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志愿军某部侦察班长周品，是个不知道疲倦的、机智勇敢的小伙子。
有一天下午，他正在隐蔽部里写日记，团长的警卫员忽然跑来，说首长正在排长那里等着他，叫他马上就去。
周品估计一定有要紧的任务要执行了，心里热乎乎的，马上来到排长的隐蔽部，见到了团长和政委。
团长叙说了一些情况，并交代了侦察任务，他说：“这几天敌人打算发动攻势，每天向我军阵地发射成千的炮弹。
“我们的炮兵虽然几次企图压制敌人的火力，可是每次都被敌人前沿阵地后面打过来的炮弹给压制住了。从我们阵地上的观察所看，却找不出敌炮阵地的具体位置。
“为了在敌人发起进攻之前，先摧毁它的炮兵阵地，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捉一个‘舌头’回来···”团长说完话，排长和周品都向首长表示了决心。
周品回到自己的隐蔽部，和每一次出发前一样，他兴奋地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自己的愿望和决心。
吃过晚饭，侦察员们都反穿着大衣，头上包着白毛巾，跟着排长出发了。周品走在前面，到了反坦克阵地，火箭筒班班长老卢老远便向他打招呼。
一过我军的反坦克阵地，前面便没有道路了。夜色朦胧中，敌人的火力正拼命朝一座大江桥扫射。侦察员们迅速地朝偏东的方向跑去。
没有多久，他们便闪到大桥的右边，在江边的一个土坡旁隐蔽下来。
排长随时注意培养每一个班长的指挥能力，他小声问周品准备怎样行动。周品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排长同意了。大家就脱去大衣和鞋袜，卷起裤脚，准备涉过江去。这时，周品忽然想起排长的身体不好，就逼着排长喝了几口烧酒。
周品第一个跳进江里，大家跟着下水。冰水像针尖似的刺着他们的脚骨。他们咬着牙，挺着胸向前走去。
到了南岸，大家用酒精擦腿穿鞋袜。周品发现自己脚底下冻上一块石头，咬牙用手一掰，连皮都撕下了一块，血顺着脚底流了出来。
他一声不响地穿上鞋袜，带领范玉友、小王他们，摆成三角队形，静悄悄地搜索过去。
敌人的探照灯光在昏暗的夜空中闪来闪去，周品他们就把身子平卧在雪地上，用两手和膝盖移动着匍匐前进。
忽然远处传来美国鬼子的咳嗽声和笨重的脚步声。周品想：太好了，鬼子来给我们引路了。他迅速地从雪地上跳起来，招呼同志们追踪着鬼子的脚步奔过去。
追到末了，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可以通到山包上去。侦察员们在暗沟里伏下来，隐约地看见山坡中间有几道铁丝网。
突然，天空升起了几颗照明弹，光亮映出铁丝网中间有一道缺口，那是敌人的火力封锁点；而在最后的一道铁丝网旁边，有一个人影。
周品和排长商量了一下，排长用手指着山的侧后面，斩钉截铁地说：“就在这里开刀！”
侦察员们爬到铁丝网下面。敌人在铁丝网上装着窃听器、铁铃铛，周围又装有响雷、绊雷、照明雷。周品小声请示排长，准备用剪刀剪开铁丝网。
排长没有回答，却用刺刀轻轻地挖开铁丝网下的一层冰壳，扒开下面的积雪，他发现这铁丝网是在下雪之后才装上去的，底下有一尺多高的空隙。
他兴奋地把周品拉近一些，指着铁丝网底下的缺口告诉他说：“扒开积雪，人就从底下钻过去；碰上别的铁丝网也一样！”
排长说完，便转身指挥侦察员们抄起刺刀和铁剪，在铁丝网底下扒开两个更大的缺口。不一会，神勇的侦察员们便越过了敌人一层层的铁丝网。
在最后一道铁丝网边，站着一个敌人哨兵，那家伙被刺骨的寒风吹得浑身发抖，弯着腰，把头缩在大衣的领子里，正打火吸烟。
鬼子燃着了纸烟，刚想站起身来，从他的身后猛地窜过来两个人，一个用白布蒙住他的嘴脸，另一个用枪抵住他的脊背。
就在范玉友收拾敌人哨兵的同时，周品和另一个侦察员分别闪到两个地堡的侧边，用同一动作，把洞口的机枪猛然一抽给甩了出来，再平端着冲锋枪向洞里扫射。
小王紧张地来回奔跑，一会跑到这个洞口，掷进一颗手榴弹；一会儿又跑到另一个洞口打一梭子。经过五分钟战斗，两个地堡里的敌人全部被消灭了。
其他工事里的敌人听到爆炸声，都惊慌地、盲目地打起枪炮来。可是侦察员们早已带着俘虏离开了敌人的阵地。在他们的身后，敌人猛烈的机关枪声像放鞭炮似的给他们送行。
侦察员们回到了江边，又准备蹚水。小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揉搓着两腿，怪有兴趣地注视着蹲在他身边的美军俘虏。
这时，敌人的炮兵开始报复了。周品望着成群的炮弹嘶叫着从头顶上飞过去，在我军的后方爆炸，他想起了炮兵团长在贺功会上讲的话。
突然，他跑到排长跟前，要排长让他去把敌人炮兵阵地的位置弄清楚再回去。他认为这比俘虏的口供更可靠一些。
排长考虑了一下，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且派小王和他一同去。下半夜，寒风在咆哮着。周品和小王拐过敌人前沿的山角，进入了通往敌人后方的一个大山谷。
周品在过江时受伤的脚，这时隐隐作痛起来。但是他每步都踏在石块上，让石块撞击伤口，他认为这样再走平路脚痛就会好一点。
进入敌人后方有四里多路了，忽然传来一阵震耳的马达声，敌人的坦克开过来了。他俩连忙在一条小沟里隐蔽下来。
等坦克开过，他俩顺着小沟插到公路边上，看见前面是一道山沟，一座大桥横跨在公路两端，桥上灯泡雪亮，站着两个敌人的哨兵。周品决定插过公路，从山沟里过去。
两个人迅速地穿过公路，到了山沟旁边，才发现下面是一道湍急的河川，两岸都是两丈多高的峭壁，他们还是没法过去。
周品发现峭壁中间斜长着一棵小树，又在崖上发现一个坚固的树根，他非常兴奋，打算利用皮带和树枝滑到沟底去。
他把小王的皮带和自己的皮带拴在一起，一头系在树根上，然后用两手抓着皮带慢慢地滑到小树上，再从树上滑下去。
不一会，两个人都安全地滑到了沟底。
两个人赤脚蹚河。周品的脚刚一伸入水里，脚底的伤口便又裂了开来，他痛得颤抖了一下，但马上又站稳了。
走了几步，两脚已冷得失去了知觉，周品伸手挽住小王，关切地问他。小王意志很坚强，说什么也不怕，并恳切地要求他介绍自己入党。
过了山沟，走不多远，就看到敌人的炮兵阵地了。这时，敌人还在疯狂地发射着炮弹，扰乱我军的后方。
这个炮群设置在较大的一座山的后面，从我军阵地上的观测所看来，确实很难断定它的具体位置。周品便把它的位置详细地记了下来。
他们搞清了敌人炮兵阵地的位置后，想转身回去，可是天快亮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两个人便爬到一个小山包上，决定在附近隐蔽观察。
他俩藏身在满覆白雪的树丛下面，看到不远的山沟里满是帐篷，帐篷外面的空地上，停着几辆坦克，美军穿梭似的来回走动着。
过了一会，两个美军士兵从帐篷里押出几个朝鲜老乡，这几个朝鲜老乡虽然反绑着双手，穿着薄薄的单衣，但都倔强地昂着头向前走。
突然，远处响起了枪声，周品知道这几个朝鲜老乡已遇难了，心里感到一阵难过。他愤恨地注视着帐篷，推算着从帐篷到山顶的距离和方位。
他俩三十多个小时没吃一点东西，没喝一口水。直到天黑，他俩才爬下小山包，回到了自己的阵地。
天快亮的时候，周品已经斜倚在防空洞的墙壁上。在他身旁的小王和同志们都睡得很熟，但他像有一件任务还没有完成似的，怎样也合不上眼皮。
这时，排长的小通讯员从洞口钻了进来，让他去接电话。
他从排长手里接过电话，原来电话是政委打来的。政委先祝贺他的胜利，又告诉他：炮兵就要开炮了。
果然不到三分钟，我强大的炮火怒吼了。成群的炮弹呼啸着向敌阵飞去，震得大地、山谷都在抖动。
侦察员们都跑到观测所来。他们在观察镜里看到一座大山后面，升起一团团黑烟，和早晨的山岚一样向高空翻滚着。
周品静静地站在一边，他想起遇难的那几个朝鲜老乡，一股复仇的快感流遍他的全身。
他拿出心爱的日记本，细心地在上面写了几行字。这时，一道光芒照射在日记本上，太阳出来了。周品全身沐浴在令人振奋的朝阳光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