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高力国际对上海三季度办公楼市场的分析及预测,概括起来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是供应量放大,潜在需求不足;二是租金持续环比下降,空置率走高接近20%;三是部分地区空置率超过30%,如徐汇滨江30.6%、四川北路31.1%、长寿路32.8%、北外滩33.3%、天目恒丰35.7%、大宁41.5%、真如48.3%、北滨江69.6%;四是预测未来5年内(2023年—2027年)空置率均超过20%,其中高点在2024年,预期达到26.4%。
图片来源于网络
戴德梁行对北京、上海、深圳、广州等一线城市的甲级写字楼市场也有分析预测报告。其中,空置率最高的为深圳,其次是广州、北京和上海。
另外,还有多家专业机构对办公楼市场的分析报告,在此不一一列出。总体上看,虽然各家分析和预测并非完全一致,但需求减少、空置率上升、租金下降却是各方的共识。
从实际情况看,办公楼空置率高已成为各方面关注的一个热点。因为各区域在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中,都规划并建设了大量办公楼和研发为主的产业楼,用于引进各类企业总部、专业服务机构等,以形成城市的副中心或地区中心。如果办公楼长时间空置率过高,不仅影响经济增长,财务成本也是不小的负担。
图片来源于网络
那么,怎么会造成办公楼“空置率”不断上升的呢?
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综合性的,既有阶段性的影响,也有趋势性的因素。概而言之,恐怕是由一个趋势性因素和三个周期性因素造成的。在此,先分析一下是什么趋势性的因素在起作用。
一般而言,人类建造的所有的物理空间,大体有四方面的功能:一是用于住人的,如各种类型的住宅、酒店、公寓等;二是用于存放物品的,如物流体系中的仓储等;三是用于生产创造财富的,包括工业、商业、各种专业服务等;四是用于社交、活动体验的,如各种文体场馆、学校等公共设施;随着互联科技的迅速发展和应用,它对上述四种空间的社会需求也产生了程度不同的影响。具体而言,对前两种空间的影响大多是正向积极的,如主要提高了住房和物流空间信息的透明度,以及交易效率。人对居住空间、物对仓储空间的依赖没有什么变化,无论是人还是物,总不能放到线上去,还是要落到具体的线下空间。但是,互联网科技对后两种空间的冲击则是比较明显的,比如从创造财富的生产空间看,工业领域的影响主要是正向的,它提高了生产效率,除了化工等一些特殊行业外,绝大部分行业生产还是要在物理空间里进行的,只是信息技术等科技助力,工业更加智能化、数字化、绿色化和轻型化,能够更集约地通过“工业上楼”,形成“智造空间”,提高了单位产出。
图片来源于网络
而服务业领域就不同了,在互联网科技的冲击下,服务业对物理空间的依赖发生了巨大变化:就商业而言,相当多的企业和个人不需要租赁传统的商铺,在家开“网店”、做直播已成为常态,快递、外卖又让多少实体店铺成为多余。我们发现:凡是经济发达的城市,相同区域的住宅价格要比商铺价格高许多,说明商业物理空间的价值大不如前;“一铺养三代”的“铁律”已成为过去式。
从办公楼看,问题就更突出了。
办公楼作为服务业的基本载体,它主要是为各类公司、总部、专业服务机构提供日常经营的空间。由于互联网科技的广泛应用,加上前三年的特殊情况,在线办公、在家办公、远程办公、分布式办公已成为相当多服务类企业的习惯性选择,它既能节省成本、又提高工作效率,成为现代办公方式的一次重大变革。尤其适应大量专业服务业企业,如律师、咨询、设计、营销、中介等行业以及创新、创业类的中小微企业。这种趋势,使众多企业或机构,大大减少了过去只有在办公室才能完成的工作。因此,原来需要1000平方米的,现在可能只要100平方米就行了,用于必要的接待、交流和会议等,办公空间日趋“座机化”。即像电话座机那样,如没有,别人会觉得是皮包公司,但有了也不太用。也就是说,办公地点要有,但没必要租赁那么大的面积。在服务性企业越来越小型化、分散化、兼职化和在线化的今天,这些企业对传统办公楼的依赖性自然就大大降低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
至于第4种社交和活动空间,互联网科技的影响是两极的:对体验式、互动式和沉浸式强的线下空间,能发挥出线上线下互动更好的效果;相反,对传统的第4种空间,则也有分流的作用,如线上教学后,一些教育载体就显得可有可无了;许多线下展览、演艺放在各种更有趣有特色的空间后,传统的文化中心、剧场当然就会放空。
从底层逻辑看,上述情况说明市场对办公这种物理空间的需求正面临趋势性的减少。除此之外,还有以下三种周期性的影响,也促使了“空置率”的不断上升:一是受经济普遍不太景气影响,相当部分企业生存和经营难度加大,由此各类办公楼的退租、缩租和空置就显得很普遍了;二是办公楼功能单一,除了少数跟商业有组合的项目外,大部分办公楼只有单一的办公功能,客户的选择性小,抗波动性差,宏观经济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显现出来;三是建设规模大、上市节奏快。如上海规划的11个副中心、5个新城的核心区,以及徐汇、浦东、黄浦、虹口、杨浦、宝山、闵行的滨江区域,从形态上讲,还是很受“曼哈顿思维”的影响,似乎没有一群摩天大楼集聚就称不上是什么“中心”。就连许多原来的工业区转型,也规划了不少商务中心。而这些区域开发建设的主打产品就是办公楼,并且大都在几十万、几百万平方米的规模。
图片来源于网络
有人算过,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后,上海的办公楼也曾遭遇大面积空置的冲击,但那时的办公楼规模,估计连现在的1/20都不到。所以,如此“四处开花”、“量大面广”的建设规模,消化起来确实困难。
怎样才能够使办公楼的“空置率”保持在一个比较合理的区间,在“供不应求”与“供过于求”之间找到市场的平衡点呢?笔者认为,以下4个方面值得重视和研究:
第一,从做大内容的“蛋糕”找出路。随着国家一系列提振经济的政策出台,尤其是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的举措落到实处,如果让占企业总数90%以上的民营企业有好的预期和好的生存发展环境,无数创新创业企业就会像涌泉般地喷发出来;同样,加大对外开放,外资也会越来越多;只有企业多了,源头活水大了,办公楼的需求才会增加,这时,“空置率”想高也高不起来。
第二,在规划上增加办公楼的复合功能。如怎么将办公与商业、居住、文旅、科研、教育等各种城市功能组合起来,减少单一功能的办公楼。包括它的空间设计,如何适合不同行业、产业和未来办公方式变化的需要。
图片来源于网络
第三,对已建的办公楼进行更新改造减少办公功能。将一部分空间转型,如纽约曼哈顿地区在降低空置率上,就采取了把办公楼改为酒店、住宅的办法。从上海的实际看,对一大批楼龄较长、设施老旧、已不适应现代办公要求的商务办公楼宇,可结合城市更新,嵌入或转为城市发展需要的其它功能。如位于汉口路1.8万平方米的亚洲大厦,已改建了近20个“演艺新空间”。位于闵行区红松东路1000号、有3万平方米的迷你综合体“原竹琥珀”,将1—7层改造为适合“上楼”的商业,8-11层为酒店,12-18层办公。
总之,可以根据不同区域的市场,将传统办公楼整体或一部分转型为商业、医疗、文旅、实验室、酒店、以及“智造空间”,这种“智造空间”,主要引入数字化、智能化,与时尚消费、科技研发等紧密结合的新型制造业。在纽约,这种智造空间可在中心城区的办公楼有5-7%的比例。如果将办公楼植入更多城市需要、建筑也相融的功能和内容,办公空间的总量以及“空置率”势必会有明显降低。
第四,科学调控建设总量和上市节奏。如果说由于互联网科技的发展,让市场对办公空间依赖度降低是一种趋势的话,那么,从中长期看,科学规划建设总量就成为十分重要的城市战略。同时,从中短期看,把握好开发以及上市的节奏,则是应对经济周期性波动不可或缺的政府调控需要。可以借鉴对工业用地“全生命周期管理”的思路和方法,建立上海办公楼市场的“全生命周期管理”体系。不然,办公楼“空置率”高总是一道挥之不去的难题。
作者:上海产业转型发展研究院首席研究员
编辑:詹晓东
审核:夏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