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 战 法 卡山
战斗英雄 梁天惠
我们六连在收复法卡山战斗中担任预备 队。预备十天了，还没有拉上去打过一仗，整天躲在阵地后面修工事，什么挖掩蔽部啦，运水泥杆啦， 修通路啦， 象个工程兵似的，你说我的心里好受吗? 想起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反击战， 我带领尖刀排在前面给部队开路， 打同登， 克谅山， 斩关夺隘， 五战五捷，打得敌人望风而逃，心里多痛快！可是如今只能听听炮声，看看兄弟连队的捷报。嗨，有什么办法！
过去， 我如果碰到这种情况，非得找领导闹一顿不可。现在不行啦， 当了连长， 说话做事就得注意影响。你没看到这十天，全连上下都憋着一股气，决心书、请战书写了一批又一批。上级领导不同意，他们只好耍小孩子脾气，跟连里干部赌气。赌气有什么用?难道我们跟团长营长磨的嘴皮还少吗? 谁不想上山去跟敌人痛痛快快地干一场? 谁不想杀敌立功?
今天下午，我到五排挖掩蔽部。开始，战士们还叽叽喳喳，我一去， 马上鸦雀无声了， 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 连那几个有名的“烟鬼”， 我递烟去， 他们也爱接不接的， 真是活见鬼！
傍晚，突然从法卡山上传来了隆隆的炮声。凭实践经验，我听出了敌人使用的不仅有迫击炮、榴弹炮， 还有火箭炮、加农炮。看来，敌人正为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进行空前的炮火准备。我马上向上级指挥所报告了情况， 建议全连暂停施工，进入战斗准备，随时支援法卡山战斗。上级当即同意了我的建议。
我和指导员召集排以上干部开了个碰头会，分析形势，布置任务， 给连队作战前动员。尔后，我们就坐在报话机旁，随时收听法卡山上的消息。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敌人除了炮击以外，还没有什么其它的动静。我不时地看着手表， 十点， 十一点， 十二点⋯⋯已是次日凌晨了，报话机里突然传来指挥所的连续呼叫， 却听不到法卡山阵地上的回答声。
我见阵地跟指挥所的联系中断了，估计情况不妙，马上向指挥所请示：“东海， 东海， 我是梁天惠， 现在我请求增援法卡山！”首长同意后， 我兴奋地把手一挥：“出发！”同志们蹦地一下跳起来，跟着我一口气爬上了法卡山顶峰。这时，天刚蒙蒙亮。
形势果然十分紧张，阵地上所有的工事都被炮 火 摧毁了， 五连连长、副连长负了重伤， 指导员壮烈牺牲， 只有少数战士和一些伤员还在顽强地抗击着敌人。大批敌人兵分三路向三号阵地扑来。我当机立断， 马上把分散人 员 组 织起来。我大声地说：“我是六连连长，大家都要听我的指挥。我们一定要把入侵的越寇打下去， 把四号、五号阵 地夺回来！”接着， 我重新调整了兵力部署， 严密组织火力， 迎击着敌人的进攻。
越寇人多势众， 撂倒了一批又冲上来一批。他们像蝗虫一样向我们扑来， 这正是炮火歼灭他们的极好时机。我马上接过送话器向指挥所报告：“东海， 东海， 我是梁天惠， 敌人冲上来了， 请求炮兵向我三号阵地前沿和四号、五号阵地开炮！”大概是指挥所的首长考虑到射击目标离 我 们 太 近了， 怕误伤了我们， 迟迟没有开炮。见此情景， 我对着送话器大声地叫着：“不要管我们， 你们再不开炮， 敌人就要冲到我们面前了！开炮！请马上开炮！”
“轰！”阵地上响起一阵阵惊天动地的 爆 炸 声。我强大的炮兵终于发言了！一排排炮弹像雨点一样落在敌群中。“打得好、打得好！谢谢炮兵同志！”顿时， 我们高兴地大声喝彩起来。
敌人经过这一顿炮火袭击，死伤过半，不死的也被炸得头破血流， 昏头转向。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把四号阵地也夺回来? 等着我们的炮火向前延伸， 我马上组织一个班向四号阵地冲去， 可是没有成功。四号阵地夺不回来， 三号主阵地也难保住。在这个时候，可不能有半点犹豫和畏缩。我忽地站起来， 高声呼喊：“同志们！共产党员们！共青团员们！宁可前进一步死， 不可后退半步生！祖国的土地，一寸也不能丢。跟我冲啊！”我们像猛虎一样扑向敌人， 打得鬼子死的死， 逃的逃， 就这样， 我们一举夺回了四号阵地。
四号阵地虽然夺回来了， 但并没有根本改变我们的不利局面。敌人集中了几十门火炮向我三号、四号阵地猛轰，山上没有工事， 所有人员完全暴露在敌火力之下。同时 被压缩到五号阵地的敌人为巩固最后的堡垒， 伺机反扑，竭尽全力向我们进行扫射。
我趴在一个弹坑里， 只见炮弹前一发，后一发，左一发，右一发地在我的四周爆炸，炸飞的泥土差点把我掩埋了。看来，这次我非去见马克思不可， 一种不祥的感觉霍然涌上我的心头。说实话，我并不怕流血牺牲， 我是一个孤儿，是党把我拉扯大的，现在党需要自己献身，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可是， 在眼前这种时刻，我若是倒下去了， 整个阵地就会变得群龙无首。虽说战士们打起仗来都很勇敢， 但要他们指挥整个战斗， 毕竟还缺一点火候呀。
“轰！”一发炮弹在我的正前方三米处爆炸。我从遐想中惊醒过来， 马上意识到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必须想办法尽快扭转这种不利局面。我正要找地方转移， 忽然发现右前方不远处有一块五米来长， 三米来宽的地皮， 居然还长着黄绿色的野草。我估计这里一定是敌人炮火打不到的死角。于是马上把指挥所开设在这里，并招呼其他同志迅速转移到这个安全地带。
可是， 这个地方也不保险。炮弹虽然打不到， 但只要五号阵地上的敌人发现了我们， 随便扫过来一梭子弹， 就会杀伤我们一大片。唯一的办法， 就是夺回五号阵地， 把敌人彻底打垮。
要夺回五号阵地也非易事。敌人起码超过我们三倍，我们把报务员、通信员统统算上， 才二十四个人。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 一部分同志负了伤， 其余的同志口焦舌干， 精疲力尽；敌人的炮火封锁很严， 我们的增援部队来不了。在这种情况下发起进攻， 付出的代价会不会太大呢? 可是， 如果我们不去消灭敌人， 就必然会被敌人消灭。干！我迅速定下了决心， 对战士们说：“同志们，祖国人民在看着我们。我们决不能给入侵者以喘息之机， 一定要趁他们立足未稳，把五号阵地夺回来！”我的话刚落音， 同志们就异口同声地说：“连长， 你下命令吧， 我们跟敌人血战到底！”大家群情激奋， 我高兴极了， 立即吩咐七班长于海和四班长江泽根各带半个班从左右两侧向敌人包抄， 我自己带领其余人员从正面压过去， 好似三支利箭， 直射敌人胸膛。敌人见我们来势凶猛， 顿时陷入混乱之中。我们抓住这个有利时机， 一阵猛冲猛打， 杀得敌人哇哇乱叫， 连滚带爬地往山脚下逃去，还有几个越寇想在溃逃之前埋下几颗地雷，可是连保险针都来不及拨， 就被我们歼灭了。这时， 我看了一下手表， 刚好七点五十五分。我兴奋地拿起送话器， 向指挥所报告：“我是梁天惠， 敌人的进攻被彻底打垮， 我们已夺回了五号阵地! ”
来源《法卡山一日》傅建中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