的,那是出发前就要拾整好的。能轻装的轻装,非带不可的就用衣服、麻袋什么的包裹起来,使它们不能磕碰出响声。那时根据地的狗打光了,一些地方的牲畜也杀掉了,春天种地用人拉犁。牛马骡驴虽然不像狗那样,见到人影就汪汪起来,有时也会叫几声,那不也给敌人报信了吗?

有段时间,还不准抽烟,强制戒烟。如今号召烟民戒烟,是因为抽烟致病,全世界每年有几百万人死于因抽烟而引发的各种疾病。那时人们还没有这种意识,那时部队戒烟是战争需要,为了不暴露目标。传递口令要咬耳朵说悄悄话,连咳嗽都得憋着,你火镰嚓嚓响,火星子哧哧飞,烟头和烟袋锅子再一闪一闪的,那不是老远就告诉敌人我来了吗?

第二次杨家横战斗后,夜行军休息时,排长齐巨正实在憋不住了,用大衣蒙住头,拱在个墙根下偷偷抽烟。赵兴元就在他身边,感冒了,鼻子不通气儿,没发觉。副教导员钟明鼻子尖,挺远就闻到烟味儿,-声低喝:谁抽烟?拉出来毙了!也就是吓唬吓唬,可把齐排长吓坏了,差点儿把半截烟吞了,舌头烫个大泡,从此戒烟。

除非特殊情况,一般雪地里不夜摸,月亮地里更难。雨夜好,风雨声可遮掩许多东西。可若突然一道闪电,特别是已快接近敌人了,可能就要出事了。

副班长梁兴超牺牲那次,也是夜摸,雨挺大,在莱芜滴里沟。赵兴元在最前边,梁兴超在最后,距敌不到百米了,一道闪电把大地照得雪亮,据点上哨兵就开枪了。

天黑沉沉的,张家栏子黑沉沉的。在夜幕下的地平线上,突兀的碉堡、炮楼隐约现出几个黑影。

夜黑有利,夜静就不利。这天晚上特别静,一点风也没有,天地间的一切好像都冻僵了,睡着了。1000多人的动作再轻敏,也难免有点声响,百多米外就接上火了。

爆破组炸碉堡,头两次没有成功,第三次成功了,部队就冲上去了。

机枪掩护,手榴弹组冲到围寨前,就连续向围墙里面投弹。有时敌人就在围墙后边躲着,准备打你的反冲锋,枪不管用,手榴弹最好使,扔过墙就行了,手大的一把抓两个。手榴弹组也是掩护组,不带枪,身上都是手榴弹,有时装在筐里提着,近距离杀伤敌人,掩护梯子组架上梯子,突击组就开始突破。

围墙两米多高,外边是条防护沟,两米多深,五六米宽。梯子组3个人一架梯子,中间有个活动支架,梯子向前送出一半时,支架就自动落下去。冷兵器时代架云梯攻城,把几丈高的梯子斜架在城墙上,也非易事。这次围墙不算高,可下边有一条深沟,要从六七米外把梯子架到围墙上,就增加了许多难度。不过,这事常干,战前又反复演练过,也就难不倒人。

赵兴元带突击组是第三个爬上围墙的,二梯队没上来。敌人拼命打枪、投弹,把浇上煤油的秫秸一捆捆朝下扔,把梯子烧坏了。第二架梯子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架起来的,二梯队大都憋在沟外,有的掉进沟里,伤亡挺大。

敌人交叉火力很猛,把突破口的围墙打得泥石飞进。跟在赵兴元后边的一个老兵,在围墙上刚一露头,就被一枪打了下去。

突破后,李秋同和刘子云两个人向左边攻击、发展,赵兴元带主力向右打炮楼。算他那支三八大盖,3支步枪封锁那个侧射的射孔,两个人抱着秫秸,贴着墙根,直奔炮楼的后门。动作很快,也挺顺利,浇上煤油点着后,几个敌人从大火中破门而出,有的身上已经着火了,都在门口被打倒了,影影绰绰好像只跑了一个。

进至一处高墙大院附近,估计有1个排的敌人在里面据守,火力很猛。

赵兴元下令:"准备放鸡、放箭!"

怕听不清,又喊了一遍。

一声令下,几支步枪一齐开火,手榴弹也飞了过去,几个弓箭手和抱着大公鸡的士兵趁势冲上去。箭头上绑着棉球,浇上煤油,点着后一支支射进高墙后面的院子里、房顶上。大公鸡身上绑着的棉球像一串糖葫芦,又像条辫子似的拖在尾巴后边,当然也是浇上了煤油的,点着了向空中一抛,就嘎嘎叫着越墙飞上房顶。都是草房,那时农村再有钱的人家也绝少瓦房。大公鸡感到生命受到威胁,拼命扑扇着翅膀,拖条火龙连飞带叫,这房蹿上那房,落哪哪着,一会儿就火焰腾腾了。

敌人乱了,向大门外奔逃。

赵兴元老人说:

东晋大将江同,在与羌兵作战时,买了500只公鸡,把硫磺等物绑在公鸡尾巴上。夜袭羌军兵营时,让士兵点燃硫磺,公鸡受惊,带火直冲敌营,火烧连营,大获全胜。

除了公鸡阵,中国历史上还有火牛阵、猴子阵、山羊阵。除山羊阵外,都是利用动物进行火攻。这都是解放后读书看报上军校才知道的,当年知道个啥呀?那时就是想方设法打胜仗,消灭敌人,都是环境、条件逼出来的土办法,也只有土八路才能想出来的土办法。

战前,侦察员就把张家栏子的情况搞清楚了。其实,这种攻据点、打围子的战斗基本都差不多。上级让每个连买10多只大公鸡,再做10多只弓,由负责突破和打纵深的班排掌握。弓好做,箭就是那种笔直的柳树条子,截成两尺多长,能射出20多米、30来米。演练时,大公鸡挺麻烦,向空中一抛,嘎嘎叫着乱飞,弄得大家满村子撵抓老公鸡。马戏团有各种驯兽的,还没见有驯鸡的。可较真章儿时,我们抱上去的那几只大公鸡,还都向敌人飞去了。烧得越疼,越扑棱翅膀飞,翅膀烧坏了两条腿还拼命跑,想来挺残忍的,也真起作用立了功。

你想想,一支队伍里,一些扛枪的汉子抱只大公鸡,像什么?赶集去?可看那一连十几种杂牌枪,再想想"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就明白大公鸡为什么也成了克敌制胜的武器。

那时那围墙大都是土坯垒的,抱挺机枪对准它,千把发子弹就能掏开个洞,人就钻过去了。重机枪更快,咕咕咕一会儿就掏开了。在东北,我们常这么干。在山东哪行呀?一是机枪少,一个连就一挺,还是主力部队。二是子弹更金贵,打敌人还得放近了才开火,哪舍得用来掏墙打洞呀?没别的招儿,只好把大公鸡扔过墙去用火攻。

烧炮楼那秫秸也是随携带的。装煤油的酒瓶子不能揣兜里,爬墙,匍匐前进,容易磕碎,用绳子绑在后腰上。弓箭好办,背挎着。大公鸡最费事。弄个套,套它脖子上,到时候再解下来。不然,行军、夜摸、接敌时,它若叫一声,那不坏菜了?腿和翅膀也要绑上,不能抱紧了,那样不掐死,也弄蔫巴了,到时候就飞不多远了。抱松了,让它挣脱跑了,就算没暴露目标,黑灯瞎火怎么抓呀?

"机枪一响下炸药"

张家栏子战斗中,八路军用炸药炸毁了敌堡。

为了把炸药送到炮楼下,团里做了个"土坦克"。这是个像哨楼似的土坦克,一人多高,木质骨架,前后左右钉上木板,蒙上四五层湿被子,钉牢,下边安上4个木头轮子,炸药放在里面,两个人在里面推着前进。平坦地段还行,阵前是片高粱地,垄台垄沟搓衣板似的,高高矮矮的茬子绊脚,又笨又重推不动,扔半道上了。

又弄张桌子,上边蒙上几层湿被子,两个人在下边用肩背顶扛着,往上送炸药。这回行动行了,也能防住手榴弹,却防不住子弹,半道上伤亡了。

团工兵排班长刘厥兰抱着炸药想冲上去,被副团长王凤麟拦住了,告诉他如此这般。王副团长摸到炮楼前的沟沿上,用步枪封锁射击孔,掩护刘厥兰冲上去,把炮楼炸毁了。

刘厥兰后来被山东纵队命名为"爆破英雄",人称"爆破大王"。

1940年后,敌人在山东实行堡垒政策,依托大小据点,利用原有的村寨、围墙、院落、炮楼,在大小村镇和山头上,大筑炮楼、碉堡,挤压、蚕食抗日根据地。

这种"乌龟壳"式战法就是窥准了八路军没有重装备,无法攻坚。

当年日寇铁蹄所到之处,如今仍然可见一些碉堡。有的历经半个多世纪的风雨,依然很坚固地戳在那里,成为侵华罪行的铁证。而当年摆在八路军面前的一个棘手的问题,就是如何搞掉这些"乌龟壳"。

渤海地区长山县北城门上有个炮楼,里面住着4个鬼子,在城里无恶不作,就是不出来,让渤海军区清西独立营干瞪眼没辙。天一黑,这4个小子就在炮楼里喝酒唱歌,故意气八路军。有人想出个办法,买通炊事员,下毒。以往鬼子吃饭,都让炊事员替他们站岗。这个炊事员胆小,下上毒就吓跑了。鬼子起疑,用饭菜喂狗,把狗毒死了。最后还是买通伪军,把鬼子骗出来消灭了。

活跃在鲁中地区的八路军山东纵队1旅曾把榆树掏空,再用铁皮、铁丝包裹、缠紧,当作炮筒,装上火药和炮弹头,点火后炮筒当即炸裂。兵工厂改造过一种"平射迫击炮",用生铁铸炮弹,因砂眼多,极炸膛。有的部队还用辣椒当"毒气",待风向合适时,把辣椒面向空中扬撒,期望能呛得据点里的敌人鼻涕眼泪直咳嗽,趁机发动攻击。那拖条火龙嘎嘎叫着的大公鸡,最初也是用来对付炮楼的。

小张庄战斗,一个团攻了5天没攻动。又组织党员、骨干组成敢死队,敲锣打鼓助威,死打硬拼,轮番攻击,仍未奏效,伤亡数百人。

小张庄战斗后不久,煤矿工人出身的工兵班长刘厥兰就提出一个问题:炸药能炸断钢轨,为什么不用它来炸围墙、碉堡呢?

副团长王风麟曾在苏联学习过工兵技术,认为这个想法很有创见,当即组织一些干部到一个石砌的炮楼下,埋上炸药,一声巨响,炮楼塌了一半。

南征北战,这支在鲁中的抗日烽火中诞生的战功卓著的部队,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历史上写下了许多个"第一"("爆破攻坚第一法"、"诉苦教育第一课"、"北平阅兵第一师"、"海南登陆第一船"、"抗美援朝第一仗"等等),每个"第一"都不是偶然的。

鲁中地区的淄川、博山两县(即今淄博市)为煤矿区,煤矿工人很多。这支部队的许多官兵都是煤矿工人出身,对炸药并不陌生,再把它与碉堡联系起来也是自然的。

团里抽调战斗骨干,由王凤麟副团长亲自负责,指导、培训攻坚爆破技术。同时通过地下党发动煤矿工人,从矿井下往外带炸药。开头炸药少,炸碉堡都是内爆,在敌火下刨坑埋上,这样威力大,但易造成伤亡。后来炸药多了,就外爆,放到那儿就拉导火索。在山东时都是胶质炸药,黑色,黏糊糊的,放嘴里还甜丝丝的,威力小。到东北后有了黄色炸药,还有爆破筒。爆破筒是日本人用来搞矿山爆破的,八路军也把它拿到战场上,从东北一直用到海南岛,再用到抗美援朝战场。

火光中,敌人看到刘厥兰时,还不明白他一个人冲上来要干什么,怀里抱着的那是什么东西。后来,从伪军到日本鬼子,再从国民党官兵到美国鬼子,一看到有人抱着炸药包(或爆破筒)冲上来了,就拼命射击。眼看着冲到跟前了,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要"坐飞机"上天了。

那时,鲁中军区部队唱的歌中,有一支《机枪一响下炸药》:

机枪一响下炸药,

敌人的炮楼开了锅,

坐飞机上了德国,

坐飞机上了德国。

"报奋勇,报奋勇了,谁报奋勇,报奋勇的站出来!"

攻坚战,战前动员完了,群情激昂,连长或指导员再说一下这次战斗的分组情况(一般都是火力组、爆破组、手榴弹组、梯子组、突击组),就让大家自告奋勇到哪个组﹣﹣那时叫"报奋勇"。

"俺报爆破组!""俺报手榴弹组!""俺报梯子组!"除了火力组通常都为机枪班外,其余各组都可报奋勇。每个组一路纵队,谁报哪一组就到哪一组站好。各组任务性质不同,要求也就不一样。像梯子组就得身强力壮个大的,扛梯子、架梯子是个力气活,个大有劲啊。每连都有几个特等射手,报奋勇也到火力组,封锁射击孔。各人根据自身的特点报奋勇,开头有人没报明白,有的组那人又多了少了的,连里要重新调配一下,组长也由连里临时任命。

"火力组开火!"

"爆破组上!"

"手榴弹组跟我来!"

"梯子组跟我上!"

"突击组准备突击!"

一声声口令中,各组就分头行动了。

没报奋勇的,就到二梯队了。

赵兴元第一次报奋勇,就当了突击组长,那以后这突击组(队)长就非他莫属了。

见班长报了突击组,3班的同志也纷纷报突击组,后来有人就称3班为"突击班"。

"快投降吧,再不投降就给你们下炸药了!"从山东到东北,战场上经常向躲在碉堡里的敌人喊这句话,就不难想象那炸药包具有怎样的威慑力。

赵兴元没报这个奋勇,是因为他开头没参加爆破技术培训,还有那么多矿工出身的士兵,摆弄炸药都比他懂行。而打突击,搞突破,那就是他的强项了。

没有火力掩护,爆破组难以接近目标。没有手榴弹组在敌人眼皮底下拼手榴弹,梯子组也难以在敌火下作业,而梯子架不上去,谁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干瞪眼。突击组则要突破、打巷战、攻纵深,直至最终解决战斗。论重要缺一不可,也不是没有重中之重,爆破组和突击组的分量是明显的,危险性也最大。特别是爆破组,这个倒下那个上,那就是敢死队呀!

勇敢是军人的第一品性,勇敢出智慧、出战术,勇敢可以创造奇迹。而无论当年,还是如今,一想到"勇敢"两个字,赵兴元就会想到刘厥兰,想到爆破组,看到他们抱着炸药包勇往直前的身影。

枪炮声中,看着亲手点燃的导火索(开头那导火索不是拉火,而是用火柴点燃的)嗤嗤喷射出火花,轰隆一声把鬼子送上西天﹣﹣赵兴元这辈子都遗憾没有送过一次炸药,没能体会到那种无与伦比的激情、亢奋和快感。

泰安县茅茨镇,向东卡住进出祖徕山根据地的山口,向西可控制津浦路的大汶口车站,驻扎日军一个小队、伪军一个中队,是敌人设在这一带的中心据点。

1941年1月底,1营奉命拔掉这颗钉子。

外围是一道4米多宽、两米多深的壕沟,内侧百八十米一个人,手提灯笼,来回走动,一遍遍喊着:"平安无事喽!……"

灯笼光映衬得周围的世界愈发黑暗,一声声令人忍俊不禁的吆喝声,同时便利了1营的夜摸。赵兴元和战友们快接近壕沟时,就听那边提灯人道声"猫",这边立即回声"锄草的"。这是联络暗号。"同志们呀,可把你们盼来了!"说着那边就伸出手去,把跳进壕沟的官兵一个个拽上去,同时不忘再喊一声"平安无事喽"。

茅茨原是老根据地,被敌人占据后,地下党仍很活跃。战前2连副连长带几个侦察员,都进到日军伙房里了。这天晚上这些巡夜人也都是地下党安排的。还策反伪军,一中队伪军当晚一枪未放,1营可全力对付一个小队20多鬼子。

3个连从南北西三面分头扑向敌人,日军见势不妙,全部进入中心炮楼。

这是个鸭蛋形炮楼,比两层楼高些,有两层射孔,上边是个像口倒扣的大锅样的"铁帽子",下沿与炮楼上沿间有道尺把长的缝隙,一挺歪把子机枪在上边转着圈儿射击,一门"瓦子炮"专门轰击对它威胁最大的目标。

按照预定部署,赵兴元指挥突击组,用步枪封锁炮楼的射击孔,和火力组同时掩护爆破组送炸药。

射孔一般20厘米宽窄,有内八字形和外八字形,一般都是内八字,只伸出枪口,射击面很大,又可减少伤亡。还有上八字、下八字,上八字打仰角,下八字打俯角。有的炮楼、碉堡射孔还贴近地面,用草和树枝遮盖着,不易发现,待你冲到近前再开火,打你胸部以下,对爆破手威胁很大。

3个人一组,3支步枪封锁一个射孔。叭一枪,拉枪栓的工夫,另一支枪响了,再拉枪栓时,第三支枪又响了。一枪接一枪,不给对手留工夫,尽量不让它打出枪来。平时就这么练的,真枪实弹还得战场上见。开头炮楼里亮着灯,一打响立刻熄了,只能凭枪口的火光判定那射孔的位置,而火力组的目的就是让它们都变成瞎窟窿。

扣动扳机,一声枪响,赵兴元立刻有种打中了的感觉。拉枪栓,重新瞄准,等有半分钟左右,那儿才又开始射击、闪光。未等战友开火,他的枪已经响了,同时认定刚才那一枪打中了,心头有些激动。

爆破组顶扛着桌子冲上去了,部队也向前逼近,2连、3连继续封锁炮楼射孔,1连组织手榴弹组向炮楼顶层投弹。敌人也向下投弹,炸爆破组,可那桌上蒙着七八层湿被子,手榴弹怎么炸也没用。这时多少手榴弹也不顶一块大石头滚下来,那就把桌子砸碎了,可炮楼上哪有大石头呀,有也没处往下滚呀?战后大家都笑,说那工夫小鬼子肯定抓瞎了,恨不能把炮楼子掰下一块来砸下去。

赵兴元刚当八路时,只有两颗手榴弹,有点空儿就拿在手里摆弄,宝贝呀。现在,他和战友们躲在一片民房的屋檐下,一篮子手榴弹放在脚旁,一颗颗向夜空中的炮楼顶上投去。他个小,劲也小,投远不行,投准行。可那"铁帽子"下边只有尺把宽道缝儿,又黑灯瞎火的,大都砸在"铁帽子"上了,有的在空中炸了,有的掉地上响了,10颗8颗能投进去一两颗就不错了,投中一个,炸死炸伤敌人,增援上来还打。

机枪、步枪掩护爆破组,也在掩护投弹组。若是1年多后,把炸药包放在炮楼下就行了,这时不行,炸药少,必须刨坑,内爆,也就让鬼子多活了20来分钟。

一般情况下,在那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前,突击组已经做好冲锋姿势。前腿弓步,后脚一定要找块凸起又牢实处,紧紧蹬住,一声爆炸,那人就像支箭射出去了。这次先是火力组,后又投弹组,看到爆破组撤了,他们也连忙后退。跑出30多米远,就听身后轰隆一声,又赶紧转'身往回跑。爆炸的烟尘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儿,砖石还雨点般下落,砸在地上咚咚响,反正不砸倒就往上冲。爆炸后的一两分钟,顶多三五分钟,是最关键的时候,敌人没炸死也震蒙了,冲上去立刻就会结束战斗,等它缓过来就费事了。

炮楼下部被炸开个两米宽窄的大洞,"铁帽子"还在上边顶着,里面的两层楼板全震塌了,鬼子都掉了下去。黑灯瞎火的,暴土扬尘,电筒光照不出多远,满眼部是堆叠着的砖头和水泥块子,堆满半截楼筒子。

赵兴元冲进去就明白战斗已经结束了,但也不敢怠慢,和战友们奋力搬动着水泥块子,在下边翻寻着、摸索着。

李秋同喊起来:这儿有个活的,抓个活的!

一个小队22个鬼子,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

赵兴元在个射孔下边,拽出一支枪管砸弯了的三八大盖。第二年参加鲁中军区大比武时,10发子弹只打了70多环。他说这支枪肯定有问题。一查验,竟是茅茨战斗缴获的这支。送去兵工厂修理,未能复原,落下残疾。

【赵兴元出生于1925年1月,山东人,1939年7月参加八路军,1940年6月入党,历任战士、班长、排长、指导员、营长、团长、师长、副军长,黑龙江省军区政委,旅大警备区副司令员、政委。1988年,赵兴元被中央军委授予中将军衔,1990年退役。2016年7月13日在辽宁大连去世,享年91岁。赵兴元曾当选第二、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九、十、十一届中央候补委员和第十二届中央委员,第八届全国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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