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犯的新生之路Ⅱ(156):黄维的执拗

二哥雨二 2025-03-31 16:40:45

令方靖没有想到的是,原定的第二天的继续讨论,竟然神奇地被取消了。王友直的解释是,根据邱行湘等人的提议,管理所内要扩大小菜园的规模,号召年轻的学员自愿去参加义务劳动。生病的学员留在监室静养,也可以在室友的帮助下,到巷子里或小广场自由活动,但不得相互串门,不得相互攀谈,不得做一切违犯管理所规定的事。

对于这种事,大伙多是愿意参加劳动的,而对于黄维这个病号,监室长罗历戎笑了笑,说:“老方,你照顾一下老黄吧。”说完,便和覃道善、宋瑞珂出了监室。

一阵兴奋的声音,渐渐地消停了下来,方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黄维,说了声:“培我兄,坐在门口晒晒太阳吧。”

黄维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儿最好,这儿最好。海漾兄,一个连说话自由都被剥夺了的地方,会有什么阳光呢?”

方靖一听黄维竟然“攻击”起管理所的管理规定来,急忙说道:“培我兄,规矩是人家定的,咱改不得,也只好遵守了。何必这样较真呢?我听刘庄如说过,张淦那老小子当初在武汉大闹监狱,和卫兵对着干,还脱下上衣,威胁卫兵,叫嚣着让他开枪,结果,被关了几天禁闭,那滋味,不好受啊。我,比他稍好一点,把尿桶弄翻在地了,那个家伙竟然敢用刺刀威胁我,虽说最后他们的干部说,批评了那个家伙,可对我老方却画了一道,我心里清楚得很。”

黄维冷冷一笑,说道:“那,算什么,我黄维被单独关押的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戴手铐的次数,也不只十回八回了,除了如此惩罚,他们还有什么办法?枪毙,对于我而言,是一种解脱,让他们来吧。”

黄维依旧狂傲地说着,方靖叹了口气,心想,我方靖可没有你黄维如此坚决,我现在所图的,也不过苟活于世而已。于是,苦笑一声,说道:“培我兄,何必呢?效忠校长、报恩辞公,这些话,还是埋在心里,活在当下,活在当下吧。”

黄维不满地看了老友方靖一眼,说道:“真理上的事,怎么能随便为之呢?老方,你不是接受了他们的任务,来劝我的吧?如果是那样,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黄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要为我的真理而献身。对于杨伯涛、董益三、覃道善这些跳梁小丑,便是我黄维眼中的沙子,我要和他们做不调和的斗争,不调和的斗争。老方,你知道吗,不调和,那就是你死我活!”

黄维说着,激动得已经站了起来,声音也高亢了许多,而且还习惯性地挥舞起拳头来。让方靖感觉到,这个人,就是真正的黄维,一个宁折不弯的黄维,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比拟的黄维,他长叹一声,说道:“杨伯涛,小人也。”

方靖与故旧黄维、覃道善说的杨伯涛和黄维之间的“斗争”,他们自然不会得出正确的答案的。因为他们判定的标准是“人情世故”,而不是基于战犯新生的改造,要改造战犯的内心世界,和“旧我”告别是无可厚非的事,和旧的伦理道德、旧的思想、旧的阵营、旧的恩怨决裂,也是十分必要的一件事。假如都还以蒋介石集团的道德标准来判断功德林里的是非曲直,那就不能算是改造了,最多算是一群败军之将的“聚会”。

后来的回忆者和著作者,说及这些事的时候,无不以一个“左”字来一言概括之,大有自己既不是“右派”,也不是“左派”,而是代表“正确”一方的中间派。其实,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中间派的理论,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比如此时他们正在总结的抗日战争,如果不说蒋介石集团抗战是消极的、片面的、破坏了统一战线的、并随时有投降的可能,而总结起他们的抗战功绩来,那么,功德林里将会是一片又一片邀功的声音了,毕竟这些高级将领们,绝大多数是从抗日战场上浴血奋战、九死一生过来的,哪一个人没有动情而英勇的故事呢?

然而,此时的功德林里所要的不是自我表功,而是自我认错,打破旧的东西,树立新的东西。因而,不要妄自菲薄杨伯涛、董益三等人直率的做法,更不要笑话王耀武的“投机”,那是时代的需要,是历史的需要,更是功德林里学习改造的需要。或许有很多人会说,杨伯涛、董益三等人的行为,有些过激了,有些不近人情了,甚至难以让人理解。其实,如果把你放到那个历史时代,放到功德林监狱那个特殊的地方,放到一群有着极顽固旧思想的“旧精英”之中,你又会做何选择呢?恐怕大多数人会选择“王耀武”,到什么山唱什么歌,没有几个愿意去当“黄维”,宁愿把牢底坐穿,也不愿意喊一句“打倒蒋介石”。虽然此时的蒋介石不用打,也已经倒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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