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陆游的爱情悲剧

小才智讲文学 2022-04-24 23:34:24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首《钗头凤》,在陆游词中知名度颇高,但是在学者的考证中,留下了颇多疑点。比较统一的说法是:陆游与表妹唐氏(后世言其名为“婉”或“蕙仙”)初婚时,可谓琴瑟甚和,但陆游的母亲与儿媳相处甚恶,陆游无奈之下,只好出妻。后来两人在某年春日,于沈园相遇,其时唐氏已嫁作他人妇,陆游题小词于壁间。但是,此中还有分歧,有人认为两人离异后再遇之地,是唐氏再嫁之夫的园馆,显然于情于理于礼都不合。世上罕有人会在前妻再适之夫家中写下如此缠绵的情词,更不可能题于壁上,难不成是来挑衅的?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禹迹寺南之沈园。词大约写于绍兴乙亥(公元1155年)。

这首词主要表现词人对前妻的深挚之情,以及对于当初仳离的悔恨和无奈之意。起三句是追忆当年情事。“红酥手,黄縢酒”,自然不是《闯关东》中朱传文说的红烧猪手配老黄酒。所谓红酥手,可能是说红润而白嫩的手,也有一说为佛手瓜一类的佐酒果品。红黄相衬,满城春色,可知当时之欢乐美好。也可能正是红酥手让放翁意醉神迷,黄藤酒让他流连忘返,引起他母亲的不满,又怕他沉迷酒色,荒废学业,所以才逼迫其出妻。“东风恶,欢情薄”或许正是暗示此事。词人追忆往昔,痛感当时与唐氏分手是极大的错误,于是歇拍连用了三个“错”字,表达自己极端的悔恨愧疚。

过片的“旧”字,意味深长。春色如旧,甚至那“红酥手,黄縢酒”也似曾相识,只是“人”似乎在几年离索之后,变得憔悴空瘦,足见她也并不幸福。甚至看到了,她泪染胭脂,湿透手帕。这一切,尽是物是人非之叹。当年见证他们美好爱情的桃花,都已凋落,见证他们山盟海誓的池阁,都已闲置。往日的誓言依稀在耳,如今却难通一封信。词人似乎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最终还是面对现实,只能不断提醒自己:莫莫莫!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再给她带来再一次伤害。

我们看到了词人追忆,反思和自警,都透着对前妻的强烈而深挚的爱。由缠绵悱恻到惊天动地,再到伤心欲绝,昭示了封建家长制对于青年男女婚姻的无情摧残。陆游大概在后悔,当年自己为何会在那一瞬间被《孔雀东南飞》的焦仲卿附体,做出了愚孝的行为。而此刻,“东风恶”、“莫莫莫”之句,正是他无奈的追悔。据说唐氏看过放翁此词后,也和唱一首,我们不妨看看。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词是否唐氏所作,至今存疑。但词中伤心欲绝,物是人非之感是一致的。

《钗头凤》,写的是一个爱情悲剧。我们读陆游的诗词,大多时候是感受到他的爱国情怀,譬如:“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位卑不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自许封侯在万里。有谁知。鬓虽残,心未死”。都是满满的凌云志,报国心,爱国情。但这是历史需要的陆游,而不是真实完整的陆游,《钗头凤》是我们认识陆游的一块关键拼图,让我们通过词章触碰到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诗言志,词言情,宋词集中表现了词人内心最真实,最阴柔细弱的一面,让我们在品读中与词人获得灵魂上的共鸣,这或许就是宋词在艺术成就上高于唐诗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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