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站住!今天这事儿不给个说法,别想走!”团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我脚一软,差点把手里的礼品袋摔地上。
事情还得从1977年说起。
那年我刚满20,家里穷得叮当响,土炕上的被褥补了又补,吃顿白面馒头都得等过节。父亲总说:“再穷也不能穷了孩子的书。”于是咬着牙送我们兄妹三人读书。
我是老二,上面有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干活再累也不敢喊一声苦。
那年我高中毕业,本想着再努努力考大学,可那时候上大学得推荐,家里没门路,村里也没啥关系。
我只能灰溜溜地回家种地。
可我实在不甘心。
种地一年不见得能挣几个钱,天一旱就是颗粒无收,我不想一辈子埋在地里。
后来听说镇上征兵,我一拍大腿,觉得这是个机会。
当兵回来,说不定还能分个工作,多少比种地强。
家里人听了我的想法,虽然有点舍不得,但都支持我。
只有我当时的对象秀芳,听完后冷冷地撇了撇嘴。
“你去当兵?你看看你那小身板,能扛枪吗?”
她说这话时一脸的不屑,还摆着手说:“我劝你啊,别瞎折腾了,老老实实种地,或者去镇上找个活儿,挣点钱咱俩早点成家。”
我那时候年轻气盛,听了这话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好言好语跟她解释:“秀芳,当兵是条出路,咱不能光盯着眼前这点事儿,等我出来了,不会让你吃苦的。”
谁知道她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丢下一句:“随你便吧。”
说完就扭头走了。
我站在田埂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后来村里就两个名额,经过层层选拔,我幸运地拿到一个。
临走前,我去找秀芳告别,她却冷冰冰地说:“咱俩不合适,以后别再联系了。”
我愣在原地,心里像被刀割了一样。
可我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1977年冬天,我穿着发下来的新军装,坐上火车来到了部队。
火车上遇到了负责接兵的赵连长,他是个西北人,皮肤黑黑的,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特别热情。
一路上他跟我们讲了不少军营里的趣事,还教了我一些新兵训练的小技巧,比如站军姿怎么省力,跑步时怎么调节呼吸。
那时候我心里想,这连长可真是个痛快人。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我咬牙坚持了下来。
训练场上天寒地冻,脚下的泥地冻成了冰疙瘩,摔一跤就是一身泥。
可我硬是咬着牙挺了过来。
分到连队后,我一抬头,发现我们连的新连长竟然是赵连长。
他见到我笑呵呵地说:“小子,表现不错啊,没给咱连丢人!”
部队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我觉得很充实。
只是心里总有那么点遗憾,总想着给秀芳写信,告诉她我过得不错。
可她的回信总是冷冰冰的,后来干脆不回了。
再后来,我听说她跟镇上的一个供销社干部跑了。
那天收到消息,我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训练时也有点魂不守舍。
赵连长看出了我的不对劲,问我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把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赵连长听完,“哼”了一声,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天底下好姑娘多得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这样吧,下个月连队有个比武,你要是能拿第一,我帮你介绍个对象。”
听了连长的话,我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
那段时间,我拧着一股劲儿,拼了命地训练。
比武那天,我一口气跑完了全程,硬是比对手快了一秒钟,拿了第一名。
比赛结束后,赵连长笑得嘴都合不上:“行啊!没给咱连丢人。走,明天带你见个姑娘。”
第二天,我换上了干净的军装,跟着连长去了部队医院。
他给我介绍了一个护士,叫阿英,长得文文静静的,话不多,但挺爱笑。
我们聊了几句,感觉还不错。
后来每次休假,我就去医院找她,有时候她也来看我。
慢慢地,我们的关系就确定下来了。
1979年,我提了干。
那年春节,阿英带我回家见父母。
说实话,她家条件不错,父亲是部队里的老干部,可我压根没想到,她爸竟然是我们的团长。
那天我提着礼物进了门,一抬头就看见团长正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盯着我。
我吓得立马敬了个礼:“首长好!”
谁知道团长突然笑了起来:“家里不用这么拘谨,随便点,叫叔叔就行。”
饭桌上,团长跟我聊了很多,还夸我训练成绩好,说我对阿英也挺上心。
那顿饭吃得我紧张得满头是汗,心里却踏实了不少。
后来,我们的婚事得到了双方家长的同意。
结婚那天,我请了连里的兄弟们来喝喜酒,赵连长还特地送了我一对红木筷子,说是寓意“成双成对”。
婚后,我带着阿英回老家看望父母,村里的乡亲们都羡慕得不得了。
那天在镇上,我碰到了以前的发小,从他口中得知,秀芳后来被供销社的干部甩了,现在还一个人待在家里。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五味杂陈。
发小问我:“你见了她会不会心软?”
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人啊,总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部队的日子越来越顺,阿英也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总说:“人生的路有很多条,我们走的这条,虽然不容易,但很值得。”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温暖。
很多年后,我站在部队的训练场上,看着一批批新兵走进军营,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当初那个瘦瘦小小的自己。
人这一生,选择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选择之后的坚持。